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一进门便看到了秦风这样颓废的模样,一室的烟味。她打开窗户,坐到秦风对面,看着他:“她真走了?”
秦风没有回答,动作熟练地又点了一根烟。隔着他面前的悠悠烟气,苏晴觉得他凌厉的眼黯淡了几分,竟然露出一丝疲惫。
“她,那个女人,真的再次离开了。”
“那…那,那别墅还盖吗?”
秦风抬起头,看着苏晴压抑的眼神里含着的期待,手中的手机缓缓滑落:“盖。”
苏晴笑了。隔了一会,她走过去拾起地上的手机,头抵着秦风的膝盖,说:“你再见到她,心里是什么感觉?”
秦风低低地唤了声:“苏晴。”
苏晴仰着头笑道:“算了,饶了你了。”
“阿姨,阿姨,等等。”刚进大厅,小男孩便在身后追着她喊。
宋渝汐停下脚步,看着小男孩跑到她跟前,男孩递给她一个棒棒糖,扬着天真的脸说:“阿姨,妈妈说你心里苦,吃个糖就不苦了。”
宋渝汐接过糖,笑着说:“阿姨谢谢你。”
第三章、唯有伤痛让爱真实(10)
前来接机的宁榕晃着一头酒红色的卷发走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高喊道,“靠,你不是连儿子都有了吧。”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雪糕。
宋渝汐瞪了她一眼,把行李箱塞到她手里,对小男孩说:“阿姨要走了,你去妈妈那吧。”说罢拖着宁榕就走。
宁榕看了看手里拖着的行李箱,说:“你把老娘当苦力了。”话未说完,手里便被塞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五彩的棒棒糖,便问:“这什么意思?”
“我儿子给你的。”
7.
Just。黑色的招牌上白色的工体字。在这条着名的酒吧街上,各色的或凌乱或繁复的招牌林立,争相斗奇斗艳,唯有这间只简洁的印着一个,just。
justsoso。盈子的口头语。
宋渝汐每次给她看自己的设计方案,她总是嗲声嗲气的满含糖分地说:“justsoso。”
似乎唯一一次的例外便是渝汐把秦风带给她看时,她把秦风从头到尾打量了一圈,张嘴便吐出了半句:“just…”宋渝汐得意的像秦风示意,“看,我说什么来着。”谁料盈子吸了口气接着说:“just…notsoso。”宋渝汐收到了秦风挑眉示威的眼神,有些恼怒地瞪着盈子,“你个文盲。”

宁榕看着呆立在门前的宋渝汐嚷道:“你磨蹭什么呢,不赶紧进去。横竖都是个死,痛快点把脖子伸出来,宋胡兰同学。”
宋渝汐觉得自己和这个元谋人简直难以沟通,索性不理她,径自走了进去。
因为这个点儿还不是酒吧的营业时间,店内没有客人,听到开门的声音,自内间走出一个男子,身材魁梧,眉毛浓密,他说:“小姐,我们还没到营业时间。”然后他看到了宋渝汐身后的宁榕,微微颔首:“来了。”
宋渝汐看着他浓黑的眉,不大的眼睛,不自觉地便笑了,那笑容潋滟如同心底明媚的欢喜。
男子一愣,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宋渝汐,成熟的脸上渐渐浮现了然的表情,他看了眼宋渝汐身后的宁榕,便也笑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去叫盈子,你们先坐。”
宁榕拍了下宋渝汐的肩,看着单北的背影说:“花姑娘,看来你这几年变化不小呀,北叔叔都认不出你了。”
第三章、唯有伤痛让爱真实(11)
宋渝汐拍去宁榕的手:“你还敢叫北叔叔,盈子听到非跟你急。”
“急什么,他们都老夫老妻了,指不定在被窝里怎么叫呢。”
宋渝汐刚想说话,便见宁榕脸色微变,有点紧张的望向她身后,嘴上却说:“其实吧…”
宋渝汐转过头去,室内灯光并不明亮,但那个消瘦的身影却清晰无比,她还是那么瘦,零碎的短发,紧身的牛仔裤,麻制的罩衫。盈子站在拱门边,清亮的眸子一片冷然,连嘴角都是紧绷,她并没有看宋渝汐,只对宁榕微微挑眉道:“其实什么?”
其实,盈子最不喜欢别人提起她和单北的年龄差距,她说她心甘情愿和他一起,认识他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单北年长她十三岁,她根本不当回事,只是不想让单北觉得不自在。
“其实…其实吧…”别看宁榕平时大声大气满嘴跑火车的,其实正是应了那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其实,我说盈子,其实你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盈子不答,目光缓缓转向了宋渝汐。
宋渝汐只觉得薄凉的光扫过,一片冰冷,难过的情绪、委屈的想念和无法言语的心痛统统翻涌而出,眼泪未及涌出,她已经一头扑进盈子的怀里,抱着她放声大哭。
盈子被迎面而来的冲力撞得向后仰,连退了几步才接住宋渝汐,推了她几下,谁料宋渝汐死死地抱住她根本推不开,心却在她这样声嘶力竭地哭泣中渐渐柔软,眼中也漾出泪光来。时光似乎倒转回到她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渝汐还是那个跟在她身后四处惹事的孩子。她缓缓伸出手抚上宋渝汐的背,说得那样小心翼翼:“好了,别哭了。”
宋渝汐身子顿了顿,扬起满是泪痕的脸,轻声说:“对不起。”
宁榕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指着宋渝汐,大声说:“靠,不带你这样的,多大了还玩苦肉计。”
宋渝汐和盈子对视片刻后同时笑出声来,盈子抹了下脸:“我忍她这么久了,你回来赶紧把她带走,让我清净会。”
“你还敢说我,你没事摆个臭脸爱答不理的,没到更年期你就这样了,北哥哥怎么受得了你。”
盈子斜睨宁榕:“老娘更年期提前行不?”
单北端了三杯可乐上来,这三个性格各异的女人却同时无可救药地对可乐有着执着的偏爱,他也算走过了小半个人生,她们这般小女子的豪迈友谊还是第一次见,也算是横亘时间空间的真情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话篓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直到有客人上门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第三章、唯有伤痛让爱真实(12)
宋渝汐喝干了杯里的可乐:“盈子,你忙吧,我回家看看,咱电话联系。”
盈子点了下头,缓缓开口:渝汐,你每个月都给杨程寄钱了吧?”
宋渝汐微愣,怔怔地看着盈子:“你怎么知道?”
宁榕也是一头雾水,却问:“杨程是谁?”
盈子瞥了眼宁榕,依旧看着宋渝汐:“猜的。”
宁榕凑近几分拍拍盈子的头:“这里是怎么个结构,这么没边的事你都能猜到。”
“justsoso。”
“快,说说怎么蒙的。”
盈子睫毛纤长扑闪扑闪的,浓黑的眼线带着几分妖媚几分成熟,她问向宋渝汐:“你每月给家里寄多少钱?”
“两千。”
“这就对了,你家刚换了房子,拿不出十万手术费很正常,可你这三年累死累活的不应该拿不出几万块钱吧,除非你没把钱留给自己。”
盈子顿了顿,宁榕一脸崇拜:“我怎么就没想这么多。”
“渝汐,其实我去看过杨程,没别的意思。我知道秦风是守得住承诺的人,我是怕下面的人不甘心去为难扬程…”
宋渝汐淡淡地打断盈子:“盈子,别说了,我明白。”
盈子说:“好,不提这个。渝汐,我想杨程知道是你一直给他寄钱,她妈说那钱他从来没用过一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盈子。”单北那边已经忙的手脚并用了,无奈之下只好开口叫盈子。
盈子应了一声,匆匆对宁榕说:“小榕,送渝汐回去吧。”
宋渝汐想起宁榕把QQ当跑车开的车技心里一寒,连忙摆手,“我做出租车,刚下飞机我不想再坐飞机了。”
宁榕看着盈子离去的身影,笑得一脸阴谋:“小汐子,飞机票还想报销吗?”
“…想!”
宁榕大笑:“Ok,showtime.”
第三章、唯有伤痛让爱真实(13)
8.
宋渝汐的归来让母亲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忙里忙外的张罗着。
因为父亲的病,新房的装修耽搁了,一家人还住在老房子里。七十年代的老式住宅,两间卧室相对而开,那时还没有起居室的概念,厕所也是小得只放得下一个座便器。然而,这里却有着宋渝汐最纯真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于是心生感怀。
小时候她淘气得紧,在家几乎坐不住,整日地跟着同龄的男孩们楼前楼后的疯跑,骑马打架、捉迷藏、弹玻璃球,最有记忆的便是一种叫做奇多的小食品,她并不喜欢膨化食品,但似乎每个孩子都有收集的癖好,为了集齐里面的卡片她乐此不疲。晚上天黑也舍不得回家,打着手电筒也要在外面与人斗卡片,那时的她还是极喜欢热闹的人…
而今,这般薄凉又是因为谁?
闲置在家数日,她越发懒得动弹,已经到了饭来张口的地步,唯一的走动就是饭后陪父亲散步。不想工作,不想出门,不想见人,只想这样做只米虫。
所以刘一凡的电话打来时她犹豫了很久才极不情愿地接起。
那边的声音有些紧张,关心的情绪来不及隐藏便沿着听筒泄露了出来:“宋渝汐,大连那边的人说你还没去报道,家里又出事了吗?”
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愧疚,宋渝汐柔声说:“没,都挺好的。就是我刚回来还有些事要办,还没来得及过去。”
刘一凡提高了声音喊道:“那你连个电话也不打?”
“谁让你还欠我工资没给呢。”
刘一凡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宋渝汐连忙说:“师兄,我承认错误。你老大人不计小人过。”
“那你明天就去报道。”
“…”
“宋渝汐。”
“有!”
“说话!”
“…好,我去。”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刘一凡突然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渝汐,宋之北说她喜欢我。”
宋渝汐一愣,没有料到他会和她说这么私人的事情,她本就善于察言观色,早已看出宋之北的这份心思,也不光宋之北,整个公司对刘一凡倾心的女人多了去了。刘一凡温文尔雅、才华横溢、身价不菲,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隔了一会宋渝汐才说:“之北人很好。”
刘一凡语气似乎有些愉悦:“可是我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宋渝汐觉得有些好笑,他平时那么严禁的人竟然会用这样炫耀的语气说话,可一想到宋之北伤心的表情又有些后怕,赶忙问道:“你和她说那人是谁了吗?”
刘一凡笑出声来:“原来你也知道那人是谁呀。”
宋渝汐静了片刻,她不敢说话,因为颤抖的声音会泄露她此时不受掌控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她的眼前只浮现出秦风犹如雕刻的脸庞,那瞪着她的一双冷眸是不加掩饰的恨意,竟是如此深刻,她的心无力的颤抖。他的确应该恨她,他有很多理由恨她,而她,却连忘记都如此的艰难。
那一场错,到底是谁铸成?到底又伤了谁?
刘一凡有些紧张,唤了声:“渝汐?”
宋渝汐深吸了口气,声音低不可闻:“师兄,别喜欢我,不值得。”
那边也是沉默半响,再开口也是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对不起,渝汐,这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事。”
第四章、相识有因,相逢无果(1)
1.
因有了刘一凡的推荐,加上宋渝汐这几年确实成绩不错,很顺利地进入了晶艺的设计部。
总工程师是位五十多岁的女人,穿黑色刻板的职业装,黑色半跟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再一看下面的人不是西装,就是套裙,做事时只盯着电脑目不斜视。宋渝汐顿时无比怀念那个在办公室里摔图纸大喊大叫的刘一凡,那个会在加夜班时请她吃宵夜,送她回家人,那个会在风雨天,恰好路过她家门口带她上班的人,那个总是静静地陪着她细心照顾她的人…其实她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对她的好,可是她能做的只是假装自己不知道。她想过自己的未来,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把自己嫁出去,相夫教子的过日子,无关爱情。但那个人不应该是刘一凡,他这样待她,她不能委屈他。
宋渝汐看着满办公室的职业套装,再看看自己的帆布鞋牛仔裤还有胸前水印的卡通图像,顿时汗颜。于是一通电话打给了宁榕:“小榕,穿套职业装出来给我看看。”
宁榕那边很吵,有人在大声的报各个旅游景点的折扣,宁榕大喊:“都给我把嘴闭了。”
顿时安静,宁榕说:“你说什么?”
宋渝汐想象着她穿着收腰窄裙在公司横行无忌的样子顿时好笑:“我闭嘴呢。”
“你…赶紧的,老娘忙着呢,别贫了。”
“是,宁总。你啥时候下班呀?”
“你说的算。”
“别呀。五点成不?我不吃饭等你。”
宁榕随手拿过手里的报表:“就这点小事,又骗我饭钱是不?”
“没,骗饭还叫事呀。小榕,你下班别换衣服直接穿着细跟鞋收腰裙来。”
宁榕一脸戒备:“你想做什么?”
“少废话,五点老地方见,挂了。”
宁榕一脸惊恐地听着电话的忙音,喃喃道:“老地方?不是吧。”
青泥洼桥KFC。
宋渝汐坐在落地窗旁,晃着手中的可乐,看着红色的奇瑞QQ停下,看着宁榕拿出电话。
她接起,宁榕说:“你出来,我找不到停车位。”
渝汐笑道:“你这不是停下了吗?”
宁榕怒视冲她挥手的宋渝汐,“你看老娘这样能去KFC吗,赶紧出来,不出来我走了。”
宋渝汐慢悠悠地喝干可乐,走了出来。
第四章、相识有因,相逢无果(2)
每次她看到这鲜红色的QQ车就想笑,宁榕愣是说这车性能堪比跑车流线无比合理,尤其在听宋渝汐说这车出自法国工业设计的大师之手更是无比自豪。其实当初她买这车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看到有些地方不给QQ提供停车位,她就大言不惭地声称,她倒是要看看谁敢不让她停车,凭什么歧视劳动人民的血汗钱。
宁榕瞪了眼嘴角含笑的宋渝汐:“你就变相折腾我吧。”
宋渝汐打量着宁榕:“还别说,你穿这身比晶艺那些人好看多了。我有信心了。走,给我也整一身去。”
宁榕眼睛瞪得更大了:“就你,你别折磨高跟鞋了。”
当然,宁榕还是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陪着宋渝汐逛了几家商场,勉强置办了一身行头,也顺便给自己买了一双运动鞋。
可是在宋渝汐穿着这身淑女装小心翼翼的踩着小碎步上班时,她看到了刘一凡强忍着笑容的脸和震颤的身子。
刻板的总工一脸严肃,“这位是总公司调来的刘一凡,从今天起他将接替我的工作,希望大家积极配合刘总工的工作。”
宋渝汐暗自道:“自然配合,没人和钱过不去。”
刘一凡客套地和每个人打招呼,一脸平常的和宋渝汐握手。宋渝汐恨不得捏断他的手,当然考虑到周围群众雪亮的眼睛,这种公然地打击报复是不敢付诸于行动的。
2.
刘一凡工作狂的本性难移,刚上任就接了不少活,一上午大家都在忙碌地与方案做斗争。
中间休息的时候,宋渝汐去茶水间倒水,刘一凡跟了进来,扬着脸说:“给我冲杯咖啡。”
宋渝汐回头瞪他,愤恨道:“小心我毒死你。”
刘一凡说:“早上见我就这表情,我哪里得罪你了,不就那笔设计费没给你吗?”
“新仇旧恨。你看看我这身行头,知道花了我多少银子吗,你说你早来一天我就能省下这笔冤枉钱了。”
刘一凡镜片后面的眼睛光芒闪亮,“你想我早点过来?”
本来是很平常的玩笑话,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又显得别有深意。
宋渝汐忽而收敛神情,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刘一凡,“师兄,我不能…”
刘一凡伸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这个我们下班再说,晚上一起吃饭。”
第四章、相识有因,相逢无果(3)
回到座位,宋渝汐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不行。刘一凡无疑是最好的结婚对象,自己何时变得如此高尚,懂得委屈自己来成全别人。
晚饭吃的是地道的大连菜,海鲜自然是少不了的。吃海鲜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淑女形象,宋渝汐穿着标准的职业装在桌子上挥舞着双手,不亦乐乎。
刘一凡眯着眼睛看着这奇怪的女人,她就算心里藏着多少难过,眼里隐忍着多少痛苦,可只要一到饭桌上,她马上变了一个人似的,甚至还带着孩子般满足的微笑。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她上心,她泡的咖啡很难喝,可他只喜欢叫她去泡;她拜金爱贪小便宜,他却喜欢被她欺压;他一向自诩公私分明,却把最肥的差事不着痕迹地留给她…
宋渝汐的发丝散开一缕垂在眼前,刘一凡几乎不加思索的便倾身上前,伸手帮她拢到耳后,他温热的手触到她凉凉的耳朵,宋渝汐一怔,停了手上地看向刘一凡,刘一凡亦没有动,手就停留在她的耳边。
宋渝汐身子向后,拉开了和刘一凡的距离。
刘一凡顿了下,坐了回去。他自兜里掏出烟来,点着,动作娴熟。
宋渝汐诧异:“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学建筑的男生为了提神抽烟是很自然的事,但也有少数的坚持者不依靠外力支撑,刘一凡便是一个。
刘一凡看着宋渝汐,说:“我记得以前你和宋之北说过,你喜欢的男人需要有三个条件:瘦、寸头、抽烟。”
宋渝汐赶忙道:“那是玩笑。”
“可你说的那样认真,于是我就想,我还差一样…”
宋渝汐看着他微微有些泛黄的食指,他开始抽烟多久了,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刘一凡看着指尖泛着红色火星的烟,低垂的眼里浮出落寞的神情:“你不是随口说说的,你说的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宋渝汐抬头看着他,却看不到他的眼睛,心里再次浮出厌恶自己的情感,她说:“师兄,是我错了,我不该一直逃避,一直安心地接受你对我的好。现在我必须离开你,我不能再这样自私地伤害你。”
刘一凡闻言猛地抬起头,抓住宋渝汐的手,“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自责的,宋渝汐,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们是一类人,爱上一个人便不会轻易忘记,你要离开我,让我体会你当初的痛苦吗?”
第四章、相识有因,相逢无果(4)
“我…”宋渝汐眼里涌出泪来。
刘一凡眼中一片柔光,掩了角落里灰黑色的伤感,大厅的灯光明亮,人声嘈杂,他微微倾了倾身子,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润:“渝汐,我说这些不是想给你压力,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即便将来你依然不肯爱我,我也不会后悔。守在你身边,就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3.
生活惯性继续,不会因为少了谁或是多了谁而停止、停滞。
爱与不爱,恨与不恨,很多时候没有明确的答案,爱恨之间永远存在不明朗的灰色地带,是一种缓冲亦是一种缓和。
工作永远做不完,熬夜总是不可避免。没有辛苦的付出便等不到回报的光临。宋渝汐相信这个道理,便也无怨。上学时曾看过一个帖子,带着三分调侃地为建筑系女生辩白。
人家在谈恋爱,我们在谈方案;
人家风花雪月,我们披星戴月;
人家实践游山玩水,我们测绘跋山涉水;
人家走路嫌晒身边男友打伞,我们写生风吹日晒没手打伞;
人家进高档写字楼先看帅哥够不够正点,我们进高档写字楼先看里里外外的节点;
人家看韩剧时眼睛红红的,楚楚动人,我们熬夜眼睛充血红红的,甚是吓人;
人家的责任感和负疚感献给了另一半,我们的责任感和负疚感献给一纸方案。
人家的所爱滋养着她们,她们计较回馈,我们的所爱摧残着我们,我们无怨无悔。
确实是无悔,无论是那些曾经劳累艰苦的日子,还是年少轻狂不识愁滋味的放纵。
宋渝汐的生活渐渐回归平静安稳,工作忙碌而充实。倒是妈妈做的饭菜可口,宁榕盈子不定期的给她改善生活,体重呈现曲线上升的趋势。
办公室里的刘一凡以严苛闻名,那夜的忧伤神情似乎不曾出现过,他待她一如从前。
这一日,刘一凡把宋渝汐叫到办公室,隔着办公桌递过来一个信封,宋渝汐垂着眉接过,沉默。
刘一凡扶了下鼻梁上的眼睛:“你这是什么表情?”
“那我应该是什么表情?”
刘一凡听出她话里的冷意,皱眉思索,眉心展开时眼里也闪过一丝凉意:“你以为那是什么?”
宋渝汐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有些厚度的,疑惑道:“不是遣散费吗?”
“我为什么要辞退你?”
“你…”宋渝汐却说不下去,看着刘一凡微怒的表情,心里愧疚的情绪再次涌上。
刘一凡郑重地说:“渝汐,不要把工作之外的情感带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