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一僵,随即紧紧的将我抱住。他的气息在我耳边轻轻说:“至于我和洛施,实乃情非得己,松儿,你要相信我…不曾改变。”
我依旧听不太懂他打哑谜一般的话语,真是的,何不索性说的明白点,什么不曾改变?喝茶的习惯?
正在这时,帐外一声轻咳,一个清哑的男声低声说:“王爷,大军已经先行了,王爷…”
萧楼慢慢的放开我,深深的望了我一眼,随即那眼中的温情渐渐褪去,如同变戏法一般,那个享仁德之名却神情冷酷如冰的东临王又回来了。他说:“备马车。”
那人道了声“遵命”便退下了。
萧楼从箱子里拿出一套男子的衣衫递给我,略有歉意道:“松儿,现下并不是道出你身份的最好时机,可否先委屈一下。”
这正合我意,洛松这个身份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啦,反而是一身羁绊。但本着做人低调的原则,我还是稍微的流露了下委屈的表情。换来萧楼眼中一丝黯然闪过。
第102章:chapter 100
时值黄昏,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我掀开车窗的挡帘,金色的斜阳余辉偷偷的渗了进来,一瞥便晃了眼睛。
放下挡帘,马车里光线又暗了下来,怀里捂着的暖炉也冷了,颠簸了一天全身酸疼精神不振。越发的想念天香楼的桂花糕和杏仁酥了,现在想来胭脂醉的糕点也算不错,当初实在是吃的少了,白白便宜的红姐。
其实我并不想跟着萧楼,他定是要回辽城的,一想到将要见到姐姐,重逢亲人的致喜心情是一点也没有,反倒觉得将要面对一座冰雕而寒意凄凄。可是,萧楼刚刚拿一座城池自李富那色情狂手中换了我,毕竟对我有恩,此刻我也确实无处可去,天下三分,既然其他两处都没有我容身之所,所幸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也算是不错的。
却听,破空声骤起,数只羽箭嗖嗖而来,有人大喊:“王爷小心。”萧楼喊的却是:“松儿,小心。”
多数的羽箭被萧楼他们的刀剑相挡,少数几只钉在马车上发出铛铛的震动响声。却有一只射穿车窗挡帘向我而来,我本能闪躲,在车内空间局促,只觉脸颊一阵刺痛,滴出血来。
车门处的帘布被揭开,萧楼神色紧张的看着我道:“伤到没?”
我摇头。
他拉过我的手道:“跟我来。”
夕阳的余辉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野之间,暮色一点点的吞噬着白日,把一切向夜色中拖拽。
自两侧射出的羽箭势头迅猛,饶是萧楼的护卫身手不凡,拼了全力才堪堪挡得住这夺命之箭。而这不过是敌人消耗他们体力的头阵而已。
我想不明白萧楼何故会脱离大队只身犯险,也想不明白以萧楼的能耐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让人知道行踪呢?不知道是近来难题太多,还是我智商退步了,怎么就没有几件能想明白的事情呢。
但,我似乎更喜欢思考了。
萧楼黑眸如锋,夜色无边中折射出从容自若的锋芒,那是泰山崩于前而声色不动的泰然镇定,我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似天下万物不过挥手沉浮之间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仰视。而他,一直在试图用冰冷的神色去压制这种锋芒,掩盖真正的自我。
或许景溯他们说的对,萧楼确实是欺世盗名之辈。
那又如何?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威严,他说:“你四人拖住他们。”
“是,王爷。”
说罢萧楼抱起我纵身上马,断念剑同时出鞘刺向马身,就听马儿一声嘶鸣,奋力的奔跑起来。
身后兵刃相交的声响依旧激烈,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至,吹得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我被萧楼护在怀里向山野深处奔去。
纵马奔驰了一段之后,萧楼勒紧缰绳停了下来,拉着我向右前方跑了数十步,又突然停下,拦过我的腰施展轻功在树木之间往反方向飞去。
我多少明白了他如此折腾的意图,不禁觉得这孩子思想真是复杂。
夜间冷风徐徐,也不知道萧楼带着我走了多久,感觉风已经吹透了衣衫直接打在肌肤上,刺骨的寒冷。
远处几声狼嚎嘹亮尖利,给黑夜平添了几分阴森。
萧楼停了下来,握着我的手,一双黑眸灿若星辰静静的看着我。
我感到一股热量自手心传来,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
他说:“此处我不曾来过不认得路,山路凶险天黑赶路怕是危险重重,我们找个山洞等天亮再说吧。”
我点头。
第103章:chapter 101
山洞阴冷潮湿,洞口被萧楼用树枝枯叶挡住,月光甚少能渗进来。
我抱着双臂抖了抖,说:“不如我们生个火。”
一直在沉思的萧楼闻言抬起头看着我,向我伸出右手道:“过来。”
我挪了几下身体靠到他身旁,他长臂环住我把我搂进怀里,“追杀我们的不是等闲之辈,我方才所做的未必能够摆脱他们。生火极有可能暴露我们藏身之处。”
我问:“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萧楼冷哼一声,“松儿,你记得,普天之下能使出这样阴招和连环套的人并不多,但能算计得了我的怕是不超过三人,李富便是其中一人。”
“可是他怎么知道你并没有跟大队一起走呢?”
“这个并不难猜,我带着你多半不会跟大军一起走,招人话柄。”
我看了看他清冷的眸子,道:“你既然已经想到这一层,又如何会被他发现了行藏?”
萧楼笑了,爱怜的抚摸我的头发,“你真当我是无所不能的神人了。但是他能够如此轻易的发现我们,并事先安排好了伏击,就只有一个可能,我的身边有内奸。”
“怎么可能?”我惊道,此番上路除了我二人便只有他萧楼的四名贴身护卫。作为他萧家的世代奴仆,忠诚自然是深为人道的首要条件。
萧楼嘴边扬起一个自嘲一般的笑容,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生逢乱世,哪里有不变的人不变的情不变的忠诚。前朝皇帝当年不是也拥有号称乾坤可变忠心不改的七大护卫,可最后国破之时忠于他的又有几人,而拿他的性命去换取功名爵位的却大有人在。有人背叛我这并不奇怪,可我却不知道这四人当中谁是内奸,实在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方才箭阵之中萧楼只带我走时,我便觉得奇怪,为何要留下四人殿后,我二人情况不是更危险?却不料这其中还有这样一番内情。从我们遭袭开始不过须臾的功夫,他居然能做出这样迅速的判断,实在是…让我景仰。跟他斗,我这点分量实在不够看。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聪明的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千万不要和小楼哥哥斗智。
这样的失败让萧楼异常的沉默,大半个晚上都不说话。我倚着他昏昏沉沉的睡去。
梦里时光悠悠兜转,姐姐玲珑曼妙的身影就在眼前,一双翦水明眸满含笑意的看着手里的红色血玉,说:“如何?还记得你曾说过的非卿不娶吗?如今这轩辕血玉还不是要给本宫。”
小楼哥哥五官线条俊肃,面无表情,只淡淡的道:“此玉事关重大你自当明白,既然给了你就要收好,若是被旁人瞧出端倪,暴露了身份,你我是何下场不需要我来说吧。”
“你!”姐姐脸色铁青的瞪着小楼哥哥,凤目圆睁一脸怒容,却在他冷漠的眸光下扯出一丝微笑来,声音软软的说:“夫君吩咐臣妾自当遵从,他日龙腾九天之时,三宫六院自不可少,若是舍不得她索性收做偏房也好,我们姐妹之情也可再续。”
小楼哥哥墨黑的双眸一凛,寒芒破空而出,让人心头无端一寒,他低低的声音道:“她不是你的对手,宫闱生活也不适合她。但是你若是动她一分,萧楼在此起誓,他日凤冠绝然不会置于你头上。”说罢拂袖而去。
姐姐呆呆的站在原地,咬住自己的双唇,肩头微微的颤抖,一行清泪无声的滴落,她抬手拭去泪水,紧咬的唇间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洛松。”
第104章:chapter 102
“姐姐。”我脱口而出,猛然惊醒。
萧楼握着我的手,神色紧张的看着我,“怎么了?”
眼睛的焦距渐渐回笼,我看了看四周潮湿的山洞墙壁,原来方才一切不过是场梦境,一个异常真实的梦境。我拢了拢散落的发丝,勉强一笑道:“没事,做了个梦。”
萧楼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梦到洛施了?”
“嗯。”
“她…”
我抬头去看萧楼,却见他神色突地一变,食指轻触嘴唇示意我噤声。
我凝神屏气,洞外似乎有人走动的轻微声响,萧楼果然没有料错,来者不善居然没有中计反而追了上来。
莫非是李富身边十分养眼的宋今昔?
生死未卜饱饱眼福倒也不错。
好色之心实乃人之常情。
却听一个男子的绵软无力的声音自洞外悠悠传来,“久仰东临王萧楼大名,不曾想今日有幸一见,英雄豪气冲冠一怒为红颜,实在羡煞旁人。不知王爷可否知道,将军早已经在烟洛姑娘身上涂上苗疆特制的香膏,我等凭香追至此地,还望王爷现身一见。”
我大惊,看向萧楼。他却面色如常,冷静沉稳,轻轻的对我摇了摇头。
我便不作声,屏息等待。
过了半响,另一个声音轻声说:“看来他们并不在此处。脚印在这里断了,他们二人去了哪呢?”
方才的男声道:“萧楼的确诡计多端,实在难以对付。再搜。”
这句在理。
脚步声渐渐远去,萧楼小声说:“此人武功不弱,我没有十分把握,与大军汇合的路上李富一定安排了人手,现在追上去怕是更加凶险。而今你我处境堪虞,是我大意了才会被李富设计到,松儿…”
我微笑,平静的说:“是我连累了你,你无须自责。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身处险境。”
萧楼深邃的目光里漾着点点柔情,“是我辜负了你,才累得你如今这般境地。”
我深刻的怀疑萧楼这些年学过戏,还是闷骚的苦情戏,大有宫闱情仇爱恨纠葛的你死我活风范。
我认真的再次重复道:“洛松已死,我只是烟洛。”
萧楼刚欲开口,却听外边几声清脆的掌声,方才那绵软无力的男子声音再次响起,“好一个郎情妾意,着实让人羡慕的紧。”
萧楼脸色突地一紧,声音带有笑意,道:“阁下足智多谋,也着实令萧某佩服。”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把一件东西塞到我手里,轻轻的握了我一下。
我无声的把东西塞进衣袖,似乎很多年前我们也曾经无声的谋划,一同对付张扬跋扈欺凌弱小的街头马员外家的两个儿子。
时光荏苒,希望默契仍在。
走出山洞,天幕漆黑,四野寂静。
一灰衣男子负手而立,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却笑意融融的看着我们道:“果真是美人配英雄。”
萧楼上前一步,手握断念剑,身形欣长,从容镇定道:“方才听声音便觉得有些神似,不想竟真是阁下。阁下闻名江湖二十载,不知李富何德何能竟然请得动前辈出山?”
灰衣男子不由的多看了萧楼一眼,“老夫早就听闻当今乱世之中除了两位好儿郎,但都嗤之以鼻,以为不过是蒙昧世人的吹捧而已。想李富那为人处事才是乱世奸雄本色,却不料今个见识了东临王的能耐,也算是长了见识。至于老夫为何在此…”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我们二人说:“将死之人无须知道太多。”
第105章:chapter 103
如此赤裸裸的死亡威胁让我十分惊恐,下意识的去看萧楼,他还是一幅泰山崩于前而眉色不变的神色,淡淡的笑着问我:“松儿,你可听过病郎中这个名号?”
我扬眉看他,很诚实的摇头,“从未听过。”
谁知那灰衣人恨恨的瞪我一眼,“无知女子。”
我陷入了深思,思考着眼前这位尊号病郎中的灰衣人是否真有萧楼吹捧的那般享誉江湖,也许我在什么风月场所三八角落的犄角旮旯里听过。
我说:“前辈见谅,可能烟洛功夫太差,级别太低,接触的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的无名之辈,前辈雅号确实从未听闻。”
那灰衣人一甩衣袖,道:“罢了,老夫不是来和你二人谈天说地的。听闻断念剑乃是前朝皇族之物,削铁如泥,今夜就让老夫见识一下吧。”
萧楼手握断念,却仔细的将我看进眼里,道:“松儿,刀剑无眼,站到一边去。”
我眼中含泪,十分凄楚的点头,“你要小心。我害怕。”
“不怕。有我在。”萧楼此句一出,我浑身不禁一抖。
入戏太深,入戏太深。
断念剑出,星辰也为之一暗。爹爹说,是前朝皇族的血浸透了这把剑,怨念太深,杀气太重。我问他为何这样一把剑会在小楼哥哥手中,他又为何会使这样一把不详的剑。爹爹看着我深深一叹道:“有很多时候不是人选择剑,而是剑选择人。松儿,你记得,你小楼哥哥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要多多体谅他。”
老实说以我的智商至今也没有参透爹爹的话,不明白小楼哥哥的所谓身不由己是指什么。
病郎中赞了一声:“好剑。”随即挥掌而上,出手如电,直袭萧楼面门而来。
萧楼手中断念剑光交错,纵横相接,却突地后退三步,剑锋突转反手一剑刺向病郎中左肋下方。
病郎中轻蔑一笑,双脚蹬地,侧身躲过。却见他怒吼一声单掌猛然而出,掌风嗖嗖中泛起一阵白雾,如同有形之物一般向萧楼而去。
萧楼神色惊变,左右挥剑斩断四周树枝迎面抵挡,人腾空而起,跃然树上。
断枝接触白雾落地,发出嘶嘶的声音,瞬间化作脓水。
我这才看清地上是零星的白色粉末,那病郎中掌风中暗带毒粉,“小心,有毒。”
病郎中用不加掩饰的鄙视眼神瞟了我一眼,道:“不然你以为我何以被称作病郎中。”
我窃以为,他既然擅于使毒,毒尊毒王毒圣的名号更加响亮,更加适合。
因病郎中掌风含有剧毒,萧楼不敢近身攻击,唯有小心闪避,招式受制与人限入被动。
病郎中疲软无力的声音满含得意道:“听闻东临王师从孤云山的回雪剑客,老夫初入江湖之时,回雪剑招之高已经享誉江湖,自古名师出高徒,不知此番是否如此呢?”
萧楼薄唇锋刃如刀,眼神寒意十足,淡然道:“既然如此,为了师父声名,萧楼唯有得罪前辈了。”
断念剑在空中画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我只觉得眼前一亮,灿若烟火一般的剑花在黑夜中绽放,犹如雪花回转漫天银光。那剑光绚烂剑势密不透风,剑气却凌厉异常,堪比冬日寒风一般刺痛肌肤。
病郎中眼中火花迸出,兴高采烈的说:“这样才有意思,回雪剑法,让老夫领…”
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而是慢慢的转过身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嘴角缓缓的渗出鲜血。然后笔直的倒下。他的背后插着一把袖中短剑,刺穿心脏。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却惊奇的发现竟然这样的熟练,并且冷静。一剑致命。
以前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天赋,这些年在胭脂醉实在是埋没了人才。
萧楼缓缓的将断念剑插进剑鞘,冰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地上的病郎中。
病郎中尚有一口气息,瞪着猩红的眼睛,沙哑的说:“好,好,好,老夫领教了享仁义之名的东临王。”他狠狠的看着我,“老夫小看你了。这一局你二人早就设定好了。”
他说的对,这场戏萧楼安排的天衣无缝,从山洞中他递给我袖中剑的那一刻,这致命一击就是由我完成的。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尽最大可能衬托出我的无知,让病郎中轻敌。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酷,“病郎中,二十三年前与巫山掌门的决战中取胜而闻名江湖,习于艺术,擅于使毒,掌风中暗含毒粉让人无法靠近,饶是对方剑法武功多么精深,远距离杀伤力也是有限。因自幼与毒物为伴,身体受损,呈病入膏肓之态。因为得名病郎中,十年前淡出江湖。”
病郎中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我,却最终化作嘴角的一份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依旧平静无波的在陈述一件事实,“对你,有这样一幅批注,攻其不备。”
“你如何知道?”
我道:“因为我知道。”
病郎中喷出一口黑血,呼吸急促起来,瞪着萧楼道:“你…你,回雪剑法…不是…你仍没有使出杀招。”
萧楼冷着眸子淡淡的点头,“不错。”
“为何?”
“能见我杀招的只有死人。”
这句话我听得甚是矛盾,莫非病郎中还有命活,却见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转头看着我,笑了。那个笑容是他在世间最后一个表情,并将被他永远的带向死亡。
我很愤怒,很恼火。这是一个什么表情,我当真如此可笑?嘲笑我是你生前可以做的唯一事情?
萧楼走过去,拔出病郎中背上的剑,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我,那是一种深沉充满研判的眼光,那样浓重的色调几乎令我不能对视,他说:“松儿,你变了。”
我笑了,“这不就是你希望我做到的吗?”
生存是什么?生存就是不择手段的活着。
萧楼愣了一下,苦笑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我没有理他,抬头本想仰望一下月色,却只在交错的树枝间看到一片乌云。
纵然月色皎洁,但无奈相隔甚远,其间又阻碍甚多,即便我知道月亮的存在又有什么用呢,太多的无可奈何导致了两不相见。
第106章:chapter 104
九曲。
冬日正午的阳光懒洋洋的照下来,反射在屋檐之上的冰棱上,发出晶莹明亮的光芒,点点生辉。稍不留意便晃了眼睛。
北方的空气干燥而寒冷,混合着糖炒栗子、冰糖葫芦的甜甜香气,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我再一次看了看面前的清汤寡水已经冷掉的牛肉面,和隔壁桌外焦里嫩皮酥肉嫩的烤鸭,咽了下口水。同时无限愤恨的瞪着身旁若无其事吃面的男人。
他吃掉最后一根面,喝了口汤,满意的擦了擦嘴角,抬起头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没有表情看着我问:“你不饿?”
以往他虽然可恶,但好歹生得一副好皮囊,可以色诱我一下。如今萧楼带着这幅大众脸的人皮面具,实在是没有丝毫吸引力。
我怒瞪他一眼,别过脸去不理他。
这一路我同他说过的话寥寥可数。
萧楼浅浅的叹了一声,转过脸来看着同样带着人皮面具姿色平庸的我,小声说:“松儿,此情此景实属无奈,希望你多加忍耐。”
我哼了一声,不过就是出门没带银子,有必要说的这么含蓄吗?
这几天的饭前还是我当掉了朱钗耳环得来的钱,无奈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换不了多少钱,只能勉强吃饱饭而已。
萧楼呀萧楼,你也有今天,要靠女人吃饭。
见我依旧不搭理他,萧楼的牛脾气上来了,眼锋嚯嚯的瞪我。
我懒洋洋的回瞪过去,说:“别叫我松儿,我再说一次,我是烟洛。烟花的烟,洛水之滨的洛。”
萧楼讽刺的笑了,冷冷的说:“你为何不说是洛松的洛,是辽城洛家的洛。”
我霍的站起来,动作过猛撞到桌子,桌上的碗碟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我斗志昂然的站起来,却在要开口的时候发现词穷竟然无话可说。就在我挣扎坐下来把那碗牛肉面吃完的时候,店外走过来一队人,官军打扮,坐在了门边的桌子旁,叫了牛肉面。
萧楼在桌子下面拉了我的手一下,我顺势坐下来。
看着此刻的萧楼我突然有点悲哀,这世间是否还有他可以相信的人。身在九曲,他东临王自己的属地,周围的士兵都是他的属下,他居然仍然不愿意现身。
那一队官兵从穿着打扮佩刀来看,级别应该不低。其中一人问向带头的人道:“头儿,咱们已经在城里城外搜寻两天了,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上头到底让咱们找的那一男一女是何方神圣。”
被称作头儿的大汉一脸凶相,低声说:“我他娘的要是知道就好了,不过听上面透下来的风声,似乎是什么大人物被伏击了,王爷的贴身侍卫据说都惊动了。我也知道弟兄们辛苦了,但事关重大,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一边幻想着香嫩可口的红烧肉,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萧楼,只有他一句话,我就成了堂堂东临王的贵客,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萧楼根本就是无动于衷,就好像兵士口中的大人物另有其人,跟他无关一般。
我很诧异,我相当诧异。
却听萧楼低低的声音传来:“松儿,这是一个机会。”
我疑惑的转头看他,却见他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缓缓的投向那一队士兵,一双黑眸悠远深长,让人望不见底。
萧楼,我曾经的小楼哥哥,我已经看不懂你了。或许自始至终我都不曾明白过你。那个我以为我了解过的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你,我已经不敢肯定了。
这是一个什么机会,我自然参透不了。
“我们走。”萧楼把银子放到桌子上,慢慢的起身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