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梦摇头。
简妍问那小丫头,“你们姑娘是怎地了?你也不给她撑着伞,遮着太阳。”
那小姑娘一脸天真道:“奴婢也不知姑娘是怎么了,姑娘昨儿个摔了玉枕,跟夫人吵了架,一日没跟人说话,刚见着少夫人,才头回开口。早先夫人拉着她去侯府,姑娘也不乐意去的。”
简妍叫道:“摔了玉枕?摔那东西做什么,便是拿去当了,也比摔了强。”
安如梦冷着脸道:“你果然也如母亲一般,都是市侩之人。须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是宁可摔了我的东西,也不肯叫人拿着它趋炎附势的。”
简妍心思一转,上前抱着安如梦的身子,因安如梦的身子凉,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心道真真是个佳人,这样的佳人,娶回去,便是夏日里拿来降暑也好,“是是,我们都是俗人。只是那玉枕人家要来做什么?也不见谁家死了祖宗,要它来陪葬。”

安如梦本要推开她,又觉自己孤孤单单的,叫她抱着也无碍,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嫂子不知那玉枕可降暑吗?”
“我只知道它是陪葬的玩意。”简妍道,为表示昨儿个庄政航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又故意问:“不知昨儿个表妹跟夫君一路出来,为得是什么事?”
安如梦冷哼一声,淡淡地道:“嫂子不需吃这莫名其妙的醋,昨儿个表哥领着两个丫头,你问她们就好,问我做什么?”因提起庄政航,心里有些怅然,心想她做过什么,会叫庄政航那样怕她。
简妍不语,进了棠梨阁,叫跟着安如梦的小丫头和玉叶一同去挑些果子来,因安如梦时常嫌旁人弄的不干净,因此那小丫头倒不生疑,就跟玉叶去收拾果子去了。
反倒是安如梦心里疑惑简妍为何这般懂她,少顷心想是了,这嫂子定是知我与表哥先前的事情,因此特特打听过我的事情。
简妍不知安如梦心中想什么,又问:“那玉枕是怎么回事?不知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没有?若是有,还请表妹指点一二?”
安如梦本不喜她那专营的神情,但想若是能坏了庄大夫人的好事也好,于是开口道:“大舅妈要了那玉枕偷偷送进宫去,好叫你家大姑娘巴结宫里的娘娘。母亲本是答应给她我的,如今我将我的摔了,少不得他们要去外头找。”
简妍唏嘘道:“我的祖宗,你摔它做什么,留下来送我也好。”说着,又去咂嘴。
安如梦见她这副神态,心里嫌弃起来,微微撅着嘴,见小丫头拿了果子进来,就去挑剔那果子。见是荔枝,就拿了象牙牙签去挑了吃。
玉叶提醒道:“少夫人,太医来了。”
简妍方想起回来是叫太医给庄政航瞧病的,于是忙道:“叫院子里的丫头都回避。”望了眼安如梦,笑道:“请如梦妹妹去西边耳房里头坐坐,稍后就好。”
安如梦问:“怎就病了呢?”
简妍笑道:“怕是他少爷身娇体弱,挨了几鞭子受不住吧。”
安如梦脸上心疼不忍一一闪现,最后咬牙道:“活该!”
简妍也算是知道她是什么性子的,一笑之后,叫玉叶陪着安如梦并那小丫头一并去了西耳房里的小书房。

简妍也自己个去了卧房,见庄政航脸上红彤彤地躺在床上,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胡说,耳朵贴过去,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伸手摸了一把,见他额头滚烫,一张脸红红的,如春桃一般,煞是好看,手上揉捏着他的脸,嘴里情不自禁地嘀咕道:“你就是个绣花枕头,也是个锦缎面的,只可惜枕头里头塞的不是鸭绒、芦花,而是稻草、麦秸。”
仿佛听到简妍的话,庄政航眼睛睁开一条缝,目光黯淡,极是无辜地看了简妍一眼。
许是有些心虚,简妍伸手给他阖上眼,说道:“您老就阖上眼吧,这可怪不得我。”
恰翠缕进来见她这般言行,吓的脸白了,嘴巴张张,没敢说话。
简妍笑道:“放心吧,你们少爷没死。大夫来了?”
翠缕定定神,忙道:“来了,大少爷、四少爷一同过来的。”说着,引着简妍一同避到檀木孔雀屏风后面。
这屏风上的孔雀,虽不是名家所绣,但也是精美绝伦的,骄傲地挺胸开屏。
简妍伸手将屏风上几不可见的一点突起抚平,听着脚步声,知道是庄敏航、庄玫航进来了。
简妍不便出声,听由庄敏航询问那太医病症脉相,并请太医留下方子。过了小半个时辰,庄敏航依旧叫庄玫航送了太医出去。

事急从权,因庄政航病着,简妍不好不出来,于是就出来给庄敏航拜了一拜,道:“多谢大哥了。大哥今日不当值?”
庄敏航笑道:“前两日替了人值班,因此今日就歇下了。也是侥幸,若是迟一步,我又叫人喊出去吃酒了。”于是将太医留下的方子拿给简妍看,“这方子我与四弟都看过,极是对症,只是二弟伤在背上,不好叫他就这样躺着,若是压迫伤口,又或者汗水流到背上,那就须保养许久才能康复。只是夏日保养又还需再费一番功夫。我那还有同僚送的一幅燕丝草编制的席子,等下叫你嫂子送了来,那席子编制的极细密,既凉快,又绵软,也不怕伤口黏在被褥上,叫后背难受。”
简妍见他说了这么多的话,心道庄敏航果然是个非常细心的好人,于是道:“多谢大哥了,我是不懂方子的,全听着大哥的吧。此外,那席子,既是大哥同僚所赠,若是转赠他人,岂不辜负了同僚的一片心意?”
庄敏航笑道:“既是送人,便是给人用的。况且二弟怎算是他人?”
因久留不便,庄敏航略说了两句,交代了丫头如何煎药,就出了棠梨阁。

简妍送庄敏航直至院门,见他走远了,才回头,心道好人不活命,祸害遗千年,可不说的就是上辈子庄家的事吗?因又想自己原先盘算着先叫庄二夫人管事,然后等着庄敏航死后,庄二夫人无瑕管事,姚氏寡妇一个不好管事,再自己接过管家的大权……这计划是极好,但利用庄敏航的死从庄二夫人手上夺权,实在有些小人。不若仔细寻思寻思,瞧瞧能否叫庄敏航好好活下去,若是他活着,隔着一房人,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一路想一路走,却是进了西厢房,并未回卧房。

安如梦手里拿着简妍先前收集的书,似乎极为喜欢,见简妍进来了也不放下。
“少夫人,是否立刻给少爷煎药?”
简妍正在想庄敏航的事情,冷不丁听碧枝一声询问,吓得一颤,抬头道:“去大夫人那边领个药铫子回来,另去厨房支了炉子过来,就在咱们自己院子里煎药,免得药气熏到旁人的饭菜上。”
碧枝答一声,就听外头有人笑了。
简妍忙出去,见姚氏悠悠地走来了。
“你也太小心,不说嫌旁人弄脏了药,反倒说是怕熏到旁人的饭菜。”
简妍忙招呼姚氏进了耳房,笑道:“嫂子不是陪着老祖宗的吗?”
姚氏道:“你还提,我又不懂赌博,老祖宗又疑心我是替你盯着你家丫头的,忙将我撵了出去。只是你那丫头怕是叫老祖宗收服了,与老祖宗同声同气,这一会子,就叫你输了十一二两。”进了屋子,瞧见安如梦静静地看书,惊诧之后,声音也放轻了。
简妍与姚氏对看一眼,说声对不住,忙将她又引到堂屋。
姚氏边走边道:“我半路遇到你大哥,你大哥叫我拿了席子给你送来。我就叫露满去开柜子拿去了。那席子我原说给毛毛铺着的,因怕浪费了,就没给。”
简妍笑了笑,心道姚氏果然是心疼那席子才来的,于是笑道:“大嫂舍不得用的东西,只怕进了我这,就要沾满了药味了。”
姚氏握着粉拳作势打她一下,嗔道:“你当我是心疼那席子来的?”
简妍明知姚氏就是,但也不好点破,心想这世上有贪小便宜的,也有吝啬小气的,更有姚氏出身清贵,这般不爱占便宜,更不喜吃亏的。于是笑着请她吃茶,又叫金钗再拿了荔枝过来。
姚氏心里记挂着席子,心里微微有些不满庄敏航不声不响就送了东西,奈何先前因庄敏航胡乱赠人财物,两人已经闹了一场,如今关系才和缓一些,不好再闹。
姚氏见金钗拿了一盘荔枝过来,用象牙牙签拨一拨,见下面有冰铺着,忙道:“你这新婚,万万不能吃这样凉的东西。”
简妍知她好意,生怕自己不知何时有孕,偏又吃了凉的对身子不好,于是笑道:“定是前头如梦说要凉的,丫头就记住了,如今还拿了凉的过来。嫂子不吃凉的,就叫她们换了吧。”
姚氏笑道:“不必了,我吃得,你可是吃不得。”因又向里间瞥了一眼,见金枝、青衿等人进进出出,小声道:“你不去看着?”
简妍笑道:“有她们呢,她们可比我细心。”因见门口蝶衣惨白着脸、期期艾艾地过来,对内唤青衿,“青衿,你且扶着蝶衣回去,夫君已经是不好了,院子里可别再闹出旁的来。此外,屋子外头是谁伺候着的,怎叫人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又是谁许她打了帘子?”
青衿忙出来,见着蝶衣在门口掀着帘子站着,心里有些不悦,忙福身见过简妍与姚氏。
外头立着的金风忙进来跪着,蝶衣也颤颤巍巍地进来,开口道:“听闻少爷有恙,奴婢一时情急……”
简妍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起来吧,若是弄出什么事来,这罪过又都是我的。”
蝶衣听简妍如此说,委屈地呡了呡嘴,然后慢慢地站起,心道都是圆圆奸猾,害她在旁人眼中如此不堪。
金风道:“奴婢刚闪了一下神,就……”
简妍道:“罢了,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叫人随便进出,实非大家规矩,也叫嫂子看了笑话。你虽在廊下乘凉,也该瞄一眼房门。”
金风忙应了是,微微瞅了眼蝶衣,又收回视线。
简妍摆了摆手,青衿扶了蝶衣回去,金风也退了出去。

不一时,姚氏的丫头露满捧着用绢布包裹的席子,霜盈抱着一团粉嫩的毛毛过来。
毛毛口齿不清地喊着娘娘,见着姚氏就要抱。
姚氏抱着毛毛,嗔道:“小东西,大热的天,还净往我怀里钻。”说着,就叫露满,霜盈展开席子给简妍看。
那两个丫头将包裹席子的绢布展开,绢布里面的香草气息弥漫出来,青涩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甜,再展开,里面的席子编制的细密如锦缎一般,靠近半步,就觉身上一阵清凉。
毛毛挥着手要,在姚氏的怀中挣了挣,口中“要要”地喊个不停。
姚氏呵斥道:“不许胡闹。”
简妍哪里不知这毛毛是轻易不出门,心里猜到姚氏的想法,笑道:“由着他吧,这大热天的进去换席子,反倒要弄得夫君一身汗,况且还要吃了药,发了汗,擦了身子,才好去躺清凉的东西。”说着,叫玉叶、玉树拿了三四寸厚的猩红毡毯出来,就扑在地上,然后叫霜露两个将席子铺在毡毯上,叫毛毛上去玩。
因地上本就铺着毯子,如今又铺了厚厚的一层,也不怕凉着肚子,姚氏点头叫人将毛毛上去。
简妍道:“拿了温温的牛乳给他喝吧,我家里头顶小的小妹妹也跟毛毛差不多大,我倒是知道怎样养孩子的。”
姚氏笑道:“才吃过,不好给他再吃。”话虽如此,却也没有拦着。
小半个时辰里,毛毛吃了两三颗荔枝,两三片王瓜,又喝了一小碗汤,果然不负众望地尿在席子上了。

简妍暗中松了口气,姚氏也是如此,两人彼此看看,姚氏就笑着啐道:“这小东西,他老子才送的东西,他就这样不给他老子脸面。”
简妍笑道:“小孩子懂得什么?快叫人拿了温水给他洗了屁股,换了衣裳吧。”
毛毛被抱起来,身下留着一小摊水,那席子也奇怪了,竟是不漏水的。
姚氏作势又骂了几句,忙叫霜露两人抱了毛毛回去。
简妍见席子将水兜住,心道自己的毯子应当是无碍的,于是道:“大热的天,回去做什么,小心晒到孩子,叫人快些跑回去拿东西。”
姚氏道:“这席子也要收拾收拾,不然太糟蹋东西。”
简妍忙道:“我这里什么清理的东西也没有,叫露满一同拿回去吧。总归叫毛毛先占了,就留给他用着好了,也算是他婶子送他的礼。”
姚氏听她这般说,心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心想人家没想要她的东西,她还巴巴地费尽心思要将席子拿回来,转而又想总归是自家的,拿回去也没有错。于是就叫霜露两人都回去了。

忙乱一通,给毛毛换了衣裳后,已经到了正午,日头正大,姚氏也不舍叫毛毛晒太阳,庄老夫人那边赌得开心,尚未散场,也叫她们两人不要过去了。简妍开口留姚氏吃饭,姚氏就应了。
简妍、姚氏并安如梦,三人就在西厢房里吃了起来。
这西厢房是一明一暗两间,在明暗之间,只挂着一道珠帘隔开。
姚氏吃着饭,瞧了眼西间里头的书本,仿佛记起简妍曾说自己读书不多,想问,又想这是她的事,况且如今看来简妍也是好相处的,何必问这么许多,于是只管吃饭。

 

29、明争暗斗 ...


虽是妯娌姑嫂,这三人眼下还相当于陌生人一般,便是姚氏跟安如梦略熟些,也不过是点头之交,除非节庆,不曾在一起吃过饭的。
因此三人倒是将食不言寝不语秉持到底,谁也不出声说话。
庄淑娴叫人来喊了安如梦一回,许是因安如梦昨晚上反映太过激烈,来的丫头也不敢强请,与安如梦说了一句话就又走了。

饭后,三人略走了走,安如梦还是看书,简妍与姚氏依旧在明间,那毡毯也挪到了这厢房里。
姚氏看着毛毛在毡毯上爬,“万幸没有弄污你这毯子。”
简妍道:“小孩子的屎尿都是干净的,谁还嫌这个不成?”
姚氏笑道:“我先前没孩子的时候闻着人家四五岁孩子身上的奶味都觉得臭,如今有了这东西,才觉好些。”
简妍笑道:“各人的孩子各人疼呗。”
姚氏因想起蝶衣那胎,笑笑不再接话,有些累了,就到暗间安如梦读书那间屋子后头的榻上歇着。
简妍见着毛毛口齿不清地叫着,叫他奶娘拿了橘子葡萄给他自己剥着玩。
外头人说姚氏房中的圆圆来了,就听毛毛“圆圆”“圆圆”地叫着。
简妍抬头就见圆圆进来了,见她不如昨日那般精神,眼下又有淡淡淤青,知道她是熬夜做的布老虎。

圆圆拿着布老虎进来,对简妍一礼,笑道:“才刚弄好,怕毛毛要,就送了来。”
毛毛伸手接过老虎,抱在怀中,似乎是抹口水一般地亲了两下。
奶娘忙接过来,擦干净了,又丢远一些,叫毛毛爬着去拿。
简妍见那老虎做的非常精致,浑身上下连尾巴尖上也绣着花,笑道:“这里头塞的是什么?”
圆圆笑道:“是绞得碎碎的干净绢布和丝绵,这外头的老虎皮也是做好了然后洗干净请了赵妈给塞的东西缝合的。最后这一手,奴婢学了几年了也学不会,缝的时候总会掘出来一块。”
简妍心道圆圆果然比蝶衣心细,做个老虎丝毫破绽也不给旁人留。这赵妈是姚氏的奶娘,叫她去塞东西是最好不过的。
圆圆道:“不知二少爷病的如何了?奴婢才听说,也吓了一跳。”
简妍道:“多谢你关心,太医说不打紧,伤结疤了就好。”
圆圆道:“二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好的。”又略带请求道:“奴婢昨日只跟少夫人赔了罪,并未去看过蝶衣,不知……”
简妍笑道:“蝶衣去找你,那你们的关系自然是好的。总归现在回去也要晒太阳,不如就去寻了蝶衣说话,等着日头下去了,你再跟你少夫人一同回去。”
圆圆忙谢了恩,转身自己打了帘子出去。
姚氏在里间问:“方才是我们那边的圆圆?”
简妍道:“大嫂睡吧,她去找蝶衣了。”
姚氏在里边不言语,忽听一直看书不吭声的安如梦道:“狗咬狗,一嘴毛。”
姚氏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听外头毛毛打哈欠,叫奶娘将毛毛抱进去,母子两人一同在榻上歇息。
简妍在外头示意玉叶、金钗先不急着收拾毯子,支着脑袋,心想果然世上一半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边厢,圆圆出了西厢,向正房后头去,隐约听到谁骂了一句“正经的摆过酒的都没人伺候,她倒好,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爬上床,没叫老夫人、夫人过目的,竟连着用了两个丫头。”,继而又有人说“我看便是她将红袖姐姐挤兑走了,也不瞧瞧咱们这园子里,红袖姐姐最是个老好人,谁都该走,偏她不该。叫红袖、青衿两个姐姐连着伺候她,她可配?这折福的事早晚要应在她身上。”
因与棠梨阁众相熟,稍微想想,圆圆就知道这是两个三等丫头不知在讨好谁跟着骂蝶衣呢,嘴上浮起笑容,只做听不见,行了几步就进了蝶衣屋子,打量了一番,见茶几上放着一碗稀饭,两道小菜,笑道:“你如今不是正该养身子的吗?怎就吃这个?”
青衿因蝶衣被叫回来,满心不悦,也懒怠劝蝶衣吃饭,自己个去外头歇着了,因此蝶衣的午饭就摆在一旁。
蝶衣一个人在屋子里,身上懒懒的,又因担心庄政航落了几点泪水,越发吃不下饭。
“……少爷如此,我还哪里吃得下饭。”
圆圆道:“便是吃不下饭,你也该多吃药才是。我伺候大少夫人的时候,可是瞧着她一有了消息,就开始吃安胎药的。更何况你这个才动了胎气的。”
圆圆虽说的平淡,但是蝶衣就是能听出她的嘲讽,心道风水轮流转,走着瞧,她不会叫圆圆捉弄一辈子的。

蝶衣靠着枕头,伸手将胸前的被子按了按,然后捋了捋两鬓,笑道:“昨日也没有跟你怎么说话,就出了那糟心的事。这么久了,大少爷膝下还只有毛毛一个,二夫人就没说你们屋子里该添人吗?”
圆圆捂着嘴甜甜地一笑,“你当我跟你一般吗?便是二夫人说了,又如何会对我说?再则,我从不做为古人担忧的事,与我无关的事,我打听了它做什么?”
蝶衣心里是恨不得庄二夫人立刻开口抬举了圆圆的,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是我多嘴了。大少爷、大少夫人对你都是好的,何须我多嘴。”
圆圆只管笑,不时地瞄一眼蝶衣的肚子,然后叹息道:“我过来时瞧见你们少夫人正哄着小哥儿毛毛玩。可见你们少夫人是真心放心你们的,竟不去亲自照料少爷。”
蝶衣手指微微收缩,心道果然庄政航跟简妍不甚亲密,那庄政航这番,半丝也不是为了简妍,全是为了圆圆了。

圆圆左右看看,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四处打量,然后坐到床边矮凳上,叹道:“怎么都是先前见过的东西?我还当少爷知道你有消息,要乐得给你添几样好兆头的东西呢。”
蝶衣见圆圆举起的手腕上,珠圆玉润的皓腕上,因袖子滑下,露出一只金光灿烂的手镯。
圆圆见蝶衣看见了,忙拉了袖子掩住,含羞带怯道:“这是少爷给的,给了也没几日。”
蝶衣的心一下子凉了,这少爷,她断断不会以为是庄敏航,定是庄政航了。昨儿个她问庄政航讨几两银子,庄政航尚且不肯,竟给了圆圆这么一样贵重之物。
蝶衣虽自诩不爱庄政航的钱财,但男子为女子花银子,本就是爱意表现。因此见着圆圆的镯子,心里就酸涩起来。
圆圆见蝶衣又要落眼泪,忙道:“蝶衣,你怎地了?可是肚子又疼了?眼下你们少夫人忙着,不若我去替你给老夫人回话?”
蝶衣哪里不知庄老夫人厌恶她,闭着眼睛,不肯再看圆圆,心道总有一日会叫圆圆折在她手上。
圆圆又瞄了眼蝶衣的肚子,眼带嘲讽地退到远处的椅子上,又絮絮叨叨地说些不相干的话。

若说圆圆已经是庄敏航屋子里的人,为何还要来与蝶衣暗中针锋相对,那也是有些缘故的。
当初蝶衣方进了庄家,就被庄政航要了来。蝶衣见圆圆与庄政航青梅竹马,于是就挖空心思跟圆圆交好,后来设计了圆圆,叫庄老夫人瞧见圆圆跟庄敏航在一处说话。庄老夫人就将圆圆给了庄敏航。
谁知圆圆本就有心于庄敏航不说,顺水推舟跟了庄敏航后,更是“不经意”地将蝶衣先前的作为揭穿,如此,便是庄政航待蝶衣也不如先前。如此一来,在蝶衣眼中,圆圆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若是如此,两人分开了也就没有现在的事。
谁知圆圆进了庄敏航屋子里,却发现庄敏航与她想的不一样。庄敏航虽大方,但大方也是看人,对着亲朋好友那是不惜万金相赠,对着下面的丫头,就并非如此。况且庄敏航为人太过周正,对于男女之情有些木讷,便是与姚氏行夫妻之礼,也要请示再三。
圆圆去了一年多,与庄敏航话也不曾说过几句,她又自负是佳人,一心要寻个风流才子来配,因此对庄敏航的心也就淡了。
彼时庄政航依旧对圆圆紧追不放,时不时地嘘寒问暖,又屡屡赠送金银绫罗,很是合圆圆的心意,圆圆也就生了叫庄政航问庄敏航讨要她的心思。是以,圆圆与庄政航院子里人异常熟络,庄政航屋子里的第一人蝶衣,就成了她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