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姐邀殿下过府一叙,时日由你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长歌伸手捏了捏景姮的脸儿,转而问琳琅,“殿下意下如何?”
“你先出去吧,待我想想。”琳琅有些漫不经心,怀中的景姮似是感觉到她的情绪,往她怀中缩了缩。
长歌不再作声,退到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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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风站在外头,方才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听进了他的耳中。长歌走向他,在他身旁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天。
“你将秦家的生意都移到燕京,着实不明智。”逐风的声音不冷不热,却暗藏了些许关心。
长歌却无谓地笑开,道:“秦家?在我眼中,秦家并不算什么。”
锦州秦家,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能赚钱的工具,有了秦家,便有了强大的金钱后盾,这样更有利于收买朝中那些嗜财的大臣。
在她娘亲死后,她对秦家就只剩下恨意。回秦家也只是为了一解心头之恨,有什么能比亲眼看着秦家那些人不得好下场来得痛快?
“长歌,你不累吗?”逐风偏头看她。
“难道一声累了,就能抛弃一切?”长歌反问。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细雨一点点变成滂沱大雨,雨气覆盖了整座庭园,不知不觉朦胧了长歌的双眼。
不论是她,还是逐风,都有过累的时候,但他们是同一种人,都无法放弃这一切。
东勒国地处雍州东面,由于雍州防守严密,加之大毓国力强盛,故而东勒并不敢像西蛮夷那般大肆骚扰大毓边境。
与微雨的燕京不同,地处大毓西南面的雍州和济州一样,暴雨连天,自任家军抵达雍州那日起足足下了七日。
军队驻扎在雍州城红阳关外的马洪坡,连日的暴雨让宫中上下苦不堪言,但任子衡治军严谨,全军上下无人敢抱怨一声。
入夜之后暴雨依旧肆虐,营寨静悄悄的一片,除了冒雨巡逻的士兵外,其余人多已入睡,唯有任子衡的帐中还亮着烛火。
察觉到有人靠近,任子衡下意识出了剑,迅速逼近来人,再进一分便能刺进来者的咽喉。
犹散着寒气的剑全然没有吓到望苏,他抬扇轻轻撩开了指向自己咽喉的剑,笑容不变,“将军果然机警。”
任子衡收回剑,皱眉道:“你该让人通报一声。”
望苏对此没有异议,抬了把手上的酒壶,道:“夜深露寒,我见将军还没歇着,特地上门小酌两怀。”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既随行监军,便要遵守这条军规。”任子衡转身回到案桌后继续研究地形图。
“将军也说我是监军。我既是监军,便不在任家军的行列。”望苏我行我素,寻了个地儿坐下后便开始饮酒,道,“上等桂花酿,将军真的不尝一口?”
任子衡眉头又皱紧了一分,索性不搭理他。望苏放下酒壶,走到案桌旁,低头看桌上那份地形图。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到了地形图上,映出一片阴影,任子衡将烛火移了个方向,让地图变得清晰。
红色旗子标记的地方是他们目前所在地,再往前便会踏进东勒境内。
“将军打算攻打东勒山阳关?”望苏指了指地图。
“你有何看法?”任子衡反问。
“行军作战,那是将军的职责,我只是个文官,不懂行军作战这些事。”望苏用扇撑着下颚,笑得十分魅惑人心,“不过我听说,东勒国得知我军来犯的消息,已经让大将苏抚赶来支援了。”
“苏抚?”
“可不是。”望苏靠在案桌上,“她仰慕将军已久,听闻将军领兵进犯东勒,便领了一队兵马自尚国边境赶了过来。”
他话中暗藏几分嘲笑之言。任子衡眸光一寒,冷漠道:“夜深了,右相且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不论阴晴,大军都会进发。”
望苏也不勉强,拎了方才带来的酒壶便出了营帐。身后营帐内的烛火熄灭之后,他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雨水,让人顿生凉意的冰凉触感让他眸子掀了掀,嘴角笑容益甚。巡逻而过的士兵见是他,纷纷见礼,望苏微笑颔首后,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景珣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到来,见她站在门口,并无多大反应。他挥退了随侍在侧的内侍,淡淡开了口,道:“原来是阿姐来了。”
“你知我为何而来。”琳琅丢下手中的伞,跨进了屋内。
正欲退出御书房的内侍与她擦肩而过,无意间碰触到她冰凉的眸子,猛然颤抖了一下,慌忙加快了步伐。
景珣波澜不惊,道:“阿姐也早知我的答案。”
琳琅却弯起了嘴角,道:“那并非我想要的答案。”
“我早已说过,阿姐信也罢不信也罢,我确未掠走姮儿。”景珣握着朱砂笔在奏章上批注,说的话与三日前相去不远。
“我也说过,三日后你若不将姮儿还给我,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早被雨水浸湿的衣裳尚在滴水,她每走一步,身后便留下水渍。
景珣撂下朱砂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道:“阿姐想干什么呢?”
御书房内的烛火来回跳跃,在景珣的脸上映出了阴影,忽明忽暗的。门外暴雨拍打着窗棂的声音噼里啪啦,恍然间,琳琅好似又听到了那曲《秋花落》。
身后忽然哐当一声,琳琅迅速回头,只见留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中的剑正抵着逐风。
若论实力,逐风与留景不分上下,主子不曾发话,他们二人便就此僵持着。
景珣的声音自琳琅身后传来,道:“阿姐莫不是忘了,不单是你,每个景家子女都有自己的影子。想来,阿姐能依靠的人,似乎只有逐风。如此,你又拿什么来让我付出代价呢?”
琳琅不急不缓走到了他的面前,隔着案桌望着他温雅俊秀的面容。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忽然笑得十分悦目。
这莫名的笑让景珣心头蓦地打了个突。
琳琅收回手,望着他的双眼问道:“阿珣难道以为我会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就大放厥词?”
“是吗?那我倒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了。”景珣若有所思,面上却依旧十分平静。他瞥了与逐风僵持着的留景一眼,道,“母后若知道我们姐弟不合,怕是要伤心了。”
“母后若还在,姮儿便不会被你掠走。”琳琅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步上台阶,绕到了他的身侧,道,“放心,片刻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话落,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迅速抵上了景珣的咽喉。——.
景珣并未闪躲,若他想躲,凭琳琅的身手断不可能威胁到他。他偏头看了琳琅一眼,微微敛眉,掩下了眸中那不易察觉的受伤之色,匕首在他转动之间刺进了肉中,虽只刺进分毫,却渗出了血。
琳琅见了血,心头一窒,却不曾移开手。
此时,御书房的门骤然被人推开,手捧案卷的内侍站在门口,见到屋内这番景象顿时僵在了门口,手中捧着的案卷轰然落了地。
外头的雨不知何时竟停了下来,唯剩雨水顺着屋檐滑落在地,而御书房内却静悄悄的一片。
待内侍回过神来,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他正要放声大喊之时,景珣却开了口,问道:“何事?”
内侍趴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皇、皇上,方才接到任将军派人送回的、的战报。”
“递上来吧。”景珣道。
内侍自地上起身,拾起地上的战报,颤抖着双腿将战报呈了上去,待景珣允他退下后,他慌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竟然无人惧怕他去通风报信。
景珣也不畏那抵着自己咽喉的匕首,翻开了战报,却是捷报——任家军历时两天,伤亡数千人,轻而易举地攻下了东勒一座城池。
琳琅站在他身侧,自然也将那战报看得一清二楚。她脱了景珣一眼,嘴角微勾出嘲讽的弧度。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外头仍旧毫无动静,景珣更是神色自若地翻阅起奏章,批阅之余,还不忘问道:“阿姐,手抬了这么久,不酸吗?”
琳琅冷笑一声,再次问道:“阿珣,你当真不愿将姮儿还与我?”
景珣却道:“阿姐切莫说笑了。”
琳琅敛了笑,撇下心头最后一抹犹豫,冷冷唤道:“逐风。”
逐风闻言,提劲飞身退出了御书房门外,留景见状忙追了上去,待他追出时却晚了一步,只听夜空中砰的一声响,绚烂的焰火在夜空中炸开,顿时映红了夜空。琳琅忽然收回了匕首,匕首尖端还沾染着景珣的血。她顺着门的方向望去,声音变得十分轻,道:“你或许不知道,为了这一夜,他们足足部署了十年。”
而她,原不想让一切变成这样。——.
大毓兵力三分,一在景珣,一在任子衡,而琳琅早就掌握了余下的那一分。
如今任子衡征战在外,远水救不了近火。而琳琅手中除了那三分之一的兵力外尚有铁军卫在,景珣手中那三分之一的兵力已抽出一小部分随任子衡远征,剩余兵力全然无法与他们相抗衡。
一直以来,她默许长歌他们处心积虑,处处小心、步步深思熟虑,想尽一切办法去笼络朝中大臣,确是存有私心。
默许长歌他们的行为,一是为了减轻她心中对妩歌之死的愧疚,二则心知那一切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成为她的一记护身符。
如今一切终都应运在这一夜,她只须一声令下,便可颠覆这座皇城。
走到这一步,她着实不愿,可,姮儿是她的命啊!
景珣神色蓦然一正。十年,自他称帝那时起,他们便开始细心部署这一切。而这些年,他虽励精图治,却从未去防过从前她身边的那些人。
未去防,也未曾想去防。
琳琅不愿再看景珣,别过了头。
门外兵器交接的声音响彻天,暴雨之后的皇城陷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故之中。驻守在燕京城外的兵马不知道何时都进了城,后宫的妃嫔在半夜惊醒,还未反应过来,就已成了瓮中之鳖。
内侍慌乱之中闯进御书房通报,而景珣却毫无反应。
景珣盯着琳琅的侧脸,许多复杂情绪同时涌上了心头。一直以来他都不惧怕她与他抢这皇位,可他却心有不甘,对近来发生的一切失望而近乎绝望。他若愿意,便可轻而易举地取了她的性命。
就如同她方才那匕首抵着他的咽喉,只要用力一刺便可取了他的性命却并不忍心那般,他对她亦是下不了手。
他做的一切,从来都是为了她,可是,她却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他。
她早就忘了从前.与他说的话。
如此,他要这皇位又有何用?
暴风雨过后,大地终又重归了平静,晨曦划破夜空,金鸡破晓,旭日东升,看似与往日并无多大不同,然而,这一切终是应验了李家人所记载的话。——
第六十二章 混乱
淮都乃东勒国边城之一,毗邻大毓,背靠淮山,靠山之地本该易守难攻,但淮山地势过低,防守不易,加之淮都太守昏庸无为,与任家军对峙两日后便弃城而逃,城内将士无心恋战,这才让任家军轻而易举攻下。
城破之后,既有百姓留下,亦有百姓愤而背井离乡四处颠簸流浪。
大毓攻下淮都后,全军驻扎在城外,虽纪律严明,却也让城中百姓受到了大惊吓。如此僵持了十多日,城中上下见自身无虑后,一切才逐渐恢复成从前那样。
过了几日,望苏借口身体不适,抛下军中上下住进了淮都太守府。
太守府建造得极为华美,东勒不过是个小国,本身资源匮乏,并不富裕,故而任子衡踏进府邸后,也被这处处尽显奢靡的宅邸吓了一跳。
见到望苏时,他正在怀凤阁饮酒作乐,眼前这荒诞的举动着实让任子衡难以接受,却因他的身份是监军,对此也只好尽力视而不见。
望苏见他到来喜悦万分,拍手命下人上了酒菜后,拖着他一道尽情享乐。任子衡饮下第一杯酒后,便不再喝。望苏不甚在意,为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待歌舞结束,他挥退了侍立在四周的婢女,笑道:“这太守府倒是十分适合饮酒作乐,若非将军不愿抛下那些将士,如今你也该是在这府中享受的。”
仔子衡冷笑一声,道:“这太守府,怎比得上你那右相府?以今日所见,大人的病已无大碍,如此,明日找们便出发吧。”
“将军既然这么说了,我自当无异议。”望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忽然笑道,“听说将军凌晨时分逮到了一名刺探军情的探子?”——.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任子衡并未否认,不远处细微的声响让他神色骤然变冷,迅速拔剑朝那方向掷去,只听得一声惨叫,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顿时自门板后摔到地上。
望苏饮尽杯中酒,拍掌笑道:“将军武艺高超,让人佩服。”
任子衡起身走至那尸体面前,将刺在那人心口上的佩剑取回,拭去剑上的血迹后,道:“淮都初定,太守府并非那么太平,若你单是为了享乐,倒不如返京。”
“我在这太守府寻欢作乐,可是为将军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真要仔细论来,将军还应当谢我才是。”望苏低笑,堵得任子衡说不出话来。
任子衡皱眉,与他僵持片刻,便离开了太守府。
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望苏拍了拍手,门外便出现了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子,她上前几步,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把那尸体处理掉。”望苏将手中的酒杯往后一抛,玉杯应声而碎。见那女子拖起那具尸体欲走,又问道:“伍六,左老可已将事情办妥?”
“主子需要的棋子已经尽数到手。”伍六道。
“如此甚好,让他们小心些,别毁了我处心积虑才弄到手的棋子。”望苏轻挥手,伍六与那尸体便消失在他眼前。
手中的折扇张了张,望苏靠向身后的软垫。
行军作战贵在神速,次日一早,整座营寨顿时人去一空,除了留守淮都的两万兵马外,其余将士都随大军一路向北,朝东勒国都梁阳进发。
一路前行,大军战无不胜,所到之处必定生擒敌将取其城,接连攻占隋邑、龙门之后,大军进而攻打凤郡。连续丢城让东勒国君寝食难安,责令人驻凤郡的大将苏妩务必守住凤郡。
东勒苏家与任家一样,世代征战沙场,苏妩虽为女子之身,却是东勒赫赫有名的大将,由于她的凭坚固守,大毓兵马屡攻屡败,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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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后,有快马朝营地疾奔而来,守卫戒备森严,将那人给拦了下来。来人自怀中掏出令牌,仔细盘查后,其中一名守卫便领着来人往不远处的营地而去,营地内士兵来回巡视丝毫不敢懈怠。——.
来人似有急情上报,神情肃然,以致领路那名守卫亦跟着情绪紧绷。
待到了将军营帐,帐前的侍卫见了令牌,进人帐中通报之后,再度出现在二人面前,道: “这位大人,将军一请您进去。”
说罢,便放了行。
来人朝左右士兵颔首后,忙大步踏进了营帐。
营帐之内,任子衡正与几位部将在商讨下一步行动,见来人已经进来,任子衡便让几位部将先退了出去。
待帐中只剩他们二人,来人忙行礼,道:“下臣李有福见过任将军。”
“大人免礼,不知大人此行,所为何事?”任子衡上下打量他,自燕京到此处,路途遥远,他风尘仆仆而来,定有要事。
李有福忽然跪了下去,恳求道:“将军,京中出大事了。二十日前,长公主领兵逼宫,自此把持了朝政,皇上则被其软禁在宫中,朝中大臣多方求见,皆无人得见圣颜。下臣临危受命,恳请将军班师回朝,以擒叛党。”
任子衡手握三分之一的兵权,只要他肯出手一切局势便能逆转。这段时日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就是为了早日寻得救援。
沙土堆出的地势图上那座山忽然倒塌,李有福的话让任子衡心头一怔,对此十分意外,却又故作不信,喝道:“长公主与皇上素来亲厚,又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李有福,你竟敢千里迢迢跑到淮都来蒙骗于我。”
“恳请将军明鉴,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下臣甘愿天打雷劈。”李有福心头焦急万分,唯恐任子衡不相信他。
“口说无凭,你可有物为证?”任子衡若有所思地问。
李有福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道:“左相大人怕将军不相信,特让下臣转交他亲笔书信一封,相信将军看完后便知道一切。”
他自地上站起,将书信递到了任子衡手中,见他接过信,顿时松了口气。
让李有福意想不到的是,任子衡迅速看完信后却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当面诓本将军。来人,将这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帐外左右听到此话,立刻冲进帐中将李有福给拖了出去。
不明就里的李有福脸色顿时惨白,最终成了刀下亡魂,临死之前嘴里犹在大喊冤枉。
帐内尚且听得到惨叫声,任子衡靠向椅背,再看了手中的信件一眼,掏出火折子将它烧成了灰烬。——.
望苏掀了帐帘进来时,正见灰烬自任子衡指间滑落,他回头望了来时的方向一眼,心头了然。
任子衡见了他,冷声道:“我以为右相大人至少会让人通报一声,这儿毕竟不是大人的营帐。”
“将军莫不是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望苏睨着他,语气颇为不逊。
自征讨东勒起,二人在言语上这么私斗了不下千回,每回任子衡都敌不过望苏那张利嘴。他心知再与望苏争辩亦是徒然,索性不再理会他,传令邀方才那些部将至此商讨军情。
“要拿下苏妩固守的凤郡,并非一朝一夕便可做到。如今东勒既要协助北齐进犯尚国,又大派兵马固守凤郡,内部定然兵力不足,属下认为,我军该绕过凤郡,直取梁阳。”一名部将在地图上比画之后,大声说道。
任子衡低头研究路线,心下倒觉得此计可行,他还未说话,便被另一名部将抢了先。只听那部将说道:“苏妩兵力不小,若舍凤郡而去,若不能直取梁阳,退时必为敌军所乘而陷人腹背受敌之境,此举万万不可行。故而属下认为,我们必须先取凤郡再行军梁阳。”
“待我军拿下凤郡,早己入冬。入冬之后,粮草资源匮乏,并不利于持久战,如此一来,敌方便占尽优势,届时我们恐怕很难寻得机会一举攻克敌方。”
“李副将,若是草率进军,一旦遭遇伏击,定然会对我军造成重创。你难道要拿我们帐下这些兄弟们的性命来开玩笑?”
“可是这么死攻凤郡并非长久之计,再这么下去,若是粮草接应不畅,不也是拿兄弟的性命开玩笑?”
“……”
各部将在行军路线上产生分歧,一时之间争论不休,激烈的争吵之后,众人决定听取任子衡的意见。
待众人都安静下来后,任子衡转向望苏问道:“右相听了这么久,可有什么看法?”
望苏悠闲饮茶,道:“本相不擅领军作战,不过倒也知道何谓有所不争。”
他的话让方才主攻梁阳的部将咧嘴笑开。任子衡沉思片刻,便道:“.现下梁阳防守不牢固确是事实,但若让他们顿兵坚城,对方便可从容应战,届时我们要攻下梁阳怕是要耗时耗力。” ——.
“大将军言之有理。”有人道,“ 咱们这是在行军作战,怎能前怕狼后怕虎?苏妩那娘们再厉害,能比得上咱们将军?”
众将又商讨了一番部署,待任子衡作了决策后,便各自回了营帐。
外头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营寨内燃起了熊熊篝火,四周早已荒无人烟,唯有鸟鸣兽吼声声不绝,为这寂静的郊外添了几分清冷之意。
平时关押俘虏的营帐四周重兵把守,十分森严,连只苍蝇都无法飞进去。营帐中关押的那个俘虏自失手落网至今,用尽了办法都无法让他开口。任家军欲从他口中探查到敌情,故而这一路一直都带在身边。
半夜之后,有守卫进去巡视时那人尚且安在,不想到次日早上再去查看,那人却早已经断了气。
任子衡得了消息后,亲自去确认过,见那俘虏断了气,便让人将尸首处理了。
负责处理尸首的两个小兵有些漫不经心,直接将那尸首弃在荒山野岭后便回了营寨。待他们走远之后,悄悄尾随他们而来的蒙面人靠近尸首,在他口中喂了一粒药丸。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原本已经死去的人竟奇迹般活了过来,那人死而复生感激涕零,道:“多谢阁下相救之恩。”
“你回去之后,只许将此信递到你们主帅手中,她自会知道该怎么做。”蒙面人将信递到他手中后,也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
那人将信收好,立刻往深山而去,另辟道路往凤郡的方向而去。
日上当头之后,营寨之内大军整装待发。任子衡命部将左元领兵两万继续围攻凤郡,率余下亲信主力东渡白马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进发,途中迫使东勒官吏纷纷投降,一路直逼梁阳。
牵羊谷再往前,过几座小城镇,便可到达梁阳。前方侦察兵侦查归来,道前方一切无恙,大军便朝牵羊谷挺进。
牵羊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许是近来几战连连告捷乐坏了这些将士们,任是任子衡治军严谨,军中上下多少也有些松懈,大军方进牵羊谷,就被事先埋伏在此处的敌军杀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