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看戏。”裴仲卿打断她,握了她的手,微笑道:“我们难得无人打扰,就不要管别人了。”
那台戏唱了什么,青绾是没大听进去,边上坐着裴仲卿,她哪还有心思听戏,只觉得雅阁里暖气阵阵,偎依在他身旁很是舒服,于是放松了身子,半靠着他,有些昏昏欲睡了。
裴仲卿见了,摇头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好不容易与你出来玩一会儿,你倒睡上了,罢了,不如我们回府睡吧,我与你一起,如何?”
闻言,青绾一骨碌坐直了,脸颊被热气熏的微红,眸子水波流动,圆溜溜睁大了瞧着他,好像在说,你真讨厌。
裴仲卿无声笑开了,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青绾咬着唇掸开他的手,正想说静娴姐姐看着,不要动手动脚,便听见一旁传来大夫人一声娇媚轻浅的呻.吟。
那声音突兀清晰,只见青绾的脸蛋越发的红,神情也越发的尴尬,对着裴仲卿眨了眨眼睛,一时无措了。
裴仲卿忍着笑意重重咳了一声,才将一旁情不自禁的二人惊醒。
萧权神色自然的揽着大夫人道:“你们慢慢看戏,我与静娴出去走一走。”
青绾自是没好意思回头,她再傻也知道这两个人是找了个借口去做那事,当下只觉得脸蛋烧的慌,转头认真的看戏。
“好了,人都走了。”裴仲卿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忍俊不禁的看着她。
青绾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的扑哧一笑,“是啊,人都走了。”
“嗯,他俩去风花雪月了,不如我们也温存一番?”
青绾竟是难得的没有羞恼,咬唇羞涩了笑了一下,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裴仲卿一怔,欣喜不已,快活的低头在她唇边摩挲了一会儿,才慢慢深吻下去,唇舌相抵,呼吸交错。
片刻的拥吻,二人再无心思看戏,裴仲卿便屏退了戏子,戏楼顿时安静下来,只有他们细声说话的声音。
“给我说说静娴姐姐吧。”青绾偎依在裴仲卿怀里,好奇道。
“好。”
张静娴其实并非张自龄的亲生女儿,而是张自龄亲妹的女儿。张静娴的亲母是个寡妇,且染了一身重病,还在世的时候便把张静娴托付给了张自龄。张自龄早年曾有过两个孩子,可惜均早早夭折了,后来便一直无所出,大夫诊断说是不育。他膝下无子,亲妹过世后,便认了张静娴为女儿。
张自龄对她一向不闻不问,二人虽顶着父女的名分,却比别人家远房亲戚都要生分,知道张静娴与萧权相爱,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这才与张自龄熟络起来,希望他能答应与萧权的婚事。张自龄本已答应,可就当萧权下聘礼的时候,张自龄又反悔了,硬生生将他们拆散,把张静娴强嫁给裴仲卿。
“所以静娴姐姐与你达成协议,她帮你对付张自龄,你帮她与萧权重聚?”青绾问道。
裴仲卿点头,笑眯眯的望着她:“待一切尘埃落定,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之时。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青绾微笑道:“我相信你。”心里却依然想着张静娴,她嫁给裴仲卿也有七八年了,这漫长的时光,她是怎么忍受与爱人离别,偷偷私会苦不堪言的日子?青绾佩服张静娴的隐忍与坚强,忽想起曾经在宜春院听那些烟花女子哀叹过这样一句词——耐得住寂寞,方能守得住繁华。只愿他们历经千帆过后,能相守一生幸福。就好像自己与大人一样,相信彼此,心中有爱。
二十 刺杀
20.
大夫人与萧权回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见青绾与裴仲卿正在说话,萧权问道:“戏唱完了?”
裴仲卿笑道:“唱完了,莫不是萧兄还嫌不够?”
一语双关,萧权掩唇轻咳,微微窘迫,大夫人的脸上红潮未退,被他这一句话惹得一直红到脖子根。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青绾对于她家大人的冷场很是无语,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我想回去了。”
裴仲卿尚未说话,大夫人欲盖弥彰的插嘴道:“正好,我也觉得乏了。”
裴仲卿含笑不语。
萧权道:“我与静娴已许久未见,今日真是麻烦裴兄了。”裴仲卿说是带青绾来看戏,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大夫人和萧权私会。
裴仲卿道:“举手之劳。”
分别之际,还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大夫人微微红了眼睛,依依不舍的凝视着萧权。青绾看在眼里,心里为他们难过。
一行人起身准备离开,外头一个小厮正端着食案进来伺候。
萧权挥手道:“这里不用你了,下去…”
他话音未落,那小厮忽然眼里闪过一丝狠历,敏捷迅速的从食案下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朝大夫人刺去。大夫人大惊,一时怔在当下无法动弹,萧权眼疾手快伸手一把将她护在怀里,只见那小厮没有收住手的意思,硬生生将匕首扎进萧权的胳膊里,再狠狠拔出,顿时那鲜血喷了出来,染湿了的衣裳,滴了一地,惊心动魄。
大夫人大喊一声,抱着萧权急的痛哭,那小厮尖嘴猴腮,邪笑一声,转身朝裴仲卿他们走来,青绾吓的惊叫一声,裴仲卿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警惕的与那小厮对峙着。
忽然,大夫人怒不可遏的朝那小厮喊道:“你是何人!”
那小厮闻言稍稍分神,就在此时,裴仲卿倏地抬脚踢起凳子砸向那人,只听他闷哼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匕首随之被丢到了青绾旁边。青绾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冲向那匕首捡起狠狠朝楼下丢下去,那小厮注意到了青绾,灵敏的爬起来就要去抓她,电石火光之际,只见裴仲卿飞速上前便是一拳砸在小厮的面门上,三下两下便制伏了他。裴仲卿的动作冷厉风行,快的青绾愣在当下未看清楚,那小厮已被裴仲卿扭断了手,痛苦的哀叫。
“谁叫你来的!”裴仲卿冷声喝道。
那小厮面目狰狞,咬牙不语,却是用尽全身力气挣开裴仲卿,几步上前从楼上跳了下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过后,戏楼顿时静了下来,诡异的很。那浓重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刺鼻难闻,惊醒一边吓到腿软的青绾,她后怕无比,冷汗津津,颤抖的喊了声:“大人…”
裴仲卿从震惊中回神,一把将她拽到跟前,厉声骂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还敢去捡那匕首!倘若那人再快半步,此刻躺在下面的就是你!”
青绾瑟瑟发抖,望着裴仲卿既布满血丝的双眸,只觉得松了口气,于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随之滚了出来,一颗一颗往下掉。
裴仲卿那怒气立马消散了一大半,心疼的叹息一声:“我该怎么说你?你是要吓死我么,往后可不能这么不要命了!”
青绾听着他的安慰,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去的太快,思绪仍停留在方才那惊险一刻,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边大夫人已止住了哭声,擦了把脸,撕掉自己的衣裳给萧权包扎伤口,目光里仍残留着方才的恶气,紧抿着唇。
裴仲卿安抚好青绾,便道:“你们在这里待着,我下去看一看。”
萧权摇头道:“就怕不止一个杀手,你留下保护她们,我下去。”
说罢萧权便捂着伤口便出去了,大夫人红着眼睛喊了声:“萧郎,别去!”萧权回头对她安抚一笑,“没事,一会儿就上来。”
三人这么警惕的等了一会儿,只听楼下来了不少人,裴仲卿探身朝下望去,应是萧权的手下正处理尸体。不一会儿,萧权便回来了,面色凝重道:“是张自龄的人,杀手如此好对付,这次应该只是警告。”
大夫人冷冷的笑了一下,对裴仲卿道:“果然!我前些日子才同他说过,我不愿生下你的孩子,想必张自龄是急了,才会派杀手来警告我。方才那杀手若是活着回去复命,让他知晓今日我们私会一事,怕是萧郎和青绾都命不久矣。”
裴仲卿不觉得的抱紧了青绾道:“张自龄怕我会对他有异心,一直想用女人和孩子牵绊我。逼我娶了静娴,又逼我娶苏明媚,如今因为静娴不愿生下我的孩子,竟然心狠到对自己的女儿痛下毒手,就算并非亲生,好歹也有血缘!再有一次,只怕不会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萧权叹声道:“为今之计难道只能让静娴生下裴家长子?做个名副其实的相国夫人?”
大夫人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一时的静默,气氛凝重,良久,裴仲卿对萧权道:“你们要个孩子吧。”
萧权与大夫人皆是一愣,青绾见裴仲卿愁眉不展,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宇,却被他握住了手,紧紧攥着。
“那你…”大夫人神色为难,若是被人知道,裴仲卿定会遭人耻笑,可是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确实让她心动,她早就想要一个萧郎的孩子了,当初就怕孩子生下来受苦,便一直没敢怀孕,如今却已是顾不得这么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无碍,除了我们几个,别人不会知道这孩子不是我的,更不会让张自龄知道。有了这个孩子张自龄该是暂时不会对我们做出什么,况且你们耽误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几人沉默了片刻,大夫人叹气道:“那就只能这样了。”
****
一个月后,裴府传出了喜讯,多年未有所出的大夫人有了身孕,府中上下个个红光满面,大人总算有了嫡子!
二夫人那儿倒是没听到什么动静,大约是因为上次青绾的事情大人罚的太狠,这次她放聪明,有所顾忌了,再者这回是主母有孕,她再是不痛快也只能无可奈何,谁叫大人不喜欢她呢。
张自龄得到消息自是高兴不已,亲自来探望大夫人不说,还叫人送了不少补品,另外又送了位老婆子过来照顾大夫人,说是照顾,其实是找个人来看管大夫人,直到她安然产下孩子。
自大夫人怀孕起,青绾就被裴仲卿正大光明的带回自己的院子。这事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法有二。其一是,大夫人有孕,对于青绾和裴方的事情有心无力,于是放了青绾去大人那儿,主动拢获裴方的心,结论是青绾确实是个没皮没脸的狐媚子;其二是,是裴方苦苦哀求大人把青绾要过来的,好让他日日与青绾在一起,俘获芳心,盼着早日与她成婚,给她名分,结论是这一对小情人儿当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羡煞旁人。
人人都期待着后续,可谁也不知道,这后续便是他们家大人领回青绾之后便直接收进了自己房里…
这一夜,青绾和衣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等着裴仲卿回来。迷迷糊糊之际,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接着一股酒气扑了过来。她刚睁开眼,便被裴仲卿一把抱住了,他蹭了蹭她的脸,舒了口气道:“怎么还没睡?”
青绾没有回答,他身上的酒气熏的她有些头痛,于是捂着鼻子推开他道:“你先换身衣裳吧,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裴仲卿不依,将她抱的更紧,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边,瘙痒的很。
“他们一个个都羡慕我,跟我道喜,我确实也高兴,却不是因为静娴怀孕,而是因为终于能和你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了。”他说罢,自己闷头笑起来,想来真的是很高兴才这样的。
青绾无声微笑,心里一股暖暖的热流舒展开来,这样没有人打扰、能够与他自在亲密的日子确实是她期盼很久的。
二人静静抱了一会儿,青绾的半个身子便有些酸麻,于是挨着他动了几下,道:“大人,不早了。”意思是要这样抱到何时啊…
谁知裴仲卿的身子渐渐烫了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双唇抵在她的梨涡便,哑声道:“绾儿,我想要你。”
青绾浑身一僵,“又要弄么?”之前那两次的经历着实不大好,他得了快活,可她却觉得浑身又累又粘的很不舒服。
他叹气,“你若不愿意,那便…”
“你很难受么?”
在青绾面前他不是第一次动情,今夜如此难忍,想必是方才喝上兴头,被人下了药都不知道,怪不得那些人喊他一道去青楼,只怕故意等着他在外头沾花惹草,既伤了大夫人的心,又在张自龄面前失了德行。
只听裴仲卿用及忍耐的声音道:“很难受。”
青绾心乱不已,若有所思。小时候,她娘亲常教导她要时刻念着别人的好,对你好的人你也要对他好。虽然这事弄起来并不好受,可她脑子里回想起裴仲卿对她好的过往时,却真真想起不少,既然他如此疼爱她,那她忍受一小会儿纾解他的难受,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就一次,再难受,忍一忍也就过了。
如此下定了决心,她便温柔的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身,轻声道:“难受的话,那你就弄吧。”
他一愣,埋在她颈边闷笑起来,一边吻她一边喃喃道:“小绾儿舍不得我难受是不是…”
他的呼吸灼人,他的动作轻柔,他带着极尽的柔情小心翼翼的抚.弄着她、舔吻她,直到她身子柔软不堪、那处一张一合流出水儿准备就绪,他才轻缓的俯身挤了进去。
这一次,青绾竟然没有预料中的难受,反而有种她极其陌生的酥麻蔓延全身,他的动作缓慢轻柔,一进一出仿佛带着魔力般,似乎要刺穿她的心,每一下都那么温柔,每一下都撞进她身体的最深处,反复摩擦的快.感让她那处一阵一阵的紧缩着,要撑坏了似的,口中不断溢出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娇媚呻.吟。
这是种全新的感受,她害怕,可又想要得到,她就快疯掉了,在他身下瑟瑟发抖、泫然欲泣,双腿被大大打开着,撑在胸前,泪珠挂在睫毛上,咬着唇,茫然懵懂的看着他。
他皱眉,停了下来:“怎么了?很疼么?”
她皱着眉头,微微喘息着摇头。
“很难受?”
她迟疑的点了点。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每次都把她弄成这样,他心疼,不做便不做吧。他正要抽离,她却低.吟看一声,急的伸腿勾住了他的腰,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不弄了么?可是…可是她难受啊。
裴仲卿凝眉看着她,不知身下的小人儿想做什么。
“怎么了?”
青绾羞红了脸,撇开目光,用手背挡住眼睛,啜泣道说:“你坏,继续啊…再、再动一动…”
裴仲卿一愣,随即开怀起来,原来这丫头不是难受,是想要了。他越笑,她便更羞,撑着床板就要下床,却被他一个伸手掐住了腰肢,猛然向里挺动了几下,只听她好似再也忍受不了了,揽着他的肩膀,猫儿般的呜咽的媚声轻叫喘息了起来。
“喜欢吗?”他喘息着,在她耳边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里,酥□痒的让她一阵战栗。她抬起头,唇瓣擦过他的唇角,断断续续的说:“还难受,要…再快一些…”
他吻她的唇,低哑道:“好,再快一些,都给你。”
…
弄了两次,裴仲卿才满足的睡熟过去。青绾躺在他怀里,看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甜蜜的笑了起来,心想这档子事原来也不是那么难受的,其实,挺舒服的。怪不得大人这么热衷,那些青楼女子和上青楼的达官贵人也都这么热衷,宜春院的姐姐们每每几天接不到客便会哀叹想男人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想到这里她又臊的厉害,只骂自己乱想,她怎能把自己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呢,她只对她家大人才会这样的!
****
那夜过后,青绾便不再排斥与她家大人做那事,这可让裴仲卿欢喜不已,每夜总要寻个时辰与她弄一番,听她在身下媚.声求饶他才肯罢休满足。青绾怕会怀孕,便随身佩戴着放了麝香的香囊。有一日裴仲卿起了好奇心,捏着她的香囊问她为何要带麝香,她如实道来,却见裴仲卿沉了脸,沉默不语。她有些害怕,急忙解释说这方法并不会影响生育、伤害身体,果然就见裴仲卿松了口气,抱着她道:“就怕你不懂得爱惜自己。绾儿,千万别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否则我会很内疚的。”
两个人的日子便如此过得如蜜里调油一般甜蜜,唯一令青绾有些抱怨的便是裴仲卿白日里总让她做些体力活,不是让她挑水就是让她搬重物,每每做完她都累个半死,于是晚上便再也不给他弄了,只说自己浑身酸痛,累得不行。
裴仲卿抱着她,又是帮她捶背又是给她捏腿,说她身子太弱,让她多做些活是为了给她练一练身子。
青绾倒是没想到有这么个说法,不过几个月下来,确实觉得自己身子板强壮了些,个子长高了,就连她那小桃子都悄悄变大了。可大夫人却笑话她成大姑娘了,还说有了男人那儿确实是会变大的,青绾听得羞臊不已,一个劲解释说自己正在长身体,胸脯变大是正常的。可谁知夜里与她家大人做那事的时候,大人反复捏揉她的小桃子,笑道:“这里似乎变大了些,往后我可要多碰一碰,亲一亲。”怎么说得好像他碰了,他亲了,那儿才会长大似的!
一晃便是三个多月过去了,新年过后,青绾已是十六岁了,几场大雪过后,院子里的梅花开满枝头,清香充满了每一处,青绾甚是喜爱,每日都要在外头赏梅看雪。稍微待得久一点,裴仲卿便会强迫她回房,怕她冻坏了身子似的,宝贝的很。
这一夜,二人自是又在被窝里温存了一番,疲惫正要睡着,边听裴方在外头急急敲了几下门,道:“大人,有急事禀报。”
裴仲卿坐起来喊道:“说。”
“柳烟难产,怕是过不了今夜了,托了赵管家求您过去瞧一瞧,说是事情要求您。”
裴方这一说,青绾与裴仲卿顿时没了睡意,怔在当下,柳烟离开裴府那时孩子才四个月,如今也不过才八个多月,并未足月,此时生产,便是早产,本就危险,偏生还摊上了难产。
青绾正要起身,却被裴仲卿按住了肩膀:“你要做什么?快躺回去,别冻着了。”
青绾便没再乱动,只担心道:“她怕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托赵管家找你的,要不你去看看?”
他就知道他的小娘子心善,他若不去只怕她要跟自己急了,于是沉吟道:“好,我替你去看看她,你先睡吧,我去去就回。”说罢便穿了衣物随裴方离开了,走前还不忘替她掖好被子。
这一夜,青绾是睁着眼睛渡过的,她想了很多,可能是同为女人,她有些感同身受,不禁有些害怕。幸好大人平日里让她练练身子,以后她若生孩子,一定不会像柳烟这样难产。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未亮,青绾听见几声公鸡打鸣,裴仲卿才一脸疲惫的回来,她一骨碌坐起身,急道:“冷不冷?快进来躺着。”
裴仲卿摇头,只是看着她。
“柳烟是不是…”
他点头:“孩子活下来了,不过柳烟没了。”
二十一 满月
21.
柳烟的死,让青绾很是怅然。作为一个女人,柳烟先是被人送给裴仲卿做侍妾,再是色.诱博取裴仲卿的爱怜未果,最后选择了本以为会一心一意对她的男人,结果却遭到抛弃,如今更是为了那男人产子而亡。她的一生被动而无奈,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和往后的人生,这样的女人很多,好比豆蔻,好比张静娴。
青绾知道她们都在抗争,有些女人赢了,有些却输了。青绾之所以学习糕点技术,偷偷去福禄寿做工,就是不想成为那样悲惨的女人。她在悲悯柳烟的同时,忽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幸运,好在老天眷顾她,让她遇到了裴仲卿。
柳烟临走前,把她的孩子托付给了裴仲卿,求他找户好人家领养她的孩子。裴仲卿应了下来,把孩子带了回来。
柳烟生下的是个男孩,名叫柳念,算是给这孩子一个念想,纪念他的母亲。裴仲卿给念儿找了一个奶娘,仍旧住在柳烟那小院子里。这事情一日之间就传遍了整个裴府,都惊叹大人何时这么好心,竟会领养侍妾与野男人生的孩子。
青绾随裴仲卿看过念儿几回,她倒是挺喜欢孩子,抱着念儿逗玩几下就不愿撒手了。念儿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因此长的很难看,皱巴巴的,又干又瘦,奶娘喂了一个多月充足的奶水才把他养胖回来。
白日里裴仲卿不在府里的时候,青绾便会找念儿玩闹一会儿,偶尔也会把他抱去大夫人的院子,两个女人对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像是有说不尽的话,青绾一待好几个时辰。大夫人因为怀着身孕,所以对孩子很是敏感,看着念儿的目光既温柔又疼惜,就好像那是她自己的孩子。
青绾瞧她那慈爱的神情和她圆滚滚的肚子,心里羡慕的很,因为念儿的缘故,她也想要个孩子了,只属于他们的孩子。十月怀胎的艰辛青绾没有经历过,可她时常陪着大夫人,也见识到临产前那大得吓人的圆肚子,于是刚有了想要孩子的念头这会儿又被她打消了。
大夫人生产的那天,正值盛夏之际。裴仲卿让裴方速速去把萧权找过来,他在门外守着,青绾在房内守着。
大夫人声嘶竭力的痛喊着,原本潮红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外头闷雷阵阵,乌云滚滚,屋子里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难受的很,这与之大夫人是极其艰难的一天。
萧权赶到的时候穿着裴府下人的衣裳,他急的一头是汗,冲冲撞撞就要进屋去,被裴仲卿挡了回去。里头的女人惨叫,外头的男人红了眼眶,闪电雷鸣之间,大雨倾盆而下,粘湿的空气里泛起一丝丝腥气,不只是屋里的血腥味,还是院子里的泥土味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