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妍将瓜子壳吐出来,道:“你有情有义,这可不是好事吗?我又说了你什么?”

庄政航道:“你当你不说,我就不知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简妍耷拉着眼皮道:“你既然知道,就将话藏在心里好了,何必说出来。”

庄政航拍了桌子,简妍抬头冷笑,至于救的是不是祝红颜,她倒不在意,只是气不过庄政航没按她的意思办事,便是一时救人,也该叫了旁人先去打点,道:“怎么了?瞧见了倾城佳人,灌了几口老酒,就又要打起娘子来了?”

庄政航酒气上来,脸上涨热,冷冷地笑了笑,转身自己掀了帘子出去。

金枝恰在外头,见他冷不丁地出来,吓了一跳,进了屋子,劝道:“少夫人,怎又跟少爷拌嘴了?”

简妍笑笑,暗想以后这金枝可要注意一些,不知她在外头站了多久了。

庄政航憋着一肚子气出了棠梨阁,见着天晚了,自己也无处去;但是若就这般回去,又太过没面子,于是就坐在梨花溪桥上等着简妍亲自来劝他回去。

晚间风吹过,酒气散了一些,人也有些清醒,忽地心里也怕起来,心想庄老夫人因为胡姨娘得罪她,就对着庄三姑娘也淡了,待见庄三姑娘嫁了庄大夫人外甥,也不拦着,就由着庄采芹嫁了那么不成器的东西;若是此次没有买到木头,简妍又先对庄老夫人许下诺言,那岂不是要得罪了庄老夫人?如此想着,心里虚虚的,便要回去,谁知一转身,就见一人站在身后,当即吓了一跳。

 

56

梨花溪溪水潺潺地流着,两岸种了许多夜来香、薄荷草,风带着阵阵花香吹来。

此情此景,本该是极雅致的,但因庄政航心不在焉,便是良辰美景也要虚付了。

圆圆见他吓了一跳,伸手将自己的袖子他面前挥挥,笑道:“你没闻到我袖子里的香气?”

因这么一抬手,月光下白嫩细腻的手臂,便露在外面。皎若白璧、形状优美的手腕,看着叫人垂涎,直想咬一口。

圆圆这亲昵举动,若是先前,庄政航定会觉得很有些情致,定要偷偷摸了摸她的手腕、嗅了嗅她的袖子才好,此时,先是被吓了一跳,后又觉被人看轻了,哪里还有偷香窃玉的心思。

庄政航斥道:“别你啊、我啊的,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圆圆一僵,收了手腕,眉角微挑,嗔道:“唷,瞧着二少爷失落落的,想跟二少爷说句话,没想到滚热的心得了这么一盆冷水。既是奴婢失了规矩,奴婢就回去跟大少夫人领教训去,再不打搅二少爷了。”说完了这么一句,就要走,走了几步,见庄政航不追来,心道这位成亲之前还拿了金镯子跟她表决心,怎这会子就生份成这样?难不成是叫那位新少夫人把持住了?心里想了想,觉得不像,又疑心是蝶衣从中捣鬼。于是跺了跺脚,重又自己个走回来,娇嗔道:“罢罢,谁叫奴婢先失了心呢。奴婢如今就跟少爷讨一句话,那边少夫人正盘算着叫奴婢去伺候大少爷呢,少爷心里怎么想,好歹给一句话,别叫人这样空挂着。若得了少爷一句话,便是死,奴婢也心甘情愿。”

庄政航听她说的坚决,心里倒不见得有何感触,只觉得陌生的很,就好比互不相识的两人在街上遇到,莫名其妙地吃了那人的排揎,虽因那人的曼妙身姿减了些许憎厌,但心里也不怎么受用,手扶在桥栏上,冷笑道:“我不耽误你,你只管看到好的就去吧。”

圆圆心想这庄政航是当真叫人蛊惑了,顿脚道:“少爷该不是听了谁的歪话了吧?既如此,咱们就一刀两断。”说着,扭身就走了,走了几步,见他当真不追过来,又跺了跺脚,只是不好再自己走回去了。

庄政航瞧着圆圆摇着细腰娇嗔而去,心道好个美娇娘,一边砸吧着嘴,一边又觉圆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实在不对。

如此想着,就向棠梨阁去,在门口花影里瞧见一人站着,看了看,不是旁人,正是蝶衣。

蝶衣站在那里,正好看到庄政航与圆圆说话,虽听不见两人说什么,但圆圆那亲昵娇嗔的身影,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心里醋意横生,咬着嘴唇,心想庄政航今日出去一日,回来了却急着见圆圆。

庄政航看见蝶衣,道:“你怎出来了?”

蝶衣颔首道:“奴婢在屋子里坐了一日,实在是闷得慌。”

庄政航点了头,“既是这样,你且叫青衿跟着你走走,只是别去那桥上,仔细跌下去。”

蝶衣欲跟庄政航说会子话,就见庄政航已经进去了,手指掐在肚子上,望着他的背影,一阵心酸。

庄政航进了屋子,与简妍彼此不说话,梳洗之后,就各自上了床。

庄政航在床上翻了个身,没话找话道:“没想到祝红颜命这么不好,在家时家里不富贵;待家里富贵了,又不能回去。”

“你想认了金太师做岳父?”

庄政航道:“胡说什么。”

简妍不语,随即笑了,“你处处留情,却对着旁人对面也不相识;那祝红颜不过是个髫年女童,你就一眼就能将她认出。可见你心里是当真有她的。”

庄政航心道简妍这莫不是吃醋了?又想他为了祝红颜打死人,又因祝红颜被人打死,可不得将祝红颜记在骨子里。

简妍见庄政航不说话,凑过来道:“要不,你休了我,然后上了金家的门,你岳父将来是个一品太师,不是个落魄商贾,如此岂不好?”

庄政航哼哼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我不是那抛弃糟糠之人,便是有了太师岳父,我也要带着你,叫你做了丫头在一旁伺候着。”

简妍伸手掐过去,掐了一把,就翻身躺回去。

庄政航想起圆圆那香嫩的臂膀,一时心痒起来,手伸进简妍袖子里,然后进了简妍被窝,紧紧地贴在她身后微微顶了她一下,然后用另只手去磨蹭她的大腿。

简妍低声叫了一下,忙贴着墙壁坐起,“你做什么?”

庄政航道:“你也不是懵懂少女,我做什么,你岂会不知?”

简妍指着门道:“你出去,随你要找了谁去做。”

庄政航道:“你当我不想,可不是答应了我那商贾岳父要叫你先生了孩子。你想想,若是这商贾岳父我都未讨好,你叫我如何去讨好太师岳父?”说着,自己将被子推开,然后宽衣解带,赤条条地在一旁坐着。

简妍一时面红耳赤起来,虽漆黑一片,看的不分明,还是能瞧见一个大概的影子,于是抱着被子撇过头去。

庄政航见她这般,嘿嘿笑了两声,心想食色性也,他就看谁先受不了。于是下床拿了火石,点了灯放在床前,然后自己个躺下,将被子高高地堆在身后,斜倚在上面,用那五指自给自足起来,面上更做出**模样,不时惬意地嗯啊哼哼。

简妍听他喘息,越加窘迫,脸上也烧了起来,偶一回头,瞧见庄政航满脸得意,于是赌气将头转过来正对着他,冷笑道:“你要是有能耐,便自己一夜弄个十次给我瞧瞧,若是不能,就收了那丢人现眼的家伙,老实睡去吧。”

庄政航一怔,恼怒道:“你当真是没有廉耻了。”起身就要将简妍的被子拉开,瞪着她道:“你跟我说,哪一个一夜十次了?”

简妍冷笑道:“说出来怕你惭愧。”

庄政航手上发狠,用力扯了被子,就向简妍身上扑去。

两人在床上扭了几回,耳鬓厮磨,简妍见他头探到自己胸前,就用咬他肩膀。庄政航抬了肩膀,却是接住简妍的唇舌,将她舌头含在口中吮吸玩弄。

简妍心里一慌,手掐在他肩头,挣扎了几下,正要故技重施,抬腿去撞他,不想庄政航早将她两腿分开,身子紧紧地贴着她,一只手正拉扯她的裤子。

简妍只觉得下面一凉,又有滚烫的东西贴上去,心叫不好,却觉那东西在她身上点了点,蹭了蹭,然后就软了,再然后压着她的庄政航就不动了。

“这就完了?”简妍扭了下头,吞了口唾沫问,心想这王八该不会是逗她玩的吧?

庄政航闷声不吭,从简妍身上起来,将灯吹了,然后就侧着身子,背对着简妍躺着,半响恼羞成怒地伸手锤了下床。

简妍扑哧一声笑了,起身下床拿了帕子擦了身上,又用屋子里留得温水湿了湿毛巾,递给庄政航道:“擦擦吧。”

庄政航又将身子背过去。

简妍拉了他的手,将毛巾递给他。

庄政航草草地擦了,将毛巾丢在简妍身上,然后依旧侧着身子躺着。

简妍撇了撇嘴,不敢再惹他,从床外扯自己的被子,想去对面榻上睡,又见庄政航压着她的被子,只得从床尾上了床,然后就在里头躺着。

半夜,迷迷糊糊间,简妍只觉得有人在扯她的脸,微微侧头,知道是庄政航,斥道:“你做什么?”

“……当真一夜十次?”

简妍眼睛睁开,回头望着夜色中,圆睁着一双眼睛的庄政航,道:“谁这么厉害?你告诉我,我去会会他。”说着,伸手在庄政航脸上扯了一把,将方才的那一下讨回来。

庄政航轻蔑道:“我就知道。那两个小白脸一看便是弱不禁风的,定是中看不中用的。”

简妍打了个哈欠,心想这一句话也值当熬到半夜来问,依旧阖眼睡了。

庄政航心道上辈子叫安如梦狠心弄坏了身子,不能人道,如今身子可是好好的,如何还是不中用?想了想,觉得自己是白日里累着了才会如此,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也睡去了。

第二日,两人谁也不提昨晚上的事,简妍反复了交代了庄政航一定要买到楠木,就与他一同去了庄老夫人那边,庄政航给庄老夫人请了安,便去了庄三老爷那里,与庄三老爷说了一会子话,才出门。

简妍在庄老夫人那边过着眼瘾,心想果然人是不能宠惯着的,才活过来的时候觉得庄老夫人这屋子里的东西富贵极了,如今瞧着,就觉也不过如此,只是那金的银的,依旧新鲜罢了。

庄老夫人拿了自己的殡葬银子,心里也就安了,还如往常一般寻了丫头打牌,叫了小戏子来唱戏。

简妍陪着坐了一会子,听外头丫头说庄二夫人来了,心里十分讶异,心想最近府中管事之类,皆换了一遍,每日拜访庄二夫人,送礼的,请安的,数不胜数,且府中账目不明,新官上任三把火,庄二夫人一直忙着这些,怎这会子,正该是忙着的时候,她就过来了?

庄二夫人满面春风地进来,许是为了表明自己个比庄大夫人廉洁,她的衣着首饰,均比当家之前要朴素许多。

简妍与姚氏忙迎了庄二夫人进来,庄老夫人叫庄二夫人坐了,道:“你怎过来了?这么个点,可是最忙的时候。”

庄二夫人笑道:“媳妇今日过来,是有两件事要跟老祖宗说。”

庄老夫人道:“什么事?”因那日见王家人时,庄二夫人拉了侯府的人来压她,庄老夫人问这话的时候,就很有几分敷衍。

庄二夫人道:“昨儿个,媳妇先请了太医给大嫂瞧病,也叫了丫头拿了人参给大嫂。不知怎地,中午的时候,大嫂又叫了人去请大夫。一个老婆子就将大夫领进来了。儿媳觉得这实在不像话,若是这般你也自己请,我也自己请,这实在不是规矩;且那婆子又没跟府里人说回避,若是乍然叫人瞧见了府上姑娘,岂不尴尬?因此就叫人拦着没让进,因手头上有事,又没去跟大嫂细细说。”

庄老夫人点头道:“既是这样,你叫各处门上的人小心一些,若是他们听就好。若是不听,你斟酌着办吧。至于你大嫂那边,她当家多年,还能不懂规矩?”

“儿媳也是这样想的,儿媳心想,大嫂若是瞧着那太医不好,只管跟我说,我叫人给换了就是。只是大嫂这么悄悄地请大夫,叫我这做弟妹的心里委屈,不知道的,不定要说我如何作践了大嫂。”

简妍笑道:“公道自在人心,且母亲定是心知二婶事多,才不愿去给你添麻烦。”

庄二夫人笑道:“大嫂与三哥儿都病着,哪一处请大夫不是请?”因见庄老夫人兴致缺缺,心知自己打搅了庄老夫人看戏,庄老夫人心里不舒坦,又笑道:“还有一件事啊,是儿媳自己偷偷做的,还请老夫人千万要笑纳。”

庄老夫人慵懒地问:“是什么?”

庄二夫人起身,步到庄老夫人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简妍心里猜着这风口浪尖,庄二夫人能瞒着庄老夫人做了什么,正想着,就听庄老夫人拍手道:“这可怎么好?岂能叫你一个人买了?”因又望了眼简妍。

简妍忙道:“不知二婶买了什么?若是孝敬老夫人的,那可少不得我们的份,不能叫二婶独自占了孝敬老夫人的福份。”

庄老夫人笑道:“原先你们还说要凑份子买楠木,这可不,你二婶自己一个人买了来。”

简妍眼皮子一跳,心想庄二夫人什么时候有了这主意,因又恨庄政航昨日没将楠木买来。

庄二夫人笑着对简妍、姚氏道:“你们也别与我争,这回子啊,这伺候老夫人的福份,我可是要一个人独吞了。那楠木已经运出来了,我叫人弄到园子里的蔓葵楼里放着。”

简妍还要说话,那边朱姨娘过来,朱姨娘道:“老夫人,夫人,外头来了个媳妇,说是金家的人,来答谢二少爷搭救她家姑娘的。”

庄二夫人正要支开简妍,笑道:“二哥儿什么时候做下这好事?老二媳妇快去瞧瞧,虽不知是哪个金家,但怠慢了人家总不好。”

简妍直觉庄二夫人有话要避着她,眼皮子跳跳,只好答应了去了。

 

57

简妍走后,姚氏也被支开。

庄二夫人望了眼还留着的两个小戏子,给庄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庄老夫人见庄二夫人将功补过,给她买了楠木,于是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地原谅她上回子的冒犯,叫小戏子都出去。

庄二夫人瞅着没人了,当即跪在庄老夫人面前。

庄老夫人忙道:“你这是做什么?”说着,叫祝嬷嬷搀扶她起来。

庄二夫人道:“母亲,儿媳实在无能。接了大嫂的手,查了查账目,府中亏空了近二三十万两。一些是追不回来了,一些是不敢追了。”

庄老夫人心道果然是麻烦又上身了,想避,又觉拿人手软,便问:“怎会不敢追?”

庄二夫人道:“可不就是大老爷挪了给二哥儿补嫁妆的那些嘛,大老爷只给写了张欠条,就万事不管了。若是二哥儿不开口,这嫁妆秦尚书就要咬着牙要,侯府那边担保了,自然就要咱们府上交出来。”

庄老夫人不语,半响问:“先前已经叫侯爷动了怒,若是现在还这么着,岂不是彻底坏了亲戚情分?”

庄二夫人道:“那日查账老祖宗也是看见的,若是不追回来,怕是府上中秋也不能过了,各府上的红白事也去不成。旁的还好,只是若是中秋不好过,失了体面,这外头都是一个个生了富贵眼的,还不得踩着咱们府。如此,大老爷、老爷还有三老爷在外头少不得也要被人瞧不上。”

庄老夫人叹道:“我这享了半辈子的福,是又回去了。”

庄二夫人忙道:“老祖宗,便是我们吃糠咽菜,也不能叫您受着。府上几位老爷少爷也不是碌碌无能之辈,只过了这个关卡,咱们日后自然又有好日子过。”

庄老夫人心想也是,叹道:“只是政航母亲的嫁妆本该就是政航的,怎好叫他开口不要了?”

庄二夫人道:“老祖宗,咱们何时说不叫他要嫁妆了?只是将府里现有的给他,二哥儿如今懂事的很,既孝顺老夫人,又上进,最近可不是日日跟着三老爷读书吗?二哥儿深明大义,府中的事又都是避着他的,若是他知道大老爷为了还他嫁妆,连累的满府人陪着受罪,必不会收了族长那头的银子。”

庄老夫人闻言,心道也是这么回事,叹道:“不知他们父子两人是如何了,两父子哪有算计那样清楚的?也罢,待政航回来,就将此事说给他听。”

傍晚十分,庄政航从外头回来,就被叫进了庄老夫人屋子,进了屋子里,见着屋子里庄二老爷、庄三老爷、庄敏航、庄玫航都在,心道莫不是当真要分家了?不然怎把众人都叫来了?

庄老夫人见着庄政航回来,笑眯眯地问:“二哥儿回来了,今日出去做了什么?”

庄政航今日白白跑了一趟,去了如来寺,寺里的和尚说楠木早叫人运走了,于是就在外寻了简锋,问他可能找到楠木,如此就蹉跎了一日,见庄老夫人问,就道:“孙儿去了如来寺,想替祖母瞧瞧那楠木,不想竟叫旁人先买了去。孙儿想着明日寻了那买木头的人,求着看他能不能转手。”

庄老夫人闻言,心里对庄敬航的不满去了一些,心想他还是孝顺的。只是不能为了他一个,叫满府的人陪着喝西北风,于是招手叫他坐了,“你别忙着了,仔细你三叔说你不听他讲书,又去不务正业。那楠木是你二婶买的,你二婶早说了要送我,你就不必再去外头跑了。”

庄政航心里一跳,心想庄二夫人怎这般孝顺?忽又想,庄二夫人难不成跟自己一样的心思?小心地庄敏航下手坐着,闻着一阵香风后,就见一身绛紫衣裙的庄二夫人出来了,心道便是分家,也不该只庄二夫人一位夫人的,庄大老爷不在,庄大夫人与庄敬航病着,难不成叫他一个人来分大房的?

庄二夫人见过了众人,又受了庄敏航等人的拜,便拿着账册呈给庄老夫人。

庄老夫人道:“我老糊涂了,也不及你口齿伶俐,你便来说吧。”说着,就斜倚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庄二夫人福了福身,将账册递给庄二老爷,道:“你们爷们一向都只忙着外头的事,只当咱们府上还跟先前老太爷在时一般。如今你们瞧瞧这账册,就知府中如何了。不提府中的少爷、姑娘还有终身大事没办的,外头庙里还供着两位太姨娘,家里亲戚朋友又多,红白喜事都是要送了厚厚的份子,眼看着中秋将近,忠勇王府太妃大寿,侯府太夫人大寿都连在一起,过几日康静公又出殡,姚家老太爷也说不好,眼看着又要办了白事。如此林林总总总算起来,只忙着这些人情府中的余钱都不够,哪里还够咱们日常吃喝?”

庄政航心道应当是先吃喝,再顾着人情往来,哪里能颠倒着说,见庄二老爷、

庄三老爷看过账册之后递给庄敏航,庄敏航看过之后再递给他,忙起身接过,然后坐下看,一页页看过,心里吓了一跳,心想庄大老爷这么大胆子,竟然挪用这么多,又想庄大夫人实在圆滑,多少年的账,竟然做的滴水不漏,心想这家就算要分,也分不了多少了,心里侥幸秦尚书替他要了嫁妆。看过之后,将账册递给庄玫航。

庄二夫人见庄政航看了,便对庄政航道:“政航既然看过了,就该知道大老爷今日为何不过来。我呢,也不好说大老爷什么。只是政航,看在一家子弟弟妹妹份上,婶子求你了。”说着一揖。

庄政航忙避让开,道:“二婶这是做什么?可折杀我了。”

庄敏航忙扶了庄二夫人。

庄二夫人道:“政航既然看了账册,想必就知道了府中的难处。眼看着中秋近了,府中却揭不开锅,这传出去,无论如何都是要叫旁人看不起的。”

庄政航点着头,心想果然这就是简妍料到的,庄二夫人要逼着他不要嫁妆吗?心里着急地想着应对的法子。

庄二夫人道:“二婶不好叫你不要你母亲的嫁妆,你自幼丧母,你母亲的东西给你就是给你留个念想。只是,这嫁妆被你花去了许多,你虽不知情,但到底是经了你的手出去的。如今大老爷再补,也不是原来的东西了。”

庄政航不言不语地听着,心道钱财与念想,钱财重,念想轻,庄二夫人果然会说话。

庄二夫人接着道:“二婶也不逼你,只是问问你,你可乐意叫你父亲拿了府中活口的银子给你补嫁妆?”

庄政航脱口而出道:“这自然是不能……”说出口,又后悔,心想果然那嫁妆跟自己没有缘分吗?

庄二夫人忙道:“我早知你是仁义的孩子,必定不会自私自利地不管府里的事。”

庄政航望了眼庄三老爷,僵硬地笑笑。

庄二老爷叹了口气,道:“政航,你与大哥之间的事,二叔不好插口,只是眼下现有的东西,二叔跟你三叔说了,过两日就送到你院子里。”

庄政航生硬地谢过庄二老爷。

庄二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也觉应当要给庄政航一些东西,不能逼人太甚,于是道:“就按你二叔、三叔说的做,只是侯爷答应了你舅舅做保人,眼看着交嫁妆的日子就到了,你可得跟你舅舅说说,不然,先前侯爷因为你母亲已经生了咱们家的气,若是不跟他说,他又觉得咱们不听他的话,岂不是更坏了两家的和气?”

庄政航见庄二夫人每每拿了一家子来压他,心道满口的道理,遇上这事也说不清楚,心里立时想明白为何简妍要他急着巴结庄老夫人了,心想这事能辩得了庄二夫人的,只有庄老夫人,望了眼一直假寐的庄老夫人,又想此事若要转圜已经晚了,既然要不回嫁妆,就做一个孝子,得个虚名也比赔了钱财,又叫人说自私自利的好。想毕,忙道:“二婶,侄子早几日就在犹豫此事。说句不好听的,府中闹出这样大的事,侄子怎会没有耳闻?只是事关父亲,不好说罢了,又不信父亲当真会做此事。如今看了账册,侄子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受了那嫁妆,侄子明日一早,就去寻了舅舅,求了舅舅将先前叫侯爷、族长作保的事,全勾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