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拦在前面道:“他若死了,难免招人怀疑的。我相信他不会出卖我。”
巫一犹疑的打量了马驴片刻道:“好,巫某相信夫人的眼光。告辞。”
“烦劳前辈把这尸体带走。”
“好。”
说罢拉起老三的尸身跃然而起,几个起落后消失在密林之中。
我心中的提着的一口气颓然放下,身子一软踉跄后退。
马驴在身后扶住我,让我倚在他怀里。
我大口的喘着气,手捂着胸口。他看着灰衣人离去的方向道:“果真是高手。”
“那当然,还不快谢谢我的救命之恩。”
马驴狠狠的瞪我,眼中的神色在夜色朦胧中辨不清晰。
我跳出他的怀抱,背着身子带上人皮面具,道:“我们赶路吧。”
马驴缓缓在树下坐下,道:“我们没有黑夜赶路的习惯,会招人怀疑。”
“哦。”
我离他隔了些距离坐下来,抱着双腿把头搭在上面。
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
夜色渐渐低沉,苍穹中腾起云雾,遮了闪闪的星光。夜风吹过,可以闻到一种混合着泥草味道的淡淡的清香。
马驴依旧无话,眼睛闭着不知是不是睡了。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倚着树干阖上了眼睛。
神志迷糊间觉得身边有人走近,反射性的睁开眼睛。
许是目光中戒备的神色过于浓重,马驴拿着衣服的手僵在半空中,直直的看着我。
我妩媚的笑了,道:“你是第一个能冷静盯着我看的男人,你当真无情?”
马驴眉目不动,把手里的外衣穿上,道:“你要去哪。”
我也站起身,扭了扭酸疼的腰,道:“蛮夷军帐大营。”
马驴走近我,抬手摘去我发上的树叶道:“你与赫朗赤…”
我好奇的凑过去看他,许是我们曾赤裸相见,许是被他强大的自制力折服,对着他女子的矜持我一分也提不起来。我道:“你…你开始关心我了?”
马驴别过脸去,头一次躲避我的目光。
我跳到他面前道:“你之前有没有想到我是泫汶?”
马驴冷然的眸子看着我道:“没有。”
我拉着他的胳膊道:“那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说,我该怎么办?”
马驴道:“昨夜你救我一命,若要,尽管拿去。”
“可是你也救过我。我问你,我的秘密你会不会告诉别人。”
马驴凝眸于我,眼中初现挣扎,左眉的刀疤在清晨的薄光中冷冽的狰狞。思索良久,他点了点头道:“会。”
我无奈的笑了,心中戚戚然的泛起了苦涩。这是命格天定还是残忍的巧合。轮回的宿命,命中注定我逃不开也逃不掉修家人纠缠的梦魇,我认了,但,为何总要牵扯进无辜的人,为何…
如何…可我停不下手中的白刃,血染罗素,我无路可选…
我道:“那为何昨夜你不飞鸽传书告诉你的主子?”
马驴眉头一锁道:“你试探我?”
我放开了他的胳膊,退后一步,道:“修家对你当真如此重要?”
马驴眼中全是惊讶,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道:“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
抬目望向远处,青山环绕,绿柳成荫,碧蓝的天空,朵朵白云漂浮,那样的纯净碧洗一般的天空,不沾染尘世的点点尘埃。往事成烟,被轻风撕裂,一丝一丝寸寸扯断,零碎的片段。我说:“修涯曾和我说过名动京师的修家三杰,冷面长水我已见过,铁嘴名穆已死,唯剩下,你,无情段暄,只闻盛名未见其人。”
马驴,不,段暄脸色带着几分暗然,他说:“你何时发现的?”
“虽说我带着面具姿色平庸,但我还没见过一个男子在见到我身体之后还能把持的住的,那时,我便知道你绝不是贩卖军妓的小人物。那样的定力,绝非常人能有。但你这样的人物为何要隐姓埋名混迹三教九流之所,我想到了一个词:情报。所以你只能来自军旅之家,而怎样的府第能令这般人物屈身于丁字胡同,加上你的冷静或者说是冷漠,便只剩下一个人,不是吗,无情段暄。”
段暄再次转过了身子,道:“既是如此,昨夜你为何阻止巫一杀我?”
“一来怕他自武功招式上认出你来,二来…段暄,你何苦为了修家如此,昨夜你没有出卖我…”
“够了。”段暄冷冷的打断我道:“元帅待我恩重如山,我若早知道你便是泫汶,早知道你害了小姐和少爷,我…”
我闪到他面前道:“你如何?段暄,不可否认我欣赏你,但是,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记得前世瑭姻的一切,更加不能让人知道我与巫一之间的秘密。所以,今天,你我只有一人能走出林子。”
段暄直视我,切实的专注与深沉,道:“你要与我动手。”
“因为你要出卖我。”
段暄眼中是痛苦的纠结,沉浸着黯然的心伤,言语几乎连不起来道:“我不能不说。”
收起了眼中的柔情,这般无情之人我打不动他,敲不碎他死命坚持的愚忠,不能收为己用。我声音冷冷的说:“你,不是我的对手。”
段暄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自顾的问道:“一个月前,边境的驻军屡屡遭不明身份的死士偷袭,元帅更是失踪多日,可是赫朗赤所为?”
“是。”
“为何?”
“赫朗赤狼子野心…”
“我问你为何要帮他?”
我笑道:“你忘了你的元帅也姓修吗?”
段暄死死的盯着我,那深刻的眼神仿佛把我当作洪水猛兽,他说:“你…你疯了。”
我无谓的笑了。
他说:“你可知道,浞飏若知道你身处蛮夷大营定会领兵前来,两国可能就此交战。”
“不要和女人谈论战争和政治,尤其和一个满心仇恨的女子。”
我挽起裙摆,退后几步道:“段暄,我感谢你,你让我做了一回真正的自己,不用压抑隐忍,可以任意而为。我也尊重你一次,我们公平比武一决生死吧。”
段暄看着我,双手指节握的咯咯作响,他说:“你要我与你动手?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你要我与你动手?”
我道:“段暄,你我都有无法改变的坚持,我们没有选择。”
段暄双拳紧握,青筋暴露,似乎全身的骨头都在作响,他的脸扭曲的狰狞,却听吱嘎的一声,他全身如同散架一般颓然倒地,鲜红的血缓缓自嘴角流出。
我扑到他身前,扶起他的身子抱在怀里道:“你这是做什么?”
段暄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容,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无比的苦涩,他笑着说:“我还有这样的选择。”
“你这是何苦?”
“我…我昨晚没有出卖你,却是出卖了修家。我有何颜面再活在世上…”
“段暄!”我喊出声来,却没有人应我,怀中的人永远的阖上了双眼。
无情段暄,却是有情有义之人,却是有一位被夹在我与修家仇恨之中的牺牲品,他,生生震断了自己的筋脉。
我擦去了眼角未干的泪痕,对着段暄的尸身道:“对不起,你的…我不能留下。”运功化去了他的尸体。起身,冷眼看着那一滩清水渗入地下,渐渐消失,只留下一处颜色略深的泥土。
走出林子,见开阔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俱是尸首,尸身已经发硬,是那六名与我同车的女子和五名苦力打扮的男子。
人应该是昨晚巫一杀的。
天色渐明,但雾气尚未散开,目所能及的范围十分有限。
我不再耽搁,施展轻功借着山野雾气的遮掩向蛮夷大营奔去。
旅雁孤云,万里烟尘,回首中?
山林四寂,低凝无风,举目远望,依稀可见一马平川的辽阔草原,苍翠的绿连成一片海洋,生机勃勃的冲天昂扬而起,却不及它一望无际的博远震撼人心。一脉绿色之中几个白点连缀成片,成攻难易受之势,应该便是蛮夷大帐。
耳边一丝冷风,撕裂空气的声音,我本能的侧身闪过。一只冷箭直直的打进身后的树干中。
身立不动,喊道:“箭下留人,小女子有件信物可表明身份。”
此处地处险要,赫朗赤不会不安插暗哨。一人身着青衣自树上落下,有着蛮夷人特有的浓黑的眉毛,宽阔的脸盘,满脸戒备的看着我。
我自发中取出赫朗赤的狼牌,尚未及开口,青衣人便扑通跪倒在地,嘴里支吾说着什么。
我道:“我非你族人,听不懂蛮夷话。”
那人微微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渐渐讶然转变为崇敬,那仰视我的神情不禁让我怀疑脸上的面具是不是松动了。他说:“方才…刚才,小人鲁莽,差点伤了贵人。”脖子一扬道:“ 你处罚我吧。”
我说:“我想见你们的王,劳烦小哥带路。”
青衣人点头,转身对着树上说了一通蛮夷话,带着我出了林子。
一路畅通无阻,行至最大的一处帐篷处,门外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带刀侍卫,俱是粗眉圆木,皮肤黝黑。青衣人与其中一人交谈了几句,神色无奈的用不流利的汉语对我道:“陛下…陛下尚未起身,不如…先去休息?”
这一路下来颠簸奔劳的,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如今太阳都快出来了,他赫朗赤还身子未动。
女人心气到底是小,见不得别人过的休闲。我身子一闪就窜了进去。把侍卫的呼喊声抛在身后。
人刚进帐篷,一只大手迎面而来,不及躲闪,脖子已经被人擒住。
带着睡意的低哑嗓音用蛮夷话说着什么。
我看向来人,竟是赤裸着身子的赫朗赤,苍狼一般的眼睛眯着充满危险气息。
见我不答,他手上加力,捏得我一阵窒息。
两名侍卫和青衣人急急的冲了进来,赫朗赤赤裸着身子倒也不羞,倒是他们扑的跪倒在地,支吾的说着什么。
赫朗赤掐着我脖子的手渐渐松了下来,说了句蛮夷话,那三人犹如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他侧着脸低声道:“你主子人呢?”
我有主子?这才想到自己还带着面具,难怪他上来就是杀手。
本想看着他说几句话,但他未着寸缕,小麦色的皮肤,结实的肌肉,平坦紧绷的小腹…
脸上有些热,我别过头道:“你先穿上衣服。”
未料赫朗赤闻言一惊,抓着我的肩一双凌厉的眸子直直的看进我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渐渐扯开,道:“朕的身子都被你看过了,你说怎么办吧?”
…
“陛下…”一声娇嗔自床榻传来,一位皮肤细腻如雪白皙的女子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玉腿长而细,腰肢犹如水蛇,一床薄薄的丝被围在身上,勉强遮盖了重要部位,却欲笑还迎的露着半边雪白的乳峰,春色缓缓流泻而出。
“美人。”我低赞道。
赫朗赤抓着我的肩不放,凑近我的脸,道:“有你美吗?”
距离很近,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很热,犹带睡眼的眸子透着一丝玩味和几分兴趣。我嘴上带笑,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我脱光了一定没有她好看,陛下真是艳福无边。”
赫朗赤闻言双目精光毕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我。我亦不动,平静的由着他看。
片刻,他突的抽回了手,转身走到床榻前,揪着那女子的一只胳膊狠狠的把她甩到地上。女子被摔得目瞪口呆,连哭泣都忘记了,呆呆的盯着赫朗赤闪着戾光的一双狼目。赫朗赤低低的道:“滚!”
那女子这才低低的抽涕起来,身子颤抖的缓缓的起身,赤着身子就往外走。
这蛮夷人真是令行禁止…我心有不忍,冲到床边拿起一床大被,狠狠的瞪了一眼赫朗赤,走到女子身边为她披上,她犹带惊恐的眼睛疑惑中带着感激的看着我,我嫣然一笑道:“没事的。”
偌大的帐中只剩下我们两人,不,是我和一个不穿衣服的野蛮人。
赫朗赤横着他骄傲的身材在我眼前横晃,要不是我带着面具,脸色怕是自然不到哪去。
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冷哼道:“我说过我会来。”
他缓缓的开始穿衣服,一下一顿的看着我:“留下来。”
我走到帐内一侧,见地上铺着一块完整的白老虎皮,虎头未失凶恶的神采,坐了上去,摸着柔软的皮毛道:“陛下是想充实后宫还是借此挑衅天朝。”
他无视我的讥讽,走到我面前,高高的俯视我道:“没人知道你在这,你留下来,朕帮你灭了修家。”
我无奈的笑了,“晚了,浞飏怕是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
他动怒,皱着眉冷声道:“你故意的?”
我说:“江山美人陛下会怎么选?”
赫朗赤一怔。答案亦不言自明,这野心勃勃的君王,怎么舍得下权杖之下的万里疆土。
无心插柳柳成荫,我虽然想到赫朗赤不会轻易放我走,却没有料到会遇到巫一,会生出那样的事端来。
我别过脸去,问道:“修升呢?”
他亦冷着脸不再看我,招呼了下人进来,扔下一句话出了大帐,“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先洗漱更衣。”
伺候的侍女俱是冷面寡言,沐浴后把我的头发梳成若干小辫辫梢用银盾的辫套套住,垂于背
后。一套侍女的粗布衣裙,我没有多言由着她们为我穿戴妥当。
出了帐子,明媚的阳光刺得眼前一晕,细细密密的微风拂面,长草犹如波浪一般应风而摆,空气中青草的味道和泥土的清香扑鼻而来,牛羊的叫声,马儿的奔驰,兵士们操练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这便是塞外,风花飞花,青山碧草阶,远离了青石琉璃瓦的红墙深院,一切宁静有因。
犹记得,曾有那么一个人,要带我远离争斗的漩涡去塞外牧马放羊,然而,所有的努力在修姓面前都化作了一声叹息,苍白无力。
旅雁孤云,万里烟尘,回首中原
“怎么?看得醉了?”
赫朗赤自马上窜身而下落在我面前,额上沾着汗水,手里攥着马鞭。
我递上一方手帕。
他冷眼瞥我,自我身边走过,走进帐中。
我收回手帕,追着他进了帐子,道:“修升呢?”
赫朗赤转过身,手背拂去额上的汗水,道:“朕听闻过一个关于你的传言,倾城瑭姻的故事,”
“如此无稽之谈陛下怎可尽信?”
赫朗赤狼目微动,光芒凌厉成一刃,细密成网揪的人挪不开眼。他说:“那你为何与修氏为难?”
“那是我自己的事,陛下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陛下此番神不知鬼不觉的重创边境驻军活捉主帅可谓是收获颇丰,泫汶不过是要修升一命,难不成陛下想反悔?”
赫朗赤恨恨的瞪我,灰色的眼中强压着怒火,道:“朕忘了,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说罢不再看我,手放到唇边吹了个口哨。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帐内清晰可闻,原本铺置白老虎皮的地上渐渐向两侧分开,一个地道的入口露了出来,黑暗的楼梯一望不见底,似乎尽头闪着橙黄的光,又似乎只是黑沉沉的一片。一黑衣人自内走出,青眉细目全然不似蛮夷人的粗犷脸型,脸色苍白透着几分阴柔,许是长年不见天日。
赫朗赤道:“守着。”
黑衣人略一点头。
我留意到赫朗赤说的是汉话,而不是蛮夷语。
青石铺砌的石阶,阴湿的墙壁,幽暗的光线。台阶上长了藓类,很滑,我紧跟在赫朗赤身后,全然留心。
沿着直贯而下的台阶走到尽处,便是一处石室,灰色的石壁凹凸不平,墙上挂着火把,盈盈明明的火光映红了修升的脸。
修升被绑在十字的木架上,铁质的镣铐锁着四肢,身上的衣服支离破碎,头发披散凌乱,身上是一处处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渗着血,鲜红的暗红的血迹沾染了衣衫布满的肌肤,那张纵马京城不可一世的脸光辉不在,头低垂着。
心中快跳了两拍,一种夹杂着兴奋激动的情绪在心头的蔓延开来,宛如见到猎物的猎手一般,我压抑不住升腾起来的兴奋。
赫朗赤侧头憋了我一眼,如墨的瞳孔一微,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我缓缓走向修升,站在他身前,距离很近,这种近在咫尺的征服的快感让我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种妖媚一般的笑声,我感到陌生,不论是前世温婉的瑭姻还是今生伪善的泫汶,在人前都不敢笑得如此魅惑。而现在,我憋了一眼微愣的赫朗赤,在修升抬起的眸子里看到了笑得媚若妖的自己。
修升张了张嘴,含着血的嘴里吐出几个字:“是你,瑭姻。”
我伸出两个指头把他额前的长发拢到后面,轻柔的应道:“我是泫汶。”
修升啐了一口,血腥气溅到了我脸上,他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道:“你,真是毒如蛇蝎,当年留你一命,乃是我修氏最大的错误。”
“修元帅说笑了,王后恨瑭姻入骨,怎么舍得让瑭姻死呢,沦为娼妓…哈哈哈,很好呀,确实是痛不欲生的恩典。”
修升说:“哼,这样的恩典…若不是王,你可知道灰飞烟灭的极刑。”
我取下头上的发簪,沿着他结痂的伤口一点点的刺进去,横向扯动,生生撕裂那些伤口。
修升的眼中一片血红,仇恨的火焰吞没了他的眼白,这位纵横沙场数十载的将领气势依旧震人。他忍着痛,咬着牙吞掉了呻吟声。
我看着他圆瞪的眼睛,往事一切历历在目,仇恨的火苗漫上心间,带着灼烧的疼痛燃遍全身,猩红的记忆迷蒙了双眼。
我紧握着发簪狠狠的插进修升的胸膛,拔出来,再插…
湿湿的液体溅在我脸上,却使我更加兴奋。夹杂着修升的闷哼,我机械的刺穿他的血肉。
那一天,在蛮夷大帐的密室里,我第一次痛快的发泄自己的仇恨和压抑在心中百年的屈辱,赫朗赤许是唯一见过这样疯狂嗜血的我。
赫朗赤冲上来在后面紧紧的抱住我,强拉着我后退几步。
我挥舞着发簪,大声的挣扎叫喊。一口咬在了他胳膊上。
赫朗赤怒极,扳过我的身子,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我愣愣的停了动作,手无力的滑到身侧,赫朗赤圈着我,一双厉目竟然柔光毕现。
我笑了,自嘲的笑容道:“你觉得我可怜吗?”
赫朗赤愣了一下,随即扬唇轻轻的笑了,如同风和日丽的草原上升起的太阳,炯然的温暖。
我突然觉得只有这一刻自己才是真实的活着的。
我说:“他是我的。”
赫朗赤笑看我一眼,转向修升,侧脸如同刀削般坚毅,眼中漠漠寒光锋利如芒,他低声道:
“修元帅,朕再问你一次,帅印在哪?”
修升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连字成句,“你…你们狼狈为奸,不会有好下场…”
赫朗赤背过身子,道:“他是你的。”
痛苦已经持续了二百年,这次,痛快的结束吧。
我捏上修升的脖子,注视着他脸上每一刻的表情,清脆的一声,修升双眼凸出生命就此终结。
“你快乐吗?”
我嗤笑一声,抬头去看赫朗赤,道:“什么是快乐,我已经忘记了。”
旅雁孤云,万里烟尘,回首中原
蛮夷大帐。
我依旧带着面具,坐在白老虎皮上。对面的赫朗赤斜倚着床榻,自斟自酌的饮着酒。
清谈的酒香回荡在偌大的帐中,有些醉人。
他眼波荡漾,有些醉意,他说:“泫汶,那日在太子府,你一身布衣满身泥泞的进来,朕不让你去梳洗更衣,你定是以为朕成心为难你,可你知道吗,朕只是没有把握见到你的倾城之姿后还能漠然如从…”
帐外不时传来牛羊的叫声,我身子向后歪了歪,笑道:“陛下怕是醉了。”
赫朗赤窜到我身前,单膝跪在地上,手捏住我的下巴,灰色的眼眸直直的望进我的眼里,锁着我的目光,他说:“泫汶,只有朕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你,狠毒、暴戾、狡诈…而你,也是朕唯一想要的那种女人,留下来,十年之内,修家必会匍匐于朕的脚下。”
他的醉眼微醺,他的薄唇微抿,他脸上带着一分挣扎三分期盼六分笃定…
酒香肆意,我身子前倾,对上了他的薄唇,清冷的唇蕴着清冽的香,在我唇间蔓延。
我睁着眼睛看着他,他亦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直到我缓缓收回了唇,身子退后。他眼中才漾起一份情绪,似有什么东西纷纷碎裂。
我说:“十年太长,我等不了,这条路,选了我就必须走下去。”
赫朗赤缓了缓,站起身,身子僵直,道:“你这样的女子,注定是男人的劫数。”
我说:“浞飏何时会来?”
“十天之内。”
“哦。”
“你怎么对他解释?”
“也许说得过去,也许…”
赫朗赤欲言又止,看着我默然而立。
我淡淡的笑道:“陛下最近的日子怕是不安生吧。”
赫朗赤斜睨我一眼底道:“探子、杀手、死士、玄士军…为了寻修升天朝可算是用尽其力,朕也乐得看他们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