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起身,低着头恭敬的站在赫朗赤身后。
他道:“进来吧。”
叶赫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婢女,我虽是低着头也能感到她打量的目光。
“何事?”赫朗赤问道。
叶赫氏穿着粉红色的马靴,束腿的棉布裤子,摆在身前的葱葱玉手上带着翠玉的扳指。声音轻柔,说着我听不懂的蛮夷话。
却听赫朗赤道:“朕还有政事,让柳生陪你去。”
叶赫氏一愣,转用汉话道:“那臣妾就自个去了。这位妹妹看着眼生,可是中原来的?”
我作揖道:“回王后,民女确是中原人。”
叶赫氏道:“哀家自小就对中原的风土人情着迷,姑娘若是得空,便给哀家讲讲中原轶事如何?”
赫朗赤话未出口,我已经说道:“承蒙娘娘垂爱,民女闲暇。”
叶赫氏道:“这便是好,陛下政事繁忙,姑娘去哀家帐中,我们畅谈一番才是。陛下?”
赫朗赤不耐的挥挥手道:“去吧。”
叶赫氏的大帐虽不及赫朗赤的显阔,但华丽尽显,绡烟罗帐,白玉石枕,雕空的香薰球,纹花的木屏风,柔软的绒毯铺地,手工的刺绣挂墙…
我们面对面席地而坐,之间横着一张梨木桌,摆着草原特色的糕点和奶白色的茶水一般的饮品。
叶赫氏遣退了婢女,举杯敬我。
我施以还礼,道:“王后不必介怀,民女哪里来自会回到哪去。”
叶赫氏抿嘴轻笑,缓缓放下了茶杯,道:“一直以来我都有种感觉,感觉会再见到你,泫汶。”
我一惊,去摸脸上的人皮面具。
却听叶赫氏笑道:“今个一早颜姬跑到我这哭诉,说陛下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把她从床上摔了下来…”
我不禁轻笑。
叶赫氏道:“陛下对待女人,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是利用也罢,宠幸也罢,绝不会失了温柔,
于是我想到了你。”
“我?”
叶赫氏苦笑道:“这一个多月,我便觉得陛下在等什麽人,常常深夜独坐大帐中,一个人自斟自酌…现在想来…”
“王后…”
“而你刚才那番话,若非睿智之人绝说不出来的,而对于泫汶的细腻心思也是最令陛下心神为之向往的。”
叶赫氏按住我的手,道:“泫汶,有时我很羡慕你,能够走进陛下的心里,可是静下心来想一想,却觉得你…你很悲哀,一路飘摇,何处才是你的终点?”
我怔怔的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是我所见过的女子之中最不凡的一位,淡然处之,她真的能够做到。
她接着说:“陛下也同样悲哀,他明明知道你们不可能相守,却抛不开心中的执念。”
叶赫氏暖暖的体温传到我冰冷的手上,她说:“你们都太过于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这样反而不能快乐。”
“我欣赏他,欣赏这苍狼一般的男子,但,能陪他走下去的人,只有你而已。”我真诚的看着她说。
之后的几日我住在叶赫氏的大帐中,过着清闲安然的日子。
我们促膝长谈,时常秉烛至深夜,我给她讲中原辽阔疆土之上的奇闻异事,她给我讲蛮夷茫茫草原脉脉黄沙中的风土人情和赫朗赤开疆扩土的艰难过程。
赫朗赤偶尔也会来坐上一会,却只是沉默,安静的听着,眉头深埋着不知名的情绪。
无奈,再多的慨叹也不过化作心间的一缕无奈的低吟。
夜间起风,风声在原野间猎猎而响,时有狼嚎,尖利的声音清晰回荡在茫茫草原之上。
我掀开帐帘向外间看去,天空浓密的黑陈,一轮细月光芒苍凉,淡淡的透明的光辉挥洒下来。
巡夜的士兵经过大帐,我退回帐内。
叶赫氏坐于铜镜前,身后的婢女在为其卸去头饰。
我走过,捡起桌上的紫玉钗比在叶赫氏头上,道:“还是紫色适合王后。”
叶赫氏温婉的笑道:“你就取笑我吧。”
我刚要说话,却咽在喉中,身子一动向后掠出几步。
来人黑衣蒙面,武功颇高,转瞬掠进帐内,拍晕了婢女擒住叶赫氏。
显是没有料到我能躲开他刚才的一击,黑衣人右手捏在叶赫氏的脖子上,使她发不出声来。露在外面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我,道:“你若是喊叫,她便是死人。”
这声音,我不由一愣。手紧握,指甲剜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黑衣人道:“你是什么人,听得懂汉话,又会武功?”
我不敢说话,我听得出他的声音,他有何尝听不出我的呢?
叶赫氏脸憋得通红,疑惑的看着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摆了摆手。
“哑巴?”黑人瞥了我一眼,转向叶赫氏道:“你可是这蛮夷王后?”
他手上劲道略泄,叶赫氏大口的喘着气,点了点头。
却看那黑人眼神一变,挥手向叶赫氏天灵盖打去。
我一惊,须臾之间顾不得思量,纵身跃起,挥掌斜劈去挡黑衣人的手。
不料黑衣人那是虚招,身子一侧便卸下我的力道,反手一抓把我拉至身前,点了我的穴道。
叶赫氏刚欲惊叫,黑衣人出手急速点了她的哑穴。
黑衣人面对着我,语气平淡,愈发的成熟。他说:“堂堂蛮夷王后,会留下一个哑巴作陪?你既不愿开口,可是怕我认出你来?”
说罢,便伸手要揭我脸上的面具。
旅雁孤云,万里烟尘,回首中原
我低低叹了口气道:“修涯,这是何苦呢?”
修涯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面罩外的眼睛抑郁深沉,无边的黑。
他的手缓缓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罩,青眉朗目,脊背挺直,蓄起了胡子的脸更显沧桑。
岁月和苦难的确可以沉淀情感。
他说:“你失踪多日,原来是来了蛮夷。”
“颠沛多日,幸得王后所救。”我说起了自己这一路的遭遇。
修涯深深的看着我,探究的眼神。
我说:“你怎么会来蛮夷?”
“爹无故在军中失踪,我怀疑乃是赫朗赤所为…”
“修元帅失踪?”
修涯点头。
我说:“军中守卫不弱,元帅怎会不惊动众人便失了踪迹呢?”
修涯摇头道:“我也不知。但若是谁有这个能耐,除了赫朗赤还能有谁?”
我说:“修涯,你先放开我。”
“我忘了。”修涯歉意的解开我的穴道。
我目光望向远处,轻声道:“塞外戈壁飞沙,草原上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色,我已经见过了,的确是平静的美,平静的令人感动,我此生算是无憾了。”
修涯闻言身子一颤,眼中澎湃的俱是暗黑色的悲伤,他握着双拳,在沉默中犹豫挣扎。
我见转移了修涯的注意力,却觉得无边的压力渐渐蔓上心间,压得胸口阵阵的疼。
修涯握住了我的手,失了笑容的脸上清朗的气息不再,星眸绞着我,字字清晰的打在我木然的心底, “若这次,你还会跟我走吗?”
我认真的看着他深情的眼睛,苦涩的伤感咽在喉间,只化作唇角一丝无奈的苦笑道:“修涯,我不能再辜负浞飏了。”修涯,若有来生,若我是清清白白的女子,若我还有爱人的资格,那么,我便去寻你。但,今生,我不能放弃浞飏,因为我放不下心中纠缠的仇恨。
修涯握着我的手慢慢放开,背着身子站了半响。转向叶赫氏道:“你若是出声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几乎不可察觉的摇了摇头,叶赫氏眼中含泪的点了点头。
修涯在她身上一点,便听叶赫氏厉声尖叫道:“有刺客。”
这样聪明的女子怎么会看不出来修涯不会杀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我摇头的含义。
叫声一出,帐外立刻人声响动,刀剑声起。
修涯挥手点了叶赫氏的穴道,拎起她,另一只手拽着我冲出大帐。
帐外里里外外的俱是士兵,手中的火把映明了黑夜。赫朗赤匆匆而来,目光扫了一眼叶赫氏,未在我这停留片刻。
赫朗赤黑色的披风在风中扬起,神态傲然睥睨天下,朗声道:“修将军这是做什么,天朝怎可如此欺辱我邦!”
修涯玉身长立,冷然道:“修涯身为罪臣,言行乃是个人之事,与天朝无关。”
赫朗赤道:“那你便是擅入军营,掳我王后的刺客。”
赫朗赤大手一挥,数十名弓箭手自后面窜出,拉开架势,对准了我们三人。
修涯道:“赫朗赤,你的王后尚在我手中。”
赫朗赤苍狼般的回眸中冷光一闪,肃然道:“我草原男儿怎可受人要挟,素闻将军修涯行事光明磊落,不料却是这般挟持夫人想要挟的小人。”话锋一转,直视叶赫氏,平淡的语气却不失帝王之势道:“朕,不会忘记你。”
叶赫氏眼中的泪终于滑面而出,却喜极而泣的微笑,咬着唇决然的点了点头。
修涯被赫朗赤一番冷言相激,不禁默然。
我看向赫朗赤,他虽然没有看我,但是我知道他看到到我,于是我轻轻的笑了。
赫朗赤似是知我所想,一束白刃的冷光打来。
我揭开了脸上的面具,在众人的抽气声中魅然一笑,道:“陛下,我们又见面了。”
赫朗赤定是咬牙切齿的恨我,但脸上却笑道:“原来是水汶夫人,不曾想别过数月,今夜能再见夫人倾城之姿。”
“只是…”赫朗赤挑起眉毛,“夫人易容改装混入我军营又是为了什么?”
我道:“陛下误会了,泫汶是被贩卖军妓的贼人掳来的,若不是易容改装,怕是活不到今日。”
“既是如此,今晚朕便设宴为夫人压惊,夫人走过来便是。”
我低声对修涯小声道:“挟持我,快。”
修涯一把揽过我,右手捏上我的脖子,把我挡在身前道:“赫朗赤,她若是有半分差池,浞飏定不会放过尔等。屠族之祸可想再尝?”
赫朗赤脸色变得很难看,狠狠的盯着我半响,强压着怒气挥了挥手,弓箭手霎时退到后面,士兵让出一条路来。
修涯道:“修涯如今已是草莽之人,所作所为全在个人得失之间,望王上见谅。”
说罢带着我纵身而出,向树林奔去。
青山环绕,密林葱郁,广袤的天穹暮色幽黑,无边无垠的蔓延至天际,璀璨星光点缀其间,和着皎白的月光映明了夜色。
春末夏初,原本清凉的夜风夹杂了几分稠稠的暖意,拂过脸庞留下些许残温。
这世间有的人,你以为情缘了绝,此生不见,却不想世事本就恼人,命中有劫数却无定数,没有人可以运筹帷幄料得万事,也许在转身的一霎,那个人,就再次莽撞的闯进你的生活。人,与人生而言不过微如蝼蚁,与天地而言不过沧海一粟,很多时候就算你抱紧身躯也握不住自己,何况别人的人生呢。
修涯静立远望,望向蛮夷的大帐方向。
我站在修涯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黑色的衣袂翩然,整个人透着萧索,惹人心酸。
情丝斩断,三生缘尽,此时此刻,修涯,我该怎样面对你,在我亲手杀了修升之后。
他,稍显暗陈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泫汶,我爹他…怕是已经…”
看着他颤抖的双肩,看着他寂寥的身影,我唯有柔声道:“不会,修元帅乃是非凡之人,不会出事的。”
修涯缓缓转过身来,闪着水光的双眼中痛色毕现,他说:“赫朗赤掳走我爹,不管他想要什么,不管爹屈服与否,赫朗赤都不会留下活口,不会给浞飏动兵的理由。甚至…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
我没有问修涯为何能够肯定此事乃赫朗赤所为,修升已死,其他的便不重要了。比之修涯,我更担心即将前来的浞飏。
我立在原地,沉默的看着修涯,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月色冷然的白,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影。
风止叶静,天地之间似乎突然归于宁静。唯有我与修涯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一下下的,在彼此的注视中继续着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却听一声低鸣,我心头一紧,抬头便见一只白色的苍鹰在树林上空飞翔。
我看向修涯,他显然也识得那只白鹰,神情颇为复杂的看着我道:“浞飏来了。”
我点了点头。
他说:“泫汶…”
我道:“修涯,别说了,说什么都晚了。”
修涯朗目密着深深的痛色,黑色的衣衫衬得脸上一片阴霾。他默然的看了半响,所有的情感俱
化作嘴角的一份无奈的微笑,却是那样的苦涩,他说:“是晚了,晚了…”他手摸上心口,
道:“泫汶,这里有你,我便不会寂寞…”
泪终于涌出眼眶,如同串珠断裂,一颗颗哗啦啦的滴落,我抱住修涯的胳膊,哭道:“不要说了,修涯,求你不要说了…”
修涯抬起另一只手意欲抱住我,却停在半空中,僵了半响无声的垂落身侧。
他手指凑到嘴边,吹响了哨声。
苍鹰盘旋而降,我放开了修涯的胳膊,他取下鹰腿上的纸条,看了一眼后道:“我送你去找浞飏吧。”
番外修涯——苍茫一梦
大漠黄沙漫天,随风而扬,茫茫戈壁,远眺无边。生命在辽阔的背景下异常渺小。
浮生几尽,皆归尘埃。
当繁华褪去,露出生活本来的面目,一切真实而茫然。
疼痛,生生不息止。
起风,风吹散了手边的信纸,在黄色的沙粒上翻滚,渐渐远去。
无法想象浞飏以怎样的心情写的这封信,来讲述那个有关情仇血肉的真实残酷的故事。那一笔一顿的字迹似乎映出了浞飏执笔的艰难,生生割开心中的伤口去面对荒唐的现实。
而我,思绪纷乱,情感无法明述。
于是,我又想起了她,于大漠的静夜里。
那个美若仙子坠入凡尘的女子,那个眸光清凉锐利的女子,那个心思狡黠睿智的女子…却也是我修家的仇敌的女子,泫汶,或是倾城瑭姻。
初见时,她临危不乱,寥寥数语逼迫我与长水出手相助,眼神中未见一丝慌乱。而面对生死一线的产妇,她声嘶力竭的呼喊、混着雨水的泪水,却是那样的善良真诚。那一刻,我几乎心动,为了这前所未遇的女子。然而,浞飏的到来如冷水当头而下,生生熄灭了我心中的悸动。
浞飏,我最好的兄弟,最知心的朋友。那样桀骜不羁,睥睨天下的人物,居然会为了这个女子,于深夜买醉,愁眉不展。居然会在她昏迷的时候衣不解带守候床边。
比之浞飏深情,我,唯有一醉,用冷酒浇熄情感的火苗。
然而,人生许是由些许不可预料拼凑而成的,上天戏虐的本性不改。当你决心放弃的时候,诱人的钓饵便伸到了嘴边。
姑母说,她是前世瑭姻,注定与我修家为敌,修溦的死便是她所为。她那样阴暗的女子会对你少些戒心,修涯,为了修溦的清白,为了我修家,你去接近她。
我不知心中到底有几分相信,也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靠近她,去了解她。
然,泥足深陷的人只是我而已。
泫汶做得很好很真,除了姑母,几乎没有人认为她还保留着前世记忆。她的一颦一笑,真切动人,媚惑人心,内里却满藏仇恨,对姑母刻骨铭心的恨,对修家根深蒂固的怨。
只是我们都不知道。
无法想象,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背负几世仇恨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心心念念的只有复仇,情感成了仇恨的祭品和怨念的牺牲品。
仇恨结成心茧,层层密密蒙了心脉。
她的真心,我们看不到。
她待我有几分情意,今夜,我突然不再想知道。
对瑭姻而言,遇到王上那样仁义天下以民为先的君主,是她的不幸。
而对泫汶而言,遇上了此情不渝的浞飏,也是她的不幸。
月,明。
大漠的天空格外的澄净,明月皎洁,遍洒银光,月色下一颗颗沙粒细小而晶莹,微小如尘沙,亦可以在大漠中生活的这样安静满足,我相信,我也可以。
浞飏,原谅我,我不想回去,去面对那满目疮痍,和每个人心底的伤痕。
也许,忘却,才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最好的解脱。
她,终究还是爱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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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滋味浓如酒,著人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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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树枝干粗壮,枝叶茂盛,越往树林里面走便越是繁茂,织密成网几乎遮了全部的天空,月光星光撒不下来,光线愈暗,四周灰蒙蒙一片,脚下也是杂草丛生。
拨开前面横出的枝条,我便看到了浞飏。的c5ab0bc60ac7929182aadd08703f1ec6
密林之中的一小块空地中,站着七八个人,俱是黑衣,没有点火把,我却在这一片黑漆漆中一眼便看到了浞飏。
浞飏回过身没有看我而是看着我身旁的修涯,他快步走来,一手拍上修涯的肩,道:“怎么样了?”
修涯重重的摇了摇头,道:“怕是真如你信中所料。”的9461cce28ebe3e76fb4b931c
浞飏回身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纷纷掉落,自他嘴间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赫朗赤。”
修涯道:“此地不宜久留。”的6cfe0e6127fa25df2a0ef2ae1067d915
浞飏抬起头,眼中已是清明一片,道:“出了林子不远便是我军驻扎之地,走吧。”
我低着头,绞着手中的绢帕,安静的仿佛没有我这个人一般。的bbf94b34eb32268ada、
浞飏走到我身边,手环上我的腰,抱着我纵身而起,向外掠去。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我一眼,也没有与我说过一句话。
军中没有女子,偌大的帐中只我一人,自行穿上侍卫送来的一套粗布碎花衣裙,粗糙的布料使皮肤微有不适,估计是命人自附近的农家找来的。
头发用一根黑色的发带束于头后,未施粉黛的脸冰肌玉颜浑然天成,不经雕琢反而更加自然。
桌上摆着饭菜、糕点、茶水,燃着凝神的熏香,帐外立着两名佩刀的侍卫,冷面道:“殿下要夫人留在帐内。”
鸡鸣声响起,天色开始渐渐明亮。的3621f1454cacf995530ea53652ddf8fb
我倚着床侧,坐在地上,看着一桌的食物,看着天明天暗,看着黄昏的夕阳慢慢退下…
室内终于漆黑一片,我枯坐了一天脑中却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想,整个人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心神俱疲。很累,很累…
于是我陷入了自我催眠的短暂迷蒙中。的1595af6435015c77a7149e92a551338e
但是当浞飏走进帐内时,我的意志瞬时清醒。的5dd9db5e033da9c6fb5ba83c7a7ebea9
他点亮了油灯,我缓缓睁开了眼睛。的e4da3b7fbbce2345d7772b0674a318d5
他扫了一眼桌上未动的饭菜,不悦的看着我道:“怎地,不如赫朗赤帐中的饭菜可口?”
我一言不发的拿起筷子,夹起盘中的菜便往嘴里送,已经冷透的羊肉透着腥腻,凝固的油在腻在嘴里,一阵阵的恶心。我侧身呕吐,连同胃里的苦水一道吐了很久。
我浑身无力的倚住床侧,大口的喘气。的fb89705ae6d743bf1e848c206e16a1d7
浞飏在我对面坐下,倒了一杯冷茶自己喝下,黑漆漆的眼睛深不见底,清冷如常,眉眼之间一如初见时的桀骜不羁。
他说:“给我一个解释。”的6e0721b2c6977135b916ef286bcb49ec
我说:“那日出了宫,在街上被人流冲散,为了避开人流,便捡了条偏僻的胡同走,却看到前
面有一帮壮汉在强抢民女,仓促之间我只得带上人皮面具遮了容颜以求自保,为首之人武功不弱,我没有逃走的把握,便一路跟着他们出了城,谁知他们往蛮夷方向走,越走越荒凉,即便我逃走了,一个女人在茫茫戈壁间也生存不了,便索性跟着他们北上,本想到了蛮夷大帐再伺机逃走,那日…刚到蛮夷,便被送到军营…他们…他们…,幸得王后叶赫氏所救,留我在身边伺候,谁知今夜修涯…”的8
浞飏茶杯举到嘴边,轻嘬了一口,慢慢的放到桌上,语气平淡的说:“泫汶,我想听实话。”
我怔怔的看着他,脑中却在急速的回想哪里露了破绽。的2723d092b63885e0d7c260cc
浞飏道:“你若不是成心想出走,会买那一套不起眼的粗布女装?”的
我看着浞飏,唇角扬起一丝微笑道:“是,浞飏,我那日的确想离开…”
“为何?”的839a
“浞飏,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有目的的,我只是想逃离。”的1ff8a7b5dc
浞飏怒色俱现,翻涌而出,脸色一片阴寒,道:“为了在宫中受的那点委屈,你竟然要一走了之?”
笑容渐渐扩大,我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冷透的水把冰冷带到空荡荡的胃里,苦涩在嘴里扩散。
我笑着说:“浞飏,你果然知晓一切。”
“我…”的
“浞飏,你总是把信任挂在嘴边,可是你真正相信的人是谁,有吗?你对王后的私刑不闻不问,难道不是在借机试探我吗?”我的手抚上心口,轻声道:“浞飏,我这里冷,冷得我只想离开。”
浞飏突然起身,跨过矮桌,把我捞起来抱在怀里。“你不能怪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