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学校门口…”
沈暮赶到彤彤学校的时候,她正坐在路边擦眼泪。
“你爸呢?”沈暮蹲下来问她。
彤彤泪眼模糊:“在…在公安局门口,好多人…大姨说,她跟妈妈在处理,让我先回家。我找不到越越姐,就找你了。我怎么办?我想去找爸爸…”
沈暮思索了一下,沉吟:“走,咱们去公安局。”
路上,彤彤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本来前些日子,彤彤的爸妈已经协议离婚了。尽管这样,彤彤爸仍旧不断骚扰她们母女,常常住在家里赖着死活都不肯走。某次彤彤爸撞见彤彤妈和之前疑似她婚外恋的对象一同回家,便怒气顿起,更加怀疑这他们有奸.情。
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彤彤爸几次跟踪并发现彤彤妈经常跟这男人一起,或许出于嫉妒,又或是觉得耻辱,他杀意怒起,买了把水果刀,在男人下班回家的路上将他砍伤。好在地点偏僻,无人看见报警,彤彤爸见到男人痛苦的在地上打滚,这才知道怕,颤抖着拨打救护车。
现在男人的家人找上门,吵吵闹闹的要把彤彤爸送进监狱才肯罢休。
她们抵达公安局的时候,两家人正拉拉扯扯,混乱的场面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动静太大,已经引起不少路人的围观了。
彤彤一眼就看见她爸爸被那家人狠狠甩了几巴掌,却默不作声。而她妈妈一手拉住她爸爸,一手护着他,露出的手腕上也有不少抓痕。
彤彤一心急,冲上去推开那家人喊着:“不准打我爸爸!坏人!”
沈暮也混进去试图分开扭打成一团的两家人,“有话好好说,别人打啊!”
“我哥都进医院抢救了,不打他打谁?他是杀人凶手!他不得好死!”那家人声音比沈暮要大得多。
沈暮又大声喊道:“你们不是来讨公道的么?这样吵吵闹闹有屁用?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吵了!”
然而她的声音被掩埋在混乱吵闹声中。不知谁使了大力,将没留神的沈暮一下推倒在地,她嘤咛一声,手腕和膝盖都被擦伤了。
而彤彤正孤孤单单站在人群外,无助的哭泣。两家人依然无休止的争吵,没有目的。
沈暮站起来,皱起眉头,隐隐开始头痛。对方家里四五个人,甚至有男丁,而沈暮她们家,除了她和彤彤,就只有彤彤妈和沈暮的大姑妈。势单力薄,吵不过别人,也打不过别人。
焦急之下,沈暮下意识的拨通了林冬绪的电话。过了许久许久,电话才被接起。那边的声音低沉、清冷:“喂,你好。”
如此客气疏远的开场还是沈暮第一次听到,她愣住了,一时间开始后悔给他打电话了,他们不正在吵架么?
见沈暮迟迟不开口,林冬绪才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立刻又说:“沈暮,说话。”
“呃…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沈暮只好撒谎。
然而林冬绪在听见手机里传来嘈杂混乱的争吵声时,便认定了沈暮出事了,于是沉声又问:“说实话,你在哪儿?我知道你没打错。”
他坚定且不容反抗,她只好说:“公安局…”
“门口”二子她还没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沈暮愣在那里,骂了一句:“有病!”
林冬绪回包厢拿了西装外套,便匆匆离开了。这是安国地产在成功投下地皮之后的庆功宴,饭局开始没多久,他就接到沈暮的电话,那时他刚好与周斐然的谈话结束。
地下停车场,周斐然正靠着自己的车门漫不经心的抽烟,见到林冬绪匆匆而来,冲他喊了句:“喂,干什么去啊?”
林冬绪看也不看他:“回B城。”
周斐然灭了烟,说:“我跟你一起。”
林冬绪拉开车门的瞬间,“不行。”
沈暮认为林冬绪只是问一问,但是不免心中期盼着他能来。然而等了有一个多小时也未见他一根头发,心里竟有些微微的失望。
只是没想到,当那家人拉着彤彤爸往公安局里面走的时候,对面马路上一辆宝蓝色的车疾驰而过,然而便是一个惊险的急转弯,刺耳尖锐的刹车声,这辆车在几秒之内,停在了他们的视线里。接着,车上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向他们走来,风尘仆仆。
林冬绪一眼就看到了沈暮,见她脖子、手腕,以及膝盖处均有伤痕,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了解情况之后,林冬绪站到他们中间,面无表情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把他送进监狱,还是讨回赔偿金?闹上法庭,还是私了?”
“当然要上法院告他!告到他进监狱为止,还要陪我们医药费!”
林冬绪点头:“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帮助这位先生申诉,要知道,你们没有他故意伤人的证据,在这一点上,你们赢的几率就大打折扣,就算你们拿到医药费,那也只是少数,这个人还未必能进监狱。其实照我看来,不如私了吧,既有医药费,又有赔偿金。”
那家人似乎动摇了,窃窃私语的商量着。
沈暮见状微微舒了一口气,才发现,林冬绪今日居然带了眼镜,比起平日课堂上,显出几分冷峻。
“那你们打算赔多少?”对方问。
“你们想要多少?”林冬绪答。
“三十万!”
林冬绪冷笑,“我们又不想私了了,干脆上法院,你们告完他,我再告你们。”他把沈暮扯到身边,指了指她的伤口,“同样告你们故意伤人。”
末了,他又笑了笑指着街口的监控录像,“那就是证据。”
对方语塞,“你什么意思。”
“一句话,十万。我知道你们是受害人,也知道进医院的那位并没有伤的那么重,你们妄想得寸进尺,乘机敲诈。”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而后派出一人与林冬绪谈判:“十万可以,现在就拿来,现金!”
话音一落,沈暮一家人又哭闹了起来:“十万千金到哪儿凑啊?大晚上的银行都关门了。”
对方依依不饶:“现在拿不出十万就免谈,咱们还是法院见。”
林冬绪拿出手机到一边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他走过来说:“没问题,等我几分钟。”
沈暮心底惴惴不安,她知道,这回他又帮了她一个大忙,还是她主动找他的。这份人情,她到底要怎么还?
林冬绪将那些人打发走之后,彤彤妈看看他,又看看沈暮,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彤彤爸握了握林冬绪的手,感激道:“谢谢你,钱我会尽快还的!”
彤彤妈碰了碰沈暮:“暮暮,介绍一下啊。”
沈暮赶紧说:“这是我小姑妈、小姑父、大姑妈、还有我表妹。这位是我…老师,林冬绪。”
“林老师,幸会幸会!这次万分感谢,您是我们的大恩人…”
-
林冬绪把沈暮领走,开车送她回学校,路经一家药店,他下车进去买了些处理伤口的药和创口贴。
“回去自己弄。”他把药袋丢给她。
“哦。”她讪讪摸了摸头发。
看她的窘样,他有些想笑,却一本正经的说:“不用太感谢我了,身为你的老师,这些都是应该的,千万别为了报答我以身相许。你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沈暮被那句“以身相许”刺激到了,“报答你妹啊,我又没有要你来。还有啊,你来就来,为什么这么久才来?”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C市。”
沈暮语塞,从C市到B城,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可是他居然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没可能啊,除非超速加闯红灯。她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酒味,不禁心里一怔,这人居然还酒后驾驶!
又多了份愧疚,这感觉让她很不好。索性刻意换了话题,问:“你怎么戴眼镜?”
“跟人谈事情,戴眼镜看起来比较专业。”
沈暮点点头表示赞同:“恩,是挺专业的,看起来像奸商。”
林冬绪无声笑起来。
“吃晚饭了么?”他问。
“没有。”她答。
“我知道一家粥店还不错,去尝尝?”
“不要。”
“就在林和东路,很近的。”
“不去。”
“咸骨粥不错,你一定会喜欢。”
“…”
那天晚上沈暮还是乖乖和林冬绪去喝粥了,毕竟欠了他人情,再和他拿乔就不太好了,就当他想去,她陪他。
沈暮最不喜欢欠人情,思忖着如何将这人情还回给林冬绪。做好他的课代表?不对不对,这本就是她分内工作。请他吃饭?不行不行,他这么有钱,要求肯定高,她请不起啊。还未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就已经昏昏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睁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林冬绪布置的影评作业认真完成。随后她就去办公室交作业,顺便还他人情。
还没上楼,她就想起今天不是周二,林冬绪不在学校。她叹了口气,心想,还是下次上他课之前再来找他好了。
没想到一回身,她就看见林冬绪站在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找我?”
她心虚,瞪眼说:“谁说的?这栋楼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老师,少自作多情。”
林冬绪恍然的点点头,与她擦身而过,一瞬间,他忽然回头努了努嘴,目光看向她手上的作业纸,问:“那是什么?”
沈暮抿唇闭眼,此刻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不正是要交给他的影评么?“评《东邪西毒》”这几个黑体大字正赤.裸.裸的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太丢份了!
沈暮默然同他回了办公室,把作业交给他,然后客客气气说:“关于昨天您帮我家…”
林冬绪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看完你的作业,我们再谈。”
沈暮翻眼,随便你!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林冬绪很久没有抬头,沈暮渐渐紧张起来。不像前几次写的随意,只为了应付他,这回的影评她可是认认真真写的。再不通过,那就只能说明她智商有问题,而不是态度有问题。
她踮脚探视他看到哪一处了,谁知,刚好对上他抬起头的目光。她一愣,站直了,对他笑了笑。唔,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狗腿!
林冬绪也笑了,温和道:“怕什么?我很可怕么?站过来些,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沈暮呵呵一笑:“怎么会,您最和蔼可亲了。”
林冬绪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沈暮,你不要对老师有成见,老师让你多写几遍,也是为你好。我费尽心思为你,你呢?有求于我的时候就客客气气,这是说得好听,说得不好听那就是狗腿、巴结、装孙子。你嫌我烦的时候呢?对我大呼小叫,没大没小,就算我不是你老师,也比你大…大多少?哦,九岁,我比你大九岁。你不屑叫我一声哥哥,也要叫叔叔吧?你们女孩子爱看的韩剧里头,不总是喜欢叫‘大叔’么?来,先叫一声听听。”
沈暮从来不知道林冬绪可以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从“费尽心思为你”到“装孙子”到“哥哥”最后到“大叔”,这些词语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把沈暮给震住了。
沈暮看着他眯起的双眸,“大大大”了半天也没把“叔”字给叫出来,虚汗直冒,脸泛红晕,脑子都是懵的。
这不是林冬绪!这不是林冬绪!这真是林冬绪…
见她都结巴了,他才笑容满面,示意她可以不用叫了,“你这孩子太老实,我让你叫你就叫。换了别人你还叫?”
沈暮无语了,让叫的是你,不让叫的还是你,怎么地我沈暮不就欠你一个人情嘛,至于这般折磨人么?
林冬绪看到沈暮那近似便秘的纠结表情,不再逗弄她,开始了正题。他敲了敲沈暮的作业问道:“你自己写的?”
“当然了!”沈暮一拍桌子,他再怎么调侃她也好,也不能怀疑她的人品!
“写了多久?”
沈暮掐指一算,“四个多小时…”
“看吧,要写出好东西,必须要静下心,肯花时间。我希望你以后参加工作,也能够像今天一样,态度认真,坚持己见。”林冬绪说。
沈暮“嗯嗯啊啊”点头哈腰,半晌,她笑起来,高兴的说:“这么说我这就通过了?”
林冬绪懒洋洋“恩”了一声。
“再也不用写影评了?”
“不用。不过…”
沈暮一愣,“不过什么?”
“下次交一份模拟采访稿给我。”
林冬绪一盆冷水浇下来,沈暮面容失色:“老师,能不能不写?我比较忙碌,抽不出时间写额外作业。”
“怎么你觉得这是额外作业?作为学生,听老师的话,课外时间好好学习,你觉得不对?还是,你那些所谓的兼职更重要?电视台不是每个新闻系的同学都能去的。因为现在的马虎,而失去你梦寐以求的工作,告诉你,你会后悔一辈子。”林冬绪字字珠玑。
沈暮默然,办公室一瞬间静默了。半晌,她忽然迎上他犀利的目光,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交给您。”
林冬绪“恩”了一声,又问:“还有别的事么?”
“昨天我家的事情谢谢您。”
“这话你昨天说过好几次了。”
呃…这是开场好不好!
“我是想说,我不喜欢欠人家人情,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您可以要求我帮您做三件事情,做满三件事,咱们就谁也不欠谁。”沈暮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好办法,他一有头有脸,要什么有什么的人,还需要她做什么?最多也就让她跑跑腿,装孙子。
谁知林冬绪欣然答应,而后笑了笑说:“第一件事情,每周末来我家帮我打扫卫生。”
“啊?!”沈暮震惊了,“我…我…我周末有兼职…”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他还能再黑心一点么!
林冬绪做思考状,“这样吧,你把你周末的兼职辞了,我会发给你同样的工资,还包你三餐。如何?哦不,你没有权利拒绝,除非你食言,不想还我人情了。”
“…”她能不答应么?
-
周末,沈暮早早来到林冬绪他家门口,坏心的一直按他家门铃,不把他吵醒也要把他家人吵醒,最好他家人嫌她讨厌,赶她出门,这样她就再也不用来了。
两三分钟之后,门才被打开。林冬绪裸着上半身靠在门框上,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的,并且脸色不太好。他似乎正要发火,但一见是她,他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了,侧身让她进来。
林冬绪有严重的起床气!沈暮偷笑,这是她发现的他的第一个秘密。
“你可以随便做什么,但是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他说。
“那你呢?”沈暮叫住他。
“睡觉。”林冬绪丢下这两字便关门回卧室了。
沈暮轻手轻脚的参观了一下他家,才发现原来他一个人住。而任何角落都看不到他家人的照片,只有座机边摆着他和展鹏的合照。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了,照片里林冬绪看起来相当青涩,与展鹏勾搭着肩,阳光暖暖的照耀着他们,他勾唇展眉,笑容不大,但看起来很开心。
她绕进他的书房,书架上摆着杂七杂八的书,各种类型都有,很多还很新。沈暮光着脚,仰头慢慢欣赏起来,她看中一本白色书皮的硬壳书,于是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把它拿下来。
《诺桑觉寺》,《傲慢与偏见》的作者简?奥斯汀的早期作品。沈暮很喜欢这个作者,于是捧着书,坐在书桌下那白色长毛毯上,细细看起来。
书里说道:谁都想不到她命中注定会成为女主角,她的家庭出身,父母的性格、她自己的品貌气质,统统对她不利。
沈暮微微吐气,她的家庭残缺、父母离异、她自己倔强别扭的性格,统统对她不利。
她静静观赏这个女主角如何在幻想与现实之中变换,如何天真烂漫的去寻找刺激,如何与男主角终成眷属。
不知过了多久,林冬绪出现在书房门口。她合上书,要把放回原位,可是太高,她踮着脚跳啊跳的也够不着。
林冬绪走过去,在她身后拿过书,轻而易举的放了上去。然后说:“你把我的地毯弄脏了。”
沈暮低头一看,顿时欲哭无泪。她刚刚坐过的地方,那一小块鲜红的血渍印在纯白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对不起。”沈暮窘迫无比,看他没什么表情,她忽然跳到毯子边,指着那血渍说:“我帮你洗!干洗,不伤毛的!”
“…不用了。”
“我没跟你客气,我弄脏的,当然我来洗。那个,附近有干洗店么?我现在就去。”
“不用。”
“那怎么办…”沈暮小声问,“难道你要自己洗?”
“换一张。”
沈暮吃惊的张大嘴巴,她这种不识货的也知道这毯子至少得几千块钱一张,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
林冬绪绕过她到客厅弄吃的,他动作很慢,依然没什么表情。
沈暮看着他热了点粥,将泡好的黄豆做成鲜豆浆,倒了两杯,然后回头问她:“要加糖么?”
她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他把食物端上桌,豆浆放到沈暮面前,便开始吃早饭。
“你生气了?”沈暮见他面无表情。
他没说话,一口一口喝粥。
沈暮干脆坐下来,一口气喝掉鲜豆浆,清了清嗓子说:“那我给你说笑话吧。”
见他不做声,她自顾自的讲起来,“说有个人生病住院,医生给他打点滴,他对着点滴一直傻笑,笑了好久。旁边的人就觉得莫名其妙啊,于是问他,哎,你笑什么?你猜那个人怎么说?”
林冬绪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他说,我笑点低(笑点滴)啊。哈哈哈哈…”沈暮说完自己哈哈笑起来。
然而林冬绪依然没有反应。沈暮沉默了一下,托着下巴,“不好笑么?好吧…那我再说一个。话说,一对夫妻某一天突然起了自杀的念头,他们就去买农药,可惜只买到一瓶,可是最后他们两个还是都死了,这是为什么?”
不等他回答,她就迫不及待的公布答案,“因为他们中了‘再来一瓶’!”
话音一落,林冬绪忽然咳了起来。
沈暮把豆浆递给他,忍不住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沈暮。”
“啊?”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
等林冬绪吃完饭,沈暮才开口问:“老师,我要从哪里开始打扫?您这屋子我一天就能打扫完,那我明天是不是就不用来了?”她心存一丝侥幸。
林冬绪从书房里搬了笔记本电脑以及一叠乱七八糟的文件到客厅的茶几上,对沈暮说:“这个不急。我给你布置的采访稿写了没?”
沈暮顿时紧张起来,说没写吧,他肯定又要教育她,要说写了吧,他万一要拿来看呢?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写了…一点点。”
“恩,那接着写吧,写完我来改。”他说着,指了指他旁边的空位,示意她坐下。
“现在?”
“现在。”
从上午开始,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茶几边,各据一方,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有纸张沙沙作响,以及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清静却不清冷。
林冬绪偶尔会提醒沈暮把头太高一点,眼睛不要离桌面太近。沈暮遇到不确定的问题,便很自觉的凑过去问他,不管他在不在忙。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冬绪停下来活动了一下脖子,他看了看沈暮,忽然问:“肚子饿不饿?”
“饿!”沈暮抬头放下笔,她就等他这句话了。
他找出一叠外卖名片,问:“想吃什么自己选。”
她嫌弃的拨弄那些名片,“就只有这个?”
“不然呢?”
她撇撇嘴溜进厨房翻找了一阵,却没找出来能吃的食物。看样子他平日一个人住,难不成每天三餐都靠叫外卖解决?
“附近有超市吗?不如买点菜,我来做吧,很快的。”沈暮说。
林冬绪被沈暮强行拖来超市,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不耐的跟在沈暮后面,沈暮推着车走走停停,看到想吃的就丢进车里,也不管他跟没跟上来。
逛了大半个超市,林冬绪终于忍不住制止沈暮,“你要逛到什么时候?刚才你丢进推车的商品几乎又被你纹丝不动的放回去了。你还要不要买?”
“不需要的东西买来干嘛。”
林冬绪无话可说,他现在又累又饿又困。清晨五点多才睡,结果六点多就被沈暮吵醒,回屋继续睡,可房子里多了个人令他睡不安稳,迷迷糊糊只睡了两个小时。此刻,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展鹏每次陪马倩倩逛街之后总是那副纵.欲过度,几乎精.尽而亡的萎靡摸样了。
“沈暮——”说曹操曹操到,马倩倩挽着展鹏,兴高采烈的朝他们挥手。
“呵呵,真巧。”沈暮有点不自然的笑了两下,她忽然不知道怎么跟马倩倩解释现在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