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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志同情地看着我说:
「从个人的眼光来看,我会给这部电影一百分,我也很喜欢摄影师被拉到灯光下的那一幕。不过,如果你说那是本乡学姐的本意,我就不得不提出异议了。」
「等一下。」
我该说什么?
「我们又不清楚本乡学姐看过多少书,除了福尔摩斯之类的推理小说以外,她也不是毫无机会接触叙述性诡计吧?」
真是无谓的挣扎。里志对我耸耸肩,简短地回了一句:
「……如果你打从心底这么认为,我也不再多说了。」
伊原和里志的联手攻击令我受到极大的创伤。我不认为自己承受不了打击,然而才刚萌芽的自信是很容易受创的。我对他们两人的意见提不出有力的反驳,会开始怀疑自己的提案也很合理,但我当然希望自己没有出错。
因此,我下楼走到鞋柜前看见千反田伫立的身影时,不由得暗自一惊。她摆明是在等我,但一看见我就垂下目光。
「折木同学,请问……能打扰你一下吗?」
千反田,你也有话想说?
瞧她那副抱歉的神情,再加上已有前例,我猜她的意图大概八九不离十。我放弃地叹息。
「是不方便在里志和伊原面前说的事?」
千反田很惊讶我会猜到,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大了,接着她轻轻点头。
我们一起走出校门。原本打算找间能安静谈话的咖啡店,但我常去的店离神山高中太远,附近的店里又塞满了高中生,既然如此,干脆边走边说吧,反正太阳还没下山。我主动揭开话题。
「你想说的是录影带电影的事?」
「是。」
「你不喜欢?」
「不是这样的……」
回答的声音很细微。
听候判决的心情或许就像这样。我心急地说:
「不用顾虑了,里志和伊原也都说那不是本乡的构想,我也……也开始怀疑自己搞错了。」
垂着眼帘的千反田抬起头来。我没望向她,继续说道:
「你怎么想?」
「……我也觉得不是。」
「你说得出理由吗?」
千反田默默地点头。
我不知道就算听她说了又能怎样。摄影已经结束,现在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从理性的角度来看,这是毫无意义、违反节能主义的行为……不过我依然保有最后的坚持。
「可以告诉我吗?」
前方号志变成红色,截断了川流的人潮,斑马线前很快聚满了神高学生。千反田沉默不语,大概不想在人群中说出来。我看着她的侧脸,觉得她一向柔情似水的眼神变得有些忧郁。千反田别把眼睛睁大的话,看起来真的很清纯。
号志变换,人潮走动,这时她才慢慢地开口。
「折木同学,你知道我对这件事最好奇的的是什么地方吗?」
干嘛提这个?我在疑问之下回答:
「是二年F班录影带电影的结局吧?所以你才会揽下这件事。」
千反田出乎我意料地摇头。
披在她肩上的长发飘逸地摆荡。
「不是的,我并不在意电影的结局,我也觉得你的提案非常好。」
「那……」
「我好奇的是本乡学姐。」
千反田说完朝我瞄了一眼,我想自己一定满脸错愕。在意本乡跟在意电影结局不一样吗?
千反田或许察觉到我的想法,她强调地说:
「有一件事我怎么想都想不透,本乡学姐真的因为精神压力太大而病倒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不问别人呢?譬如江波学姐。」
我歪着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漏了主词和副词子句喔。」
「啊……对不起。我是指,江波学姐跟本乡学姐那么要好,为什么入须学姐不去问她本乡学姐准备了什么诡计呢?」
……
这是整件事的大前提嘛。本乡必须静养,得让她远离耗费脑力的编剧工作。
但我还没回答,千反田又继续说:
「本乡学姐一定有完整的构想,就算她半途病倒,应该不至于不能问她结局的关键……也就是诡计,但本乡学姐从没提过诡计。
我最初以为本乡学姐强撑着病体,一个人拼命写剧本,可是从大家的话中听来,我感觉不出她有宁可叫同学等着也要写完的执著,反而觉得她太软弱,因此拒绝不了剧作家的任务。
照这样看,她会不会是失去自信?她写的剧本不好,所以心虚到不敢面对大家?因此不管谁去都问不出真相?
……这种推论也不对。我不太了解Mystery,但这企画的成员比我更不了解,而且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无论本乡学姐拿出什么提案,他们一定不会批评。」
要说他们是不是「很好的人」嘛,我和千反田的意见有些分歧。
千反田的话很不流畅,像是在讲给自己听。
「究竟是什么造成本乡学姐的压力?这次的事情绝对不像表面呈现出来的样子,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所以很好奇。」
她放慢脚步,视线果断地朝我投来。
「折木同学的提案如果符合真相,本乡学姐应该可以告诉入须姐或她派来的人,如果其他人的提案正确也一样。
我很想知道,本乡学姐不得不放下还没写完的剧本,究竟出自怎样的心境?不管是遗慽或愤怒,我都想知道,但刚刚的电影回答不了我的疑问。如果我的态度看似不喜欢,一定是因为这样。」
我沉吟着。我和中城、羽场、泽木口竭力从画面找出真相的时候,千反田一直在思考本乡的事吗?
确实如此。江波说本乡是她的好友,她若想知道本乡构想的诡计一定问得出来。本乡的精神创伤如果严重到连这种事都不能问,跟本乡是好朋友的江波表现的态度未免太悠哉了,千反田问江波「本乡是怎样的人」,江波还很不高兴地回答「问这个又有什么用」。如果朋友罹患重病,她有可能这么从容吗?
我根本是把电影剧本当推理小说来看,只想到舞台背景、登场人物、凶杀案、诡计、侦探、「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
根本没发现剧本能反映出和我素未谋面的本乡之心境。
……好个高明的「侦探角色」!
我如此想着,同时深深叹气。千反田似乎误会了,她慌张地开口:
「啊,我不是在责备你啦,解决案件的那一幕真的让我很惊讶,虽然本乡学姐的构想不是这样,但我真的觉得电影拍得很好。」
我只能苦笑。
因为我接下的任务并不是编剧。
这天晚上,我在房里沉思。躺在床上,盯着白色天花板。
我多半搞错了,这个打击渐渐淡化。
如同中城、羽场、泽木口,我也陷入了惨败。我不禁感到好笑,什么特别嘛,听入须随便说个几句就开始骄傲,真愚蠢,结果我跟那三人还不是一样?
我意识到自己有了这种想法……我真的失败了?
事情非常明显,我的提案不符合本乡的构想,但入须和二年F班的人会怎么想?他们的企画、电影拍摄度过危机,顺利完成,从这点来看我算是成功了。录影带电影「万人的死角」是一部好作品,连挑剔的伊原都这么认为。
更甚者,若对自己的提案下评论,我也觉得这是无庸置疑的成功。也就是说,我确实拥有才能,达成了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既然如此,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入须在一二三店对我说「任何人都该有所自觉」,像是在说什么真理一样,她用来劝服我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此时,我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以外的一切,这种感觉顿时迥异,我突然感觉此处唯独少了自己,我看见采用中城提案的结果、采用羽场提案的结果、采用泽木口提案的结果,既虚幻又彼此相对,感觉很愉快。
这个幻象远然消失。
我意识到某件事,但又瞬间忘光,脑海里接着浮现了千反田不满意的反应。我自然想到……那就再详细思考一番吧,这不是无意义的行为。
不过,我究竟是哪里搞错了?入须知道我搞错了吗?
还有千反田很好奇的那件事。本乡不肯说实话或不能说实话,是为了什么?话说回来,入须为什么不问江波?
我的面前放着资料,那是塞进书包忘记拿出来的。
但我想不出来,无论我的灵光乍现来自运气或才能,它就是迟迟不来。我在紊乱的床单上辗转反侧,拱起身体,房间看起来有如整个颠倒过来。
书柜上有个奇妙的东西。
我爬下床,蹲在书柜前。这是我的房间,但以前是姐姐用的,现在还留有一些她的东西。书柜一角摆着姐姐的书,那都是些怪书,所以我从不注意。
我拿起的书叫做《神秘的塔罗牌》。我从来不知道姐姐是卡巴拉学者。(※卡巴拉为犹太教的一派学说,据传是塔罗牌的由来。)
外面是月夜,我在灯光下随兴翻开书本,看的当然是「女帝」这一项。光是「女帝」就多达十页,开头第一行这样写着:
Ⅲ 女帝(The Empress)
代表母爱、丰富的心灵、感性。
搞什么,跟入须完全扯不上边嘛。再多看一些,我觉得如果要用塔罗牌的牌意形容入须,最贴切的是「隐者」。回想起来,入须这个「女帝」外号也不见得跟塔罗牌有关,把这两件事扯在一起的是里志。
对了,他还帮古籍研究社每个社员取了代号。我记得伊原是……
Ⅶ 正义(Justice)
代表平等、正义、公平。
唔……满相称的,虽说里志是基于「常言道正义是严苛的」这种开玩笑的理由才帮伊原选了「正义」。
用这种方式来转换心情也不错。里志是「魔术师」,千反田是「愚者」:
Ⅰ 魔术师(The Magician)
代表事情的开端、独创性、兴趣。
无号码 愚者(The Fool)
代表冒险、好奇心、冲动的行为。
哈哈,原来用的是牌意。我忍不住笑了。若更深入探讨塔罗牌的涵义,「愚者」又代表「放荡的爱」,「魔术师」又代表「社交」,也并非完全符合。
那我自己是什么?呃……好像是「力量」。
Ⅺ 力量(Strength)
代表坚强的精神、斗志、情谊。
这是什么玩意儿?
完全不准嘛。或许我真的不了解自己,但这些叙述显然不适用于我。里志也很清楚我的格言是「没必要的事不做,必要的事尽快做」,干嘛还选这张牌?
对了,他那时的态度很像说笑。如果这是里志的玩笑,牌义完全讲不通也不奇怪。
……我还真闲,或许这只是在转移注意,借此不去想自己愚蠢的失败。我继续看着《神秘的塔罗牌》,突然领悟了里志的玩笑。有一段说明文字是这样写的:
「力量」的图像为温柔女性驯服(控制)了凶猛的狮子。
所以里志是指我被女生掌控罗?以前是姐姐,最近是千反田,这次则是入须……他是这个意思吧?
里、里志这混帐!竟敢这样说我!我才没被她们控制,绝不可能!
我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
好像真的是「力量」。
算了,总之我对塔罗牌愈来愈有兴趣了。里志选择「力量」的用意和「正义」、「魔术师」、「愚者」截然不同。他无视塔罗牌的牌意,只因图像而选了「力量」当作我的象征,真是符合他作风的玩笑,完全偏离了基准点。
心情好转不少了。既然得到该有的满足,还是忘了本乡的事吧,这样才符合节能主义。我边想边坐回床上。
……
嗯?
我又站了起来。
纯粹出自巧合。
隔天,我见到了想见的人,而且刚好是在方便谈话的时间,亦即放学后。
用不着说,此人就是入须冬实。她见到我便笑着说:
「折木,上次多亏了你。看过录影带了吗?」
我难掩僵硬的表情,回答:
「不,还没。」
「是吗?我觉得拍得很好,都是靠你的协助才能完成,所以请你务必看看。啊,对了,这周六要开庆功宴,庆祝电影杀青,我想你也有权利参加。」
我摇头,表示不去庆功宴。
入须想必看出了我的态度很不自然,她稍微挑动眉毛,但语调丝毫不变。
「不去吗?算了,这是你的自由。我走了。」
入须正要离去,我开口叫住她。
「入须学姐。」
接着我对转过头来的她说:
「我有话跟你说。」
地点和上次一样在一二三茶店。
今天不是入须请客,所以我慎重地看菜单,点了云南茶。我本来以为这间店只卖日本茶,其实连中国茶、红茶,甚至咖啡都有。入须今天也点了抹茶。
等待茶送来时,入须先开口:
「你要说什么?」
我有点犹豫,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我自然而然地这样开始:
「学姐,你在这间店里说过,我拥有才能,我是特别的。」
「是啊。」
「……我有什么才能?」
入须只有嘴角露出笑意。
「你要我说吗?是推理的才能。」
她还是这样讲。
我既不生气也不愤慨,反而异常冷静地否定了她的话。
「不对吧?」
「……」
「推理小说我看得不多,但我知道有句台词很出名:『你不该当侦探,而是该当推理作家。』这是凶手听到侦探提出异想天开的推理时说的台词。」
入须默默无言地喝着抹茶,仿佛剥去了表面的客套,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我继续说:
「我不是侦探,而是推理作家吧?」
「咚」的一声,我放下茶杯。
入须仿佛觉得这种事微不足道,冷淡地回答:
「你从哪得到了提示?」
果然是这样。我祈祷着事实并非如此,入须冬实却轻易地敲碎了这个愿望。
但我平静得自己都觉得惊讶。
「夏洛克·福尔摩斯。」
「喔?」
「本乡用夏洛克·福尔摩斯来研究推理小说,千反田把这些书借回社办,又因为威士忌酒糖的威力忘记带走。我拿来看过了。」
入须笑了,那是跟先前截然不同的浅笑。
「你是说从里面看到了提示?」
「……我全看过了。」
我从胸前口袋拿出一张从笔记本撕下的纸,上面列出夏洛克·福尔摩斯六本短篇集的「办案记」和「档案簿」目录上有双圈或打叉记号的故事标题。
——————————
双圈
歪嘴的人
苍白的士兵探案
三名同姓之人探案
打叉
身分之谜
五枚桥籽
花斑带探案
单身贵族探案
三面人形墙探案
蒙面房客探案
——————————
我稍停一下,让入须有时间看完。
「我原本以为本乡做记号是要区分哪些点子能用,哪些不能用,可是我搞错了。我告诉里志,他在电话里讶异地说〈红发会〉和〈三名同姓之人探案〉用的是相同的诡计,怎么会把后来写成的〈三名同姓之人探案〉画上双圈,却在〈红发会〉打叉呢?」
入须以眼神示意我快点说下去。
「我问过里志各篇的内容……入须学姐,我会提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小说的情节,你不介意吧?」
「没关系。」
「这样啊……反正你不想听的话就别听,要捂住耳朵或转开头都可以,随便找个方法吧。」
我为慎重起见先提醒她。
其实我也不打算泄漏最关键的情节。
「先从双圈开始。
〈歪嘴的人〉说的是福尔摩斯调查一个毫无音讯,无望存活的男人,确认他还活着,委托人是男人的妻子。
〈苍白的士兵探案〉是说有个男人发现好友似乎遭到监禁,就请福尔摩斯调查原因,最后发现朋友没必要被关,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三名同姓之人探案〉是〈红发会〉的改编版,让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向来冷静的福尔摩斯因为华生中枪而难得显出慌张。顺带一提,华生只是受到轻伤。」
我喝起云南茶,但无心品尝。
「接着换打叉的,这类比较多,所以我只挑三个。
〈五枚桥籽〉是说有个青年看到身边的人陆续死于非命,为保护自身安全去找福尔摩斯,但福尔摩斯没能防止他死去。
〈花斑带探案〉也是有个女性因姐姐死状异常而去找福尔摩斯,凶手身分没有隐藏,我就直说了,正是她们的父亲,至于目的……简单说是为了她们的遗产。
〈三面人形墙探案〉讲的是死了儿子的母亲,有人去问她肯不肯卖房子和家产,案件背后藏着一个被女人狠狠甩掉的男人心中的怨念。」
我讲到这里停了一下,等候入须的反应。
入须拨了一下浏海。
「喔?你是从这些看出来的?」
「听过这些情节,我更了解本乡的喜好了。本乡注重的并非推理情节精不精采,里志也说不敢相信她会把〈花斑带探案〉打叉,而在〈苍白的士兵探案〉打上双圈。」
我吞着口水。
「我的解读是这样的:本乡喜欢圆满结局,不喜欢悲剧,而且非常讨厌有死人的故事。」
入须没有回答。
我想这大概是肯定的意思。
「发现这一点,很多地方都说得通了,首先是血浆太少那件事,另一件则是问卷结果。」
「问卷结果?」
我从斜背包拿出跟泽木口借来的笔记,翻到我正在谈的部分,指着内容。
————————
No32 死者人数?
·一人……6
·二人……10
·三人……3
·更多
四人……1
死光……2
上百人……1
·无效票……1
建议死两人。(但采取与否由本乡决定)
————————
入须迅速瞥了笔记一眼,瞬间沉下脸来。
「……你连这种东西都弄到了?」
「泽木口很大方地借给我的。
关于这个问券……只须写数字的问卷为什么有『无效票』呢?别项投票如果是空白都会写『空白票』,就算写了超过出场角色的数量,也会列出『上百人』这一条。那么无效票又是什么?」
入须把身体往后靠,似乎开始感到有趣了。
「这代表着一点点血浆就能应付的死者人数,而这一票被驳回了。」
我笔直盯着入须,她对我的目光仍处之泰然。
我低声地说。
说出结论。
「本乡的剧本没死半个人。」
我觉得入须好像扬起了一边嘴角。
「真有你的。」
她态度冷静,悠然啜饮着抹茶,不带半点惊慌。为什么她可以这么沉着?难道她看穿了我的内心?
入须静静地放下茶杯。
「既然你猜到这么多,我也没话好说了。正如你所说,本乡的剧本没有死人,她还说若非如此就不肯写Mystery剧本。她就是这种人。」
我说:
「不过其他同学无法认同,他们一再违背剧本即兴演出。中城也说本乡没有参与实际拍摄,最重要的是,剧本里并没有写到海藤死亡,只提到他受了重伤,叫他也没回应,结果画面却变成那样。
那只切断的假手做得很棒,连伊原都忍不住称赞,的确很逼真。
海藤怎么看都死定了,伤害案件在本乡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变成了凶杀案。」
入须点头。
但我没有就此满意,语气变得更激烈:
「接下来是我的想像,没有任何证据。不过,学姐,我不得不说。
本乡不敢指责同学拍的画面严重偏离了剧本,也不敢要求大家放弃拍好的影像和道具小组使出浑身解数制作的道具,因为她太软弱,个性太认真,我猜她自己也很后悔当初执意不让Mystery出现死人。
这时入须学姐上场了。」
入须面无表情……不,她甚至带着一丝笑容。
我稍微大声一些,但还没到激昂的地步。
「再这样下去本乡会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大家一定会强烈批评她抛下剧本不顾,所以你安排让本乡『生病』,剧本也变成『未完成』,这样造成的伤害较小,接着你聚集班上同学,召开推理大会。」
其实……
「其实是借推理大会之名,行剧本征选之实。如果直接找人写剧本,任何人都会逃避,因此你保护了本乡的立场,再叫其他人来推理,发现班上同学拿不出好成绩,又把我们拖下水。包括我在内,每个人都没发现自己是在创作,因为评量标准是随你决定的。
你用我的创作替换了本乡的创作,令她不至于受到伤害。难道不是吗?」
「我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所以这是真的罗?」
我稍微倾出上身。
「你说我拥有才能,也是为了本乡吗?为了让我想出取代方案?」
「……」
「你在这间店里用运动社团的故事说服了我,还说有能力却无自觉的人会让无能的人觉得无比辛辣。我现在总算能问了,入须学姐,那是在开玩笑吧?有没有自觉根本不重要,让人觉得辛辣又怎样?拥有『女帝』外号的你才不会这么多愁善感。
你要的只有结果。」
里志说自己没有成为Holmesist的能力时,我持反对意见。哪一种才对?其实哪一种都没意义,能当就当,不能当就不当,如此而已。
热情、自信、独断、才能,就客观角度来看都没有意义,入须纯粹是为了使唤我才会捧我、说我有才能。这手段确实有效,我真的拿出了入须满意的创作。
「任何人都该有自觉,这句话也是在骗我吧?」
……我话都说得这么重了,入须依然不为所动,她既不愧疚,也不显得难堪。
在沉默之间,我开始思考无关紧要的事。
「女帝」这外号真的很适合她。我想起里志说过,入须身边的人随时都会变成她手下的棋子。如此待人也绝不后悔才像女帝,她这姿态真美。
入须以缺乏感情及抑扬顿挫的冷峻语气说:
「那不是我由衷的想法,要视为谎言也是你的自由。」
视线交会。
无言。
……我知道自己笑了。
接着打从心底说出: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八 片尾字幕
档案号码00299
MAYUKO:真的很感谢
请输入姓名:好了
请输入姓名:你道谢很多次了
请输入姓名:学校也有很多人谢我,我都听腻了
MAYUKO:可是
MAYUKO:真的很谢谢你
MAYUKO:全都是我的错
MAYUKO:大家那么期待杀人的画面
MAYUKO:我却写了那种剧本
请输入姓名:接下来可别说「对不起」
MAYUKO:对不起
MAYUKO:啊……
请输入姓名:事情都解决了
请输入姓名:虽然结局不如你的期望
请输入姓名:能拍完就很了不起了
MAYUKO:不是这样的
请输入姓名:这是在回我哪句话?
MAYUKO:啊,是说不如我的期望那句
MAYUKO:因为我最期望的
MAYUKO:就是大家完成作品高喊万岁的景象
请输入姓名:真是的,你这个人喔
MAYUKO:嗯?
请输入姓名:算了,没什么
档案号码00313
是·我·啦(音符):结果好像不错嘛。
请输入姓名:都是托学姐的福
是·我·啦(音符):哎呀,你太客气了。请安心享受。
请输入姓名:只是……
请输入姓名:对他有点过意不去
是·我·啦(音符):你真的这样想?
请输入姓名:想什么?
是·我·啦(音符):对他过意不去。
请输入姓名:对地球另一侧的人
请输入姓名:没必要装模作样吧
是·我·啦(音符):说得也是。
是·我·啦(音符):不过呢……
请输入姓名:是
是·我·啦(音符):你也对我说谎了吧?
是·我·啦(音符):对此我可不会闷不吭声喔!
请输入姓名:说谎?
是·我·啦(音符):可别连地球另一侧的人都拿来使唤。
是·我·啦(音符):尤其是我。
是·我·啦(音符):开玩笑的啦~
请输入姓名:我哪有说谎?
是·我·啦(音符):你来拜托我不是为了那个编剧。
是·我·啦(音符):而是因为剧本写得差吧?
是·我·啦(音符):你想换掉不受欢迎的剧本。
是·我·啦(音符):又不想伤害写剧本的人。
是·我·啦(音符):你只是想装好人。
是·我·啦(音符):那个笨蛋也没发现这点就是了。
请输入姓名:学姐
请输入姓名:以我的立场绝不能让这企画失败
请输入姓名:学姐?
《是·我·啦(音符) 已经登出》
档案号码00314
奉太卢:这样就可以用了?
L:可以了
L:好怪的昵称
奉太卢:我本来想打「奉太郎」结果打错,又懒得重打,就照用了
奉太卢:话说也真怪
奉太卢:最后登入时间是刚才耶
L:咦?
L:折木同学,你今天是守赐用聊天室吗?
L:首次
奉太卢:是啊
奉太卢:算了,随便啦
L:对了,所以本乡学姐到底编了怎样的剧本?
奉人卢:这个嘛,打字好麻烦
L:折木同学?
奉太卢:好啦,我会说啦
奉太卢:她没告诉我,所以我只能靠想像
奉太卢:总之,海藤既然没死,密室就解得开了
L:不叫摄影师去当演员也解得开?
奉太卢:你很恶劣耶。首先,凶手是鸿巢,入侵途径是窗户
L:可是窗户很难开
奉太卢:是右侧准备室的窗户。有两间,用哪个都行
奉太卢:鸿巢和用登山绳潜入右侧准备室
奉太卢:然后攻击海藤
奉太卢:还不到致命的程度
奉太卢:再用登山绳回到二楼
奉太卢: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下玄关大厅
奉太卢:就这样
奉太卢:羽场差一点就猜对了,真可惜
L:那第七人呢?
奉太卢:喔,那个啊,拍完之前已经出现啦
奉太卢:我后来才发现,那部电影本来就有七个角色
L:不,只有六人,不会错的
奉太卢:演出名单不只包括演员
奉太卢:还有旁白不是吗?负责介绍角色的那个
奉太卢:片尾字幕一定也列出了七人
L:啊啊,原来如此!
L:可是这样说来,海藤学长倒下的房间为什么上锁?
奉太卢:海藤自己走进上手翼,锁起房门
L:为什么?
奉太卢:一般而言,应该是要躲避凶手追杀……
奉太卢:但我想多半不是
L:啊,我知道了
奉太卢:喔?真稀奇
L:因为我好像更能理解本乡学姐的心情了
L:鸿巢学姐刺伤海藤学长以后
L:海藤学长问鸿巢学姐为什么要杀他
L:也可能是问为什么不干脆杀死他
L:然后,海藤学长为了包庇鸿巢学姐
L:就叫她回二楼,自己走进上手翼
L:啊,不过他要怎么解释受伤的事?
奉太卢:我也是这样想
奉太卢:受伤很好解释啊,那里玻璃散卵一地
L:好奇特的玻璃
奉太卢:是「散乱」啦。你是伊原吗?
奉太卢:只要说是跌倒受伤就好了
奉太卢:至于鸿巢为什么要杀海藤,海藤为什么原谅巢鸿
奉太卢:这些我就不清楚了。如果本乡不说,永远都是个谜
L:这也没办法
L:虽然我很好奇
L:她杀伤同学,受伤的人却帮她掩饰
L:本乡学姐到底会怎么描写?
L:我真的很好奇
奉太卢:对了,我很想问一件事
L:嗯。是什么?
奉太卢:可能是我想太多吧
奉太卢:这次的事,你是不是早已知道了什么?
L:咦?
L: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L:为什么这样问?
奉太卢:二年F班的三人,还有我
奉太卢:四个提案你都不能接受
奉太卢:这不像平时的你,难道全是因为你对本乡有同感?
L:喔,这个啊
L:该这么说吧,我觉得自己跟本乡学姐有点像
奉太卢:?
L:嗯,说起来真不好意思
L:你不要笑我喔
L:其实我也……
L:不喜欢有死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