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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过尾道这个名字,他是严格出了名的老师。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环抱双臂,对里志笑着说:
「里志啊,既然要暑修就乖乖地去吧。我早跟你说过了,再怎么不用功还是得准备考试嘛。」
里志被关心朋友的山内拖出座位,却没因此乱了方寸。
「很好,奉太郎,你以这步调尽快解开本乡学姐的谜题吧。」
不明就里的山内大声一喝:
「笨蛋,要开始上课了,快一点!」
「不要啦!我还有密室、密室……」
里志留下哀号声而离去。
唉,我该说什么才好?简单一句话,那家伙真是笨蛋。我如此想着,里志却又跑回来,从束口袋掏出手册丢给我。
「真遗憾啊,奉太郎,人生不如意事果真十常八九。事已至此,汝当拜此手册如拜吾前(※典出《古事记》,天照大御神赐下八咫镜给迩迩艺命时说的话。)……别了!」
他说完又跑走了。祝福里志,希望他升得上高二。
大风大浪的时刻过去,伊原站了起来。
「我也得走了。」
「是喔?」
「你那是什么眼神?叫我帮入须学姐是无所谓,帮你的话就免了。我要去图书馆值班,从十一点开始。如果早点知道这件事,我还能提前调班,都是你不好,事到临头才说。」
伊原唠叨抱怨完,提起书包走出地科教室。她在门口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说:
「不过……抱歉罗,折木。」
我扇扇手表示不在意。
现在教室只剩我一人。我叹了口气,挺直腰杆,搔搔脑袋,环抱手臂,闭起眼睛沉思。
我慢慢回想刚才看的电影画面,还有这三天的对话,试着将一切连结起来。我一定可以的……
……我有结论了。
这个结论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还反复检验几次,看自己的推论是否正确,但我怎么找都找不出破绽。没错,绝对错不了。
我喃喃自语:
「这就是本乡真正的打算。」
看看手表,十二点已过良久,约好的一点快到了。我从斜背包拿出预先准备的饭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完姜味海瓜子饭团,我又喝了比昨天的玉露冷泡茶逊色很多的罐装绿茶,这时有人轻轻地敲门。
「请进。」
来人当然是「女帝」入须冬实,她今天也穿着制服,不管穿便服或制服,此人都是无懈可击。我礼貌地起立,请她坐在我前面的位置,等到她就座,我也跟着坐下。
入须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我想先问你,有结论了吗?还是没有?」
我紧张地吞着口水,没开口回答,只以点头代替。
入须的眉毛微微一动。
「嗯……」
没显露任何情感,她的作风一向如此。
「那请说吧。」
「好。」
我含了一口绿茶湿润嘴唇。
该从何说起我已经想好了,就单刀直入吧。
「用不着说,这个谜题的关键所在即是密室,没人进得了海藤死掉……不,海藤学长死掉的房间,也无法从里面离开。」
是我想太多吗?入须的嘴角好像提高了一点。她自己可能也发现了,所以掩饰般地说:
「好了,你就照自己的习惯说话吧,不需要勉强加上『学长』。」
感谢她的开恩,我在思考时完全不用敬语,如果讲话还得替换词汇就太麻烦了。
我点点头,毫无顾忌地切入核心。
「……我昨天也提过密室的构造,请容我再重复一次。
上手翼是密室,唯一能从外面打开的窗户老旧得几乎不能用,只能当凶手从门口进出。那要怎么做呢?从画面判断不出那扇门是否有条件设下物理诡计,因此我姑且认定凶手用了管理室的万能钥匙。里志一定会说这是奥卡姆的剃刀。(※逻辑学家奥卡姆威廉的理论,大意是取舍多种方案时应选比较简单的一种。)
但凶手进不了通往上手翼的唯一路线,也就是右侧走廊,因为衫村监视着大厅,这六人之中没有任何人能从管理室拿走万能钥匙进入右侧走廊。
这么一来该怎么办呢?」
讲到这里我就停了下来,我不否认是因为立刻公布太无聊,说穿了则是强调。
「既然这六人之中不可能有凶手,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有第七人在场。」
这就是我的结论。
入须的眼神变得严峻,她八成觉得我在说蠢话。
「第七人?就像泽木口说的那样?」
「从某个角度而言,的确如此。我也觉得推论出这种结果很荒唐,但泽木口说过本乡到处寻找第七个愿意演出的人,考虑到这点,我可以确定一定有第七个角色。」
入须默默地催促我快点讲下去,大概认为要反驳也得先等我说完,这样我比较好说话。
「本乡的剧本秉持了公平原则,绝不会安排突然出现的怪物来当凶手。我刚刚重看一次录影带才发现有几个画面很怪,幸好里志都写在手册里了,我读给你听。
『鸿巢看着平面图。有光线,大概是手电筒。』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大家去找海藤的时候。
『走廊很暗,光线不足,使用手电筒。』
如何?」
入须立刻问:
「你是指手电筒?」
「对。」
我舔一下嘴唇,接下来才是重点。
「但是所有角色都没带手电筒。出现手电筒的那一幕之后,演员进入案发现场的画面可以证明这一点。时间上虽然来得及收起手电筒,可是没理由这样做吧?」
入须的脸上浮现疑惑,我能体会她的不满,所以暂时搁着这件事,先说下去。
「我明白,你想说那是摄影灯光吧?总之请先记着手电筒的事。」
不知她是否能接受,从表情也判断不出来。算了,我继续说吧。
「再来,有个爱看电影的人说了一句话,请别介意,那人说这出电影很无聊,导演和运镜都很差,我觉得这点正是提示。我不常看电影,但也觉得画面很无趣,尤其是运镜完全不讲究,其实我还是听人说了才发现的。可是这会不会有什么理由呢?
运镜不讲究是什么原因?可能有很多理由,简单说即是摄影师的位置不好,总是跟那六人站在同一个地方拍摄……你应该懂了吧?」
入须的表情依旧,但我注意到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不愧是「女帝」,一下子就理解了。不过,纵使她再聪明,也一定想不到我推测的第七人是……
「……你想说第七人就是摄影师?」
我点头,觉得兴致都来了。
「他们总共有七个人,这七人决定去楢洼,而且七人一同前往。包括画面上的六人,以及提着摄影机拍摄的一人。你再看一次影片,随时可以发现演员的视线看着镜头,他们常常注意到摄影师。讲摄影师有语病,还是叫『第七人』吧。
开手电筒的是第七人,那个灯光实在太刻意了,所以认为画面在暗示有个拿手电筒的人物也很自然。运镜会那么粗劣,正是因为此人的立场没办法把所有人拍进一个画面,这立场就是演员。这么一来全都说得通了。」
我发现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吸引了入须的兴趣。
「最重要的一点是,众人前往剧场各处时,摄影机仍留在无人的大厅,然后画面消失,也就是摄影机暂时停止拍摄,后来又率先回到大厅等其他人。
所以犯罪过程很简单:等大家分散到剧场各处之后,第七人关掉摄影机,迅速到管理室拿万能钥匙,杀死了海藤,再用钥匙锁上房间,然后在大厅等大家回来。
以上是我的结论。如果本乡还没找到第七个演员,我劝你们尽早准备。」
一口气说完后,我拿起罐装绿茶。
这就是我的推理。
入须沉默不语,仿佛在思考我的提案,过了一下才问:
「我有两个问题。
第一,如果真是这样,剧中没人对第七人说过话,第七人也不曾开口,这样不是很不自然吗?」
我早已想好答案。
「这点可能就是本乡设定的动机,因为第七人被其他六人漠视,所以从不主动开口。」
「另一个问题。如果真是如此,剧中角色应该可以立刻得出结论,不可能所有人都不怀疑在大厅留得最久而且最早回来的第七人。你说过的『第二密室』也还没破解,第七人的行动一定会暴露在其他人眼中,这么一来哪里还有谜题?」
我别有深意地笑了。
「借用泽木口说过的话,没有谜题又怎样?」
「……」
「拍录影带电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成员得到自我满足,再来是娱乐观众,剧中角色没必要伤脑筋。中城不也说了吗?只要观众觉得有谜题就好了,剧中人物全都知情也无所谓,难道不是吗?你仔细想想,剧本没有指定侦探角色,或许正是因为剧中这些人不需要侦探也能看出凶手是谁。」
沉默延续了整整一分钟。入须默默无语,也没看着眼前的我,只顾盯着地板,想必是对这大胆的意见感到迷惘。
但我一点都不急,这个提案绝对没问题,不管入须想再久,我也猜得出结果。
入须总算开口了。
「恭喜。」
「啊?」
她抬起头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原先面无表情的形象已荡然无存。
「恭喜你,折木奉太郎,你解开本乡的谜题了。这假设大胆得惊人,但完全符合事实,我想一定不会错的。谢谢你,这样一来电影就拍得完了。」
她伸出右手。
我有点害羞。
握手。
入须的右手和我紧紧相握,左手拍拍我的肩膀。
「我果然没看错,你的确很有才能,那是别人身上找不到、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能力。」
是吗……?
入须开心地说:
「你帮这出电影想个标题吧,就当作是纪念你的贡献。」
标题……我没想过这件事。
不过,取个名字来纪念我相信自己有才能的罕见行为也不错。我想了一下,随口说道:
「好啊。从内容来看嘛……叫『万人的死角』怎么样?」
「唔……」
入须点头几下。
「很好的片名,就这么决定了。」
原本连标题都没有的电影有了结局,耗掉我四天暑假的麻烦也解决了。我虽没得到任何实质上的好处,却一点都不在意。
我胜任了「侦探角色」,这就令我很满足了。
七 不去庆功宴
想到要叙连我接下来三天的心境就觉得好懒。
先不论那三人适不适合做这种事,总之都不笨,他们达不到的目的却让我这个外人解决了。我站在顾问的优势立场从这三人手中获得情报是不争的事实,但解决了这件事后,我真的更相信入须说的话,对自己的能力更有自觉了。说得感性点,我深深沉浸于满足感,正如威士忌酒糖巧克力带来的醉意。
形容得含蓄一点则是心境焕然一新。
本乡的谜题在周五中午得到解答,到了周六晚上已写成剧本(我当时还不知道,这项紧急任务把一个接替剧作家之职的高一生搞得半死不活),周日傍晚,二年F班的电影杀青,真可说是峰回路转,绝处逢生。周日晚上入须礼数周到地打电话来报告,我也诚心地献上祝贺。
事件解决三天后,也就是周一,神山高中的暑假结束了。
古籍研究社上周末没有集会,所以我直到今天还没机会向千反田他们报告事情经过。放学后我因某事延迟,但仍走向社办。我不打算宣扬自己的功绩,只是觉得该向他们说明事态发展,我一边想,一边爬上专科大楼的楼梯,也不否认自己的脚步显得雀跃。
来到地科教室时,我发觉气氛异常。教室里一片昏暗,窗帘都拉上了。我暗自揣测,轻轻开了门,看见教室里的电视果然被搬了出来,正在放映录影带电影《万人的死角》。千反田、伊原、里志三人背对着我专心看电视。
我进来时已经在播片尾字幕了,黑色背景流过歌德字体写的工作人员名单,看起来很单调。电影昨天才刚拍完,一定没多少时间剪接编辑,片尾字幕八成也是提早做好的。
此时伊原站起来停止放映,看见了我。
「啊,折木。」
千反田和里志也回头看我。里志指着电视说:
「嗨,奉太郎,我们看完喽。」
「二年F班的?」
「是啊。阳才江波学姐来过,放下录影带就走了。喔喔,结果这次又是你解决的。」
里志满脸笑容,但他平时即是如此,我看不出他对电影的评价怎样。既然如此,干脆直接问吧。
「如何?」
「嗯,不错啊。不,应该说是很有趣。没想到凶手是摄影师。」
伊原按下倒带键,语带责备地说:
「那时你已经想到了吗?竟然一点都不先透露。」
「你们在场的时候我还没想出结果啦。我又不喜欢卖关子。」
我说着便把斜背包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上去。
其实我有点错愕,这些人的反应没我想像得大。我很满意自己想出这么离奇的结论,所以很期待他们大吃一惊。我真是愚蠢,里志和伊原这两人啊,说他们是老油条已经很客气了。
那毫不油条的千反田呢?
四目交会。千反田歪着头。
「折木同学。」
「喔喔。」
「真令人惊讶呢。」
很直接的意见。
千反田把头摆正,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到半空,语气非常慎重。
「还有啊,我……」
她似乎突然惊觉到什么,含糊地笑着说:
「这个……晚点再说吧。」
奇怪的态度。该怎么解释呢?真不知该视为善意或批判。
里志「啪」地拍手。
「奉太郎,干得好啊。『女帝』满意了,电影也拍完了,这么离奇的剧情一定能吸引观众,名侦探折木奉太郎的名号在神高蔚为流传也是指日可待了。我们来举杯庆祝吧。」
里志从束口袋拿出四瓶养乐多,没想到他连这么搞笑的东西都带了。伊原看见里志一派热烈庆祝的态度,语气凝重地制止说:
「小福,没时间再搞别班的事了。从试映会以来,我们的《冰菓》完全没动过,今天一定要确定页数。你的稿子一定有进展吧?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唷。」
里志的微笑僵住了,接着在伊原面前放了两瓶养乐多。他以为伊原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伊原果然没理他,自顾自地起身拉开窗帘。二年F班录影带电影的事就此打住,我们又回头制作古籍研究社的社刊。
夕阳西下,制作社刊《冰菓》的第N次会议也开完了。我收拾着散乱的备忘纸条时,里志和千反田相继走出地科教室,难得只剩我和伊原还在整理。
伊原把擅自使用的电视小心放回原位时,好像突然想起某事,她说:
「啊,对了,我有事问你。」
「你要问社刊原稿吗?下周的开头就可以交了。」
伊原摇头。
「我要说的是录影带电影的事,叫做……呃,万人什么的。」
我不太好意思说出自己想的片名,所以没告诉她答案,只催着说:
「电影怎么了?」
「那是你想出来的结局吗?」
我点头。
伊原不知住想什么,又郑重地问一次。
「全都是?」
说是这样说,但我还没看过电影完整版,只能含糊地回答。
「大概吧。」
伊原听我一说,眼神闪现了锐利的光芒,然后以更强调的语气说:
「那么,羽场学长的意见该怎么说呢?你想到的诡计很精采,但是跟他的叙述有些出入。」
有哪里让人不能接受吗?我反问道:
「羽场的叙述?」
「你该不会是故意忽略吧?」
伊原双手叉腰,喃喃说着。
「那部电影从头到尾都没有用到登山绳。」
登山绳……这是本乡吩咐羽场准备的道具,她还下达了非常详细的指示。对耶,我都忘记这件事了。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伊原又说:
「摄影师是第七人的构想很有趣,所有角色同时望向镜头的那一幕也很有魄力,不过为什么一直没出现登山绳?」
的确……
不,不是这样。我提出反驳,还发现自己的语调提高了。
「准备登山绳也不见得要用在诡计,说不定她想在结尾吊死摄影师。」
话刚说完,伊原就给我一个白眼。
「你胡扯什么啊,折木?如果是这样,干嘛确认绳子的强度?用那么坚固的登山绳来拍这种画面,如果有个万一不是很危险吗?本乡学姐显然想用牢靠的绳索吊起某种跟人一样重的东西……会不会是我搞错了?」
其实最后那句话包含了伊原特有的体贴,但我连这一点都没发现。她说自己可能搞错,我可不这么认为,虽然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怎么会忘了这一点?
「算了,我还是觉得那出电影很有趣。不过你的思虑周详得足以驳回二年F班三个人的意见,应该能完美统合所有线索才对,我是这样想的啦。」
伊原说完,将防尘罩套回电视上,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没再看我一眼。她说要负责还钥匙,所以我先走出教室。
我一边思考伊原说的话,一边走下专科大楼的楼梯。我起先以为自己的提案符合了所有事实,或许会跟拍摄细节或台词有些差异,但大纲一定符合本乡的构想。结果我竟然忘了那件事,或许并非忘记,而是因为不合自己的提案,所以下意识地忽视?怎么可能嘛,我才不会为了得到正确解答而擅改题目……我很想这么说。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走到三楼,很自然地要继续走下二楼时,有人叫了我。
「奉太郎,等一下。」
我转过头去,看不到人。刚才明明有里志的声音……不,不可能是错觉,我听得很清楚。稍待片刻,我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这边啦,奉太郎。」
男厕里伸出一只手朝我挥舞。搞什么鬼啊?如果现在是晚上铁定吓死人。我苦笑着走去,厕所里的果然是里志。
「干嘛啊,里志?我没兴致陪你小便。」
里志的笑容仍未消失,眼神却变得非常认真,他正经八百地说:
「我也没有这种兴致,是因为这里比较方便啦。」
「方便什么?有够臭的。」
「我倒觉得扫得很干净……总之不会有女生就是了。」
哈哈,原来是为了这个。那是当然。
「你故意避开女生究竟想说什么?难道要给我看小本的?」
我开玩笑地说,里志却没跟着笑。
「『小本的』这用词太古老了吧?你有兴趣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找到会惹来警察关切的东西,不过现在先听我说。」
唔……
「不能让伊原和千反田听吗?」
「算是吧,在大家面前会有点尴尬。」
里志的声调降低了一点。
「奉太郎,关于刚才的电影,你真的认为那是本乡学姐的构想?」
这家伙也要讲这件事?而且不像是出自好意。我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是啊,怎样?」
里志一听即移开目光。
「这样啊……原来你真的这么想……」
别故意摆出这种让人不安的态度。里志好像难以启齿,只顾着看旁边,迟迟不说下去,我只好催他:
「我这样想有什么不对?」
「嗯,这个啊……」
里志不置可否地点头,接着像是豁出去了,他说:
「不对啦,奉太郎,那不是本乡学姐的构想。我虽不知道她的构想是怎样,但我可以确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还真肯定。我没受到打击或心生不悦,反而呆住了。里志没在开玩笑时都是很认真的,而他现在显然很认真。我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你这话有什么根据?」
「当然有,我怎么可能信口胡诌。」
「如果有那么严重的矛盾,难道我会没发现吗?」
里志干脆地摇头。
「不是矛盾,至少我没发现矛盾,这不是客套,我还觉得很精采呢。可是,这真的不是本乡学姐的本意。」
「理由呢?」
里志咳了一声。
「奉太郎,你想想,本乡学姐对侦探小说的认识有多深?她这个完全的门外汉用什么书来『研究』?」
这有什么关系?我诧异地答道:
「夏洛克·福尔摩斯。」
「对,你听好了,本乡学姐看过的侦探小说只有夏洛克·福尔摩斯,就算她知道十戒,也仅是看过重点条列,而非实际读过诺克斯的小说。再者,你向入须学姐提出的是叙述性诡计,你知道吗?叙述性诡计。」
我也不是不懂啦。
「就是用叙述笔法骗过读者的意思吗?那出电影借由运镜藏起第七人,的确算得上叙述性诡计。」
「是啊。奉太郎,接下来你得更仔细听好。」
里志停顿一下,如同酝酿着这句话的强度,接着简短地说:
「叙述性诡计不存在于柯南·道尔的时代。」
「……」
「明白吗?叙述性诡计是在阿嘉莎·克莉丝蒂之后才兴起的,只有极少数的例子除外。我不认识本乡学姐,但我绝不相信她能跟阿嘉莎·克莉丝蒂相提并论!」
我短时间内还无法理解里志想说什么,但是他说的话慢慢浸透我的内心,我也渐渐开始动摇。
本乡对推理小说的理解还停留在十九世纪末的雾都伦敦,也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时代,这应该错不了,但里志指出叙述性诡计在这个时代还没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