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点头应允。
房间内很寂静。
她坐了一会,深深呼吸了,走进了关奕梵的房间。
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推开。
一张床、一个小小的简易衣柜、一张写字台。被子码的很整齐,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知道她要来,所以特意理的;桌上随意堆着凌乱的书籍,仔细看过去,都是计算机方面的杂志和书籍,还有许多外文资料。
慢慢踱到床边坐下,床头的小桌子上放着他常用的杯子。
她的双眼倏地一亮。
和她惯用的,一模一样。
拿起杯子,手指轻轻地拂过粗粗的“保重”二字。心里忽然很安静。
昨天晚上在硬座上没有睡好。现在,心里有个地方好像变得松软;双眼也有些惺忪朦胧。
揉揉双眼。躺一会吧。
这里有他的味道。
朦胧中, 似乎有人轻手轻脚地进进出出,看着她,然后微笑。
好像还有人,轻轻脱掉了她的臭鞋,然后把她的脚放进被子。
切菜炒菜的声音,然后闻到香香的味道。
温曼噙着微笑,睡得很安稳。
她自然地转醒,眨眨双眼,窗外已经是一片黑暗。鼻端萦绕的果真是饭菜的香气,思想反应过来之前,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忠实地叫了起来。
睡到不知是今夕何夕,温曼抱着被子坐起来,酸涩的眼睛眨眨,才想起来了这是关奕梵的卧室。
关奕梵的卧室!
后知后觉地从床上跳起来,踩着鞋子往门外跑去。
门打开,客厅里忙碌的人自然地转身过来,看着她,漾出大大的笑容,“睡醒啦,慢吞吞?”
“关…关奕梵。”她愣愣地叫出他的名字。
手中还端着才盛好的菜,他站住,用一脸温暖笑意招呼她。几年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整个人的轮廓虽然没有变化,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印象中,他一直是阳光男生的模样,但眼前的他,却有了明显的沉稳意味。
大大的桃花眼还是一样的黑白分明,穿着简单的T恤仔裤,头发比印象中长了一些,细碎的发在额际有些凌乱地落下来,却分外好看。
“干嘛发呆?”他把菜放在桌上,三步两步地走到她面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会,笑着说,“还是一样傻呵呵的样子啊,一点都没变化。”
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就这么看着他,看着好久不见的关奕梵,温曼忽然鼻子一酸,眼泪纷纷地掉下来。
在出国的日子里,有很多的委屈、欢乐、眼泪、微笑想告诉他,有一点点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倾诉的人就是他;他们之间隔着海洋。她常常一个人在海边絮絮叨叨,好像远在大洋另一端的他就会听到似的。
现在,他就站住眼前,微笑着。
早在之前,她想过许多次看到他的情形。她可以故作潇洒地打招呼;她可以八卦地打探他的私人生活;她可以一脸虔诚地听他讲自己的传奇经历;她可以叽叽喳喳地说自己这几年来的酸甜苦辣…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任眼泪滚滚地落下。
看到她低着头小声地啜泣,关奕梵先是一愣,旋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傻曼曼,欢迎回来。”
作者留言 终于完了。昨天4yt挂了不能发文啊。
18 果实
调整生活节奏的同时,温曼每日泡在网络上,开始了由校园新鲜人转变为职场白领的漫漫长路。
投简历。笔试。面试。因为需要海量的大面积撒网,所以被毕业生们戏称为“海投”、“海笔”、“海面”;如果简历被吞掉,直接杀去用人单位请求笔试面试的,又叫做“霸王笔”、“霸王面”;如果霸王笔、霸王面的数量累积到一定程度,则可以荣登“笔霸”、“面霸”的宝座。
没有Offer的同学整日泡在BBS上哭诉,但却总会有“牛人”收到令众人艳羡的工作机会。最郁闷的是,“牛人”的认可度在企业中总是高度的一致,收到一定数量的牛offer之后,就会被大家戏称为“牛魔王”。
虽然顶着所谓的海归头衔,但在找工作的时候,温曼的简历不是在筛选关石沉大海,就是在群面的PK过程中因自己的不擅表现露脸而落败。
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要有非常好的心态。竞争激烈的北京,全国的名校菁英在此汇集。抱着这样的想法不断地安慰自己,温曼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失落来。
尤其,在同时,为了尽快结束关奕梵在没有空调的客厅沙发上过夜,她忙于找新的合适的房子;发消息、找信息、看房、付款、收拾屋子、买家具…等一切安顿好,已经是她到北京过了一个多月的时光了。
秋日下午的阳光很温暖。十月末的天气,非常的秋高气爽。树荫道两边的白杨黄了叶子,衬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分外好看。
关奕梵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
天秤座的末尾,天蝎座的开始。
躺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这是温曼卧室中最重要的家具了,她一直坚信要有一把舒服的躺椅,——手里捧着从路边摊上买来的星座书。翻到关奕梵生日的那一页,先看看。
星座书上这么写——“才华是他们最大的个人魅力,能够吸引大家对他们及他们一举一动的注意。这一天出生的人在家庭生活或社交圈中,往往可以成为最高领导人。身为一个完美主义者,这一天出生的人会注意到工作与想法上最精微的部份。 作为父母亲的话,他们会面面俱到地照顾小孩生活中的各部份;而作为朋友和情人,他们则会极力展现出体贴关怀的一面。”
非常符合关奕梵的性格呢。很准的分析呵。
“这一天出生的人,恋爱大都不平静,也不平凡。因为在这一天出生的人,具有激烈的情感和强而有力的支配欲。对自己所爱的对象极为忠实,却也很善妒,同时希望对方付出与自己同等深切的感情。”
看起来为什么有点恐怖呢?或者,这是关奕梵的潜藏人格?
温曼仰头微笑,揉揉眼睛,翻页。
“想要和今天出生的人好好交往,要有随机应变的智慧,以及强而有力的性格;这样才能获得他那充满热情的爱恋。”
的确…很准。
没有心情继续看下去了,温曼将书随手一丢,扑到电脑前开始进行新一轮的海投战斗。
“加油加油!”她双手握拳,小声地为自己打气。
“要加油的话,声音这么小是没有气势的哟。”温曼的卧室半掩着门,刚好路过的陈熙在门口忽然开口插话。
他半倚着门,双手抱肩,慵懒地笑着。
温曼回头看他,翻个白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连星座都开始研究了?但不知道自己面试官的星座,也不好对症下药啊。”他眼尖地看到地上乱丢的八卦书刊,自顾自地捡起翻翻。
温曼继续投身于伟大的招聘事业,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门在那里,你自便。”
陈熙静静地翻了几页书,边看边托着下巴点头,“嗯,有点道理。”
他又翻了一页,忽然开口,“温曼,你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你问这个干嘛?”温曼努力地后仰脑袋,做垂死状看着陈熙,从他的面孔上没得出任何结论,于是回答,“3月19。记得到时候准备礼物。”
说完继续工作。
陈熙没头没脑地总结一句,“嗯,果然是绝配。”说完就神秘兮兮地笑着飘出去了。
温曼顿了一下,说到她的生日,就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高二分班的事情来,那个时候,冷战了小半个学期,他们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和好的。
其实回头想想,这许多年的交情,他们翻脸的次数屈指可数。小学毕业的一次、高中分班的一次…大学出国的时候,算吗?
他们之间没有争吵,关奕梵没有像之前那样生气。他只是很漠然。很漠然地看着她的离开。
每一次,他们的争吵都因为分离。
每一次,都是因为她的离开。
温曼不由得握紧了手,这一次,想清楚一切的她,不要再分离。
时间的轮盘继续向前滚着。匆忙的来来去去,温曼终于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在不大的一家杂志社做记者。好处是作为记者,不需要坐班,可以经常在家里赶稿;差的地方是发展的空间和薪水都有限,而且户口档案一切都不解决。
叹息之余,还是脚踏实地地努力最重要。——温曼轻轻对自己说,——选择了这条路,拒绝了关奕梵的内部推荐,虽然明知那样的情况会好很多,但她不想表现的那么软弱无用,尤其在他面前。
如今的这份工作,几乎完全要看自己的能力。起薪并不高,每个月的收入和写的稿件数量质量直接挂钩。报社里也有很厉害的资深记者,一个月轻松地拿着高新。但是像她这样的新手,必须熬过漫长的半年实习期和长久的资历认可期,才有可能达到理想的境界。
大家都是人嘛,没道理别人能做到自己却做不到的,对吗?——温曼努力地进行心理建设,达到从战略上藐视敌人的最高境界。
但是,写不出稿子来,真是很焦急的事情。憋的痛苦不说,勉强写出来的都是不能用的垃圾。
念书的时候还是纸上谈兵多了一些,而且在工作的时候,也发觉了国外书本和国内实际情况的差距。媒体界的差别是巨大的,这也直接导致了温曼上手的困难性。
最快乐的就是每天的黄昏时分,她都会去附近的超市买一堆食材,拎着慢慢地走在回来的路上。任夕阳把影子拉了很长很长,周围熙熙攘攘的一切仿佛都忽然变得轻盈,连浮躁的公交轰鸣声都顺耳了许多;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每个人的面孔上都带着微笑和挂念,心里就会有个地方分外的温暖。
出国几年总吃学生食堂,温曼也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而最近这几个月,被生活所迫,她的厨艺大有长进。最让温曼吃惊的是关奕梵娴熟的厨艺,切菜刀工堪与一般馆子的大厨媲美;尤其她回来第一天做的拿手菜,好吃的几乎让她把舌头给吞了。令她羞愧的是,原本激动的哭泣的她,在闻到香味之后,不需要关奕梵安慰就自动地止住了泪水;并且,那顿饭的饭量,吃的比他和陈熙都多。
不过,关奕梵和陈熙都太过忙碌,让他做饭时间上完全抽不出来。他们搬出来那么久,关奕梵只做过一顿温曼回来那天的晚饭。三人权衡,最清闲的温曼自觉地开始了自己的摸索,在关奕梵的不断指导和经验总结之下,倒也进步飞速;饭菜迅速地从“熟的”成长到了“还可以”的质量阶段。这“还可以”的水平已经很让他们二人满意了,毕竟家常菜不能与外面枯燥的馆子餐厅相比。
想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温曼轻轻微笑着。
“傻瓜,一个人笑什么呢。”关奕梵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呀,”温曼吃惊地低呼一声,抚着胸口瞪他,“讨厌,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发出点声音啊,吓死我了。”
“笨曼曼,还是这慢悠悠的个性。我在公司楼上就看到你慢吞吞的在楼下走,所以特意提前跑出来,果然在你到家之前刚刚好赶上,”他轻轻刮刮她的鼻子,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重物,微笑着看着前方,“走,我们回家了。”
吃吃地笑着,温曼侧过脸看他好看的侧面;一个人偷偷想着…最近…他好像很喜欢做刮鼻子这个动作…她不由自主地捂住发烫的脸颊。
我们,回家了。他对她这么说。
她喜欢这个说法。
“嗯。”她应声点头。
把他用力地推进卧室休息,温曼在厨房里努力地洗洗涮涮。能为自己喜欢的人洗手做羹汤,其实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呵。
她的面孔发烫,双眼发亮;唇畔一直挂着抹不掉的笑意。厨房的温度仿佛上升了不少,锅子盘子丁丁当当的,热闹非常。
“哟,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好像分外热闹。”用钥匙开门的陈熙,换了拖鞋从玄关走进来;连包都没顾得上放下,就探进半个脑袋来调侃温曼,“哇,连厨房上空都漂浮着粉色的云朵,好神奇啊——”他故意拖长音。
“你…”温曼跺脚,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他的话来。
关奕梵从屋里冲出来,重重地压住他的肩膀,“你今天很闲哟,还特意跑到厨房玩,要不等会你洗碗?我和曼曼都很欢迎。”
“得,”陈熙颇识时务,家务事里,他最讨厌的就是洗碗,转身往客厅走去,他故意澄清,“我知道你们嫌我是灯泡,但司马昭之心,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关奕梵笑了一声,很轻柔,“灯泡同学,看你很闲嘛,还有这么多心思可以花。但是我好像记得你今天还有个需求书没交喔,要不我们讨论一下?还有,关于这个项目,后期的实施、市场、宣传方面你分别有些什么想法,不如现在说说看?还是明天开产品例会的时候你找其他人讨论讨论?”
陈熙深深的鞠躬,“对不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吧…”说完他笔直地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快关上门的一刹那,他忽然转身扮个鬼脸,“关小弟。”
“你…”关奕梵脸色一变,反应迅速地捡起一只拖鞋丢过去,却只打到了他更快关上的门。
陈熙从卧室里迸出快活的奸笑,徒留关奕梵在客厅里郁闷。
“对不起啊,我那天和他聊天不小心说顺嘴的。”温曼一边炒菜,一边大声地对客厅里的他说。油刚热,菜刚下锅,她可没办法这时候跑出去道歉。明知道关奕梵以前最介意这个绰号,亏她泄露的时候还特意交代过陈熙,他就这么把她给出卖了。
“道歉,是不够的。”关奕梵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厨房,他好听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耳朵上有暖暖的呼吸,“我要惩罚你。”
还没消化他话里的意思,下一秒,她已经落进了他的怀抱里。眼一花,脸颊上多了一记濡湿柔软的印子。
温曼整个人几乎被石化掉,原本一手拿着锅柄一手挥舞着铲子的她,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他他…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他他他…他是不是亲了她一下?
脸好烫。
心忽然开始狂跳。
砰砰、砰砰…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这个声音。
关奕梵已经松开了她的腰,站着身后,居高临下的好心提醒,“菜要焦了。”
“关关关关关关…奕梵。”她哆嗦着叫他的名字。
“嗯?”他好心情地轻松回答。
你刚才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啊——”温曼双手一松,后知后觉地捂脸尖叫。
“什么事?怎么了?”听到她惨烈的叫声,陈熙不顾危险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
“没、没没…没什么…”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温曼哆嗦着回答。
陈熙挑眉看她身后一脸无辜的关奕梵。眼光来回穿梭,神情颇为怀疑。
当事人之一的他,轻轻地粲然一笑。耸耸肩膀,轻松地回答,“没什么喽。”
陈熙怀疑地打量着这两个人,虽然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里的气氛,非常、非常地诡异呢。
他一定错过了什么好戏。——他在心中暗自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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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今天写完了,鼓掌鼓掌…
这样的关奕梵,某米好稀饭喔…希望这个小情节大家喜欢…(*^__^*)
作者留言 温曼的这个个性…真不好写。
生活中的原型朋友远行了,我失去了女主角…可惜自己不是这性格的,只好揣摩着写。
希望她过得好,能获得自己的幸福。
这文章快要完结了。嗯,我也要加油。
19 叶落
有些初冬意味的天气,干燥清冷;坐在阳光洒下的窗前,手里捧着热气袅袅的热茶,看叶子慢慢地飘旋着落下,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过了一个礼拜,温曼依旧在浑浑噩噩的状态。
不时的会想起他拥抱的那个瞬间,面孔发烫头脑发热;有时又觉得恍然,那个轻若蝶栖的吻,真的发生了么?
那日之后的关奕梵,看不出半点异样。除了陈熙偶尔投过来向X射线的扫描目光之外,没有落下半点证据。似乎很难证明,他们之间曾经有那样直接的暧昧。
坐在椅子上发呆了很久,温曼才恍然回神,拍拍自己的面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稿子上。那个轻吻过后,让她的工作效率创造了新的低谷,长期处于低迷状态的她,眼看着截稿日期一天天的逼近,除了焦躁以外,毫无头绪。
想起主编那张严厉的面孔,不由得心里有些发虚。但越焦躁,似乎就越力不从心。
电话铃突兀地响起,几乎让她惊得跳起来。一溜小跑到客厅,看了下来电显示,北京本地不认识的号码。
“喂,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着。
“喂?您好?”她的声音提高了些。
依旧沉默。
“喂喂喂?奇怪,怎么没声音啊。”温曼一个人奇怪地自言自语着。
那头忽然有女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嗳?”温曼丝毫没察觉被耍了,迟钝缓慢地应了一声。
“这么久没见,为什么你还是一样傻傻的呢,笨曼曼?”清凉的女音清脆地响起,吐字清晰,说话的腔调有些不易察觉的怪怪味道,“猜猜我是谁?”
眨眨眼,脑中迅速地过滤,一、二、三,温曼惊喜地叫了出来,“方俨?”
电话那头的她舒展地笑了出来,“还好,几年没见,还记得我的声音。”
“当然啦,”温曼笑得眉眼弯弯,“当时我出去念书的时候,你还特意来看过我,托你的福,在那边的朋友都很照顾我,这样的大恩大德我怎么敢忘记?话又说回来,我还记得你走的时候威胁我,说如果以后打电话的时候听不出你的声音,你就飞过来打我。”
“还算你的记性好,呵呵,”方俨笑得开心,“但是呢,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到北京以后也不给我发个消息留下联络方式,亏我还是先打电话到你家才知道你现在的号码。我知道你的关小弟在那里,但也不必这么见色忘友吧…”
“嘿嘿,”繁忙之下,温曼早忘了这码事,方俨提到关奕梵的名字,让电话这头的她迅速红了脸,灵光一现,她聪明地转移话题,“对了,小漠怎么样了?你们之间还好么?”
“呃…”方俨沉吟着拉长声音,刚才的冷静自制瞬间崩塌。
很少看到理智如方俨会有这样吞吞吐吐的表现,而每次她有这样的情况,罩门似乎只有一个,——小漠。
还记得那个美丽的不辨性别的神秘少年,自从方俨初中时从垃圾桶旁边将他“捡”到手之后,就开始了两人拉锯般的马拉松的“复杂”关系。小漠比方俨小四岁,全名是莫勋离。刚开始的他,因家族的复杂关系与背景,多疑、成熟且自闭;十岁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了生活的桎梏彻底地叛逃家族。几经周折,流落到了他们所居住的这个城市。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被路过的方俨收留,——这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鸡婆行为,其中还包括和温曼成为好朋友。
相比小漠之前生活中“关心”他的各色人等,方俨多了一些冷漠,少了许多热心。她只是适时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却从不试图左右他的思想。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她又是他身边唯一一个看得到真心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小漠喜欢上她,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问题在于,方俨始终当他是长不大的弟弟。
初中毕业,方俨出国。虽然温曼也很依赖她,却从未有过追随的念头。——或者,友谊的力量相比爱情,虽然持久的可能性高,可一定少了其中的浓烈。——那时的她刚刚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在出国前将他送了回去。挥挥衣袖,潇洒地将一切关系斩断,云淡风轻地将不过十岁的他的爱意拒绝,自此天各一方。
但她却漏算了小漠的决心。在她到异国的一个月,在刚刚熟悉的校园里,她再次与他相逢。在后来漫长的日子里,一直是她在跑、他在追;因为父母的关系,方俨便利地换了许多学校,但每次都能在不久之后与小漠“巧合”地重逢。
她始终是拒绝。
握着听筒,半晌才听到方俨的一声叹息。
温曼沉默,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还记得她们的上次相逢。——那是方俨得知她出国消息之后,立刻打包行李“逃到”了新加坡,在大学里和她一同度过了快乐的时光;却又在不到两个月的短暂时间里,不得不匆匆离去。
已是少年的小漠美丽得倾国倾城,一路走来,只将眼神放在方俨身上的他,跌碎了一地的芳心。多年不见他的温曼,也在第一次照面的时候看得出神。原本护着方俨的她,在被小漠拉去恳切地长谈了三个小时以后,完全地倒戈向他那一边,不能理解方俨为何执着地拒绝那样痴情的小漠。——在她努力地承当说客之后,沉默的方俨离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