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家仆的三舅妈的表姐的儿子的堂兄是雷侯府的侍卫,去年跟黄励诚一起到北边投军,这次他回乡,请了我家仆的三舅妈的…”
“你说得我都晕了,捡要紧的说。”
“总之就是他与家里的几个兄弟一起喝酒时说黄励诚是首屈一指的英雄豪杰,到了西北之后,亲自训练了一队轻甲骑兵,时常夜半奇袭敌营,烧粮草、抓舌头、偷地图,戎人叫他的人做鬼兵!雷侯爷有次喝醉了当众说黄励诚再立一功,他赏无可赏,只有把女儿赏他了!那人还说有次黄励诚受了伤,本来该把身上的棉衣脱了的,可他偏不肯脱,他替黄励诚上药的时候看见棉衣上绣了个小小的凤凰,那棉衣本是棉布的,价值千金…绝非军户做出来的便宜货!”
“醉后胡言,岂可轻信?!”
“臣原也不信,为怕手下为了领功胡言,亲自问了那人,那人晓得自己酒后失言,若被黄励诚和雷侯爷知道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为了保全自己和妻儿老小的性命,将所知之事尽数说与了臣,他当日见到那棉衣上的印记之后,曾问过是谁替黄励诚做的,黄励诚笑而不答,只说有朝一日他若是死了,兄弟中若有活着的,就将他的东西尽数送回侯府。他当日就觉得奇怪,黄励诚虽尚未娶妻,但有个亲姐姐在城西开面馆,按道理,黄励诚若是死了,他的东西应该送给他姐姐啊…”
“你说的尽是捕风捉影之事,孤不信。”乔继业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信了一半了,后来的事,更由不得他不信。
赏花宴到了末时,喝得半醉的乔承志总算想起来了今日不是喝酒吃肉划拳会,而是赛诗会,叫人去收各府公子小姐的诗作,交给众人传看,众人品鉴过后,选出三甲,女中最优者正是雷云凤。
“好!好个凤丫头,诗才敏捷,这句桃花□□暖先开,明媚谁人看不来(注1)写得好,可当魁首!皇后,你以为如何?”
“陛下说好,自然是极好的,叶妹妹当真会生养,云雀已经是神仙托生一般的人物,云凤竟也似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不知谁家有这个福气能娶到这样的人儿。”闻皇后说罢眨了眨眼,“陛下,您昨日还说继业到了娶妻的年龄了,不如咱们与雷兄弟叶妹子结个亲家?”
乔承志愣了一下,他原先想的是让云雀做太子妃,可品着太子的人品,分明是个守旧的,云雀的性子又犟,不懂用怀柔手段,他若是不听云雀的,云雀就算有千般计谋又如何?更何况云雀那丫头分明是不想嫁太子,以他对云雀的了解,若是勉强嫁了,没准儿过不了三天自家长子就得没命。
云凤…他跟云凤真的不熟,只记得是个极标致的姑娘,气派非凡…可皇后现在当众这样说了,他自然不能出言反驳,“叶妹子,怎么样?咱们可能做儿女亲家?”
叶氏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陛下能看中小女,自是小女的福气,只是我家那个浑人,前日遣人捎信回来在军中立下豪言,若是有人能烧了那戎人的粮草,就将长女许配给他…他手下有一名小将名唤黄励诚的,竟信了他的话,带了一骑轻骑火烧了粮草…”
如果云雀在此,必定会吓一大跳,自家老娘何时变得这么会编瞎话了,而且说出来毫不脸红,她不知的是云凤早就防备着闻皇后当众求亲,昨夜连夜教叶氏如此这般说,并且告诉叶氏,若嫁不成黄励诚,她必绝食而死,叶氏深知长女的脾气,将这一段背得滚瓜烂熟,如今说起来,竟像在说真话一般。
“哈哈哈哈!!!”乔承志大笑起来,“竟有此事?朕当日看见军报说有个叫黄励诚的火烧了戎王的粮仓,逼得戎人不得不撤兵,没想到竟是为了做你家的姑爷!好!好!好!自古美女配英雄,能为了朕的大侄女这般拼命,是个好汉子,大英雄,那黄励诚可在京中?”
“启奏陛下,黄励诚此时就在京中。”叶氏说道。
“好!明日早朝,朕要亲自见他!他若是真英雄好汉子,朕就亲自赐婚。”
“谢陛下!”
闻皇后脸色忽青忽白,她看了眼呆愣地站在原地的长子,心道儿子,这样你该死心了吧!
黄励诚站在护城河边,脸色铁青地瞧着京兆尹衙门捞上来的浮尸,“是,此人正是我手下的校尉张武。”他出生入死在敌营中九死一生的兄弟,没有死在战场上,竟死在了京城…“死因是什么?”
“回将军的话,依小人所见,应是醉酒后坠河身亡。”
1:原作为唐代周朴
第122章 画中仙
桃花林中,一位穿着桃粉宫装的少女被一个身穿浅碧宫装头梳飞仙髻的少女逼得一步一步后退,两人瞧着像是在嬉闹可那桃粉宫装的少女脸上却满是乞怜之色。
“云雀姐姐…”
“公主殿下,您因何步步后退?”
“我…本宫想要瞧瞧本宫的宫人未何不见了踪影,还有郭姐姐…”
“您忘了吗?你郭姐姐带着您的两个贴身宫女拿着您的画去找人装裱去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云雀笑道。
“是…是…”
“只是不知公主殿下该如何向皇后娘娘解释,为何您的画技竟一夜千里…”
“母后…母后…必定会以为是我找了宫里…宫里的画师代笔…”
“殿下,您当皇后娘娘是傻子吗?您当众作画,在场众人皆可作证,谁能说您是找人代笔?今番诗会散了,京里定会传颂您的才名,皇后娘娘又如何不会起疑…”云雀说完忽地转了个更诡异的笑容,“天王盖地虎!”
“什么?”兰公主整个傻住了…
“你不是穿越的?”
“什么…什么是穿越?”
“你是重生的?”
“什么…什么是重生?”
“那你究竟是…”
“县主!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啊!”兰公主哭了起来,“求求您,别打我!别打我!”
“您是堂堂公主,谁敢打您?”
“您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我并非是兰公主,求求您,饶了我这回吧!小的…小的只是困在大明宫中寂寞太久…”
“小的?”我擦,这是什么时空啊,竟然连精怪都有,哪天是不是要来个齐天大圣?
“我也不晓得我是什么,自从有了记忆,被困在这宫中方寸之地,见不到人也见不到别的什么,忽有一日有人把我从库房里拿出来,挂到了画舫上,这才见到了人…那一日您拿香炉砸了公主,不知怎地我就被吸到了公主的身子里,昏迷许久醒来,人人都叫我公主,我也记着公主过去的那些事,只是…”
“只是什么?”
“求求您了!您放过我吧!”
“你又是从何处学得的画技?”
“我也不晓得,像是天生就会…”
“你本体是什么?”
“我是…我是画舫中无名氏所画的美女提灯图…求求您了,您放过我吧!”
“你若是精怪,为何这般怕我?”
“您不晓得,人为万物灵长,身上自有金木水火土五行护体,平常人我倒不怕,只是您…您修了偌大的功德,又无数百姓替您修祠立长生牌位,您若是不晓得小的的本体非人也就罢了,若是晓得了,只需狠狠一拍,小的就得去掉半条命,再不能占据此躯…”
“兰公主呢?兰公主的魂魄又在何处?”
不知,小的实在不知。”“兰公主”连连摆手,“求求您了,饶了我吧!我若是离了这身子,这身子立时就会毙命,就算他日找回了兰公主,也…也没用了…”
“你又因何怕我姐姐?”
“她…她身上有煞气!又有贵气!命格是主大富大贵母仪天下的,又有杀伐绝断之气,我…我怕她…”
“母仪天下?”
“是啊,她这般的贵人,贵气挡不住的…”
“你怕是看错了,她已经另有良人…”
“寻常人…寻常人与她订亲,非死既残…她这个命…除了母仪天下,只有孤苦一生…”
“胡说!”什么母仪天下,这小画妖八成是把姐姐前世的贵气错看成了今生的。
话虽如此,她却难免心中惴惴难安,心道难不成明日黄励诚进宫见驾,要出什么岔子不成?
乔承志跟黄励诚自然是极熟的,朝会快结束时宣召他进来,待黄励诚施过礼后,连赞了几声好,“好,好,好,你小子当初活似个泥娃娃瘦猴子,老雷收留你时,朕想着这小子八成连三天都活不过,谁想到你竟出落成了今天的模样,好好跟朕说说,你是如何想到要召集一支精兵做轻甲骑兵的?”黄励诚组织的所谓轻甲骑兵在乔承志眼里是后世的特种兵的前身啊,正好符合了他的精兵强军政策。
“启禀陛下,臣本鲁顿之人,当年幸得陛下和雷侯爷不弃,救了臣一命,臣唯有粉身碎骨以报圣恩,自京城往西北去时,又见到那戎人如野兽一般,入我国境害我百姓,所到之处如烧杀□□无恶不作,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臣心中深恨之,因此组了一队人马替百姓报仇,谁知竟无意中捉到一个戎人的小酋长,立了个小功,雷侯爷见一哨骑兵竟有此奇兵之效,就命我自军中挑选精兵,组了轻甲兵…”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竟是血性汉子。”
“启禀陛下!”文臣中一位姓刘的躬身施礼。
“哦,刘爱卿,你有何话说?”
“臣听闻轻甲兵出手狠辣,不论老弱妇孺一律不留活口,便是被俘千夫长,百夫长甚至是酋长,也是问过话后立刻砍头,并将人头悬于城墙之上,戎人称之为鬼兵!如此残忍好杀…”
“住嘴!”还未能黄励诚回答,兵部宋侍郎便出言阻止,“刘大人,您这般凭白随口污蔑我大齐将士,难道不怕将士寒心?更何况戎人残忍好杀,手段之恶劣残暴,无粮时甚至以战俘、百姓为两脚羊…”
“何…何为两脚羊…”刘大人问道。
“羊,自然是用来吃的,两脚羊…”宋侍郎上下打量刘大人,“像是刘大人这般肥白美的两脚羊,想必那戎人喜爱得很!不过也许戎人听闻刘大人曾在朝堂之上为他们进言,想必会留刘大人一命?”
刘大人本是酸腐之人,风闻了一些事,又见黄励诚年少英俊,心中难免生妒,这才有意“揭穿”他,没想到竟被兵部宋侍郎一通抢白,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
乔承志心中暗爽,脸上却不曾表露出来,“好了,你等所言皆是实,岂不知菩萨身边也要怒目罗汉护驾?朕以为黄励诚乃是年轻俊杰,我大齐朝后继有人啊!嗯,所谓美女配英雄,云凤侄女嫁你不亏!老雷那货喝了酒什么话都说得出,酒醒了就什么事都不认,粗粗拉拉的,喝酒没够,写起折子来下笔有千斤重,将云凤许配给这么大的事也不说写个折子给朕,朕如今也隔着他做回主,做个大媒人,将云凤许配给你。”
黄励诚听说了云凤逼着叶氏撒了弥天大谎没想到圣上竟这般当众将此事再此说出来,甚至说要赐婚…“臣纵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圣恩…”
“诶!你可不能粉身碎骨!你若粉身碎骨了,我那大侄女岂不可怜!你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建功立业!让我大侄女夫贵妻荣,方不负我大侄女对你的一片真情。”
乔承志在军中怎会没有耳目,若真有雷霆酒后许诺将长女嫁给黄励诚的事,他岂会不知?昨天酒宴之后,他特意翻看了西北送过来的密折,火烧粮草是有的,定亲的事是没有的,但是——叶氏已经当众这么说了,没有也是有,难不成要办叶氏一个欺君之罪?再说了,他太了解叶氏了,她哪有这编谎的本事,定是云凤那丫头在背后弄鬼,她与黄励诚八成是早有私情!没瞧上自己家的傻儿子,既然如此何不送个顺水人情,成全一对有情人。
“只是昨日朕刚接到密报,戎人因牲畜大面积死亡,又不能南下劫掠,起了内哄,十几个部落混战在一处,西北情势微妙,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让你与云凤立时完婚,黄励诚,你可愿再往西北军中,待功成之后再回京完婚!”
“臣愿回西北!”
“好!待你凯旋之日,朕亲自替你主婚!”
这么大的八卦,京里自然沸沸扬扬传了好一阵子,英雄佳人的故事编了一个又一个,无数少女心中起了涟漪,也有无数男儿向往号角连营如花美眷,至于太子则成了这则故事里的小小注脚。
太子像是并不在意此事,当时最大的官办报纸大齐时报,每日头版头条除了前方战报和陛下的重要指示,常是太子巡视官学,给蒙童讲课,听到了某蒙童家境贫寒,赐银x两;太子巡视孤幼院,亲自照看孤儿;太子巡视春耕,赠耕牛给贫苦百姓等等等,一时之间太子仁义之名传遍四方。
他又几次在报纸上亲自执笔,讲解惠民十策之利,解释自己不是反对惠民十策,是反对激进执行惠民十策,应当缓行,让一部分地区起示范作用,再慢慢全国铺开,现在看来激进也未必是错…等等等等…
储君如此仁义明礼,有陛下的优点却没有陛下过于狠辣严酷的缺点,举国上下,尤其是仕林之中,对他称赞之声更是不断。
赞颂他的声音,直到会试放榜,这才稍稍安静了一些,这次会试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大家都以为江南已经归化,此番又有大批江南才子进京,会试定会向从前一样,江南才子占据半壁江山,谁知榜单上江南才子只考中不到十人,虽有一位叫江淮嘉兴举子位列三甲却无法掩盖江南的颓势。
有人说是作弊,也有人提出看卷子,贡院干脆贴出各人考分明细和策论全文供人随意调阅传看,江南才子满盘皆输的主因一是算术不好,虽然知道算术占科考的比重大,他们也曾经学过,但是怎比得上北地已经学了七八年的举子?二是策论写得不好,虽然引经据典,却不像北地举子写得那般的有干货。
“江兄,江南难道就此…”赵麻子也在落榜之列,他的算术只考了二十分,不过他早有准备,已经在备考下个月的明经了。
“这不过是第一次考,我能考中也属侥幸…下次自会比这次好。”江淮笑道,只是江南想要一枝独秀,怕是难了啊。
第123章 殿试
一场春雨,从晨起一直下到掌灯,在月上柳梢头时,世人才觉察雨停云散,云凤将琉璃灯交丫鬟,推开了小院的门,门内正在整理铠甲的男人,看见她来了,顿时红了脸,“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要看看你。”虽然已经订了亲,云凤却比往常更忐忑,她真的要嫁给黄励诚了吗?真的再不用去那吃人的地方了吗?翻来覆去左思右想心里再装不下别的念头,只有见黄励诚一次这样的傻心思。幸亏良人住在自家的客苑,她早将整个宅子经营得风雨不透,从内宅到客苑虽远,却是一路坦途。
“晚上风凉…”黄励诚说完这四个字,却不知再说什么了,他不是口拙之人,但见到云凤却像被剪了舌头一般,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明日就要走了吗?”
“嗯,明日兵部…国防部后勤司要送夏装和火器往西北去,我跟他们走。”这些新出来的部啊,司的,说起来绕口得很。
“你去看过你姐姐吗?”
“去看过了,她听说咱们订亲了欢喜得很,只是想着不知该不该再开面馆…怕…给咱们丢人。”
“凭本事赚钱,哪里丢人了?”
“我也是这般说的。她还说你时常派人关照她。”
“这是小事。”
“有这份心就是难得的。”黄励诚叹了口气,“只是姐夫…太不争气…了…听姐姐说他四处喝酒吹牛,咱们订了亲,他倒似考了状元一般,四处宣扬,招来一群酒肉朋友…若非看在他家当初收留了我姐姐,这些年对我姐姐还算若不错的份上…”
“你好好与他说说,能改就改,不能改…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又没几个这样的亲戚呢?叫姐姐放宽心就是了。”云凤小声说道,一阵冷风吹来,云凤打了个哆嗦。
“你…冷?”
“你不让我进屋吗?”
“孤…”孤男寡女…
“我来寻你,就不怕人说。”云凤张开双臂搂住黄励诚的蜂腰,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吸了一口他身上混合着铠甲的皮革味道的体味,悬着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她的男人,她的良人…
黄励诚被她搂得一愣,良久之后环抱住了云凤细细的腰肢,她的腰这般纤细,好像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一样,“我…”
“别说话,带我到里面去。”云凤抬起头小声说道。
“不,我若是死在…”
“你不许死!”云凤大声说道,“你不许死!你也不许再做轻甲兵,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我活着,你若是死了…”他若是死了她会怎样?她不敢想…“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不能死。”
黄励诚见惯了无论何时都云淡风清的云凤,未曾见过她这样大声说话,眼里含泪的样子,“我…”
“不许说死。”她掂起脚尖以唇堵住男人的唇,黄励诚笨拙地亲吻着她,却是她两世最甜蜜的亲吻,她伸出手指抹掉男人嘴唇上沾上的口脂,“你是我的,你说过的命是我的,你不准死。”
“悍妇。”
“你知道的太晚了。”云凤一跃而起,搂住他的脖子,腿盘住他的腰,像是八爪鱼一样抓住他。
“坏丫头。”他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将她横抱起来,抱入内室…
大齐朝的殿试,更像是现代的公务员面试,内阁七位阁老分座两端,皇帝端坐龙椅,主考官是首辅大臣袁宏谅,贡生们按照会试时的排名依次进殿作答。
江淮进来时,与会试第二名山西才子朱文兆擦肩而过,朱文兆脸色不是很好看,额头上隐约带着冷汗,江淮对他拱手施礼,他只匆匆回了一礼就走了。
江淮心一下子揪紧了,难不成这殿试真如龙坛虎穴一般?
他入内时,七位阁臣中有两位在互相小声说些什么,见他进来了,都不说话了。
第一个向他提问的就是身兼财政部和户部两部部长职位的户部尚书张龄,“先报上姓名藉贯,父母,祖辈。”
江淮深吸一口气,“学生嘉兴人士…”接下来又说出了自己的父母和祖辈都姓什么叫什么。
“嘉兴…是个好地方啊。”张龄笑道。
也许真的是眼缘,看见张龄脸上露出了笑容,江淮顿时放松了下来。
“你在策论中写到惠民十策…”张龄翻出来桌上的一张纸,念了一段,正是江淮所写的策论所讲述的惠民十策,念完之后又问他,“惠民十策难在实施,你认为最难在哪儿?”
“江南。”江淮答道,“江南自古文人士子辈出,士绅势力盘根错节,加之南朝经营多年,不似北地早已经归化…”接下来他又说了许多在策论中因篇幅所限没能说完的东西。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七阁臣和陛下的神色,这八个人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张龄与他们互视一眼,又起身问皇上,“陛下可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答得不错,年轻人有前途,但还是在纸上谈兵阶段,不过确实是可用之材,比那个只会写文章但上不得台面的朱文兆强多了。
“你可以下去了。”
江淮出去之后,被等在那里的会试第四名陕西才子姜庄拦住了,“江兄…”
“只需缓缓作答既可。”
“嗯。”姜庄刚才被朱兆文给吓到了,见江淮出来面色如常,再加上他这般说,心里终于有了些底。
“勿要交头接耳。”太监说道。
姜庄轻咳一声,跟着引路的太监往里面去。
这一场殿试,实在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相貌口才俱佳者出来时洋洋得意,口才稍差者出来时汗出雨下,也有如江淮者不骄不躁稳座钓鱼台。
三日之后放榜,朱兆文虽未名落孙山,却从第二名直接掉到了第一百二十名,原来第三的江淮被点了头名状元,后面排名也均有变动,贡生们凑在一起总结了一下,凡是对答时侃侃而谈,出来后淡定如常的,名次都不低,相反,对答时夸夸其谈,出来后兴奋异常的名次都所下降,那些口才差的,掉落得最狠。
这些人把消息又散布了出去,全国各地的举子们都开始练起了口才和仪态。
之后又是三甲骑马夸官之类的,江淮虽是江南人,长得却寻常得很,身量在北地人中略有些矮,比不得身长玉立,面若冠玉,长眉斜挑入鬓,一双丹凤眼的探花郎王遇春。
京城女子们的花环、帕子、果子全数砸到了王遇春的头上,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夸官之后,他刚回到临时住的客栈,就见到了桌上摆的请帖,是太子…
“太子有请,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