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微动,露出一张小脸来。
安如梦瞅见这过继来的幼弟,淡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安若思年仅七岁,已经在庄淑娴膝下养了两年,但因初来时不懂规矩,又有安如梦当他是来抢夺家财之人,对他很是冷淡,如今越发畏惧安如梦,小声道:“姐姐,母亲这是怎地了?”
“没你的事,来人,还不将他领出去。”安如梦道,扭过头去,接着看庄淑娴嚎哭。
哭了一会子,庄淑娴瞅了眼一旁的刻漏,拿了帕子擦脸,对安如梦道:“你且听我的,忘了那一无是处的人吧。世上长的好看的多了去了,有真本事的才是真的好人。母亲是过来人,会害你么?”
安如梦撇过头不答,庄淑娴瞅了她一眼,听着安若思在外面跟丫头的说话声,站起来出去。
安如梦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脖子,原本挂着的玉兰没了,手伸过去就有些不习惯。因又想到简妍的手摸到她胸前,心里一阵怪异兼厌恶。
8、拍马溜须 ...
暂且不提庄淑娴又是如何劝说顽固的安如梦,那边,简妍领着金枝玉叶两人再次到了庄老夫人屋子里。
现在去的,才是庄老夫人日常起坐的屋子。
屋子里一张暖炕上满满当当地摆着精致的琉璃炕屏并锦缎靠垫,其他地方也摆满了东西,仿佛将屋子塞满了似得。
望着大红大紫,纯金纯银的家具物事,简妍脸上的笑自然又亲切。
“怎不多歇会?咱们家不比旁人,不是那等苛刻的新娘子打个盹就要说上半嘴的人家。”伸手不打笑脸人,虽不相熟,但看着孙媳妇笑得这般温柔纯良,庄老夫人也有意示好。
简妍在一旁立住,见此时庄大夫人等人尚未来伺候,于是笑道:“孙媳妇回去啊,没坐一会就想老祖宗了。想了一会子,实在挨不过,就过来老祖宗这边看看。”
庄老夫人是最喜热闹之人,只是奈何出身不高,家里三个媳妇又皆是出身,说话斯文委婉,与她也不投契。家里的孙女被媳妇们教养的也是知书达理,动辄谈诗论画,又兼还要上学,因此也不常过来跟她说话。
此时,庄老夫人听简妍这般直白地溜须拍马,心道简妍若是再在府上住两年,明白在她这里说好话无利可得,定不会再说这番话的。
庄老夫人见简妍一双眼睛盯着屋子里的屏风看,心里有些虚虚的,因她喜金银,那屏风上绣着的花草就多用了很多金线银线,寻常人不说,但也能瞧见她们眼中的轻视。
因此庄老夫人自我解嘲地道:“年纪大了,就喜欢闪亮的颜色。俗是俗了的,但是老婆子眼睛正好能瞧见。比不得旁的颜色,瞅着就是一团,也辨不出里头是花还是树。”
“哪里俗了?”简妍反问道,心想她就喜这般黄白颜色,“我瞧着啊,这颜色正好,最是大雅之色。若是旁人说俗,那定是大俗之人。”
庄老夫人见简妍留恋地再三看过去,笑道:“总算找到同道中人了,这屏风摆在这许久,也不见有人说好。都说没见过金色的叶子。”
“金风荐凉,银霜铺地。这金银两色,不也常听人提起?这两色也是常入诗的。入诗的东西都是俗的,那世上哪里还有雅的东西?”简妍摊手问。
庄老夫人闻言大喜,拉了简妍在她榻上坐着,抚摸着她的手,细问:“你在家时,也如这些姐妹一般时常开了诗社作诗么?”
简妍笑道:“姐妹们倒是常开,少不得随着她们一处胡闹。若说在家时,反倒是做针线的时候居多,只是手太笨,几年也不曾做出个像样的活计。”
庄老夫人笑道:“你拿来,我给你指点指点,保管叫你两日就可出师。”
“好。”简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心想庄老夫人是宫廷绣女出身,若得她指点,日后便是抄家了,也能有一门手艺在身。
庄老夫人难得见到一个这样巴结她的人,心里有两分飘飘然,心道瞧简妍这副模样定是看不出安如梦真面目的,若是过两日,简妍还这般讨喜,就指点她一二,也免得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正说着话,那边庄大夫人,庄二夫人,庄三夫人,与姚氏一并进来了,几人见简妍谄媚地对庄老夫人说话,心中想法不一。
“老夫人,可以摆饭了。”祝嬷嬷道。
“摆饭吧,”庄老夫人道,见简妍要起,又拉着她坐下,“你是第一日进门,不劳你动手。”
简妍笑笑,略带歉意地望向庄大夫人等人。
不一时,饭桌摆下,庄家五位姑娘也过来了,一一过来给庄老夫人请安。
“都坐下吧,简……老二媳妇,你也坐,以后有得是你打发我吃饭的时候。”庄老夫人道。
简妍心道庄老夫人是一时想不起自己名字的,忽又想,上辈子怕是她进府两年了,庄老夫人也没记住她名字的。
谦让一番,简妍左边坐下,下面庄采苹等人依着长幼坐下。
时隔多年,简妍头一回吃上正经的饭菜,虽时刻保持着大家风范,但是吃的也比庄采苹等人要多。
“这个拿给孙媳妇吃。”庄老夫人道,瞧着简妍吃饭的姿态虽不粗俗,但也比庄采苹等人要豪放洒脱,一时回忆起自己年轻那会子。想当初,她嫁给庄大老爷时也无人嫌她粗俗,不料娶了儿媳后,头一回叫儿媳伺候着吃饭,就从儿媳眼中看出隐晦的蔑视,因此,她也就不自觉地学着旁人细嚼慢咽,如今每餐也跟旁人一般只吃小半碗,曾经一吃一碗饭的日子,就像是做梦一般。也为了此事,她不喜庄大老爷的元配,连带着,对庄政航也不怎么喜欢。
“多谢老祖宗赏赐。”简妍笑道。
庄大夫人见她胃口十分好,又见她时时带笑,心道简妍怎跟打听来的不一样。
庄老夫人吃完了,停下筷子,见众人也停下,忙示意众人接着吃。漱了口,就坐在一旁看简妍吃饭。
简妍浑然不觉地吃了两碗饭,随后淡定地漱口,洗手。
“老祖宗这边的饭菜可好吃?”庄老夫人笑问。
“自然是好吃的,寻常我在家中也只能勉强吃下一碗饭。今日跟老祖宗一起吃,只觉得这饭菜分外香甜。”简妍笑道。
庄二夫人心道又来了个马屁精。
庄三夫人心中却想难为简家能养出这样一个直爽的女儿来。
众人吃过饭,庄老夫人道:“你们三个就在这里凑合着吃吧,好不容易家里添了新人,一起坐下再说会话。”
“是。”庄家三位夫人应道,叫姚氏也坐下一并吃了。
众人都吃完了,各自捧着茶坐着。
庄老夫人是喜热闹的,又问简妍昨晚上庄政航是怎么醉倒的。
庄二夫人唯恐简妍在众姐妹面前说出什么不规矩的话,轻咳一声。
庄老夫人脸上微微有了不悦,简妍笑道:“可不就是醉了么?走了两步,人就倒了。”
庄大夫人因听人说了蝶衣的事,于是问:“听说你叫碧枝、翠缕两个给一个丫头让了屋子?”
闻言,简妍对庄大夫人道:“母亲早听说了?媳妇心中惶恐,别看这半天说说笑笑,心里就记挂着这事呢。也不知该如何跟母亲禀明。昨夜夫君说蝶衣有了身子,媳妇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但因想,规矩是小,子嗣是大,于是就斗胆叫翠缕、碧枝两个给的蝶衣让了一间屋子。母亲可是怪媳妇委屈了翠缕、碧枝?母亲只管交代,媳妇回去就改。”
庄老夫人揽着简妍,对庄大夫人嗔道:“瞧你,第一日就问这事,可不吓着她了?我看她是最最明理的,子嗣是大,说的好。我最喜你这般大度的人。”
庄大夫人等人见简妍并不避讳蝶衣有孕一事,心中对简妍是否如此大度各有想法。
庄大夫人笑道:“我怪你做什么,她们算是什么东西,值当我心疼?不过是怕你才来,被人蒙骗了。”
“这是昨晚上夫君说的。母亲交代过,进了庄家,一应事都该听夫君的。”简妍笑道。
庄老夫人脸色变变,只对简妍说了句“委屈你了”,随即又揽着她不语,心道果然是个没心眼的。
庄大夫人心里既喜庄政航不喜简妍,又怒蝶衣一个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丫头竟得庄政航这般高看,倒将她给庄政航的翠缕、碧枝比了下去。
庄二夫人心里则是想大房果然又闹出笑话来。因又想庄二老爷乃是御史中丞,又是左丞相的门生,庄敏航也是德才兼备,满府最拔尖的便是他们一房。若是分府住就罢了,一个府中,偏将来上房轮不到他们,家业也轮不到他们,好处竟全落到了没出息的大房身上。
庄三夫人最是乐天知命的,此时瞧着简妍也喜欢,心道身为女子,旁的倒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一心为夫。
“过两日,我领着你去侯府给侯府的太夫人请安。”庄老夫人笑道,又问庄大夫人:“太夫人的身子可好了?”
“好了一些,前两日老爷领着三哥儿才去瞧了太夫人。太医开的方子,侯爷瞧着都说好。”庄大夫人笑道。
庄老夫人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会子闲话,便叫简妍回去歇着,免得明日回门叫娘家看见心疼。
简妍应着,随着庄大夫人散了。
到了穿堂那边,庄大夫人也叫简妍回去歇着。
简妍回到棠梨阁,见院子里只有玉环、金枝,招招手叫两人不吱声,一径向内去,果然听见屋子里庄政航跟红袖在说话。
“少爷若是瞧不上奴婢就放了奴婢出去吧,没得这样作践人。一样的姐妹,一同进来的,往日里少爷待我们也是一样的,怎今日就分出个上下尊卑了?旁的倒也罢了,偏叫我服侍蝶衣,论理,也该是我先……”红袖委屈地抱怨道。
简妍心道红袖原本是庄政航身边头一个的丫头,如今叫蝶衣比下去,难怪她不服气。
“那你要如何?将你当做少夫人一般供起来么?你本是丫头,伺候她又有何不可?”庄政航道。
红袖本是要趁着庄政航与简妍还未熟悉,先来撒娇痴缠一番,以免庄政航被简妍降服了,就将她抛在脑后,不提防庄政航不念旧情,点明她丫头身份,当即羞恼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也不瞧瞧今天是什么日子!”庄政航满脑子都在算计着该不该拿了他娘的嫁妆去赌简妍手中的试题,一心一意要翻身,哪里耐烦去听几乎忘了名字的女人撒娇啼哭。
红袖脸上涨红,扭着柳腰掀了帘子出来,冷不丁瞧见简妍与金枝三人在门外听,脸上更是羞红一片。
“少、少夫人。”红袖低头福身道。
简妍抽了红袖腰上的丝帕给她抹眼泪,叹息一声,“何苦来哉?你若是不平,明儿个,我就求了夫人抬举你,可好?”
红袖见她说话真假难辨,一时呆住,须臾连声道:“奴婢不敢。”
“怕什么。我知你在这院子里,身后还有一家子人盯着看呢,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家人挣一份好前程。将心比心,我怎会为难你?”简妍情真意切道。
红袖怔怔地看着她。
9、前尘往事 ...
简妍安慰红袖的话,里头庄政航自是听到了,待到简妍进来,庄政航嗤笑道:“背负满门老少的期望,仿佛作个妾就跟升官发财一般。将心比心,莫非你也曾为了做妾绞尽脑汁?”
简妍进来坐下理妆,瞧着如今细腻的面皮,光滑的眼角,长长吁了一口气。
庄政航见简妍不理会他,开口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不答应只要四分之一嫁妆,我明日便叫你后悔。”
简妍嗤笑一声,心道还有什么事能叫她后悔,便是被休回简家,一辈子深居简出,也比战战兢兢留在庄家强。
庄政航见她依旧不理,哼了一声,转身出去,随即又掀了帘子进来,斜坐在梳妆台上,伸手要夺简妍的首饰匣子。
简妍忙夺过来抱在怀中。
“玉兰,拿来我当了,回头银子给你一半。”庄政航道。
简妍嗤笑一声,背过身去,“男人到了我手上,谁爱要谁要;银子到我手上,谁要我跟他拼命。”
庄政航伸手要夺,简妍死死地将匣子抱在怀中,空出一只手拿了簪子去戳庄政航的手。
庄政航痕迹上来,前仇旧恨,也下了大力气去掰简妍的手,忽地,简妍手被掰开,匣子掉在地上,里面的金钗玉环一一散落在地。
听到动静,金枝探头来看。
“出去!”庄政航喝道。
简妍见自己的首饰全掉在地上,转身向庄政航扑去,又将手上的梳子也向他掷去。
庄政航嘴上噙着一抹冷笑,避过梳子,随即抓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在炕上。
“你服不服?玉兰在呢?试题也给我写出来。”庄政航用力地掰了一下。
那边简妍手上吃痛,脸被压在炕上,只是睁着眼不说话。
庄政航手上再用力,低头看简妍,却见她依旧咬牙不吱声。
“你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么?你上吊啊。”庄政航在简妍耳边低声嘲讽道。
简妍闭上眼睛,心想不一样的人,终究是不一样。她能用上吊要挟表弟,却要挟不了庄政航。说到底,女人还是只能跟心疼自己的人撒泼,只可惜上回她跟着表弟的时候已经晚了,自己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能指望表弟对她如何好。
“你说话。”庄政航压在简妍身上。
简妍依旧闭着眼不说话,半响哽咽着哭了。
庄政航听她嘴中含糊地吐出表弟两字,脸上的青筋跳起来,手上的力气更多,见她只是哭着不说话,心知她想的是谁,铁青着脸,手伸到她胸前去撕她衣裳,忽觉手上一阵刺痛,手收回来,就见上面好大的一个血洞。
简妍缩着脚抱着膝盖坐在炕上,只是搂着自己的膝盖哭,一只带血的簪子掉在她身下。
“你这是要为他守贞?”庄政航狞笑道,随即抱着手臂嘲讽道:“叫我想想,如今你表弟也才几岁吧?这样一个毛娃娃,你也好意思惦记?”
简妍抬头,抹了眼泪冷笑道:“你是个是个女人都能用一回的,自然不用守贞。只怕你的祝红颜如今还是个搂着男人喊爹的孩儿。你倒是光风霁月,一边受用着旁人,一边惦记着那奶娃娃。”
庄政航拿了帕子裹手,口中说着等着瞧,就转身出去了。
良久,金枝、玉叶进来,见地上散的都是首饰,简妍却在炕上哭着。
“少夫人……”金枝唤道。
简妍低下头,随后打起嗝。
玉叶忙给她递过茶水,简妍喝了茶,随后叫金枝玉叶两人别忙着收拾,让两人在一旁坐下。
“你们都瞧见了,我是个没用的,来了就不被人待见。”简妍打着嗝道。
金枝忙安慰道:“少夫人别胡说,少爷跟少夫人不熟,这才有了摩擦,过些时日,彼此熟悉了,自然就好了。”
“头天晚上就闹,如今还闹。我瞧着他是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好脸的。”简妍盘腿道,眼睛定定地盯着地上的玉兰。
“少夫人想多了,快别哭了,明日红了眼,回去了反倒要叫夫人挂心。”玉叶一边给简妍拭泪,一边道。
简妍将她的手拂开,拿了帕子擦簪子。
金枝、玉叶看到簪子上的血一时也不说话,又见简妍袖子掉下,露出一个很深的牙印,心里越发为简妍担心。
简妍道:“这是今早上他咬我留的,不然,还没有红拿去给人验呢。”
“少夫人!”金枝忙用帕子掩住嘴中的惊叫。
简妍用帕子遮住脸,“你们是我在庄家最信任的人”,说到信任,帕子下她的脸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意,“与其叫旁人将我踩在脚下,不若你们来帮扶我一把吧。我不图旁的,只图你们中哪一个能生养个孩儿,怜悯我,叫我代着养大,也算是给我留一条活路了。”
金枝、玉叶两人见简妍说的这样绝望,一时也跟着悲戚起来。
“才来就有了两个,还有一个肚子里揣着金蛋。你们若不帮我,怕是我这辈子就完了。”简妍又哭道。
金枝、玉叶不好说帮不帮,只说由着简妍做主。
“我说的话他都不听,我做主,他还哪里会搭理你们。依我说,你们就各凭本事吧,不拘是谁,倘若能跟蝶衣一般,我就是豁出去,也要替你们争个名份。”简妍赌咒发誓道。
金枝、玉叶心思转了转,却依旧是原本那副温良模样。
简妍叫金枝、玉叶两人出去,金玉两人只当她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就退出去了。
待到无人时,简妍下了炕,将匣子里的东西全都装回去,见玉镯摔掉了一块,心疼地了不得,暗暗发誓便是庄政航将他娘的嫁妆全给了她,也不给他试题。
外头,金枝玉叶两人出来,彼此讪讪地看着。
“少夫人怕是一时气急了吧。”金枝道,心里默念着简妍说的那句各凭本事。
“定是的,不然不会这般。”玉叶道,悄悄地打量了一番金枝,心道金枝跟那蝶衣长相不相上下,自己相貌倒是输了她一成;因又想自己也不如金枝温柔,若是要想亲自替简妍争口气,少不得要花上一些力气。
晚间,过了亥时,庄政航才回来。
庄政航进了卧室,就见简妍背对着他睡了,看她蜷缩着身子,心道果然是在乡下住久了的,大家闺秀,便是睡姿也该是优雅的。
“少爷,沐浴的水好了。”金风道。
庄政航嗯了一声,随着她去东边耳房里沐浴。
脱去衣裳后,泡在热水中,庄政航舒服地嗯了一声,心道果然还是家中舒坦。因此不免又去琢磨该如何振作起来,渐渐皱起眉头。
忽地一双手抚上自己眉头,随后是一声柔腻的娇嗔,“少爷何故皱起眉头?”
庄政航睁开眼睛,因水雾蒸腾,烛光朦胧,一时,竟将青衿看成安如梦,吓得立刻将手插入水中护住要害,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青衿为免弄湿衣裳,此时一身白衣,头发也只懒懒地挽成一个髻,见庄政航如此大反映,也唬了一跳。
“少爷?”
“滚出去,大晚上,你穿成这样给谁哭丧不成?”庄政航怒道,越看越觉得青衿跟安如梦眉眼间神韵一样。
青衿被骂了一通,不甘心就此出去,哭道:“少爷下午才骂了红袖,晚上就轮到奴婢了。少爷若有不痛快,只管去找那惹您不痛快的……”
“滚出去!”庄政航拿了水桶里的帕子丢向青衿,心道莫不是自己先前脾气太好,一个两个丫鬟才都以为哭两声自己就心软?
青衿没脸地出去,出了门,见金风对着她笑,恼怒道:“有你的时候呢,等着瞧吧。”
“我又没说你什么你何苦来咒我?”金风撇嘴道,却也不敢进去。
庄政航草草地穿衣,然后依旧回了卧房,将简妍卷在身上的被子扯来,裹在自己身上,随即,又觉身上发热,将被子踢开,翻来覆去,怎么地睡不着,于是一把将简妍拉起。
简妍蹬了他一脚,咕哝道:“你干什么?”
“你还记得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简妍含糊地问。
“除了试题,你还记得什么事?”庄政航又问,心道便是知道哪一年什么涨价也好,好歹能叫他捞上一笔银子救急。
简妍的眼睛警觉地睁开,望见庄政航一双眼睛睁地大大的,快意地笑了:“我知道的多了,只可惜我一是女子,二没野心,只想胡乱混日子。知道的再多也没用。”
“你告诉我。”庄政航急切地道,心道若是熟记京中形式,也能见风使舵地混个从龙之功,只可惜他只知道谁当了皇帝,其他的一概不知,若是胡乱地攀附过去,先不提秦王会不会看他一眼,便是得了秦王高看,也很有可能死在秦王登基之前。
简妍翻身抱住首饰匣子,不再理他。上辈子做个深闺怨妇,最喜的事就是打听谁是状元郎,谁是探花郎,也算是家中斗不过小妾,移情到外头叫自己别太难过。
庄政航怒道:“有你好看的。”因又绞尽脑汁去想上辈子见过的事,想来想去,意识到自己想到的都是女人,只得泄气地闭上眼睛。
“你在妓院里没听到什么消息么?只管去想想那头牌都被谁占着了,不就知道京里风水转到谁那边了吗?”简妍打了个哈欠,心道明日还是莫要叫她母亲操心的好。
“……多谢。”庄政航勉强地谢道,心想简妍说的有道理,随即又想到今日下午自己一气之下做的事,立刻从床上弹起。
简妍不耐烦地扯了被子蒙住头,庄政航觑她一眼,小心地躺下,心道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10、回门金猪 ...
第二日,因昨日庄政航连连骂了两个丫头,早晨进来伺候的便多是简妍的陪嫁丫头。
庄政航一心记挂着昨日自己办的事,一时也没留意金枝、玉叶两人的缠绵眼神,暧昧举动。
收拾妥当,夫妻两人一同去见过庄老夫人。
“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庄老夫人问。
庄大夫人忙道:“早几日就准备妥当了。”刚说完,就见丫鬟微露过来附耳说了一句。
庄大夫人闻言脸色一变,庄老夫人忙问:“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