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在课堂上给我们讲过不少的故事,但他从来没有讲过他曾经和一个女人在旅途中一起经历过生死。他们有过爱情和承诺,一起浪迹天涯又各自重回都市。他游学归来,她却拿到了美国绿卡。
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如果没有过珍且重的故事,他们也不可能成为薄先生和我姐的共同朋友。
虽然这种场合,逢场作戏的成分不多,但景之行是爱酒之人,酒也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它的重要性。他们为过往岁月干着杯。
南陆却想起什么,举起酒杯对景之行说:“我必须单独敬景一杯,感谢景对我们南江的照顾……”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瞟向了我。我不是个机灵的人,当时她话没说完,我就像弹簧一样猛然站起来,说:“应该由我来敬Professor景一杯。这些年,我身体不好也不怎么敢喝酒,倒是有人教我酿过葡萄酒,不过我总是酿得不好。现在病好了,谢谢Professor景收留我这么久。”
说着主动招来服务生给我倒了一杯红酒,我隔着举起的酒杯看着他。
他已经不再年少,身上多了一份沉稳,让他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颇有些冷峻,可是光“冷峻”二字当然不足以形容他,他应该有良好的出身,这让他举止里有贵气,而学识和阅历使他在任何时候都很从容,像一本精装的历史书一样渊博大气,他也笑,笑起来却像冰雪在枝头消融,比如此刻,他端起酒杯对我和南陆说:“好。”
杯子与杯子碰在一起,声音清脆、短促,不像人,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无论拥抱还是错肩都是没有声音的。
有些人,就连爱情也默然无声。
我仰头,把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之后,那天很多对话的细节我都忘了,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喝第一口酒的滋味,后来我喝过很多种类的酒,却再也没有忘记那个滋味。
穆文茵含笑看着我,对南陆说:“南陆,你妹妹和你一点也不像。”
很难断定这个笑容是否别有意味,我只知道同样的话,景之行在很久之前也对我说过。
有时候认清自己的实力是件可悲的事,知道自己不够分量与对方较量,对方不动声色之间便将你击溃,却不能公然回敬一声:“你什么意思?”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这一晚,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状态糟糕透了。
我不再作声,埋头默默地喝了几口酒,景之行依旧在跟他们交谈,只是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回头低声对我说:“不要空腹喝酒。”
我才意识到,他居然在交谈的空当留意到了我的状况。
我放下酒杯,想去夹菜,却发现面前摆着的是一盘鱼,筷子横在碗边,抽回也不是,落下也不是。
景之行不落痕迹地将桌子转了小半圈,转到我面前的那道菜变成了一盘肉丸汤。
我夹了一颗肉丸塞进嘴里,缓慢地咀嚼着。
一抬头,对上了茵茵的眼睛,她又对我笑了一下,她是那样聪明的人,我害怕直视她,但更不能在她面前眼神闪烁,因为我知道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被她尽收眼底。
03
自从住到宿舍后,室友们就对我墨守成规的作息进行了一番思想批判,她们说:“南江,你是初中生还是小学生?现在的小学生也没你这么古板的。”
从前,我并不会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然而,住进宿舍后我暗暗决定要改变自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古板的人,我也和她们一起穿超短裙,踩着高跟鞋,一起去泡吧,参加一些我觉得索然无味的聚会。
就是那个时候,为了快速地融入了她们,我还交了一个男朋友,也不知道是在哪一个聚会上加微信认识的。他给我变魔术,后来我们从魔术谈到人生哲学,又从人生哲学谈到他家养的波斯猫。
由于相处时的漫不经心,一直到交往了半个月之后,我才知道他另有女朋友。
那女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直接跑到学校来找我麻烦。于是这事在景之行那里也就瞒不住了,他将我叫出去,第一次冲我发了火。
我猛然惊醒般发现,这个平日里虽然疏冷,但是温和的Professor景,是我初见时骨子里透着狂野的摇滚歌手,是一个几乎不发火,但真正发起火来会让人想要退避三舍的男人。
他对我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打给你姐夫;二、马上和这些人撇清关系。你自己选。”
那也是他第一次搬出薄先生来压我,我心里一沉。
他见我瞬间偃旗息鼓没了声,大约觉得这招管用,可我心里觉得好笑——原来Professor景也知道打那张叫薄先生的牌。
我低着头想着心事,没有发现前面有一个人盯着我走过来。我猛然就撞在了他身上,一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是霍源。这么久以来,我不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退出了戏剧社的群,见到他就躲,直到避无可避。
他伸手落在我手腕与小臂之间。
我稍稍用力闪开,向左跨一步,想绕开,他也向左跨一步;我见此路不通,又走向右边,他也走向右边……
我终于正视他:“你想做什么?”
他瘦了一些,却始终俊美,说道:“南江,你的事情我听说了。”
“听说了什么?”
“你宁愿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也要拒绝我吗?”他的眼圈有点发红。
“那样一个人是什么人?”我忽然又想起景之行的话——要谈恋爱也要找个正常的,这种混混可靠吗?他就是和你玩玩,不是真心对你的你看不出来?
这世上所有人都来指责我,说我有眼无珠,自甘堕落。
我冷笑,看着眼前的人,想着如果是他,我的男友是他,是这个众人眼里的王子,那个人就会赞赏地点头了吧!
可是,我偏不让他如愿。
所以,我对霍源说:“没错,他冷漠,他无情,他喜欢别人,可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他。”
霍源摇头,我觉得他整个身子都在跟着这个动作摇晃,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向我,声音有些飘:“南江,不要为他犯傻了,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这句话让我周身一震。
没错,我明明知道没有结果,明知道那人在隔岸,却还是像不要命的飞蛾,想要扑火给他看。我幼稚地以为,这样他就会关注我,哪怕是指责我。
可我不愿在霍源面前表现我内心的土崩瓦解,我甚至扯出一个微笑:“霍源,这句话也送给你。”
说完,我清楚地看到僵在那里的霍源眼里的忧伤。
那样的少年,明净、娇贵,何曾这样被人践踏?我的心中不是没有愧疚,我不忍心伤害他,可是我又不能不拒绝他。我做不到让我们之间的相处变成一种利用。
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几乎要将我看穿,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却几步追上我,说:“南江,我知道你看上的并不是那个劈腿的小混混,如果你一定要利用一个人,我宁愿那个人是我!”
我愣住了,半晌吐出三个字:“不需要。”
04
也许每个人生命中都有过一段糟糕的日子,每天浑浑噩噩做了很多事,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对于我来说,那段日子有些漫长。
可怕的是,常蔬颖心情比我还低落,因为苏珀时和她分手了,原因她没和我多说。常蔬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连夜坐火车去了苏珀时的城市说要找他问个明白,最终铩羽而归。任谁都为她感到不值,可是感情的事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回来之后,常蔬颖跑到宿舍顶楼吹了一晚上的风,我生怕她想不开,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她说:“男人就是贱,得到了就不肯珍惜。”
我轻声感叹道:“至少得到了。”
说完,意识到自己失言,但她根本没有在意,说:“失去我是他的损失。”
我说:“是。”
她说:“他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的女朋友了。”
我说:“是。”
她说:“我诅咒他不得好……”
后面那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深爱一个人,哪怕结果那样不堪也终究说不出狠话来。
最终,我们抱头痛哭。
这世上的人有千百种,可是爱上一个人的心情却是雷同的,不管是爱而不得还是得到又失去,都是件让人伤心的事儿。
我打着陪常蔬颖的旗号,一有时间就和她往学校外面跑,泡在酒吧里,觉得这世界光怪陆离,开心就好。
所谓冤家路窄,那一日,偶遇宋幼菱,在一家光顾过几次的清吧,那个时候我已经和魔术男程风断了联系,自然不想和这个女人扯上什么关系。
可宋幼菱不这么想,她忽然拉住我的背包带,将我拉回椅子上,说:“怎么?看到我心虚啊?”
我没理她。
她却越发得意地出言不逊,正好这时常蔬颖端着两杯酒过来了,她听到宋幼菱的话,快步走上来,手一扬,一杯酒对着她从头浇下。
动作一气呵成,我这才意识到常蔬颖做了什么,但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听到她对我说了句:“南江,我们走。”
后来在新闻上看到宋幼菱烧伤的消息时,我和常蔬颖已经被带到了公安局接受了调查,以案件嫌疑人的身份。
那是我第一次进公安局,常蔬颖为了给我打气,安慰说:“别怕,我们打给Professor景。”
从她说出那句话,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我一直低着头,心情非常复杂。
这些日子,我一直暗中和他较劲,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应该感到开心,因为我赢了。可内心深处更多的是不安和惶恐。
我害怕这个男人和上次那样大发雷霆,可是比起这个,我更怕的是他面色无常,什么也不说,对我彻彻底底地失望。
出了公安局,我闷声听着常蔬颖对他不断地解释,心中依旧忐忑。
当景之行说“你们是我的学生,你们品行我最清楚”时,我明明一点都不想哭,也没有什么哭的理由,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委屈,它让我眼角发涩,酝酿成了没有发出声音便吞入腹中的眼泪。
是啊,我们是他的学生,他信任我们,遇事他也会想方设法地帮我们想办法。
比如此刻,他冷静地和我们说:“别担心,明天我会找律师向你们了解情况,你们见到律师,如实回答即可。其他的事情律师会帮你们去处理。”
可他越是这样说,我越意识到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作为一个在校大学生,我一路安分守己地走来,连和同学磕磕碰碰的事情都没有过,如今被叫到公安局,无论是协助调查还是真的被他们锁定为嫌疑人,以我的智商和阅历,都无法快速准确地做出反应。
而景之行虽然和我们同处一个校园,但显然,他和我们不在一个等级和段位上,我相信他无论应对何种情况,都能应付自如。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潜意识里对这个男人产生了这样深的依赖?是因为我每次发病时,他都恰好出现;是在最深的噩梦里,他将我唤醒让我靠在温暖怀抱里对我说别怕的时候;是在我毫无防备时他侧身为我系安全带的瞬间;是在他风轻云淡将一串金丝老砗渠藏传佛珠滑进我手腕说戴着对身体有些好处的那一刻;还是在我被自己不喜欢的人表白落荒而逃时他将我捞起的那一秒……
我不知道,我心里唯一清楚的是,只要他在,我就能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是有处可栖的,灵魂是靠岸的。
只要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复杂的问题,都可以找到最简单的方法去解决。
我默默地走到他身边,一句话也没说。
而当我真正见到那个律师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能解决复杂问题的方法一点也不简单。
才不过几天时间,我又见到了那个女人——薄先生和南陆亲自开车到学校带我见过的那个名叫茵茵的女人。
那时我虽然已经知道了茵茵是景之行的前女友,他们之间有过一段可以谓之深情的过往,可是,那时并没有人告诉我,茵茵的全名叫穆文茵,职业是律师,她在政法界有个外号,叫枪炮玫瑰。
直至现在,这个外号的来源于我们来说依旧是个谜,只知道她就是在我们这帮学生心中有着非凡地位的景之行快速且准确地做出反应之后,为我们请来的那位律师。
不能拒绝,就像他当初在我犯病的时候,他和我说“南江,你必须和我去医院”,就像在夏日的公寓里,他说“你病好了就搬出去”。
05
在这个互联网时代,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新闻被爆出来。
毫无疑问,宋幼菱烧伤事件在网上引起了热议,网友们纷纷猜测她烧伤的原因。
有人说八成是这个清吧有问题。
有人说这女孩得罪人了,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纵火烧的。
还有人说她身上穿的衣服材质易燃……
即使走在学校里,也能听到类似的议论,好在他们还没有把我与那个来闹过事的女生联系在一起。
那些天,警方没有再来找我和常蔬颖,不过穆文茵自己来学校的次数却变得频繁起来,每次一来都直奔景之行办公室。她这人形象气质好,仿佛身上有一种慵懒高贵的磁场,与旁人形成一种距离感,平时走在路上是回头率超高的一个人,更何况是在学校,没两次就引起了一些学生的关注和议论。
那天,景之行让我们寝室的女生带话给我,让我去一趟办公室找他。
我满脑子都在思索着宋幼菱事件和穆文茵最近频频出现的原因,神思不定。
到他办公室的时候就发现门大开着,穆文茵并没有在,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敲了敲门,学着他的习惯敲三下,得到允许后才进去:“你找我?”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杯黑咖啡,冒着袅袅的热气,他把蓝色的文件夹合上:“南江,你过来。”
我缓缓地走过去。
“过来这边,”他加重了声音,“你最近是不是有点怕我?”
“没有。”我连忙摇头否认。
“这两天,我听你们系的孟教授提及,他在做一个关于立体心血管的研究课题,需要一名助手,有没有兴趣去试试?”
我一惊,我想过他找我的千万种可能,断没想到是为了这个。想起之前在戏剧社的群里曾无意间听几个学姐说,在本科期间,如果有跟着导师做课题的经验,对将来考研有很大帮助,以后找工作也会相对吃香。可是平时,导师做课题基本都会选择带研究生,我们这些学生很难在本科期间有机会拥有实践操作的经验。
所以,这对于大三在读的我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是我最喜欢的猪头肉馅的。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他见我愣在那里半天没回答,悠悠开口,“要是没有兴趣……”
“我有兴趣。”我如梦初醒,抢在他前面飞快地说,“我是说,我很想去试试。”
他把蓝色的文件夹递过来,抬腕看了看表说:“你现在还有两个半小时可以看看这些资料,今天下午三点去找孟教授,她会和你聊聊,算是面试,能不能通过就看你自己了。”
“好的。”我拿着文件夹,站得笔直。
“还有什么事?”
经他一提醒,我才发现自己刚刚被开心冲昏了头,竟然在那里傻站着,连忙说:“没有了,那我先走了。”
“南江。”在我迈开脚后他出声喊住我。
我停住脚步,听到他说:“安心上课,关于那件事情,警方已经去美甲店取证过了,你们有不在场证据,因此不需要担心。”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我身上所有浮躁的因子忽然之间就平静了下来,徘徊在我头顶的那圈无形的阴霾也跟着都散开了。
“嗯,好。”我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对他说声谢谢。
06
我去见孟教授的路上竟然遇到了赵滢,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她依旧热情,主动跟我打招呼:“南江,去哪儿呢?”
那日在景之行公寓,她带着一猫一狗闷声离开的身影不禁浮现在我脑海里,我又想起那回在宿舍听人说起她与景之行吵架的事,虽然不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但是我终究也不可能从她这个当事人那里得到答案。
“去孟教授那里。”我如实回道。
“你找孟教授有什么事吗?”
“有个问题想请教她。”
“孟教授这个时间应该不在吧。”赵滢说。
“没事,我去那里等她。”
我一边说着,一边怕耽误了时间,脚步不敢停顿太久,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我到达约定地点,才发现赵滢没有说谎,孟教授果然没在,我在门口等她,等了一个多小时,她依然没有出现,还好我带了景之行给我的那些资料,我将它们温习了一遍,也不觉得难等。
孟教授虽然也给我们上过课,但她并不认识我,所以她回来时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确认我的身份:“你是南江吧?”
我连忙点头向她问好,她说:“让你久等了,先进去吧。”
因为景之行说要面试,但我对自己信心并不是那么足,看到孟教授稍显严肃的面容就不由得紧张,但她只是和我聊了聊这个课题的性质,没有问什么让我为难的问题,就落实了让我做她助手。
“谢谢孟教授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的。”我受宠若惊地说。
她笑了笑:“我和Professor景说要一个英语成绩好一点的学生,他既然推荐了你,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说起英语,这是我以前最怕的一门课,成绩也差得一塌糊涂,是景之行用他独有的方法让我考过了四六级,还跟着他学了不少医学方面的专业术语。
孟教授的话让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刚进大学的南江了,我在成长,也在改变,即使景之行将我赶去了宿舍,即使他身上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一直在帮助我进步,让我一点点成为更好的人。
只是迟钝的我,等到这个时候,才有了一些察觉。
那些日子,因为跟着孟教授做课题,我几乎没有时间再想别的事情,每天都变得忙碌和充实起来,没课就泡在图书馆。开始的那几天常蔬颖还跟我一起,在我找来大堆书籍做研究的时候,她就捧着言情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后来她说这些小说看来看去怎么都一个套路,受不了了就抛弃我,自己一个人出去玩了。
那个下午,常蔬颖刚走,一个人就在我对面常蔬颖刚刚坐过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是霍源,他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拿着几本书,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含笑看着我。
我不看他,也没有换座位的打算,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也不出声,一时之间空气中静得只有翻书的声音。
由于景之行跟我说过,做研究的时候碰到有不懂的单词都可以去问他。
我圈定了几个医学专用词语,准备亲自去问问他,猛一抬头,发现霍源还在。
我没有理他,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要走了?”
“是……”
“一起走吧。”
“不同路。”
“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怎么就知道不同路?”
“反正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别跟着我。”
“那好吧。”他应得爽快,我有点不信,回头看了看,他站在原地对我笑,没有跟上来。
然而景之行并没有在办公室,我去了公寓找他,结果发现门虚掩着,我透过门缝又看到了穆文茵,她任何时候都那样优雅和高贵。
我心里想着景之行之前说警方已经去美甲店取证过了,既然我们有不在场的证据,那么穆文茵是因何而来?
事实上,就算她来这里是为了我的事,我还是对她的到来有一种复杂和矛盾的心理。
就在这种纠结的心情中我听到了穆文茵的声音:“南陆那边我觉得还是有必要通知她一声。景,我不认同你之前说的关心则乱,现在到处都有人在讨论这件事,先不说以薄清渊的实力,我们能瞒他多久,南江毕竟是南陆的亲妹妹,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有权知道一切。再说,你不是也很关心南江吗?”
“没错,我不仅是清渊和南陆的朋友,还是南江的教授,我对她有责任。现在事情还没明朗,我不同意通知他们。”
“景,我问你,如果南江真的是那个纵火者呢?我是说如果,你是不是也……”
“她不是。茵茵,你是她们的律师,我以后不想再听到这样的假设。”
听到这里,我的脑袋轰然一声巨响。
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不关我们什么事了,可是现在看来,这中间似乎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隐情,它们与我有关。
第八章
暴雨将至
如果你想淋雨,
我陪你,
如果你要出门,
我回去拿伞。
01
“南江?”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穆文茵看着像一块木头一样错愕地立在门外的我,“你什么时候来的?”
此刻的穆文茵一点也看不出和人有过情绪激动的言语交锋,她依旧优雅和美丽,然而,我并没有一点心情欣赏。
“穆律师,你也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我问出这句话之后,穆文茵回头,似乎在用眼神征求景之行的意见,景之行眉头轻蹙,说:“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