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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也知道,要求一个人的庇护,不难;要求一个人的真心,却无法。除非自己发自内心,想要对一个人好,否则所有被要求而来的,都是假意虚情,他一开始也没想说这些,之荷不会想要虚假的关爱。
赵之寒笑嗤。“既然这么容易,你在她身边那么久,又得到了什么?”
“那不一样。你们本来就是亲人,只要彼此有心建立亲情又有何难?”但他不同,他要的是爱情,爱情不是彼此有心,就能培养得出来,更多时候,是有心给也给不了。
她已经很有心了,他感受得到,她一直试图在对他好,能给的已竭尽所能地给,他不会再要求更多。
“总之,该如何对待之荷,你好好掂量,不能免俗的,还是要先礼后兵一下,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希望我们不会有对上的一天。多一个亲人,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对吧?”
意思就是:她好,天下太平。她若不好,我就不好。我不好,你日子也别想太安稳。要是落到这局面,结果,会是两败俱伤。
说完该说的,他转身下楼,回到那个有她的所在。
旋动房门,柔暖黄光下,她安稳熟睡,他放缓动作钻进被中,轻巧地将她搂入怀中,被夜风冻凉的身体很快温暖起来。
就一晚。往后,怕是也不会再有机会,如这一刻,肆意地拥抱、亲近她。
颊畔轻贴,蹭了蹭她发心,浅浅的叹息,咽回腹中。
数日后,赵氏企业之名,上了各大报的社会新闻头条——起因是年度主打的重点建案发生意外,工地坍方造成十九人轻重伤。
公司内部,自是先炸了一圈,建案负责人赵之骅首当其冲,被拎出来要检讨、给交代。
这厢是信誓旦旦,担保绝无职责疏失。工地嘛,一些个碰碰撞撞的意外,在所难免……然而,保证言犹在耳,无所不扒的记者,隔日再一爆——建案结构安全,不符法规。
再隔日,又一爆——以高级防火建材为主打,却拿次级建材鱼目混珠。
再再隔日又爆承包商、建材商的黑道背景,及其往年不法围标之惯用手法……
一日又一日,连环爆。
到最后,所有指标,全流向同一方向。
董事会大为震怒,所有赵之骅经手过的案子,一年一年往回查,其中饱私囊、牟取之暴利,竟大到算不出个数来。
然而,对内要如何检讨,已是后话,对外,尚有企业该承担的社会责任,桩桩工程弊案,已严重影响社会观感、重创企业形象,公司内部人仰马翻,没一个得以安生。
赵之寒临危授命,坐镇公司主持大局,降低杀伤力。赵之荷第一时间扛下抚恤伤者的责任,每日往返公司与医院,一时间也没能与余善谋谈上话。
直到事发之后的一个礼拜,她由外头回来,见他房里还透着光,缓步上前,他端坐在桌前,练书法。
余善舞说,他心绪紊乱时,就会写书法,练沉静、练稳定。
于是她便专程跑了一趟专卖店,替他买文房四宝,在这之前,她没有看他用过,一度以为他会写书法是诓她的。
他练得极专注,满篇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一笔一画没有停过,她在门外站了许久,他都没发现。
这不是专注,是放空,是麻木,让自己无知无觉,无思无想。
她蓦然领悟。
“是你,对吗?”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确定了,那悬在心上一个礼拜的疑问。
她猜测过,是他?还是赵之寒?甚至抱着一丝“只是意外”这种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侥幸心态……
笔下一顿,墨渍在纸间晕开。
他回眸,幽幽瞳光深不见底。“是我。”
那第一块骨牌,是他亲手推倒的。
他们手上握有多少筹码,就如这几天连环爆的骨牌效应,要想一块接一块毫无失误地倒下,那第一张骨牌,必须精准拿捏力道,不能不倒。
工地意外,可大可小,若不伤及人命,赵之骅手法高明一点,是可以圆滑地处理过去。
他已经变得如此可怕了,将人命捏在手中,精准地计算要掐多大的力道,才能达成他想要的效果。
十九条人命。
他却没有估算到,会波及这么多人,但这不是理由,但凡事故,又哪能精准掌握会伤多少人、伤多重?他下这一着棋时,就应该要清楚这点。
赵之荷对上他漠然无绪的容色,平稳的嗓不起波澜,如实陈述:“我可以有别的办法,但没有一个比这个效果更立竿见影,一招毙命。”
他必须狠,用最狠的招,让赵之骅一次就倒下来,再无翻身余地。
“你……”她喉间干涩,艰难地吐声:“后悔吗?”
“不曾。”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过。一旦深入去想,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仰眸,望住她震愕难言的面容。“这就是我,是我一直以来在做的事。”为了达成目的,他的手段可以是她想像不来的狠,她看懂了吗?
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的世界太纯净美好,而他,早已一身污秽。
她不自觉跄退了一步,撞到门扳,而后——转身仓惶退离。
看懂了,然后,逃得更远。
意料中的事。他轻笑,收回目光,重新执笔蘸墨,木然地挥毫。
余善谋在公司的最后一个月,从旁协助赵之寒主持大局,将杀伤力减至最低。
赵之骅挖的这个坑太大,填土埋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要第一时间危机处理做得好,后续总能慢慢调理元气。
赵之寒的格局不仅止于此,利用这一波局势将脚步站稳,即便日后赵之航归来,也未必能动摇他的地位。
“真不留下?”
最后一天上班时,赵之寒又问了他一次。
“留下做什么?”所有能做的,他都做了,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
“只要你想,还怕谋不出立足之地?”赵之荷那一手的烂牌,他都有办法凭一己之力扭转局势,为她辟出一条康庄太道,自己岂会无处容身?
他摇摇头。“那不是我要的,我另有生涯规划。”汲汲营营的日子,他真的过累了。
看出他去意甚坚,赵之寒也没再多言。
他在公司才短短一年,众人从掂量评估,到无法小觑,甚至助他斗倒了赵之骅,这样的胆识与谋略,若有心在赵氏深耕,还怕取不走一砖一瓦?然而走时,却是挥挥衣袖,什么也没带走。
他用这一年,替赵之荷要来日升营造、要来一个护着她的兄长、要来一段安稳自由的未来,而自己,什么也没要。
至少有一点,他不曾欺骗所有人——自始至终,他真正想要的,只有一个赵之荷。
目送那道身影走远,赵之寒放下百叶窗。
小妹啊,你要是有他一半的聪明,就该知道,你最稳的那堵挡风墙,不是我,是他。
收拾好私人物品,在去茶水间的走道上遇到赵之荷。
“中午,要一起吃饭吗?”一个冲动,便提出邀约。
好久以前,似乎也提过一回,差不多是他到公司不久的事了吧?被她拒绝了,从此以后,便不自讨没趣。最后一天,他真的想跟她好好道个别,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赵之荷为难地看他一眼。“我约了客户。”
“晚上呢?”
她顿了顿言又止。“最近不行……那不是借口,是真的忙。”
还是被拒绝了,这样也算有始有终吧。
“嗯,那没关系,你去忙吧。”
她连忙补上一句:“晚上回家……”一顿,想起她这段时时间,回到家都很晚了,他们这阵子几乎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
他笑了笑,顺势接话,没让她再词穷下去。“真的没关至,不用在意。”
赵之荷见他笑意浅浅,确定他真的没放在心上,这才安心转身走开。
“之荷!”他扬声喊道,在她回眸时,轻轻道出一句:“再见。”
再见,我最美丽高傲、绝艳脱俗的芙蓉花,我的守护,只能到这里了,但愿我给的养分,足以让你一生绽放,独冠群芳。
赵之荷没多想,瞥了他一眼,便举步离去。
直到纤影消失在走道转角,他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日后,她的身后不会再有他,而她,已能挺直腰身,傲然往前走,无须再频频回顾。
下班前,赵之荷回公司拿资料,晚上约了保险公司谈理赔。
拿完资料,想起余善谋上午的邀约,又多走了两步绕路过去,也许问问他,如果谈完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吃个消夜什么的……
他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她困惑地退了出来,刚好遇到回来的助理。“余顾问人呢?”
“去人事部办手续,应该办完就走了吧。”
“走?”
“对呀,今天是聘约的最后一天,该交接的事项,这几天差不多都交接完了。”一年来不曾迟到不曾早退,办完离职手续,提前个半小时离开,应该没这么罪大恶极吧?助理不懂她干么一脸吃惊。
赵之荷一听,拔腿便往人事部跑。
她忘了!她完全没去注意他合约的任聘是到哪一天,这阵子忙,没关注到这件事,他也不曾提及。
她一直以为,他会留下来,就算当初说过,约不再续聘,但、但至少为了她——
到人事部一问,他已办妥离职手续,先离开了。
心口,像被挖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
怎会以为,他会为了她留下来?这根本是连考虑都不需要的事,才会问都不问她。
她掏出手机,一度在拨电话和传讯息间犹豫,最后选择了传讯,以免现下的情绪,让自己表现得太兴师问罪。
你离职了?
过没多久,另一头传来淡淡的一个字——嗯。
就这样?!
她想起,他稍早那声“再见”,原来,真的是再见。
两个字,就交代完了,好简单,好容易。
脑海闪过有好多话,打了又删,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词汇,最后只迟疑地送出一句:晚上还回来吗?
这一次,那头似是也迟疑了,好一会才回她:不了。
怔怔然看着回传的那两个字,不知急什么,迫切仓促地打下:
你的东西还在我那里,自己回来收。
过后,她收到的回应是——那,你忙完拨个电话给我。
一句话,界定分明,她看懂了。
她是主,他是客,主人不在,不请自入是逾越。
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压抑不断涌上来的心慌,力持镇定地先赴约,把她该做的事情做完。
与保险公司谈完理赔细节,婉拒对方的晚餐邀约,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八点刚过。
现在应那个晚餐之约,还来不来得及?他等不等她?
一进家门,她微喘地拨出电话,只响三声,另一端便传来他温温的嗓。
“到家了?”
“……嗯”她顿了顿。“你……吃了吗?”
“吃了。我现在过去?”
“好。”
他没让她等太久,约莫十分钟,门铃声响起。
虽有钥匙,也不会擅自入内,这就是那个知分雨、懂进退的余善谋。
他对外人一向如此,而她现在,也是那个要客套、守礼数的外人了。
一如他的感情,从最初的勇于承认、坦然自在到含蓄内敛、如云遮月再到如今的无波无澜,再寻不着一丝痕迹。
她开了门,让他进来,彼此没有赘言,默默地进房收拾行李。
她站在门边,看看他将衣物一件件整齐叠放在行李箱,动作是一贯的从容、有条理。收完所有的私人物品,居然还装不满一个行李箱。
他在这里住了近一年,存在感竟如此薄弱。
他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年的时间里,她并没有为他添置太多东西。
这一刻,才真正实质的感受到,原来她为他付出的竟如此之少,少到一个行李箱塞不满。
“还有那个。”她突然出声,指向桌面上那组为他买的文房四宝——那个她有很认真挑,站在国画专门店里,听老板讲解了一个小时,不是文具店随便买的。
她不写毛笔字,留着没用。于是他顺手收进行李箱。
“那些也是。”她买来让他打发时间的闲书、还有生活杂物……一点一点清出来。
怎么塞,也塞不满。
完全清空了,抹去所有他存在的痕迹,余善谋关上行李箱,走出睡了一年的房间。
“余善谋……”
他停步,回眸等待。
“你……不想留下来吗?”
他摇头。“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以一年为限,赌爱。”
他赌输了,愿赌服输,诚如小舞所言,给她一个优雅的背影就好,不要歹戏拖棚。
她还想试图留他。“公司总有你的位置,就算没有,你跟我去日升,虽然这有点委屈你,但如果你暂时没别的计划……”
“我已经有新的生涯规划。”
“……喔。”她呐呐地应声,不敢问他,是不是回联旭?去追求他那在水一方的盈盈佳人?无论如何,这个规划里,没有她。
他表态得如此清楚,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好说了。
于是,她递出那张准备好的支票。
他看了一下面额,两千五百万,日升营造一个月的平均月营利,这也是当初说好的。
余善谋恍惚了一下,几乎都忘了那时随口的一句话。
一年,换来了这张纸。
他默默收下,银货两迄,两不相欠。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样了,未来,你自己保重,就——不说再见了。”
他拉着行李箱,穿过客厅,走出她家大门,搭电梯下楼,一路迈步前行不曾回首。
经过社区的资源回收站,他脚步顿了顿,放开手,将行李箱搁下,然后,顺手将那袋从她家带出来的半盒布丁也扔进垃圾筒。
到此为止。所有与她相关的一切,全数留在这里,一件沾染她气息的衣物、任何一丝丝会让他想起她的事物……尽数割舍,然后,用全新的自己,去面对他的未来。
两手空空,身无长物,独自前行。
要放下,得先学会割舍,承受一时的疼痛——他能这样告诉谢盈盈,自己也会做到。
有一天,他会彻底忘记。
有一天,他再想起她时,心房不会再泛着隐隐的疼,也许那个时候,会有另一个人出现,触动他的心,走出真正属于他的感情路。
【第十一章相思瘾】
春光明媚的大好天气——
有只废人,趴在窗台放空耍废。
一个礼拜了,他还是懒懒的,不想动脑思考,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呼吸时,胸腔偶尔会产生些许紧窒的疼痛感,他不刻意去想,也不刻意压抑,因为知道,愈是抗拒,反噬的力道会更大。
所以他不逃避,诚实面对痛楚,任由那个人的形影肆虐脑海,耐心地等它变淡、变少,渐渐地,不再想起。
而后,有一天突然忆起时,发现已经不痛了,那个时候,就真的走过来了。
不过……这次数会不会太多了?他抚笑,几乎脑袋一空闲下来,就是钻心肆虐的疼。
好想她。
想她现在,好不好?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会不会又露出那种迷路小女孩的表情?想念深寂夜里,与她共处一室,即便没一句交谈、也没有任何的肢体碰触,只是静静相陪。
他们的生活其实无趣得很,大多时候都在各做各的事,但是偶尔抬头,知道那个人与他在同一个空间里,那种稳定感……也许就叫幸福。
而这种感受就是此刻,像细针戳刺着心房的来源。
他像个戒瘾患者,一口气断得太狠,如今正被戒断症状消磨意志,寸寸啃啮身心。
无解的相思瘾。
余善舞一个小时前经过时,他侧靠在窗框边,仰望天空发呆,一个小时后经过,他依然在发呆,只不过换了坐姿。
她决定她忍耐够了!
“喂,前面那个失业人口,你没忘记你还要养家活口这件事吧?不要以为装颓废,就可以赖在家里吃闲饭,他没那个游手好闲的命好吗?”
余善谋懒懒地投去一瞥。“放心,不会饿着你。”
“谁知道?家里开销很大的,你快点出去找工作啦!”
后妈的刻薄脸要不要摆得这么明显?好过分。
“你不知道什么叫疗伤期吗?”他才刚失恋,废一阵子也不为过吧。
“恋爱能当饭吃?”
“……”是不能。
再多的伤春悲秋,也被现实打败了。
“好啦!”再废下去,后妈恐怕连他一餐吃几粒米都要跟他清算了,好残酷的现实。
“好还不快去煮饭,我快饿死了。”
“……”这就是人生,就算失恋再难过,还是得洗衣煮饭、操持家务。
他认命地叹口气,起身替家人做牛做马。
还好她嘴脸机车归机车,倒不算太难伺候,随便弄了一锅汤面打发掉午餐,她也不啰嗦,来什么吃什么,否则心情很差的失恋人士不确定会不会一时手抖,往她后脑杓巴下去。
吃完午餐回房,打开书桌抽屉,第一眼先看见搁在上头,她给的支票。
定定凝视了半晌,扔进抽屉深处,别开目光,不回顾。
而后,转移目标,开始翻阅起旁边的另一叠资料,一张张文凭、学术论文……回顾六年前的自己。
这些年,从不敢去开启凭吊那个逝去的自己,这些,曾是他想要的人生与未来。
他其实懂小舞的用意,她是想让他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太空泛的生活容易将痛苦放大,沉浸在低情绪中抽不出来。
他不想再废下去,既然要重新开始,他想找回过去的自己。
整理到一半,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欲查询目前大学师资的聘任规定,看见里头有赵之荷传来的未读讯息。
断联一个礼拜,她丢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我项链不见了!
你项链不见关我什么事?
第一直觉,解读出来的潜在讯息不会太愉快。
本能要回,下手前深呼吸了一次,用了比较温和的词句回覆:为什么问我?
那厢,她回得理直气壮:
你不是说你收纳跟家务比我好?
这倒是。
从小娇养的千金小姐,不会太注重琐碎的生活细节,常常东西用完随手一扔,转身就忘,下回要用就找不到了。
跟她同住这一年,他深有体悟,这部分确实是他担待多一点,他生活习惯比她好太多。既然这封讯息没有负面意涵,他便多问了句:什么样的项裤?
一条祖母绿。是我姥姥留给我的遗物,很重要。
他细细思索了一阵。
刚开始偶尔见她戴过,后来……嗯,似乎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了。
Range太广,没有明确的时间点,记忆库搜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想不起来,你自己再前前后后找一下。
结束这段没头没脑的对话,过两天,她又传来讯息。
你上次带回来的烧卖,在哪买的?
烧卖?
喔,对,他想起来了。她接第一桩工程那阵子,全部都要从头学起,比一般人下了双倍的苦工,常常连饭都忘记吃,他看了心疼,每天帮她拎晚餐回来,烧卖有买过几次,每次都是整盒吃光,应该是满喜欢的。
——隔壁巷子新开的一间港式餐厅,大楼管理室有放传单。
她应该很久没去管理室了吧?后来的挂号包裹都是他在领。
想到这里,又补上几句:你偶尔记得去收一下信,管理费是季缴,下个月……
不对,他没住进去之前,她自己都打理得好好的,又怎么会不知道管理费什么时候缴。
快速删除未完成的文字,搁下手机。
再然后,隔天她抱怨。
楼上吵到我睡不着。
——打给大楼管理室,叫警卫出面规劝,不要自己去跟他吵,你吵不赢。
这件事,已经行之有年了。
楼上恶邻老是放纵小孩蹦蹦跳跳像要拆房子,小孩管不动就算了,连大人也没个节制,动不动就情绪失控,扯着嗓门吼叫,而且没在管时间点的。
她曾经上门尝试良性沟通,结果惨败归来。
讲理的最怕遇到不讲理的,她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比蛮横比无理,她嗓门哪那大得过人家。既然讲理讲不成只好拿公权力来压制了。他录音存证,请管委会发函给公安机关,让相关单位开单劝导,这招有让楼上安分了一阵子,她只要讲一声,管委会那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再隔天——
我有一件白色的洋装找不到。
——送洗了。你还没去拿吗?
好像真的有一点被他惯坏了。
他有些伤脑筋地想。
每天、每天,都有一些很琐碎的生活杂事:抽油烟机坏掉了、家里净水器的滤心是用什么牌子、午餐不知道要吃什么……
公司对面有一家焗烤——本能打到一半,忽觉这情况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感,好像、好像他只是一个在远方出差的老公,而她则是有些许生活障碍的老婆……
超荒谬。
他打住,迅速掐断偏离的绮思。
这样,要怎么淡得掉,失恋复原期只会无限期延长,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