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无碍,哀家已让她在宫中静养,她倒是乖巧的很,说要尽快好起来,尽心伺候哀家。”
说罢,太后见裴仲卿神色不甘,面上浮现急切之色,与方才他泰然自若的模样恰恰相反,又见他微微敛眉,似有破釜沉舟之态,就听他沉声道:“有些事情,微臣不干欺瞒太后娘娘,那丫头…乃是微臣院子里的通房,本是要等大局已定之时,娶她过门,给她名分…微臣早两年便与她心意相通,定了终生,不论发生何事,微臣定不会有负于她,还望太后娘娘能成人之美,成全我们。”
裴仲卿说的极大胆,一副坚定不移的样子。然而太后非但没恼,甚至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哀家又不是什么狼虎之辈,不过是想尝尝她的手艺,尝够了自会叫人将她送回你府上,你这般寻了个送人参的由头,眼巴巴来跟哀家要人,当真百年一见哪!”
裴仲卿听她这么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不急不躁,只微微一笑道:“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太后笑道:“难得你是个情种,既然你二人如此情深不寿,哀家断然不会棒打鸳鸯,你且放心好了,看在你的面上,哀家也会好生替你照看这丫头。”
裴仲卿舒了口气,恭敬道:“谢太后娘娘。”
“你退下吧,回头替哀家问候你母亲,就说哀家甚是想念她,让她时常来宫中走动走动。”
“是。”
从重乾宫里出来,裴仲卿叫住了守在门外的宫人,他从身上解下一枚锦囊,和着一锭银子一起塞给那宫人,道:“公公能否帮我一个忙?”
那宫人看了看四周,又掂了掂那锭银子,面露喜色:“大人你尽管说,能办到的奴才一定尽心去办。”
裴仲卿点头笑道:“公公得空的时候,帮我讲这锦囊送给昨日进宫的青绾姑娘便可。”
****
有了太后的承诺,裴仲卿这才放心不少,可是在府中等着青绾这些日子里,他却仍是坐立难安。一个月后,已是春暖花开之时,裴仲卿仍旧没有等到青绾回来,心中不免又忐忑难安。某一日早朝后,他找到上回帮他给青绾送锦囊的那宫人,问了问青绾的近况,谁知宫人疑惑道:“青绾姑娘?前几日不是已经被太后娘娘送出宫了么。”
裴仲卿只觉得浑身紧绷起来,心头突突直跳,脸色瞬间变得冷峻,那宫人瞧了不禁有些心底发寒,正巧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恰好就是那亲自送青绾出宫的宫人,于是赶忙上前问他青绾的去处。那人看看同伴,又看了看裴仲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裴仲卿阴沉着脸呵斥道:“快说!”
那人本就不打算说实话,被裴仲卿这一喊,吓得脱口而出:“我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不准我说出去…”话一出口,惊觉自己失言,便连忙捂住了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不用说,裴仲卿心里已清清楚楚,青绾被送回的路上,被皇帝的人截了回去,并且这事情,太后显然是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1.裴弟弟出来,自然有他的用处。2.小皇帝出来使坏了…3.晚上还有一更,不过如果十点半以后我还没更新,大家就不要等了,我这里十点半断网,若是没写完赶不及更新,我明日一早更。
三十五
35.
此时,青绾坐在房中的床榻边,手里正拿着裴仲卿托人带给她的那枚锦囊,反复摩挲,然后打开锦囊,拿出那张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纸条,上面写着——凡事有我在。
她微微一笑,将锦囊放回衣襟里收好,便起身去了司膳房。
十天前,她本来是要被太后送回裴府的,谁知在宫门口,就被皇帝的人截住带走了。这回的变数,青绾不再像先头那般慌张害怕,反而更加从容淡定的随那宫人安顿在了小皇帝寝殿内。大人说“凡事有我”,她信;大人说只要她不愿意,皇上就不会强逼她,她也信。如今,她只需要做好本分,耐心等待大人来接她回家。
司膳房的御厨见她来,个个都不大高兴,他们只知道皇上最近爱极了这丫头,日日都要吃她做的糕点,且还将她安顿自己的寝宫内,不用多说他们也知道这丫头是皇上的新宠。皇上年少,难得有了宠幸的女子,虽没有给出名分,但也必然是不久之后的事情,他们再是看不顺眼,也还是要有所顾虑,不能将不满和鄙夷表现出来,明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恭敬讨好的模样。
他们特意给青绾辟出一处地方让她做糕点,交流虽不多,伺候的倒是很好,给她准备的都是市井少有的名贵材料。青绾这些日子都是潜心研究糕点,偶尔得到几本少见的膳食书籍,静心下来学习,日子倒也不难过。
午膳过后,青绾刚刚做好一碟玫瑰糕,便有宫人叫她去见皇上。她不急不躁,将玫瑰糕用食盒装好,又盛了玫瑰露,一道带着随宫人去了皇帝的寝宫,十天里,给皇帝送糕点是每天必做的事情。
此时,小皇帝正聚精会神的看奏折,眉头微微蹙起,双唇紧抿,倒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给人一种全新的认识。这样的皇帝,青绾这十日每天都能见到,她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人与之前她认识的那嬉皮笑脸的白衣少年很不一样,想想也是,身在帝王家,身为一个帝王,怎么可能心思单纯?
小皇帝闻到一股幽幽的清香才惊觉青绾来了,他一抬头,原本严肃的脸庞立即变得柔和了不少,对青绾笑道:“小绾儿,我等你好久了。今日你给我做的是什么?”
说罢便屏退了宫人,引着青绾来到一边的桌案处坐下,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青绾对他目光中毫不避讳的爱慕之情视而不见,将碗碟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他面前,恭敬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今日做的事玫瑰糕和玫瑰露,美味可口之余,还有理气解郁,化痰益智的功效。奴婢瞧皇上近来咳的厉害,便自作主张做了这些。”
小皇帝极为高兴:“小绾儿你有心了。”说罢便急不可耐的尝了几块,又喝了几口玫瑰露,清新爽口,齿颊留香,他连连称赞,不禁又高兴道:“难为你这般为我着想。”
青绾却道:“为皇上的龙体着想,本就是做奴婢应当做的本分,何来难为?皇上这般夸奖奴婢,奴婢不胜惶恐。”
小皇帝笑意渐退,冷冷的看着她:“何以这般冷嘲热讽?心里头恨我?惦记着你家大人?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他从来就不爱强逼别人,这回将她带回来就是想着能与她好好独处一处,让她看清楚他的真心。他会将所有的宠爱全部都给她,假以时日,她总会忘掉裴仲卿,而爱上他。
这十日里,青绾起初不冷不淡的态度,一直到如今尽心伺候,他还以为她渐渐想通了,看明白他对她浓浓的情意,清楚自己留在宫中做他的女人,比没名没分跟着裴仲卿要好得多,谁知道一切只是假象,她还是那个对他一屑不顾、心里头只有她家大人的的小绾儿!
青绾不卑不亢道:“能得皇上的厚爱是奴婢的荣幸,只不过奴婢消受不起,奴婢心中既然有了我家大人,便不会再瞧其他人一眼。皇上这般对奴婢尽心,奴婢只能惋惜的道一声抱歉。”
“你就不怕我杀了他?”小皇帝笑了一声,透着寒意,“你若不从我,我便杀了他。”
青绾道:“我家大人相信皇上,忠心对待皇上,奴婢跟随着大人,晓得他的心思,自然也信皇上是位明君,既是明君,怎还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再者,奴婢不傻,即便皇上杀了他,奴婢也断不会从了你,否则他日奴婢与大人相聚黄泉,怎还有脸面见他?既是他的人,此生,便只会是他的人,绝不会因为此等威胁而令他蒙羞。”
小皇帝一时无言,只觉得胸闷气短,继而问道:“那如果我一定要纳你为妃呢?这种事可由不得你做主的,到时你再是不愿意也是没有办法的。”
小皇帝本以为她会说就算自我了断也绝不会从了他,谁知她却道:“皇上这不是从没逼过奴婢么?奴婢来到你这里的十日,皇上从来没有对奴婢用强。我家大人曾经和奴婢说过,皇上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当你是亲弟弟一般疼爱,他了解你,晓得你的品质,与奴婢说你断不会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于我。奴婢本来还不大相信,如今,却是信了。还记得皇上与奴婢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么?皇上那时以为奴婢受伤,不顾奴婢的意愿便要带奴婢去疗伤,为此奴婢恼怒不已还打了你巴掌,你却未曾与奴婢计较。”
青绾笑了笑,继续道:“皇上,你本就不是那样恶劣的人。”
小皇帝觉得心中有一丝怪异的感觉悄然蔓延,皱了皱眉,道:“就算我不逼你,那如果我这辈子都不放你出宫呢?”
青绾叹气道:“如此,奴婢便真的没有办法了。大概会为奴为婢伺候皇上一辈子,在宫中孤独终老罢。若是能远远的瞧一眼我家大人,奴婢此生也就足够,怀着与大人在一起时的回忆,也能够安然度过一生。”
小皇帝心里泛着浓浓的苦涩,他从没有过此事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青绾的每一句话都在疏远他,都透露着她对裴仲卿的感情,他连个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
一时苦不堪言,胸口堵闷,情绪所致,他怒不可遏挥手砸了桌上的碗碟、糕点,顿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冷冷对青绾呵斥:“你给我出去!”
青绾却蹲下了收拾地上的残渣和碎片,也许是有些被吓到了,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一不小心划破了指腹,血珠子顿时冒了出来,止不了的往下滴,染在纯白的瓷碟上,触目惊心。
小皇帝更是怒气冲冲的冷声冲她喊:“出去!”
青绾抬头,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以及令人害怕的寒意,这才不敢拂逆他的意思,转身离开了。
她走后,宫人赶忙都进来跪作一团:“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小皇帝深深吸了口气,道:“找个太医去她房里,她的手受伤了。”
宫人得令起身正要走,又被小皇帝叫住:“把裴仲卿给朕叫进宫。”
****
裴仲卿得知青绾在皇帝那儿之后,当下便沉着脸,一路朝皇帝的寝宫走去。路上竟然碰见了皇帝身边的宫人。
“裴大人!奴才正要找您呢!”
“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皇上他召你觐见。”
裴仲卿一愣,心中有数,便疾步朝那座宫殿走去,却在路径御花园的时候,险些被石子给绊倒,一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等候着的小皇帝。
小皇帝浅浅而笑:“裴爱卿何以这般急切?”
宫人们都识趣的退开了,裴仲卿笑道:“皇上召见,怎能不急?”
小皇帝笑着点头:“裴爱卿的忠心朕从不怀疑,可也要顾着身子,你若是摔着伤到哪儿了,不只是朕心痛,朕宫里那倔强的小丫头会更心痛。”
裴仲卿定定瞧着他,唇边毫无笑意。
小皇帝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一问你贪污受贿的账目可找到了。”
裴仲卿道:“暂且没有。”
“国库空虚,朕还打算拔除张自龄那毒瘤之后,拨款给各个州府修葺船运、道路。也不知张自龄贪了多少银子,全部充入国库也怕不够,你可还有别的办法弄到银子?”
裴仲卿沉思了一会儿:“办法倒是有的。”
小皇帝见他不愿多说的模样,心中不禁一沉,冷声问道:“可是朕不将她还给你,你就对朕有所保留了?”
“微臣一向忠心于皇上,不曾改变,即便她还没回到我身边,孰轻熟重微臣还能分得清,她固然重要,可国家大事也同样重要,此时并非怄气之时。这办法微臣只是不说,却还是要办的。皇上放心便可,银子微臣自会帮您找来。”
小皇帝这才有所缓和,挑眉问他:“可还有别的要说的?”
裴仲卿道:“微臣还望皇上能分清大局,勿要为一个心里没有你的女子寒了忠臣的心。”
这话虽说的平静,但却是极为严厉的。果然,小皇帝脸色煞变:“你这是在威胁朕?”
“微臣不敢,微臣只盼皇上能顾全大局,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只是以她的身份入住后宫,太后娘娘与众位大臣也会劝服您的。何必为个不爱你的人,煞费苦心呢?她那样死心眼的人,根本就不会领情。”裴仲卿由衷而发,就算青绾是个他不认识的陌生女子,他依然还是这番话。
“就算她做不成朕的妃子,朕若就是不放她呢?”
裴仲卿道:“微臣用会一生等她。”
小皇帝心中无奈,比起裴仲卿和青绾的相互信任和依赖,他完全就是个插不进手的局外人。他苦笑,久久不再说话,对他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裴仲卿不再多言,心里已清楚皇帝有所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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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仲卿回到府中时,赵管家满脸喜色,激动的对裴仲卿道:“大人,老妇人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您!”
裴仲卿找过去的时候,裴老夫人并不在她自个原先的那院子里,而是正在裴仲卿的寝房内,慢条斯理的饮茶。见他来,老夫人头都未抬的道:“刚从宫里头回来?”
裴仲卿应了声“是”,又道:“娘你怎的突然回来了?怎么也该叫赵管家去接您。”
裴老夫人却未接话,而是问道:“我瞧你房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青绾那丫头呢?”她这话虽是问出来了,可神色却无询问之意,似乎只是将这话头引出来,等着裴仲卿自个交代。
果然,裴仲卿皱了皱眉,却未说话。裴老夫人只得把话说明:“这一余月里,倒是不曾再见青绾来我这儿,我瞧你房里头还留有她的东西,倒不像是她离开的样子,再者府里头个个都神色异常,想必一定有事情发生。仲卿,你莫要嫌娘老了管不了事,关乎你的,娘无论如何都要管的。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
裴仲卿神色淡淡道:“娘,往日我万般请您回府小住你都不回,今日竟难得回来了,想必您已经知道发生何事了吧?上回绾儿与我的事情都瞒不过你,这回也一定瞒不过您。”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先头谁与我保证,你房里收着青绾这事情绝不会让他人知晓?如今不论是这阖府还是皇宫,谁不知道太后跟相国府借了个侍婢用几日,他日还当归还?你可曾听说过哪个皇室子弟向臣子要个侍婢,竟还要归还?怕是几百年都找不出一个!别说是京城,就连我那一向清净的庵寺里头都在议论这件事情!现下谁人不知这相国大人有一位费尽心思收在房中的宠婢?更不要说张自龄!”
裴仲卿垂目,他本以为自己想的已经万分周全,只要他与青绾低调对人,是不会叫人发现的,谁知,竟会半路杀出个小皇帝!千防万防,却还是挡不住小皇帝来势汹汹的横刀夺爱!
裴仲卿道:“娘,我既然做了这事让天下人知道,便就有法子应付过去,张自龄若问起,我自有说法将他暂且糊弄过去,且他此时大计在即,想来也不会太过在意我这等风流韵事,对他只要我拿出十足的诚意,他应该是不会怀疑我有异心,从而借助青绾要挟我。”
他与张自龄,本是不想鱼死网破,可如今看来,这也不失为一个两全的计策,方才在宫中小皇帝问他可有法子弄到银子,他虽说有,可又不说是什么法子,正是担心他说出来小皇帝会不赞同。他自认对皇上、对太后已是仁至义尽,那么请允许他自私一回,为自己往后的日子着想。
裴老夫人冷冷道:“是了,何时你自己心中都有对付的法子,我这老太婆倒是闲着无事,白白担心了。”
裴仲卿笑道:“怎么会?娘你心中担心我、重视我,我怎可能不知?我不过是不想你老人家操心,累着罢了。”
裴老夫人反问:“是吗?你若有这个能耐,怎么恁久都不见青绾那丫头从宫里头回来?”
裴仲卿不禁有些讶异,才参透原来他娘不只是担心自己,倒也还是担心青绾的,他心里头划过一丝舒心,道:“本是该出来了,可…又被皇上给截了回去。”
裴老夫人微微惊讶,她先头只知道青绾因得太后青睐,故而入宫,谁知这里头竟还有这等事情?小皇帝竟看上了青绾那丫头?这几棍子都打不着一起去的两个人,当真是有些离奇…不禁心里有些发凉,若真是如此,青绾那丫头,不一定能出的来…也难怪她这儿子看起来这般颓然不堪。
她道:“如今,你可是要与皇上抢人?”
裴仲卿道:“任何事情上我都能帮他三分,让他三分,唯独青绾不行,娘你知道的,青绾于我何等重要,给他占去一分便宜都不行!”
“他是皇帝,你怎么争得过?”
“争倒是说不上,青绾本就不爱他,何来争抢一说?我不过是赌一把,赌他心存善念,又或是爱到极处,自会想着青绾能如愿随心,过的舒坦。毕竟我看着他长大,他是怎样的人,我倒是有几分了解的。”裴仲卿闭目疲惫道。
“他若就是不放人呢?”
裴仲卿微微一笑,未说话,心里头却道:“倘若真会如此,待张自龄一事摆平,他便就无所顾忌了,哪里还用瞻前顾后?自然是不管不顾、大摇大摆去将人劫回来!”
裴老夫人瞧儿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却是久久不能放心,半晌,她叹了口气,沉吟道:“今日咱们娘俩早点歇着吧。明日一早,你送我进宫,好几年未见太后,该是时候见见她了。”
裴仲卿随之一怔:“娘你的意思是…”
裴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你是我儿子,我怎会白白看着你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卡的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毫无灵感,抱歉。今日先把该章节重复的地方更替掉,1600+字。5.21
三十六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觉得小皇帝能得逞咩…下一个文一定要写一个坏男人!好过瘾~明儿继续~【以下是上一章结尾处新增部分】
裴仲卿找过去的时候,裴老夫人并不在她自个原先的那院子里,而是正在裴仲卿的寝房内,慢条斯理的饮茶。见他来,老夫人头都未抬的道:“刚从宫里头回来?”
裴仲卿应了声“是”,又道:“娘你怎的突然回来了?怎么也该叫赵管家去接您。”
裴老夫人却未接话,而是问道:“我瞧你房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青绾那丫头呢?”她这话虽是问出来了,可神色却无询问之意,似乎只是将这话头引出来,等着裴仲卿自个交代。
果然,裴仲卿皱了皱眉,却未说话。裴老夫人只得把话说明:“这一余月里,倒是不曾再见青绾来我这儿,我瞧你房里头还留有她的东西,倒不像是她离开的样子,再者府里头个个都神色异常,想必一定有事情发生。仲卿,你莫要嫌娘老了管不了事,关乎你的,娘无论如何都要管的。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
裴仲卿神色淡淡道:“娘,往日我万般请您回府小住你都不回,今日竟难得回来了,想必您已经知道发生何事了吧?上回绾儿与我的事情都瞒不过你,这回也一定瞒不过您。”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先头谁与我保证,你房里收着青绾这事情绝不会让他人知晓?如今不论是这阖府还是皇宫,谁不知道太后跟相国府借了个侍婢用几日,他日还当归还?你可曾听说过哪个皇室子弟向臣子要个侍婢,竟还要归还?怕是几百年都找不出一个!别说是京城,就连我那一向清净的庵寺里头都在议论这件事情!现下谁人不知这相国大人有一位费尽心思收在房中的宠婢?更不要说张自龄!”
裴仲卿垂目,他本以为自己想的已经万分周全,只要他与青绾低调对人,是不会叫人发现的,谁知,竟会半路杀出个小皇帝!千防万防,却还是挡不住小皇帝来势汹汹的横刀夺爱!
裴仲卿道:“娘,我既然做了这事让天下人知道,便就有法子应付过去,张自龄若问起,我自有说法将他暂且糊弄过去,且他此时大计在即,想来也不会太过在意我这等风流韵事,对他只要我拿出十足的诚意,他应该是不会怀疑我有异心,从而借助青绾要挟我。”
他与张自龄,本是不想鱼死网破,可如今看来,这也不失为一个两全的计策,方才在宫中小皇帝问他可有法子弄到银子,他虽说有,可又不说是什么法子,正是担心他说出来小皇帝会不赞同。他自认对皇上、对太后已是仁至义尽,那么请允许他自私一回,为自己往后的日子着想。
裴老夫人冷冷道:“是了,何时你自己心中都有对付的法子,我这老太婆倒是闲着无事,白白担心了。”
裴仲卿笑道:“怎么会?娘你心中担心我、重视我,我怎可能不知?我不过是不想你老人家操心,累着罢了。”
裴老夫人反问:“是吗?你若有这个能耐,怎么恁久都不见青绾那丫头从宫里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