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不知道,许湛根本就不会是什么好的交往对象!她只是要达到她的目的而已…其中可能还混杂了她小小的恨意…
沈南风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何楚,你为什么会恨呢?
你知道吗?如果没有在意,是绝对不会有恨这样浓烈的情绪存在。
可惜…你现在还并不明白。
时间飞快的滑过。何楚心知肚明,这一次,赌上了她几乎全部的自尊的谜局,胜负将会在他们两家的产品面世后的一个月内揭晓。而在这个漫长得几乎残酷的过程中,从产品的战略、设计、生产、宣传、销售,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慕笙的身体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她已经再等不了太久的时间。何楚所能做的,是榨干自己一切的能量,将所有的环节控制在尽量短、尽量短的时间内。
站在三十三层楼,窗外早已夜幕降临。她一个人站在黑着灯的会议室,看着楼下如同流水一般飘浮的车灯,默默地啃着手中有点凉的汉堡。
已经连续加班五天,几乎每餐都以凑合的方式打发过去。但这一切,她并不会觉得辛苦。或者说,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习惯了孤独。眼下,她全力以赴要达成的目标,就是让许湛能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慕笙的床前…
向她…忏悔。
亲口的。诚恳的。
只要一闭上双眼,几乎立刻,何楚就能想起慕笙那兴冲冲的表情,——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又急于找人分享她的快乐。她漂亮的脸粉粉的,仿佛盛开的三月桃花。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勾住她的脖子,踮起脚尖,在她耳畔轻轻低语,“小楚,姐姐有件事要告诉你喔…你不要对别人讲。嘻嘻,我好像…喜欢上了某个男生呢…”
不远处,众多女生簇拥着两个如同王子一般出众的人物。虽然他们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简单的运动服,但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就是偏偏与其他人有几分不同。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桃花眼的男生正在向同伴笑着说些什么,察觉到了何楚的打量,几乎是立刻的,他投来锐利的视线。
何楚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将视线放在了地砖上,心中莫名地轻轻抖了一下。
谜局 Ⅰ
慕笙将她揽得更紧,在她耳畔发出轻轻的叹息,“呀…他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小楚,你说他会不会看出我的心思来?我忽然好紧张,你看看我脸红了没有好不好?真是丢脸呀。”
她碎碎念着,小女儿心态单纯得可爱,于是何楚转头打量她。余光扫过的不远处,他果真轻轻微笑着看着她,不,或者是她们。他摸了摸下巴,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神色中的兴味盎然。
慕笙的脸涨得更加红扑扑的,好像苹果一般,声音也变得越发结巴,“小…小楚,我们走吧,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再次向那个方向张望,桃花眼的男生附耳对同伴说了点什么,两人一齐朝她们看过来。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带着慕笙,尽可能镇定地转身离开。这两个人…哪个都是很不好招惹的样子呢…
慕笙双手合十,眼睛紧紧闭上,“我虔诚地祈祷…他也喜欢我,呵呵。如果是这样,我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生。”
她笑笑,并不答言。她从小就在残酷的环境中成长,而慕笙却恰恰相反,完全被所有人宠得如同温室中的花朵。但慕笙的个性并不惹人厌烦,恰到好处的纯真并不等于愚蠢。而她,也很愿意让她继续这样保持下去。
只是,心里有一点点莫名的酸楚,随着她走着走着,而慢慢扩散。
那样陌生而尖锐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她生命中第一次,觉得有些惶恐。
…
“喀嚓”一声,何楚将手中的喝空了的易拉罐狠狠捏扁。明明是可以那样平静生活的她,在各种抉择中偏偏选了离开。再次回来,她的世界在一夕之间,已然物是人非。
当巨大的变故来临之时,她才恍然发觉,有慕笙陪伴的小小的天地…原来,平淡,是这样的幸福。
慕笙破碎的面孔…苍白慌张的神色…她哭着尖叫着她的名字“小楚小楚小楚小楚你别走”…她狠着心头也不回的离开…尖锐的刹车声…漫天的鲜血…孤伶伶的,只剩下了慕笙一个人…慕笙…慕笙…慕笙…
对不起…
她不自觉地喃喃念着她的名字。记忆中最痛苦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何楚的手下意识地越握越紧,尖锐的突起刺伤了她的手掌,她恍惚着,整个思想都被那样突如其来的悲伤紧紧攫住,对这样的疼痛早已浑然不觉。
慕笙慕笙对不起。她喃喃念着。
慕笙慕笙,对不起。
玻璃上倒映出自己苍白得像女鬼一样的脸,扶着窗户,她的身子像筛糠一样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十分滑稽。
已经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喘息着,勉强用理智对自己说。
她舍下自尊去找他…他却避而不见…果真,是这样的戏码…慕笙的医药费要怎么办…举目无亲的她在大雨中痛哭到晕倒…但这样的伤痛比起她来又算是什么…慕笙一次次的抢救、一次次的逃过死神的手…她平安的躺在那里…虽然,再都没有醒来…再都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小楚。
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
她一遍遍地叫着自己,心酸泛滥。小楚小楚小楚,你是个混蛋,是你害了慕笙姐姐,你是个混蛋,小楚小楚,你根本就不配被慕笙信任,她保护了你多少次,但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与慕笙在一起十几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坚强的那个人、充当保护伞的那个人,慕笙脆弱的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她而生活着。但直到慕笙再也没有办法笑靥浅浅地叫着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竟然脆弱如斯。
小楚小楚。无数次午夜梦回,她见到慕笙笑着的脸,飞快地跑过来,攀住她的脖子。温暖的气息,将她的一身冰冷,渐渐融化。
看着那样阳光的笑容,仿佛让她能忘记所有的烦恼。
但这一切,都被他毁了。当她发觉这样的生活有多么重要的时候,同时,她再也回不到当初。
怀着剧烈的恨意,她抛弃了一切她所拥有的,只为了,让他去忏悔。
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样的女孩吗?你知道你是多么的残忍吗?这样的痛苦,即便百倍的还给你,我都不会觉得痛快。
于是她做足了一切准备,以伪装的种种姿态勾引他。她每每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慕笙。
但,其实…她并不是。
她想让他疯狂地爱上她…然后再狠狠地将他甩掉。在他崩溃的那一刹那,她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他破碎的表情。
他尝过被最重要的人抛弃的滋味么?她在一夜之间被所有人抛弃。他曾经深深的失望过吗?那种几乎要噬骨的心酸与凄楚,那种恨不得给自己狠狠几个耳光恨不得付出生命回到过去的绝望。她曾经站在黑暗的最谷底,看不到任何一线光明。
她重重地喘了口气。唇角弯出弧度。
只有她一个人尝过这样的滋味,多不公平。她要让他也这样,这样的,狠狠摔倒,再都爬不起来。
在玻璃里倒映出来的何楚,目光清亮,双颊红得像火一般。她看着自己,狠狠地大笑出声。却不知为什么,笑着笑着,突然的泪流满面。
漂在空中的笑声狠狠地被刹住,拖长的尾音,尖锐漠然地浮在空气里。嘎然而止,支离破碎。
静默了片刻,她的眼泪,痛快地流了出来。
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她沉默压抑地哭着,没有半点声音。她对着窗户,一个人喃喃自语。
小楚小楚,你别哭。有慕笙姐姐在身边,你别哭。
这是慕笙以前经常对她说的话。
每次被父亲毒打过后,她总会一个人悄悄躲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小小的身子。明明没有落泪,慕笙却一次次地揽着她的肩,喃喃地念着,轻软的手一遍遍摸过她冰凉的脸颊,泪流满面。
小楚小楚,你别哭。有慕笙姐姐在身边,你别哭,我代你哭。
小楚小楚。
没有任何人进入会议室,自然无从上演何楚被戳穿真心来不及掩饰的煽情戏码。何楚一个人静静站了一会,渐渐平复了欺负的心情。将手中吃剩的东西整理片刻,整个丢进了垃圾桶。
夜晚十点。公司里基本走的没了人影,却还习惯性的灯火通明。
她在洗手间洗了把脸,确定已从自己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从走廊尽头缓缓走过来。
一路走来,她将走廊中的灯一盏盏地熄灭。高跟鞋与地板清脆的叩响,一点点浸入她寂寞的灵魂。
她从来都不害怕黑暗。从来都不害怕孤独。
当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就会不再恐惧。
她轻盈地走着,面带微笑。身后一片黑暗。她恍惚间觉得自己生出了复仇天使的黑色翅膀,于是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
空旷的走廊,清脆的笑声回音,盘旋着升上高空。
“你在做什么?”下一刻,苏意的面孔突兀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几乎没看清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突兀,让她将诡异的笑声连通表情,一同吓得咽了下去。
他不是已经回家了么?怎么又忽然出现在这里?
“呃,”她反射性地换上职业化的面孔,但一时间却再怎么也笑不出来,“我在加班,刚吃完快餐回来。”
她的面孔和表情看上去都十分正常,但莫名的,苏意就是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沉吟片刻,终于发现了异样。
“你的手?”他皱眉。
她修长完美的手,不知被什么利器划伤了。虽然手掌上的伤口看上去并不严重,但却因为主人完全的忽视,鲜红的血液蔓延着流下来,加上一路她慢悠悠地走过来,滴滴答答地洒在地板上,黑暗中看过去,场景十分具备惊悚效果。
何楚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洁白的瓷砖上,一路血迹。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果然很有恐怖片的感觉。”
苏意抿唇,皱起眉头。
何楚尴尬地解释,“喔…那个,我一会去拖地。”
看到她几乎立刻就要转身离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狠狠一顿。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拉住了她受伤的手腕。
她的纤细手腕细腻而光滑,他几乎要为这样的触感而恍惚。她讶然地微微张嘴,水汪汪的大眼中写满了意外。
但他并不打算放手,反而更用力地拉住她,“走,跟我去包扎一下。”
她的脚步略有点踉跄,于是他尽量调整自己的节奏,让她跟上。
何楚下意识地东张西望,还好已经到了深夜,办公区里已空无一人。否则这样和苏意牵着手被旁人看到,那多不好。她向来无意成为绯闻中央的靶子。
一路被拖进他的办公室。他并没有关门,一直牵着她坐到沙发上,回头找医药箱的同时,他忍不住扭头拧着眉嘱咐了一句,“你别乱动。”
何楚略有点讶异。没有回答。这样会关心别人的苏意,很不像是平常的他。
片刻,他拎着医药箱过来,坐在她对面,一手拉起她的手掌。
掌纹复杂凌乱,忽然她有些无处遁迹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
苏意抿了抿唇,“别动,还好,伤口不太深。”
“贴个邦迪就可以了吧?”她都没有太大的感觉,想来也不是严重的伤口。
他抬头,瞪了她一眼。打开酒精,用棉签蘸着,一点点地给她消毒。
她痛得嘶了口气,手忍不住一缩,却被他握了更紧。
他头都不抬,两眼只盯着那不到一寸长的伤口,换了一根棉签,一丝不苟地抹过去,疼得她一路翻白眼。
奇怪,刚才为什么会觉得一点都不痛的呢?
消毒完毕,然后是红药水,洒上止血药,垫上纱布,最后用白色药胶布在外面贴的整整齐齐。
她连忙抽手,“弄完了吗?”手掌几乎痛得像有把火在烧,她连连吹气,指望能稍微减缓一点疼痛。
苏意垂眸,掩掉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你的伤,希望尽量不会影响到工作。”
何楚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她太了解苏意的别扭性格,很可能会误会他在说真的。
手掌中的包扎简直媲美专业水准,她挥挥手,含笑回答,“放心吧苏总,我一定不影响工作。”
听出她的戏谑,苏意紧绷的神色微微放缓,“这就好。还有,记得明天来这里换药。”
何楚的笑容僵了一下,她连忙起身故作轻快的转身就走,“这样的话,就多谢苏总了。”
“何楚。”
还没等她走出门,他唤她,声音略有点清冷。
“嗯?”她无奈地回头。
“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别太辛苦。”
何楚微微一笑,始终将自己的视线锁定在蓝色的地毯上,“谢谢苏总关心。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苏意目送她离开,没有出声。
原来,那样的距离,相隔的,并不仅仅是一个背影。
埋头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工作,等到窗外的灯光一盏盏地灭下去的时候,苏意才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全身上下都在酸痛,他一手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拿着车钥匙出门。
走到电梯口,脑中忽然闪过某个猜测,他又折了回去。
何楚的办公室半掩着门,此刻果然还亮着灯。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不见回应,犹豫片刻,他推门而入。
宽大的办公桌上堆了满满的资料文档,她皱着眉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他轻轻地走近。
白皙的脸上,睫毛投下浓重的阴翳。有些干燥的皮肤,大大的黑眼圈,足以说明这些天来她有多么拼命。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不自在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几乎是立刻的,她的神志就恢复了清明,站起来和他打招呼,“苏总。”
她的眼睛里有明显的血丝,头发也有点凌乱。苏意在裤袋里的手轻轻握住拳,克制自己想抚平她头发的冲动。
“这么晚了,该回去了。”
何楚翻翻手上的文件,“在产品设计文档上还存在一些问题,我把这件事处理了就走。”
苏意抿抿唇,脸故意沉了下去,“你还不下班,别人会告我虐待员工。已经一点了,你是想害我上新闻头条么。”
何楚会意,想想他也是好心,于是笑笑,“好了好了,那我回家。明天再继续。”
苏意的眉头渐渐舒展,“这才对。走吧,我送你。”
她直觉地就想拒绝。“啊?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烦。”
苏意挑挑眉,“这么晚了,你是存心让我心怀内疚么?走吧。”
何楚只好跟上,沉默地低下头。
两人一路缄默,苏意开车到她的住地,倒也算熟门熟路。车子平稳地驶过一点点变得黑暗的城市,安静的空气涌动,让心里有莫名的平静。
他忽然将车子停住,何楚不解地看向他。
“等我一下。”黑暗中,他的眸子闪闪发亮,一朵快得几乎看不清的微笑在唇边滑过。
下车,他走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不一会拎着一袋东西出来。
“买了什么?”她第一次好奇。
他轻笑,“这么晚了,吃点宵夜,明天才好继续工作。”
拿出大杯的珍珠奶茶,他给她递过来,“香草口味的。对了,这里还有热狗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你要什么?”
何楚大口啜着奶茶,之前吃的汉堡早被消化光了,果然在工作了一天之后,吃点热乎的东西,是无比的享受。
她伸出手指,“我要小笼包。”
苏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开心,将其中一个袋子交给她,“醋在小盒子里,还有筷子。”
何楚接过东西,每一样都弄得很仔细。她这才想到,原来,苏意果真不是她想像中的样子。
吃着东西,打开天窗,难得看到城市中有点朦胧的星空,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天空有点脏,是污染太严重了么?”
“嗯。”
“啊,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喝奶茶?”
“我从来不吃甜食。”
“是为了保持身材么?”她轻轻嘀咕。
他没听清,“什么?”
“没有,呵呵,我羡慕你健康的饮食习惯。”
“…”
吃完东西,送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半。
关上车门,何楚弯下腰,笑着向他道谢,“谢谢你了,我先走了。”
“嗯。明天见。”他点点头。
等她上楼后,直到对应的窗户亮起灯,他才调头离开。
谜局 Ⅱ
何楚开门,打开灯,换鞋。屋子里一片安静,客厅中的慕笙,冲她无声地笑着。
她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响起,跳跃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现在凌晨一点半。
她只犹豫了一小下,立刻接起电话,“您好,我是何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男子清朗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略带着一点迟疑。
“何楚吗…你好,我是…苏俊。”
苏俊?
何楚皱起细长的眉。没有任何交情的苏大少,为什么会在这个诡异的时间给她打电话?
“您有什么事?”
他深深呼吸,犹豫片刻,才缓缓出声,“我想问一下,你的姐姐…也就是何慕笙…她…现在还好吗?”
好吗?
他为什么这样问?一开口就仿佛是多年不见的熟人一般?
慕笙当年出事,医院的人直接联络了远在美国的她。直到慕笙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她才低调地去学校里办理了休学手续。苏俊也是当年的学长,但她不认为,他此刻的电话是出于关心。
她肯定,他和慕笙当年,并无交集。
那么…他是如何得知慕笙和她的关系的?难道是…许湛么?
于是她淡淡地回答,“您是受人之托么?”
苏俊一愣,迟疑地反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何楚忍不住皱眉,“您直接回答就好,根本不用从头说起。”
还没有等他回答,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声,“俊哥,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何楚冷笑,即便这声音她只听过一次,但特别的温柔令她特别的记忆犹新。——这声音,来自顾倾城。
看来,苏俊先生除了对女人很温柔,对自己的好友也很是不赖。真是讽刺。
于是她淡淡道,“看来苏先生您很忙,我不打扰了。等您想清楚,再打电话过来不迟。”
苏俊刚想解释,电话那头已传来“嘟嘟”的忙音。
倾城眼尖地瞥到他手心处的银色吊坠,多少年来,从未离身。她的眼微微垂下,扶着门框的手不自觉地扣紧。
苏俊合上手机,看到不请自来的她,一贯在女人前绅士的笑意隐没不见。
母亲的想法…他怎么会不明白!苏意的拒婚,简直让她欣喜若狂。天上终于掉下了馅饼,将他从之前每天的抱怨谩骂中解放了出来。——而在这之前,母亲总是不停地责备他,为什么不对倾城更加主动一点。
于是几乎是第一时间,她邀请倾城来家中小住,打着请她来鉴赏名画的幌子。——毕竟,母亲的画廊中,这么多年来因得到苏丰的资助,珍品甚多。对于设计出身的倾城来说,这个理由,倒也冠冕堂皇。
但她的应允,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他们之间再次重逢,只会剩下疏远的寒暄。
事实证明,他再一次错了。
或者,自诩千帆过尽的他,说到底根本就不了解女人,一点都不。
一如,当年的慕笙。
他心中隐隐作痛,何楚冷漠的拒绝让他莫名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以他对慕笙的了解,善良如她…
罢了。他无声地长叹。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即便当初再怎样的海誓山盟,他怎么可能奢望,她能一直站在原地等待?
更何况,先转身离开的那个人,是他。
偶然情况下与何楚的相遇,让他埋葬许久的心再次不甘寂寞地跳动。他想知道她的近况,很强烈的想知道。
她还好吗?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百转千回。今晚再一次的失眠,他终于忍不住,自许湛处要来了何楚的电话。
刻意被掩埋的情感,原来并不是他想象出的绝望。当再次的重逢机会出现在他眼前时,挣扎许久,心底的声音还是无法被忽略——
对她,他依然心动。从未改变。
那么她呢?是否已经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见面的时候,亲密地挽着爱人的手,笑着对他说“好久不见”?
低下眸子,苏俊掩掉自己凌乱的情绪,心痛得让他连客套的笑容都懒得维持。“这么晚了,有事?”
倾城咬咬唇,表情略显委屈,“我起来喝水,看到你房间还亮着灯。刚才,是我打扰你了么?”
苏俊淡淡地回答,“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倾城窈窕的身影湮没在黑暗中,许久,苏俊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