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渝汐,其实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一个希望。你没有彻底地离开,也许有一天你会回来,继续没日没夜地工作,做方案、画图、改图、做模型......我们还在一起朝夕相对,用一个牙杯刷牙,用一支洗面奶洗脸......”
宋渝汐低下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师兄,别说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爱情没有对错。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世界有太多的人平平淡淡地恋爱,顺其自然地结婚,一生平凡没有经历真正的爱情。所以你没有对不起我,至少你给了我一个体会深爱一个人的机会。”
“秦风也值得你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值得。若是换作我,我会犹豫,也许会研究下钢板的厚底,配筋箍筋的型号,计算一下受力极限…”
“师兄,谢谢你。”
“不客气。我就不祝你们幸福了,说实话那也不是我希望的。”
秦风伤到了脊柱,压迫神经导致失明,胳膊腿没剩下几处好地方,青的青紫紫,骨头断的断、碎的碎…好在身强体壮,加上剽焊的背景和兄弟,负责的医生和护士,滋润的饭菜和女友……在过了半个月的木乃伊一般的生活后,除了眼睛依旧看不见外,也算能够活动自如了。
在这期间宋渝汐见到了三年未见的二爷,如今黑道中神祗一般的人物。
医院的走廊上,黑压压地站了一排人,二爷从病房里走出来,反手关上了门,面对着站在一旁的宋渝汐。
二爷依旧很年轻,眼神沉稳而犀利,穿了身藏蓝色的唐装,腕上带着大颗的佛珠。他正正经经地把宋渝汐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宋渝汐只觉得头顶细细密密的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看心里早就握了一层薄汗。
二爷说话的语调很慢,悠悠然然地说:“渝汐,很多年没有见到了。”
宋渝汐垂着眼,恭敬地说:“嗯。二爷还是这么年轻。”
二爷笑了:“你一直低着头怎么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
宋渝汐小声说:“我偷偷看的。”
于是二爷很爽朗地大笑,宋渝汐眼角瞥见老三一脸“你真丢人”的表情,心里很是挫败。
“我可听说你这段时间一次一次地拒绝阿风可勇敢着呢,怎么现在成了小绵羊了。还是二爷长得太可怕了吓着你了。”
宋渝汐这才抬起头,看到二爷脸上的笑容倒也不像是讽刺,但她自问道行尚浅,一个秦风她都看不透喜怒,别说已经沉淀成精的二爷了。她在秦风那多少知道点当初他要和她分手是二爷的意思,但现在二爷对他们这段情是什么态度宋渝汐拿捏不定:“哪里,是我自己太胆小了。”
二爷嘴上的笑容淡了淡,朦胧的笑意似幻似真,让人琢磨不透:“渝汐,二爷问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害了阿风也若了自己,为了一段感情值得吗,后不后悔?”
宋渝汐偷偷地想这二爷是不是快退休了没事做管天管地连手下人恋爱自由也要干涉,真是太三八了。但嘴上却是很诚实地说:“值得的,不后悔。”
“可是我却后悔了。”
宋渝汐仰起头诧异地看着二爷和他嘴角不灭的笑容。
二爷手一伸旁边黑衣保镖立刻递上了烟点着了火,二爷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雾:“如果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当年就算失去阿风我也绝不会让他和你在一起。我想过让你就此消失的。”
二爷说得很随意,但语气里的认真旁人感受得到。
宋渝汐只是微笑:“幸好二爷舍不得秦风。”
“是,所以我才会后悔。”
尽管宋渝汐对于他们道上的事儿一无所知,但她相信,在二爷心里秦见占着很重的分量。
“唉。”二爷叹了口气,“三年前我就想不明白,不过一个女人怎么就能让阿风着了魔一样不管不顾疯了一般。到现在你宋渝汐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还是不明白,阿风这浑小子怎么就能为了你连性命都不要呢?”
其实宋渝汐很想问二爷是不是真的爱过,但胆子还是太小不敢问,只能很欠揍地说:“其实我也想不明白。”
二爷怔了一下,然后很慈爱地摸了摸宋渝汐的头:“傻人有傻福。”
宋渝汐正琢磨着要不要说声“谢谢二爷夸奖”,二爷就对她说:“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阿风吧,记得,一定得还一个健康的秦风给我。”
“嗯,二爷慢走。”
二爷的身影刚刚消失,老三就凑了过来,小声说:“看吧,连二爷都说你傻,宋渝汐你没救了,你的智商太堪舆了。”
总的来说宋渝汐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忍不住逗逗老三:“咦,盈子也总这么说我,你俩真是心有灵犀呀。”
盈子无疑是老三的死穴,他脸上无赖的笑容瞬间凝固,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宋渝汐心情大好地走进病房,秦风一听到声响立刻唤道:“渝汐?”
宋渝汐捏着嗓子说:“其实我是二爷男扮女装的。”
秦风皱了皱眉头沉着声音说:“渝汐,其实二爷就在你身后。”
宋渝汐大惊,立刻回头去看,哪里有半个人影,这才想起来秦风根本看不起,难不成二爷给她的定位真的那么准,她是傻的。
“哼。现在连你都欺负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风拉过她的手:“二爷怎么和你说的?”
于是宋渝汐把刚才的对话转述了一下,最后总结道:“风,其实我觉得二爷对你挺好的。嗯,是非常好。”
秦风沉默着,脸上的表情复杂里带着挣扎,透着点点无法言喻的苦涩,和以往高深莫测的表情一样叫宋渝汐看不懂。
宋渝汐无赖地捏秦风的脸:“说,你和二爷是不是断袖,是不是gay,你们彼此深爱却在世俗的眼光下不能在一起,于想到了拿我做挡箭牌。”
秦风眉头皱了下,伸手探上宋渝汐的额头:“你是不是傻了,这么有想象力怎么不去写书。要是那样,我拼了命救你是不是有病?”
宋渝汐抱住秦风的脸亲了一口:“哇,原来是我把弯的扳直了。”
“什么弯的直的,你又胡乱编排什么。我饿了。”
兜兜转转,年复一年,时间和岁月在从容中诉说着悲喜忧伤,分分合合,哭泣欢笑怒骂惊叫打闹各种各样的情感调剂着生活。世界没有定数,生活没有框架,没有哪个人是必须要对你不离不弃的,永远存在着一种意外叫做祸福难料。如果新的一天的清晨,当我们睁开眼睛,看到那个人,那些人,还在我们身边没有离开,那么,我们理应满足。
宋渝汐说:“差点失去才让我们感受到至关重要。”
宁榕的一口可乐喷了出来:“操,小汐子,峨眉山上缺上掌门师太,你赶紧收拾包袱去补这个空缺。”
盈子瞅了她一眼:“小榕,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有感而发。”
“姐当然知道,我那就是有感而发,你看看小汐子那操行。
灭绝师太都没她有禅机。我怀疑她撞坏脑子了。”
宋渝汐瞪了宁榕一眼,转向盈子:“盈子,催催厨房吧。”
“渝汐,你再这样我都忍不住要骂你了。你见过谁家煮粥能煮这么快的。我告诉你,怎么也得等半个小半年,大厨去田里种大米了。”
“盈子,这么多年你终于和我达成共识了。我看她不顺眼好多年了。小汐子,你说说你,想表现爱心你自己煮粥给秦风哥哥喝呀,管它是黑粥白粥能喝不能喝也是一片丹心是不?你作假跑出来祸害盈子干什么,人家饭店刚开张不容易呀…”
“小榕,你个高频喇叭什么时候能关上。我被二爷的气场震住了,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呢。”
盈子和单北关了酒吧,远离喧嚣,在一个比较安静的街区开了间粥店,临街的二层门面,大片的落地玻璃,隔着腾腾雾气隐约看得到室内明净的灯光,还是简洁的装修和摆设,只是取了暖色调作了主打色。
刘一凡介绍的厨师果然不假,厨艺精湛,熬粥的功夫出神入化,再加上单北兄弟哥们的捧场,小店生意兴隆。
当时间沉淀了浮华,平静中我们固守着心中的宁静。
宋渝汐说:“盈子,我怎么觉得我们已经很老了。”
“小汐子,你为什么总是质疑事实呢:”
盈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着,嘴唇轻薄,她说:“姐送你四个字——历经沧桑。”
宁榕叫道:“恭喜你,盈子,你终于会说成语了。”
“小榕,姐也送你四个——年幼无知。”
“娘的,老娘急迫地要求提高待遇,不许歧视弱势人群。”
宋渝汐拎着保温桶和水果轻车熟路地往医院走。
主治医师,白班夜班的护士,连带着清洁大婶,全都混成了脸熟,宋渝汐在他们眼里俨然一派好好女友的形象。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用生命来爱自己的男人,才是真的辛苦。
他总是说:“男人嘛,应该有承担的。”
宋渝汐一推开门就感到了室内僵硬的气氛,外科的林主任也就是秦风的主治医师站在秦风面前,两个小护士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见了宋渝汐也不敢打招呼,一个劲地眨眼。
倒是秦风神色安然地坐在床上,脸转了转说:“你来了,正好我饿了。”
林主任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可惜秦风根本看不见。
秦风他们这帮人打打杀杀刀枪棍棒的,受伤自然是家常便饭,医院里没有一两个相熟的医生也说不过去。以这位林主任对秦风的关心程度来看,他们交情定然不浅。
宋渝汐问:“林主任,他又惹您不高兴了?”
六十多岁的老人,吹胡子瞪眼地朝着宋渝汐吼:“你自己问他,他想死我们不拦,爱死死去,省得搁这碍我的眼。”
说罢,大步地摔门而去。
宋渝汐被那大力的摔门声震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走上前把保温壶放在桌上:“他那么大岁数一老头了,你欺负他干什么?”
秦风笑了笑,手背上两三个针眼成群,一片的淤青:“没事,他就这脾气,不用理他,我等了你半天,快要饿死了。”
宋渝汐把碗拿过来,支起病床上的挡板,扶秦风坐下,她顿了一下说:“我去把碗冲冲。”
说罢她转身就走,秦风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渝汐。”秦风叫住她,明明看不到却还是转过脸正对着
她,英挺的鼻翼倔犟地挺立,“别去问他了,我告诉你。”
宋渝汐乘乘地走回来,坐到秦风身旁握住他宽大的手,他眼睛看不见还这么敏锐,真是人精呀。
秦风握着她的手,慢慢地低下头:“渝汐,你信命吗?”
宋渝汐摇头:“不信。”
秦风的嘴角弯了弯:“当年我把杨程打成失明,你说,是不是老天也要我尝尝看不见的滋味?”
“你别瞎说。”宋渝汐双手扳过秦风的肩,看到他那双暗淡的眼睛时心里一阵疼痛,“这些年你打打杀杀的手里攥着多少人命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要是讲报应还能等到现在?我认识的秦风可是不会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会向命运低头。”
秦风抬起头,把宋渝汐搂进怀里,鱼片粥的香气就萦绕在鼻翼,温馨的味道让人舍不得放下:“渝汐,所以我想做手术,拿去压住视觉神经的血块。”
秦风说得云淡风轻,但宋渝汐从林主任方才的反映看来,手术的危险性绝对不低,否则秦风也用不首设下这个语言陷阱给她跳,他秦风什么时候相信过命理一说。
“成功率是多少?”
“渝汐,我饿了。”
“秦风!”
“真的饿了,饿到没有力气说话。”
“那你这是鸟语呀?”
“…”
“你不理我,是不是?”
“…”
“秦风,你说话!”
“…”
宋渝汐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用力挣开他的手,拿起包:“你慢慢吃。”说罢摔门而去。
“渝汐,回来。”
宋渝汐关上门后并没有走开,自然听到了秦风在叫她,她并没有动,身子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上,心里慌乱地连手都是抖的。
是的,她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秦风。
杯碗摔碎的声音自屋里传来,隐约地似乎伴随着闷哼声,宋渝汐赶忙收拾好情绪,推开门。
马克杯的尸骸铺了一地,秦风低着头委屈地坐在地上,他的头发长了,垂在眼前挡住了凌厉的眉毛,显得更加温润。
错觉,错觉,宋渝汐告诉自己,这小子可恶地在打感情牌赚同情分,千万不能上当。
秦风手支着地想要站起来,却摸索到了地上的碎片,他眉头轻轻地动了下,也不出声,扶着床沿站起来,鲜红的血染到了白色的床单上,惊了宋渝汐的心。
宋渝汐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大声叫道:“秦风,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风站在床边,没有焦距的眼神散散地望向宋渝汐的方向,微长的发掩了曾经的干练,倒衬出了几分萧瑟、落寞的味道,声音也是低沉的:“渝汐,我想做那个手术。”
宋渝汐知道以秦风的个性不可能甘心在黑暗里过一辈子,只要有一丝的机会也会放手一搏,若是没有她,他不必像现在这样踌躇犹豫,可以潇洒地被抬进手术室。不论能不能安然走出来,他都不会后悔。
可是,现在,他有了她,她也有了他。
宋渝汐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你告诉我,你能活着出来的概率是多大?”
“渝汐。”
“秦风,你在怕什么?你不说难道林主任不会说吗?”
秦风向她伸出手:“渝汐,过来。”
宋渝汐站在原地,平静的说:“告诉我你有多少机会能再见到我。”
秦风的手还在半空僵着,薄唇微张:“50%”
“手术要是失败呢?”
“不知道,最坏的结果是出不了手术室。”
“呵。”宋渝汐笑出声来,“有机会就好,总比永远见不到好,不是吗?”
“渝汐,你过来。”秦风的眉心紧皱,拧在了一起。
“我过去干什么,你手上的伤我不会包,你的眼睛我不会治,我过去干什么?”宋渝汐拉开门,叫了声,“护士。”
“宋渝汐!”秦风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含着压抑的怒气。
宋渝汐根本不看他,倒是赶来的护士连忙扶住正欲往前的秦风:“秦先生,您小心。”
秦风一把推开护士的手:“滚出去。”
宋渝汐对一脸委屈的护士说:“他脾气不好,你多担待,我还有事先走了,麻烦你们照看他,还有他手受伤了。”
护士点头:“嗯,您放心。”
“宋渝汐,你敢走?!”
“宋渝汐,你过来,我们好好说。”
“渝汐,渝汐。”
秦风推了推身边的护士:“给我把她拉过来。”
护士小心翼翼的说:“宋小姐已经走了。”
时至年末,凛冽的寒风带着海水的咸味迎面而来。
宋渝汐刚出医院大门就被一阵风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立马就流了出来。没有月亮的夜晚,天幕一片漆黑,繁星闪闪却映明不了黑暗。
宋渝汐拿出电话按了快捷键,带着鼻音地唤了声:“盈子。”
“渝汐,你怎么哭了。秦风又欺负你了?”
“盈子,我们说会儿话吧。”
“好,去小榕那吧。她晚上飞重庆,钥匙搁我这呢,咱也整个二人世界。你在哪,我去接你。”
“医院门口。”
宋渝汐低着头蹲在医院大门外的第二棵槐树下等盈子。
曾经体会过的那种担惊受怕的煎熬再一次清晰地浮上心头,依旧震颤。
那一次,宋渝汐也是人秦风的言行里察觉到了异常。
他看着她的眼神深刻,浓浓的不舍竟然无法藏起,饶是她道行这么浅的人都看得出来。秦风认真地吃完宋渝汐做的饭菜,然后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洗碗,安静地注视也不说话。傍晚,秦风一只手搂着宋渝汐在阳台上看星星,另一只手上下挥舞为她驱赶蚊子。
那里他便说,将来的房子要有大面积的挑台,可以自动开启的屋顶,能躺在床上看星而不被蚊子骚拢。她笑着应下来。
他却说:“你答应个什么劲儿,谁敢把设计交给你做?即使你敢做谁敢住?”
宋渝汐跳起身一口咬住他的脖上子,秦风却连挣扎都不挣扎由着她咬。宋渝汐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等到她反应过来松口时,牙印已经很明显了,隐隐地有血丝印在那里,她一阵地心疼:“你怎么不躲?”
秦风笑得安然:“留个纪念多好。”
宋渝汐顿时心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模糊地涌了上来,于是心绪不宁,夜里睡得也不踏实。半夜的时候,秦风的手机突然亮了,灯光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明亮,宋渝汐一下子就醒了过来,想来秦风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秦风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门口才接的电话,可是宋渝汐还是听到了文子在嘈杂环境中的大嗓门:“哥,都准备好了。”
秦风说了句:“嗯。马上到。”
就走到大门边,突然地又折返回卧室,轻轻地走到床前,俯下身子帮宋渝汐把被子盖好,吻了下她的唇,然后离开。
听到秦风开门的声音,宋渝汐才开口:“我等你。”
黑夜中秦风身子一顿,没有说话,默默地关上门。
宋渝汐抱着被子等了秦风一夜,时间走得前所未有的缓慢,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终于等到电话响的时候,她的手抖得握不住手机,按了几次才按下了接听键。
文子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她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文子说:“哥在医院,嫂子你过来吧。”
宋渝汐嘴抖得说不出话,呆呆地愣了一分钟,抓起电话和钱包就冲了出去。
她头发蓬乱,穿着睡衣拖鞋,脸上全是泪水地坐在出租车上。司机安慰她:“小姑娘,节哀顺变,别太伤心了。”
节哀顺变?宋渝汐的脑子嗡嗡地响,眼前全是秦风的脸,一张一张地重叠起来,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她一路不停地跑进急诊室,远远地看到文子头上缠着纱布和一群人守在手术室门口,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没有洗脸没有梳头没有刷牙,穿着卡通图案的棉质睡衣,拖鞋跑掉了一只就这样傻傻地坐在上,她还在哭,声音很小只是哭给自己听的,低低的如同哽咽。
“渝汐,宋渝汐。”
她竟然听到秦风在叫她,宋渝汐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身后,秦风就逆着清晨的阳光站在急诊室的门口,还是没有温度的表情,嘴角却弯起了一个柔情的微笑。
“宋渝汐。”他喜欢叫她的名字。
宋渝汐站起来,在清晨太阳的光芒里一头扎进秦风的怀里。
秦风疼得直咬牙,手掌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没被打死,差点被你撞死。”
宋渝汐挣开他的怀抱,上下其手地打他:“死,你还也说死,你死给我看看。”
秦风也不反抗,由着她打,倒是文了赶过来拉开了宋渝汐:“嫂子,哥断了肋骨,经不起你这么打。”
宋渝汐转过头狠狠地瞪文子:“你在电话里怎么说的跟他死了似的?”
文子一脸无辜,看了看憋笑的秦风又看了看宋渝汐:“这可就冤枉了,嫂子,我什么时候说过哥出事了?”
秦风揽过宋渝汐,斥责文子道:“让你报个平安也得报错,要你干什么吃的。”
宋渝汐憋着小嘴心想,这哪里是责备,明显是做做表面功夫糊弄她的。
“渝汐,上车。”盈子坐在红色的奇瑞QQ上叫她。
宋渝汐关上车门,盈子一脚油门飞蹿出去时,她才后知后觉地问:“盈子,你有驾照吗?”
盈子淡淡地说:“没有呀。”
“那你这不是相当于谋财害命吗?”
“操,你有财吗?小榕把车也留下了,不开浪费。这叫废物利用。”
估计在盈子的驾驶技术里没有刹车只有油门,还是那种需要一踩到底的油门。幸好是晚上,这条路没有交警。安全抵达宁榕家后宋渝汐赶紧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压压惊。
盈子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扔:“说吧,秦风怎么欺负你了?”
“他想做手术,一个成功率只有50%的手术。”
“这倒像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宋渝汐咬了咬嘴唇:“盈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事我一外人怎么说,你俩可劲折腾呗。看看最后是谁迁就了谁。”
“盈子,我要是不同意,他是不是就不做了?”
“很有可能。但是我现在反而担心你一个小高尚就委屈自己同意他手术了,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后悔药都没地儿买去。”
“盈子,我怕,我害怕他这一进去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也气自己,不能放开手让他去做想做的事。”宋渝汐的嘴角沾着红酒,在宁榕家颇有情调的吊灯下整个人带着妩媚的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