「我好歹也看了十五年的国字,从没看过这种简写。」
「当然啊,因为这只是一时的潮流嘛,在三十年前这类文风盛行的时候,『斗』字是常见的简写。现在偶尔也看得到,但会这样写的似乎只有流氓就是了。」
的确……,有流氓些会把「尽管指教」写成「世露死苦」(注五)。该说复古吗?的确有点古早味,但又不太像。
里志自言自语般地附加一句:
「……不过这本刊物……好像是假的。」
伊原有反应了,她高声问道:
「假的?什么意思?」
遭到质问的里志嘴角抿成了へ字形,低声沉吟。平时一向自信到近乎嚣张的里志难得露出这么烦恼的表情。
「呃,我不是说这份资料是仿冒品啦。」
「废话,何况谁要仿冒这种东西呀!」
「我指的不是资料本身,唔,该怎么说呢……,我是指写这篇文章的人并非正牌的革命分子,只是因为憧憬大学或哪里的学生运动才写了这篇文章。我觉得这东西是刻意掰出来的……」
我问道:
「那又怎样?」
「没什么,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吧。千反田,不好意思,请继续。」
主持人点点头,望向所有人。
「还有其他问题吗?」
大家都没再提出疑问,接下来伊原就得发表假设了,只见她神情紧张,慌乱地翻起记事簿。
「呃,那我要报告了。首先是反驳小千的假设,这一点大家都能理解吧?」
众人的沉默就表示同意了。毕竟六月和十月实在相隔太远。
「再来,这篇文章的作者与同伙施行了实践主义,令威权主义之辈感到惊慌,结果就像《冰果》所写的,古籍研究社社长离开了。
「那么,是什么样的『实践』会让人退学呢?……我对这点的想法和小千一样,最有可能的是暴力行为。近年或许有砸破教室窗户之类的事,但阿福多半又会拿不合潮流什么的反驳吧。那次的『实践』,受害的即是威权主义之辈,也就是保守势力。我也知道所谓的保守势力指的通常是政府之类的组织,所以接下来就简单了,古籍研究社社长率领的人们对『保守势力』——也就是对老师们这样……」
伊原挥舞拳头,做出殴打的动作。
「他们动手了,究竟有没有真的打人很难说,但事态一定很严重。当然,他们并非为了施暴而施暴。被我画线画了这么长的第一段,重点只在『自主权』一词。三十三年前,由于自主权受到了某种形式的侵犯,古籍研究社社长等一干人于是对此产生反弹。」
伊原说完「啪」地阖起记事簿,逐一望向众人。

「唔……,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担任主持人的千反田说道,我也点头同意。
「不太对?什么地方不太对?」
千反田回答:
「伊原同学的假设前提是校方侵犯了学生的利益,所以学生藉由暴力行为回以反抗,是吧?」
伊原想了一下才回答:
「嗯,对啊。」
「可是,这种说法好像让人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
你的说法一样让人似懂非懂啊。——但我并非完全不明白,简单讲就是,这个假设的说服力不够。我帮千反田补充道:
「伊原,你的推论太抽象了,不过也不能怪你,是真的很难从这篇文章解读出更多东西啦。」
「嗯,确实称不上具体……」伊原承认这点,但她不打算全盘放弃,「可是,这个假设有什么矛盾之处吗?」
看来伊原比千反田更想坚守自己的论点。
但很遗憾,我已经找到破绽了。
「有啊。」
我端正坐姿,并非承受不了反驳别人时的紧张感,而是脚有些麻。
「很简单,你拿『动乱发生在六月,而非十月的文化祭期间』这一点否定了千反田的假设,可是啊,如果《冰果》和《团结与礼炮》的记载都属实,动乱在六月,『学长』退学是在文化祭举办的十月,这么一来,你也没有立场否定千反田的假设了。因为『学长』要是因为暴力行为遭到退学,校方还会拖上四个月才处分,太不自然了。」
我在心底补上一句:有缓刑观察期则另当别论。
「可是……」伊原立刻提出反驳,她可能也想到了。「我想《冰果》的记载应该可信,但《团结与礼炮》清楚写出六月,而《冰果》只概略提到『已有一年』,所以说不定事件发生在六月,退学也在六月,文化祭则是同年的十月。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吧。」
四个月耶……。总觉得这种牵强的说法不太符合伊原的作风……
我还在犹豫时,千反田和里志都下了判断。
「我觉得这个时间差距不容忽视。」千反田说。
「我也这么认为。既然《冰果》的序文内容暗示『到了文化祭时期就退学届一年』,我想退学应该是发生在十月吧。」里志说。
我默默点头,含蓄地对他们两人表示赞许。
三对一。伊原噘起了嘴。
「哼,你们都太死脑筋了啦。」
这种反应可爱得不像伊原,我感觉现场气氛为之一缓。里志小小舒展了一下筋骨,懒洋洋地说:
「不过我觉得这个讨论方向没错哦。」
依然正襟危坐的千反田也面露微笑表示同意。
「是啊,没必要回到起点重新思考。」
我也这么想。该怎么说呢,这犹如坠入五里雾中,浓雾还没散去,但至少已找到地图;又如隔靴搔痒,至少知道是脚在痒。单凭《冰果》和《团结与礼炮》的资料,确实顶多能得出伊原所做的推论。我也觉得接下来只要透过里志和我的资料试图推出细节即可,到时若出现严重的矛盾再重头开始就得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资料该怎么办啊?我原本以为今天只要蒐集资料,所以压根没认真解读……
「那我的报告可以结束了吗?」
伊原问道,千反田点头。
依照顺时针的顺序,接下来发言的是里志。他应千反田的要求发下资料,途中突然停了手,轻描淡写地说:
「啊,对了,我刚才忘了提,我的资料会否定摩耶花的部分假设。」

里志分发的影印资料是壁报社的《神高月报》。对耶,远垣内说过《神高月报》发行了将近四百期,以每年平均十期往回推算,至少有四十年历史,当然存在三十三年前的旧刊,我竟然没想到这点……。这份资料上有一处专栏被圈了起来。
派得上用场的内容仅只一小部分,这点文字即能推翻伊原的假设,真亏里志有办法说「忘了提」,他还真有耐性,大概是为遵守发言顺序吧……。我偷偷瞄了伊原一眼,见她神情复杂,看不出愉快不愉快。对伊原而言,里志等于把她对千反田做的事回敬给她,她的内心当然五味杂陈。里志说自己「忘了提」八成只是效法前例,而且当然,是基于开无聊玩笑的心态。

▲上周在专科大楼发生的动乱导致两人停学,五人被记警告,对神山高中学艺类社团的声名造成严重损伤。「常言道,窃盗亦有三分理,受到各方批评的电影研究社之所作所为并非全然不合情理,小编也不认为摄影社的主张百分之百正确。▲错只错在用拳头解决。不先试着努力沟通,只凭成见与偏见轻易诉诸暴力,这种态度令人难以苟同。▲尤其希望殴打了劝架学生幸村由希子(话剧社,一年D班)的电影研究社之高三众人彻底反省,幸村同学至今仍得每天就医。▲前年那场传奇般的学运绝无暴力行为,即便全学年皆怒不可遏,我们仍不失团结,贯彻无暴力抗争到最后。▲该事件让我们引以为傲,这份精神理应传承下去。

里志一派轻松地进行说明:
「我所找到的资料是壁报社发行的《神高月报》旧刊,我在图书室的架上找到这份沉睡的资料,本来只是拿来打发放学后的无聊时间用的。不过里面没有正面提到三十三年前的那件事,只是点到为止,坦白说,不算命中目标。而且这份旧刊物虽然还在,却只剩一半,另一半被麦克笔的涂鸦盖住了,保存状态很差,这也没办法。然后重点在这……」

〇该起事件不合暴力行为。
〇此事影响了全学年。
〇「我们」在事件中团结一致。
〇事件从头到尾皆贯彻无暴力抗争。
「第一点和最后一点不是要搞前后呼应,不过指的是同一回事。那起事件不合暴力行为,所以摩耶花的假设要做若干修改。中间的两点也算同一件事,这个『我们』是否指全学年还有待商榷,但或许这部分根本无关紧要吧。」
……是吗?
里志仿佛看出我无法释怀,又补充道:
「如果『我们』就等同全学年,表示全体学生都与该事件有关;假使不等,『我们』也是在全学年这个后盾之下和事件扯上关系,两者差异不大。」
嗯,说的也是。
「我的报告到此为止,想发问就请说吧。」
现场沉默着。千反田周到地重申一次:
「……没有人要发问吗?」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便举起手来。
「里志,上头写到『传奇般的学运』,就是我们想追查的事件吗?光凭这份资料,似乎无法确定。」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没想到里志却当场投降。
「我也不知道,没有证据显示这就是那起事件。」
「竟然说不知道……」
里志的语气很理性,发言却带有敷衍的味道。他知识渊博、情报丰富,但又懒得运用,这点我也很清楚……
「那你的资料根本没屁用嘛。」
「喔?对耶。」
「对你个头啦。」
这时伊原插嘴了:
「可是,有旁证哦。」
「喔?」
「我们正在调查的事件确实是一起极受瞩目的事件,甚至有两个社团写进自己的社刊里,如果我们在追查的那件事不等于『传奇般的学运』,记载中应该会提到『当年有两件大事,而这件才是传奇般的学运』。」
里志敲了一下掌心。
「对对对,我正想这么说。摩耶花,真有你的。」
你根本没想到吧?不管这个了,伊原所书确实有些道理。即使没有确切的证据,反正我们本来也没打算找确切证据,所以无伤大雅。千反田说过,目标是做出矛盾不多的推论,何况我才懒得浪费能量吵着要证据。于是我扇扇手表示接受。
没人提问。
「那么,你的假设呢?」
里志听了却露出苦笑。
「唔……,假设啊……」
「怎么了?」
「千反田同学,违反议程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准备假设。虽然该自己事先想好再来开会,但我准备的资料只有这一小栏记述,顶多能用来修正摩耶花的假设,而且……」
我知道里志接下来要说什么,这家伙一定会提到资料库……
「区区一介资料库又做不出结论。」

里志终究是没提出假设。没办法,本来我对他也不抱期待。
不过我自己更不妙。惨了,真后悔没有细读资料,我做得出假设吗?会议不顾我的慌乱继续进行。
「折木同学,轮到你了。」
我点头,随即发下资料,分发之中还赶紧再瞥过一次。与事件有关的部分几乎和里志那份一样少,而且只是枯燥无味的条列事项。以下是我找到的资料:

昭和四十二年(一九六七)

这一年的日本与世界
国民生产毛额(GNP)超过四十五兆圆,在资本主义国家中名列第三。昭和四十三年超越西德成为第二名。
八月,松本深志高中的学生在攀登西穗高岳时遭雷殛,十一人死亡。
这一年早大斗争发起大规模罢课,促使学生运动更趋激进。

这一年的神山高中
〇四月,校长英田助指出:「本校不该只甘于定位为一所小地方的私垫,培养优秀人才乃是教育之本分,培育出能够接受高等教育的学生素质,正是今后中等教育的课题。」表示将修改教育方针。
〇六月三十日,放学后举办「文化祭讨论会」。
〇七月,前往美国视察。(万人桥阳老师)
□十月十三~十七日,文化祭。
□十月三十日,运动会。
□十一月十五~十八日,二年级举办校外教学。前往高松、宫岛、秋吉台。
〇十二月二日,交通事故频传,于全校集会时呼吁师生注意。
〇一月十二日,积雪导致体育器材室部分损坏。
□一月二十三、二十四日,一年级举办滑雪研习营。

「奉太郎,这该不会……」
我板着脸答道:
「对,这就是《神山高中五十年的轨迹》。本来我想官方纪录可能会有那起事件的相关记载,结果一如各位所看到的……」
我回想着另外三人的报告方式。要模仿前例的话,首先得抓出这份资料的重点。
唔……
……这种内容好像也抓不出重点。
我并不是怀着随便应付的心态拿来这些资料的,只不过仔细一看,这些情报确实没多大意义。
我苦思着该怎么办,突然浮现一个念头:干脆放弃吧。整件事不过是出自一名女高中生的请求,说穿了这也只是高中的社团活动,没必要烦恼伤神或死撑到底,说一句「不好意思,看样子这些资料实在派不上用场」即可,反正剩下的千反田和伊原会自己去想办法,而且这样也比较像我的作风。
不过,这个作法会不会太灰色了?
于是我抬起头来,说道:
「抱歉,在报告之前,可以先借个洗手间吗?」
千反田哑然失笑。
「嗯,好啊。」
里志揶揄我说:「太紧张啦?」但我没理他。千反田为我带路,在走出房间之前,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开会至此的所有资料顺手塞进口袋。
进到了大得莫名其妙的厕所内,我立即展开思考。
四张影印纸,四份资料。
以及刚才的对话。
整体来看能得到什么推论?三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思考着……
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好意思,我好像搞错了,今天没有准备假设,所以我的报告能不能就到这里结束,我们直接来统整资料?」
听到我的提议,里志露出的笑容掺杂了一丝狡诈。
「奉太郎,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啦?」
「你不要施展读心术好不好!……算了,我确实有了个大概的结论。」
「我……」千反田像是在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会这样。若说有谁做得出毫无矛盾又具说服力的假设,那肯定是折木同学了。」
这、这我可不敢保证。
「折木同学,请说出你的想法吧。」
「是啊,快说快说。」
「从以前的经验来看,很值得期待呢。」
你们少说风凉话啦。我并不是感觉到压力,但这么受瞩目真让人不好开口。好吧,我该从哪里说起呢?我想了一下,说道:
「对了,用五W一H(注六)来说明好了。何时、何处、何人、何故、如何、何事……。我没说错吧?」
千反田点头。
「好,首先是『何时』。我们知道那件事发生在三十三年前,关键是,到底是在六月还是十月。照《团结与礼炮》来看在六月,而《冰果》的叙述解读起来应该是在十月,不过我两者都采纳,也就是事件发生在六月,『学长离开』在十月。」
伊原不满地皱起眉头,这也无可厚非,因为我明明自己才刚批评过这说法有矛盾。先不管了。
「再来是『何处』,这点没有疑问,就是在神山高中里。接着是『何人』,根据《团结与礼炮》可知,事件主角为古籍研究社社长关谷纯,此外附加一点,根据《神高月报》可知,全体学生也在事件中插了一脚。」
我说话时再三瞥向资料,确认自己的讲解内容没有出错。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大问题,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至于『何故』,如果全体学生一起站出来,对抗的一定是校方。借用伊原的说法,原因在于『自主权受到侵犯』,而起因,则是文化祭。」
听到我如此断定,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问号。我心脏的负荷好大。
「……资料上头有哪部分是这样写的吗?」
「记载只提到学长在文化祭时期退学,并没提到那起事件与文化祭有关啊。」
我摇摇头。
「不,大大有关。让我直接从结论说起吧。我认为是由于发生这起事件,才促使校方和学生双方在六月进行了协商,确保了十月的文化祭得以顺利举行。」
里志仔细看向我影印的《神山高中五十年的轨迹》资料,提出异议:
「你是指这项『文化祭讨论会』吗?但你怎么确定这是该起事件造成的?如今神高虽然没有这种讨论会,在三十三年前搞不好是每年的例行公事啊。」
「不会的。《五十年的轨迹》就在你的手上,再看仔细一点吧。」
除了里志,千反田和伊原也一样端详起影印纸,然后……
「句首的符号有圆的和方的两种呢。」
「……我知道了!方的是每年例行公事,圆的是只限那年发生的事!」
「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这校史真不贴心,连个使用说明都没附上,不过搭配其他年份一起看就知道了,多半错不了。」
我换了一张资料,接下来讨论重心从《神山高中五十年的轨迹》换成了《冰果》。
「那么,为什么只有三十三年前举行了『文化祭讨论会』呢?这是因为学生强硬要求,严重到甚至演变成事件。然而学生们为何要求与校方进行协商?从《冰果》里面即可找到提示。」
我拿原子笔在某处画线。
「就是这里:『经过这一年,学长由英雄变成了传说,而今年的文化祭依然盛大地举办了五天。』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没人吭声,于是我继续说下去。
「文化祭本来就是神高每年必办的活动,没必要特地写出来,所以我觉得这一段话的重点不在于『举办』,而在于『五天』。」
「……折木,我不懂你想说什么耶。虽然我对你截至目前的推测持保留态度,但若真的如你所说,那又怎样?」
「文化祭连办五天,正可说是一起英雄事迹呀。你们再回头看看久五十年的轨迹》,四月的部分记载了校长的发言,从字面上来看是提升本校升学力的宣言,不过大家姑且听听看我的推论吧。
「我们学校的文化祭向来在平日举办,而且长达五天,远比其他高中要久;再者,这也相当于本校社团活动尤其活跃的象征。这样的状况下,如果校长要对学生宣导学业比课余活动重要,最有效的方法当然就是缩短文化祭时间了。但是学生相当不满,导致『全学年皆怒不可遏』。事件起因就在于此,也就是『何故』。」
讲得口好渴,真想来杯麦茶……,但得先说完结论才行。我咽了口口水继续。
「再来说明『如何』,就是『在古籍研究社社长关谷纯的英雄式指挥下』做出了『果敢的实践主义』。最后一项『何事』,即学生们对校方的作法感到愤怒,但仍秉持着『无暴力抗争』的原则,没有使用暴力。但事实显示,校方召开了『文化祭讨论会』,文化祭也照旧举办了五天,可见学生显然给予校方相当的压力,就算没有施加狭义的暴力,也免不了广义的暴力,譬如说发动无暴力抗议运动……。接下来的事情可以想见,里志你应该也很清楚吧,我想得到的是绝食抗议、示威游行、罢课运动,诸如此类的。校方受到这些压力,只好与学生进行协商,放弃缩短文化祭,但交换条件却是『英雄』关谷纯必须退学。」
我最后再补充道:
「还有,为什么事件和退学的时间错开了?因为关谷纯在六月时仍是学运的中心人物,要是当下开除他的学藉,动乱一定会愈演愈烈,因此校方把退学一事延后,延到热情消退的时期,也就是文化祭结束之后。」
说明完毕了,我轻吐了一口气。夏天的暑气仿佛再度袭来。
事情大致上都有了解释。
没劲的掌声传来,里志拍着手说:
「哇塞,太精采了,奉太郎。嗯,这下豁然开朗啦。」
伊原默默地收起资料,似乎不太高兴,但她平时几乎都是这副调调。
至于千反田……
这位大小姐兴奋得像是看见马戏团的天真孩子,连珠炮似地嚷着:
「好厉害!折木同学,你太厉害了!只靠这点资料,竟然解读得出这么多事情……。我头一个找你帮忙果然没错!」
听到夸奖我当然开心,还意识到自己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这么一来,千反田的烦恼获得解决,社刊主题也有了方向。我打从四月底认识了千反田就不断招惹麻烦事,这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吧。
千反田以主持人的身分继续进行议程。
「各位还有想问的事吗?」
没人提问。于是千反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做出结论:
「那我们就以折木同学刚刚的推论为主轴来制作本年度的社刊,详细内容我们日后再讨论,现在先解散吧。……大家辛苦了。」
众人再度一同欠身施礼。

临走时,千反田送我到玄关,那灿烂的笑容显示出她很满意今天的成果。
「真的很谢谢你。」
千反田深深鞠躬。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啦。」
我简短地回应后穿上鞋子。早一步走出去的里志催促着我,可惜我不会认路,回程还是得靠里志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