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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所谓的贵气七成是穿出来的,她穿着布衣,头发包在布巾里,脸上不施脂粉,指甲缝里还带着些许面粉,低着头不肯抬头看人,再怎么样也贵气不起来了。
赵姨娘冷笑了一声,“我让你办得事,办得如何了?”
“厨房里看得紧,不好下手。”
“当初的小春红是怎么没的?她不是防得也紧吗?连我亲自送去的茶水都不喝,还不是一样…”
“她是自己个儿难产死的,我没对她下手,我也犯不上…”
“呵,夫人,您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自打春红怀孕,肥鸡大鸭子大猪肘子各种补品,流水似的送,她怕你害她不肯吃,你就做主开小厨房,让她娘来伺候她,各种东西采买也归她娘…她娘蠢啊,不知道那些个东西吃多了,能要她闺女的命,春红没怀上孩子之前,瘦得给小鸡仔似的,生的时候胖得像只猪…”
“随你怎么说,我犯不上。”
“现在呢?不过是让你在姨娘们常用的油里加上些舒筋活血的药,也不让你常加,过个十天半月的…”赵姨娘笑了起来,小性嫉妒,坏人子嗣,别说是侯夫人,就是皇后娘娘也扛不住。
“厨娘看得紧。”
“我看是你皮子紧了!”赵姨娘冷哼了一声,随手拿起身旁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她不喜朱氏,但从来没有这样亲手打过她,她常觉得亲手打人掉身份,可打下去她才发现…痛快!能痛痛快快地亲手打朱氏,比之前折辱她要痛快多了。
“我当初是怎么求你的?满府里那么多人,外面又有那么多的难民,献二十名美女,怎么就非要挑我?我掏心掏肺伺候你那么多年,养只猫狗也有情了,可你呢?仁善!仁善个屁,全都是装的!假菩萨!若不是我命好被侯爷挑上了,现在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你知道那些跟我一起被选走的美女都是什么下场吗?你知道吗?”
赵姨娘喝骂了起来,“骗子!都是骗子!骗子!”赵姨娘如花似玉的脸扭曲起来,神情如颠似狂,朱氏向后退了几步,喃喃自语。
她从来没有想过赵姨娘会对她有这么深的仇恨,不过是个丫鬟,因为乖巧伶俐长得又比别人美一些,所以颇讨她的喜欢,至于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选偏选了她…
小门小户乡下柴棚那里有那么多天生丽质的女子可选,便是有五官端正些的也缩手缩脚上不得台盘,富户豪绅家的姑娘又有哪个舍得?老爷走了十几家,旁人家都出了美貌的丫鬟,自家又怎能不出?
再说她长得也太好了些,连老爷都时常与她调笑…
不过是个丫鬟…
谁料想这天地有翻过来的一天?丫鬟也能翻身做主子?主子也能翻身为奴?
“滚!懒得看你那张装好人的脸!事情办不成,你就等着你儿子被卖到南风馆去吧!”赵姨娘冷哼道,世道?什么是世道?人心?什么是人心?她早看透了,她全看透了!那些个跟她一起被送去的美女,有些个“命好”些的被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给收走了,玩腻了直接赏下去了,有些个出了一差二错当场就被送给亲兵卫士玩弄了,要不是她命好又伶俐,哪有今日?
死了!死了!那个春杏早死了!现在她是赵姨娘,拦着她路的人都得死!
好人?恶人?善人?小人?乱世就像是一张张照妖镜,平素里人模狗样的,镜子里通通现原形,听完扫地婆子的描述,二丫头从匣子里拿了一小块银子扔给了她,“回去给孩子买糖吃吧。”
“谢姑娘赏。”
就像这赏银子,谁都知道一家子都是奴穷困潦倒的婆子不会舍得给孩子买糖,全都要糙米糊口,可还是要说买糖。
二丫头玩弄着手里的珠子,她不喜欢宅斗,一丁点都不喜欢,一群苦命的女人互相作死作活的斗,贪得不过是男人的一点点不值钱的宠爱,那一点点的银子、衣裳、首饰、地位。
她总算是明白红楼里探春说得了,但凡她是个爷们…她抬头透过窗看向远方,一群飞鸟从天空飞过,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姑娘…”雨丝见二姑娘又在发愣,小声呼唤道。
“我想飞。”
“姑娘?”姑娘这是又犯傻了?
“可我没翅膀。”于是二丫头有些想哭,她第一次想家了,不是想现代的那个家,而是思念桃源村,“我想回桃源村。”
“我们回不去了。”云凤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见妹妹又在“发傻”小声说道,“咱们早就回不去了。”
“姐姐!”二丫头抹了抹眼睛,“你怎么来了?”
“我得了些好东西,想着你喜欢。”云凤示意身后的丫鬟奉上捧盒。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过了一万遍一样,二丫头一愣,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姐姐也是充满迷团的人,大家都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为什么姐姐几乎是眨眼之间就适应了环境?举手投足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还有一身浓得化不开的威仪?
“什么东西?”她亲手接过盒子像是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里面是一盒子通草做得各式各样的宫花,有牡丹、芍药、大丽花、玫瑰、菊花等等,二丫头看罢就笑了起来,外人都以为她是假小子,家里人才知道二丫头也是个爱俏皮的丫头,“满园子都是真花,姐姐倒送我一堆假花。”
“真花哪里受得了你作贱,你啊,还是戴这些假的吧。”云凤一边笑一边捏妹妹的脸,妹妹的脸滑滑嫩嫩的,手感极好,从她一生下来云凤就爱捏,只不过妹妹自从会走便淘气得很,轻易抓不着。
“这东西是谁送来的?”二丫头问道。
“大龙哥差人送来的,说是宫里花儿坊重开了,这些宫花是新进的,他抢了一盒子。”
“原来是大龙哥送给姐姐的。”大龙哥从小就对姐姐好,姐姐对大龙哥嘛…咳…
“像你说的,满园子都是鲜花,谁要这些假东西。”云凤嘴角向上一翘,露出十分的嘲意,二丫头上辈子也看过美剧,ltm的老头子告诉我们,要是回家瞧见媳妇脸上有这表情,赶紧找律师准备离婚吧。说起来大龙哥也没得罪过姐姐,姐姐怎么会…
“好啊!原来是你不要的!你不要我也不要,丫头们,你们谁喜欢尽管拿去戴!”二丫头随手就把花搁在了桌上。
“这法子好,你们谁喜欢,谁拿去。”那个真龙天子也是,谁喜欢谁拿去!上辈子她做了他半辈子的皇后,难受了憋气了三十年,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情谊,骗人骗己罢了!她病得要死了,他在他的园子里搂着新选上来的十五六岁的秀女玩乐,可惜她命大没死成,他倒说什么那秀女长得像年轻时候的她!我呸!配合儿子捅死他篡位什么的全是他自找的!桃花源里出来的野丫头,再怎么看着乖巧,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那大坑打死他,她也不跳!
第12章 人材
清澜轩临水,本是消暑的好去处,前朝时公主的最爱,每到荷花飘香的季节,总会邀请京城的贵女贵妇们前来赏荷,中秋时,若是天气晴好,家宴多半也是摆在清澜轩。
今年帝都秋老虎威势甚猛,叶氏嫌管事的婆子在自己院子里来来回回的惹人腻烦,相中了清澜轩,这里便成了议事掌家的所在。
不管京中的旧俗如何,农妇出身的她更习惯一笔一笔的听下面的人报帐,计算着一针一草的得失。
“这个月西园那边银子也花得太甚了,我跟侯爷两个人的花用都及不上她们的零头。”叶氏说罢叹了口气,那些个女人,一个比一个会争宠会闹腾、攀比,月月都要裁新衣、打首饰,过去她无宠,让着她们,倒把她们一个个的全惯坏了,要依着她的脾气,真想把这些女人的费用全免了,让她们自己种菜吃去。
可自她打了赵姨娘,侯爷对她就淡了些…叶氏有些投鼠忌器。
在一旁坐着玩首饰的二丫头听见这些人报完帐眉头也皱得死紧,自家老爹虽然颇发了一些战争财,但也不是这个花法,她瞧了瞧叶氏的神色,深知母亲这是又为难了。
她又看了看张宫女,跟打赵姨娘立威出气不同,削减姨娘用度的事对张宫女没有什么好处又得罪了所有姨娘,母亲不张口,张宫女是不会出头得罪人的。
“娘,姨娘们也太会花钱了。”二丫头说道。
“谁说不是呢,若非进京以后府里的采买等等全收拢到了正院,她们恐怕花费得更多。”叶氏一拍帐本子,又瞧见了女儿的衣裳,二丫头今个儿穿了件松江布的男衫,头发拢在一起扎了马尾又梳成辫子挽在一起,干净利索活脱像个小子。
叶氏早就瞧见她穿成这样了,原也没觉得怎么样,女儿在桃源村的时候就是这么穿的,男孩穿什么她穿什么,嫌穿裙子不自在,可刚算完姨娘们的帐,又瞧见女儿穿得“寒酸”叶氏更觉得难受,“丫头,你怎么穿成这样了?她们月月裁新衣,我闺女…”
“娘,这衣裳我穿着自在,我还有好多衣裳连穿都没穿过呢。”二丫头说道,现在根本不是感性的时候好么?“张嬷嬷,我听人说京里的旧家世族姨娘一季做几次衣裳,打几回首饰,每顿吃几个菜都是有讲究的,若是想要添菜添衣裳,只能自己从月例银子里出,可是如此?”
“奴婢原是在宫里伺候的,对旧家世族的事不甚了然。”
不知道?装糊涂吧,“哦…那府里谁知道呢?”她回头瞧瞧绿萼,“绿萼,你原是公主府里伺候的,你可知道京中旧俗?”
绿萼心说怕什么来什么,她原是这府里的,跟从并州或从外面新召过来的人原就不同,姑娘几次用京中旧俗压人,已经有人暗地里说她嚼舌根了,这要是再说——“奴婢在公主府里是伺候姑娘的,年龄又小,府里的规矩不大通。”
“哦…”二丫头四下看着,“我偏不信了,这满府里的人没一个对京中旧俗通的。”
叶氏叹了口气,“是啊,总要有个章程…只是前朝旧家…”依着她的见识,把国家管得乌烟瘴气的,家里面得什么样啊?
“总要有个章程,若是有不成的,咱们再添改,莫说是管家,就是皇上登基大典,还不是一样要看前朝的法典再来添改。”
“也是…”叶氏对登基大典印象深刻,“可一时间哪里去找懂这些个的人?”
“女儿倒想起来一个人。”
“谁?”
“赵姨娘身边有个朱嬷嬷,原是县令夫人,她是京城旧家出身,八成是懂一些的…”
叶氏愣了一下,回忆起了那个人,确实是有那么回子事,先有个县令投降了,而后又说是诈降被斩了,家里人都被卖了…“那人在咱们府里?”她看了一眼张宫女。
张宫女心道二姑娘在搞什么鬼?朱嬷嬷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她要举荐她?心中琢磨了一下,这府里是应该好好立立规矩了,这个时候举荐上来的人,若是做好了,他日便是内管家,自己肯定会被分权架空,不成,不能是朱嬷嬷,就算是得有这么个人,也不能是她,“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可这人是官奴,又是伺候姨娘的…”
叶氏多少还是懂得一些内宅斗争的,她打过赵姨娘,现在用赵姨娘的人的确不妥,“这人确实有些不妥。”
“唉…”二丫头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府里,就没有一个懂京中旧俗的吗?”
张宫女眉头一皱,倒想起来一个人,说起来这人也曾经拐着弯找人求过她,但她与那人交情实在没到那个份上,现在想来…“夫人,我倒知道有个人…”
“什么人?”
“这人呢,名叫同福,原是跟我一处做宫女的,十八岁那年呢,被赏给了太后娘娘的侄儿做妾…唉…是个苦命人,夫人不是京中人不知情,太后娘娘的侄儿模样自小长得就好,京中人原说得金童子就是他,可偏有那不可说的爱好…”她在叶氏耳边嘀咕了几句。
叶氏拿帕子捂了嘴露齿大笑了起来。“这不是不爱水路爱旱路吗?前朝的太后家里有几个侄儿啊?”
“就这一个,要不怎么说太后愁呢?连带着同福已经赏出去几茬美人了,可就是不得她侄儿的喜爱,连带着她侄儿的媳妇林氏一块儿守活寡。同福呢不知怎么得了林氏的青眼,一直在她身边伺侯着,能当她半个家…新朝伐逆的时候她本是随那家人走的,可又舍不得病了的老娘回来了…现下正在找事做,夫人若是不嫌弃…”
亲,你不觉得这人的背景有点复杂吗?咱们虽然跟南朝和谈了,南朝也进贡了,但互相之间还是要有点防备的好不好?虽然府里有个前朝的郡主,前朝的宫女,前朝的一堆不知道什么人,但又搞来一个…二丫头皱了皱眉。
“行,你把人带来我看看吧。”
“娘,不妨再让人伢子寻访寻访总能找着合适的。”
“嗯,也对。”叶氏也同意了女儿的看法。
张宫女微笑着附和,她也觉得跟同福不甚亲近,这么好的位置给了她亏得慌想要再找人呢,可是那个朱氏…想要上位抢她的位置?呵呵呵…
二丫头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到床上狠狠伸了个懒腰,“绿萼,把我的书拿来。”
“姑娘要哪一本?”
“兰溪笔记。”兰溪笔记是三百年前的一位士大夫写的野史,里面满满的都是八卦、旧闻,上至达官贵人的后院,下至平民百姓,只要他听说过的,没有不八卦的,当然了其中还有好多带着封建迷信色彩,这家的儿子被狐媚子迷了,那家的姑娘跟蛇精好上了之类的。写得很白话,二丫头自己连猜带看加手动加标点之类的,居然都看懂了。
绿萼把书送了过来,二丫头是读过私塾的,所以她为什么识字之类的事没人在意,反正大姑娘比她还要会读书不说还写得一手好字。
“绿萼,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当枪使?”二丫头说道,别小看小人物,小人物成事不易,想要坏你的事太容易,自己身边的人一定要可靠更要明了她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姑娘…”绿萼咬了咬嘴唇…
“满府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有我在你怕她们什么呢?这人呢都是这样的,你高高在上,她们要跪着看你,就算心里有怨有恨也得憋着,你离她们近了,就算没得罪她们,她们也想着把你拉下来,你若是比她们低了,她们就往死里踩你们。你是想要高高在上呢,还是想要比她们低?”
绿萼低下了头,“奴婢跟着姑娘…”
“是啊,我高高在上了,你们自然也高高在上,我若是倒了…也就顾不得你们了。”
“姑娘是金枝玉叶…”
“可别提金枝玉叶,我本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二丫头把书盖在脸上,“人活一口气啊绿萼。”
“姑娘…奴婢再不敢在外面丢姑娘的脸了。”
“你丢不了我的脸,你只能丢自己的脸。行了,去打听打听朱氏怎么样了。”二丫头说道,她说完叹了口气,张宫女是不会放过疑似走她的路子向上爬的朱氏的,她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借刀杀人了呢?她还真挺有做坏人的天赋的。“若是朱氏被为难得狠了,你不妨出手帮一帮她,再把她叫过来…”
“奴婢明白。”
赵姨娘,你听没听说过什么叫出头的橼子先烂?后宅嘛总要有个规矩章法,你愿意出头,那就要先烂了。至于朱氏…人证什么的总要有的,她又确实出身旧家,有用…可惜不能给耳根子软的母亲用,母亲太容易相信旁人了,说到底,缺人才啊,尤其缺可靠的人才。
二丫头看着来来去去连咳嗽都不敢大声的丫鬟们,这些个跟自己年龄相仿或者是比自己大的姑娘们,一个个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她可不敢想她们会为自己抛头颅撒热血什么的,乱世之中活下来的人,总是要自私些的,是啊,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不管背后背负着些什么,都要活下去。
第13章 同福
京城这地界估么是天下恢复力最强的城市,今个儿红巾军兵临城下了,明个儿八王杀进京城勤王了,后个儿满大街里议论吃人肉喝人血的小白龙王进了京城了,皇后带着妃嫔上了吊,皇上砍死了公主自刎了。
再过几日小白龙王死了,姓乔的坐北朝南当了皇帝,京城地面被清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内城的府宅也各有了新主子,临街的门脸铺子别管背后的主子换没换,生意重新兴隆了起来,米价降了,盐价降了,连肉都比原先便宜了些,京城的百姓又有了些笑脸…看意思这回这是真太平了…
于是百姓们又开始称颂新皇了,又开始说这世道太平了,又开始一颗白菜两根葱的讲价生活了。
“大嫂,您这白菜水太大了,怕是搁不住啊。”
“这位娘子您可真会讲话,我这菜是今个儿早晨现摘的,京里已然三、四天没下雨了,哪里来的水。”卖菜的大嫂笑吟吟地说道,所谓贬货是买主,她并不介意有人说她的菜不好。
“那三文钱一捆也太贵了。”买菜的妇人年龄不大,约么二十出头左右,梳着利索的圆髻,青印花布包头,头上扎着一根银簪子,眉清目秀的,说话慢慢悠悠的,讲价的时候却不含乎。
“哪里贵了,东街走街串巷的捆比这个还小还要四文呢。”
“你搭我两根葱吧。”
“成,瞧你这妹子长得文雅,我当交个主顾了。”卖菜的农妇捡了一捆小白菜,又搭了两根葱出去。
买菜的妇人把菜搁进篮子里,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银钱,约么还能再买两根骨头回去熬汤,便往肉铺里去了。
刚行到肉铺附近,便遇见了一个年约四十几岁的婆子,婆子穿着洗得有些发旧的布衫,耳朵被耳坠子坠得有些豁,“阿福买菜啊。”
“大婶您也来买菜啊。”买菜妇人正是张宫女举荐的同福,她本是市井中长大的,回归市井自然极了,丝毫没有旁人想像中的窘迫,反而有些自在。
“是啊。”大婶瞧着她自然不见愁苦的神色,脑补了许久的话憋住了没说,最终变成了——“你娘的身子如何了?”
“已然好了大半。”
“唉,你娘真是命苦,一个人守寡苦熬苦业的把你们兄妹两个拉扯大,结果…你…你哥哥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你娘有了孙子,你又出了宫嫁了人,我们都说你娘要苦尽甘来了,结果又出了这档子事…”大婶还是把一长串同情的话说出来了,“这世道啊…”
“是啊。”同福小心地应着,脸上还是淡然的样子,肉铺里的张屠户大声咳嗽了一声。
“阿福!你晨起时让我给你留的骨头还要不要了?”
“要!”同福应了一声,小跑过去,“多少钱。”
“不过是些没人要的骨头,哪里能收妹子的钱,你哥哥的腿要多补养,日后你只管每日来我这里取骨头就是了。”屠户把案板底下藏着的几块带肉的骨头一股脑的塞给她。
“这怎么使得。”
“我与你哥哥是何等的交情?若非是我本小利薄,漫说是骨头,便是肉也是凭你随意拿去的。”张屠户说道。
“多谢张大哥了。”同福知道张屠户与自己兄长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自家出事以后多亏了张屠户周全也没有推辞,拿了骨头便走了。
刚才的大婶见此情形,眼珠子一转又开始想新的话题了,快走几步追上同福,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阿福啊…你瞧张屠户如何?”
“呃?”
“他虽是个屠户,但家境不差,去岁死了娘子,一个人带着个儿子再没有讨老婆,你现下也是一个人…大家都是邻居,知根知底的,你若是…我愿从中说和。”
“婶子,多谢您了,我家现下这般景况,我暂且不想嫁人。”同福从心里往外叹了口气,这些人,自己个儿自从回到了家,就不断的上门不断地打听自家的事。
外面有传自己是跟人私奔的,也有传是卷了主家的银子的,也有人传她主家一家子已然死于乱军之中的,至于她为什么活下来,说法就多了。
她微微一福身,推开自家窄窄的木门,跨过门槛进了自家的小院。
院子里满满的都是药味,断腿的哥哥,后院住着老娘,余下的只有蹲在药炉旁熬药的十二岁的小丫头翠儿。
哥哥原是替奉国公府里管铺子的掌柜,嫂子是商户之女,家中的日子本来过得红红火火的,可惜一朝皇朝势败,嫂子听说似哥哥这样的人就算逃得活命怕也是再无什么好日子过,卷了家中的细软财物,带着孩子跟“表哥”逃了,哥哥追出去遇见乱军,被抢夺了财物不说,还被打断了腿,若不是遇见熟人相救,八成早已经死在了外面,老娘看见哥哥被人用门板抬回来,当场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