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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陆续上菜,余善舞留了一笼哥哥和侄子爱吃的汤包、牛肉馅饼跟玉米浓汤,便招呼对方开吃起来。
喝了几口小米粥,才接问:“不然你眼里的他是怎样?”
世俗。
很都会,也很功利的那种社会型精英,圆滑世故、八面玲珑,不是余善舞形容的,那种温文儒雅的气质才子。
即便是现在的他,异性缘也极好——或许还更好,但,却非她的心头好,如果有机会,她反而想看看,曾经那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余善谋。
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矫情应酬也不是她的个性,想了想,最后说:“他——是个奇怪的人。”这不算说谎。
“噗——”余善舞笑瞋。“那倒是,我也常觉得我二哥是怪胎,你刚刚都没生气,我超佩服你的。”
“……不知道要从哪里气。”一开始她也会被撩起情绪,偏偏他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扎到她整个脾气都毛起来,却又都中肯得无法反驳。
她居然已经开始慢慢被他训练到有点习惯了。
是说——“你刚刚,怎么会选二?”
余善舞耸耸肩。“有一段时间在家里养病,病人别的没有,时间最多,看了不少二哥的书打发时间。有空你来参观一下他的书房,相信我,那种剖析人类心理与逻辑的书,多看几本你就不会再被他气到七窍生烟了。”
难怪,她一直有种说不出来的奇特感,现在她懂那奇特感来自何处了,大概因为,余善舞的气质与谈吐,某层面上很像余善谋,出生在一样的家庭、读一样的书、承袭兄长的思想与教养,同样的聪慧沉着、有敏锐的洞悉力,说话虽带几分犀利,但懂得点到为止,体贴他人。
或许在某程度上,他依然保有了原来那个自我。
“我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讲,常常让我看到临界点。”后来觉得,那个像泼妇一样对他发飙、毫无形象的自己,好陌生。
“生气也是一种情绪啊。”总强过什么感觉都没有,淡淡地转身走开——赵之荷看起来完全就是会那样做的人。
一个性情偏冷的人,会对你生气——应该不算太糟吧?至少她有“感觉”。
余善舞自我安慰地想。
和余家兄妹吃完中餐,步行回到余家门口,她没有应邀入内,在门口道别。
小男孩有些怕生,躲在余善谋身后,露出两颗灵活的大眼睛瞧她,轻轻挥了一下手,怯怯地说:“阿姨再见。”
她浅浅扬唇。“再见。”
余善谋看了颇不是滋味。
小舞邀她吃饭就去吃、皓皓对她笑她就笑,他呢?只会被摆脸色,她对随便一个老弱妇孺,表情都比对他还要柔软!她压根没对他笑过吧?对吧?对吧?!
用力回想一下,还真的完全没有。
内心叹气,很认命自己被摆进尘埃里的地位。“真的不用我送你?”
“不用。你留在家里陪小孩。”才刚说完,包包里的讯息声响起,她顺手捞出来,点开。
是余善舞传来的。
她只看了一眼,立刻反手盖住荧幕。
余善谋狐疑地瞥她。“你干么?”表情那么虚,分明有鬼。
直觉回首,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屋内的余善舞,在窗边跟她挥手。
“你们在搞什么?”他很有被陷害的自觉,只是不晓得,那小妮子到底坑了他什么。
“没事。”她挥手赶人。“你快进去。”
余善谋轻笑。“不用那么紧张。”他不会那么没风度,硬要一探究竟。
他坚持要看她上车,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车身,才转身进屋。
赵之荷一直到离开余家一段距离,才靠边停车,拿出手机细读。
信守承诺,传给你看。
附图是接连好几张的书法字,有行书、有草书、有楷书……字体或苍劲俊拔、或豪情写意、或俊逸端秀……
他真的会,还写了一手好字。
本来还想不通他哪根筋不对,埋头写了一早上。
丢出一张沉思的表情图,接着补上:“我是悟了,你呢?”
她也悟了。
一篇篇的“爱莲说”,没瞎的都悟了。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分明是情书。
为什么连好好的文人志节、国中课本必读文,他都可以拿来告白,还有什么是他不行的?
被同一个男人告白了这么多次,各种形式、无时无刻、认真的、戏谑的、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说,她向来淡定以对,可是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会生出几分窘意,下意识就做出遮掩行为了?
或许,是真正听进耳了,明白他说的喜欢,是真的喜欢,真正把告白当告白看待,而不是雄性动物散发过剩荷尔蒙的求偶花招。
莲,花之君子者也。
目光定在字帖上,其中一行字,想起他说“我很清楚自己眼里赏的那朵君子花”——
莫名地,不觉耳根微热。
【第五章选边站】
临睡前,赵之荷出来喝水,刚好看到余善谋开门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将钥匙搁在玄关柜上,谨慎防备,不确定是否又在哪里误踩了地雷。
“今天管家不是休假?我以为你今晚会在家里睡。”在那之后,她与余善舞偶有联络,分享生活、分享心情,多少知道对方的近况。
“我晚上是去应酬,没回家。”
“这样好吗?”家中只有一个七岁小孩、以及行动不便的大人,要是有事怎么办?
他摇摇头。“不要把自己绑在她身边,她会有压力,真有什么事,她会打电话。”小舞可以的,他是确认了这一点,才会放手。
要是连一个晚上都走不开,只会让她觉得,他的脚步被她绑得死死的。她努力学习独立、学会坚强、学着生活中的一切,
就是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而他能做的,是肯定她的努力,给她更多的自信。
“待会传个讯息道晚安,确认没事就可以了。”
赵之荷听懂了。
他对家人的守护,不仅是身体上的,还包含心灵层面。
她曾经问过:“让侄子喊爸爸,感觉不太好。”总觉得乱了伦理辈分,不该瞒着孩子身世,用叔叔身份,也能把孩子养好。
那时,他只回了她一句:“你以为,皓皓不知道吗?”
出事时,皓皓两岁了,喊谁爸爸、喊谁叔叔,清清楚楚,哪会一夕间乱了套?
一觉醒来,忽然冲着他喊爸爸,其实他们心里都有底,两岁的孩子,对死亡懵懵懂懂,只知道爸爸不会再回来了,他只剩叔叔与姑姑,也许是害怕被抛下,于是用那个称呼讨好大人,稳固身份。
那一声“爸爸”,是让皓皓喊心安的,只要喊着一天,有人回应,他就确定自己还有人要。这点孩子的小心机,他们怎么舍得否定?怎么忍心纠正?
一个能那样照护亲人的男人,坏不到哪里去。
“小舞说,你是好哥哥。”
他坐在沙发上,揉揉额际,单手接过她递来的热茶。“你这口气,听起来是羡慕?也想要一个?”
“可惜没有。”哥哥不比别人少,疼妹妹的找不到。
“那倒不一定。”天下事哪有绝对。“你还是有机会的。”
她挑眉。“重新投胎吗?”她已经习惯前一秒还好好谈话,下一秒就喷血三尺,自己先做好好万全准备。
他失笑。“我哪有这么坏?”
就有。
“不要带这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我只是想跟你聊聊,你对那些哥哥们有什么看法而已。”
“一群混蛋。”完毕。
“……”他呛了呛,笑咳。“那个……可以麻烦稍微加点形容词、想像力、个人观点,文体不拘,每人以五十字为限,简略表述之?大哥先来好了。”
“小头永远用的比大头多,精虫比脑细胞活络的混蛋。”
中肯。
余善谋默默点完赞,接问:“二哥……嗯,这个跳过,死者为大,功过不论。三哥呢?”
“以前觉得他个性温和,总是笑笑的,后来才发现我看不透他。他的城府与野心,并不比任何人少,而且是那种会人前手牵手,人后下毒手,表里不一、笑里藏刀的混蛋!”
这个听起来怨念满满。“发生过什么事吗?”
“很久了,我那时大概才三岁左右吧,只记得有一次,他磕得满下巴都是血,我吓坏了,完全记不起来发生什么事,然后他说是我跟他抢玩具,生气推的。我事后一直回想,我真的有推他吗?我没有这段记亿,脑子里塞的都是他的说词。”
“赵之骅那时几岁?九岁有了吧!”能被三岁小女孩欺负到一身血,也算奇闻一桩了。
“所以我后来觉得,三哥是不是讨厌我?应该说,讨厌我们母女?”可能他觉得,她母亲的出现,分走了爸对三房的注意力?无论是不是这个原因,都足以显示出,三哥狭量,不能容人。
“那四哥?赵之航哪里混蛋?”
“把女人当摆饰,娶回家就不管不顾,当自己是民族英雄、世界救星?先是为了事业冷落妻子,后又对亡妻愧疚,放弃事业出走,最后他到底顾全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好,自以为是、不负责任的混蛋!”会对赵之航怨言满腹,或许只是因为,如果他没走,她今天不会落入这样的局面,那个承诺照护亲族的人,最终还是食言,弃下他们。
他的承诺,一文不值。
“赵之寒?”
这回,她沉默了一阵,没立刻开口。
“应该……就是个事不关己、冷漠无情的混蛋吧。”真有什么事,也别想指望他,这个人,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如果我说,我想把赌注押在他身上呢?”前太子爷赵之航已是过去式,且不论他还有没有意愿回来,他们也不能无限期地等——把赌注押在一个未知数上——风险太大,那就只剩一个赵之寒了。
“你在开玩笑?”顿了顿。“而且,我们干么要选边站?”那些人要争,就任他们去争个头破血流啊,她最多是不看不问不听,眼不见为净,何必凑热闹?
我们。
她说得如此自然,已经把他与她,圈成一体了。
余善谋微笑。“不,你一定得选。如果将来得势的是赵之骅,你能有好日子过吗?”
谁掌权,关乎到她未来的命运。
就算他能帮她挣来日升营造,那也是一隅偏安而已,短期动不了她,不代表长期不能。如果把她放在一个对她没有善意的人眼皮底下,他走得怎么能安心?
“我以为……”她一哑,发不出声。
她以为,他要做的只是为她挣一席之地安身而已。
他要涉入的局,比她原先所想的,还要深、还要复杂。
“我赌赵之寒,是因为无论赵之鸿、还是赵之骅、甚至你父亲,或多或少都有拿你当谢酬的心思,而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这么做的人。”
就凭这点,他愿意赌。
赵之荷讶然。
“很意外?那个看来应该最冷血无情的人,反而在顾全你?即便我有意诱他,他也没入壳。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对你就有什么感情可言,更大的因素是他不屑拿女人当筹码。但我们至少知道,在他亟须外援的时候,都能坚守底线,不牺牲你,那么以后也不会。”
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选择了,像赵之骅这种连亲人都能出卖的人,与其合作,无异是与虎谋皮,什么时候自己会被牺牲掉都不知道。
“我已经跟他摊明了讲,要得到我,拿你来换。现在就看他,是找你还是找我了。他如果选择我,那你没指望了,干脆包袱款款,跟我私奔算了。”
“……”
“但如果他选择你——”他一顿,微笑接续:“那我会帮他。”让赵之寒在赵家站稳地位,然后,成为一道她最强的保身符。
而,他几乎已经确定,答案会是后面这一个。
赵之荷想起什么,蠕蠕唇,欲言又止。
“怎么了?”
“……前几天,我在外面遇见他……呃,跟二嫂在一起。”
“所以呢?”
“我那时觉得……很羞耻。”她怎么会有这种家人,罔顾道德与伦理,眼里只有利益,为了达到目的,什么肮脏事都做得出来。
可是现在听来……或许,这人没有她想的那么混蛋。
“后来回家去看我妈时,他有试图向我解释,但我没有相信……”说到后来,声音渐轻,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他笑了笑,轻拍她掌背。“下次,试着听听看,他想说什么。”
“好。”
谈话告一段落,差不多到她规律的就寝时间,他道了晚安,放她去睡。
“你呢?”
“我再坐一下,想点事情。”
他有多少事情要想,她不知道,每一件事,总在她开口前,他已经有答案可以给她。他总是睡得很少,思虑很多……
进房前,她回身,默默看了一眼,那个在昏黄灯光下,支着额、敛眸沉思的男人。
“若是他来找你,把这个给他。”
她看了看被放到手中的随身碟。“这什么?”
“合作诚意。”
他知道,赵之寒在挖谁的底,释出十足的诚意后,大家坐下来,有话好说。
赵之荷好奇,看了部分内容,一阵心惊。“你为什么连这个都知道?”
“人脉啊。有自己的人脉与情报网,自然能拿到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内幕。”他的手确实没有多干净,做的很多都不是什么能在明面上说的事,那么资讯来源就是一道极重要的关键,知道的比别人多、比别人快、也比别人准确,就能早一步做好万全准备,他至今还能好好的活着站在这里,靠的不仅仅只是连气、以及小聪明而已。
末了,还不忘补她一刀:“就说你的情报网太破太烂。”没话讲了吧?
“……”
后来,赵之寒也确实来找她了。
那时候,她问他:“为什么是我?”
他说:“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对她没有恶意的人。”
这跟余善谋选择他的原因,是何其的相似。
他们都有一样的目的性,要保护身后的那个人,一旦违背这个宗旨,如今所做的一切,就都毫无意义了。在这个大前提下,什么人能合作、什么人不能,一目了然。
他们要的,并没有冲突。
她要的安稳,他能给。
他要挖掉野心勃勃的赵之骅,保另一个人安稳,她也能配合。
其实她很清楚,赵之寒对她也没有什么手足之情,但至少,他是选择与她合作,借她的力拉拢余善谋,而不是直接找上余善谋。
这当中,起码还有一分尊重。
他给了她选择权,她可以有说“不”的权利。
所以,她交出了那个随身碟。
在她离开前,赵之寒欲言又止,问了声:“你对他……我是说,余善谋……”
她怎么想,重要吗?“如果我说,他是我最反感的那一种人呢?”
他静默了下,没立刻回答。
“算了,我随口说说。”不等他作答,反手关上门。
本来就不指望什么,他会问,已经很出乎她意料。
那天晚上,余善谋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抱膝坐在地板上,雪白的丝裙散逸,宛如一朵盛开的莲。
她下巴抵在膝上,安静怔忡,像在沉思,又像放空。
他没出声打扰,默默在离她最近的沙发落坐,等她绕完冥王星一圈,返回地球。
她偏首,仰眸望他,迟迟未语。
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在等他说点什么?他也不深究,带笑拍拍大腿。“这里很空,要不要趴一下?”
不安分的嘴,忍不住又吃她几口豆腐。
她那表情,像极了等人带她回家的迷路小女孩,超惹人怜。如果她可以趴上来,那画面会更美好……算了,不要幻想。
果然,赵之荷已经完全习惯了被他嘴上轻薄两句,默默把头撇回来。
要不要这么淡定啊?
余善谋在心底叹气,再开口时,正经多了。“知道破窗理论吗?”
“知道。”她恹恹地,没热情在这时跟他讨论心理学。
“你爸,是那第一扇破掉的窗。”没有人去补,然后开始有人砸破第二扇窗、第三扇窗……没有人制止,再来就会变本加厉往屋里头丢垃圾、在墙上涂鸦、做所有破坏性的动作……那时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最后它变成鬼屋危楼。
“你也是赵家的一分子,它今天会成危楼,你的沉默纵容,不是没有责任。”
她动了动嘴,想反驳,他道:“我知道,你只是无能为力。你们都是破窗效应下的受害者,在这种腐败环境下,不能忍的都走了,而留下来的,要嘛同流合污,如赵之骅;要不就是独善其身,如你;抑或如赵之寒,冷眼旁观。”
她奇怪地瞥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环境虽腐败,也没全烂到底,他最终还是守住了道德底线,没做砸窗举动。或许你们之间没有太深的情谊,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感情跟财富一样,都是需要投资和经营的,没有一夕致富这种事。”
“你不就是?”她直觉反驳。有人不是一天到晚把一见钟情挂在嘴上?
你也知道你是一夕致富啊?
他笑咳。“嗯……你不妨把它想成一种中乐透的概念?但世上中乐透的不过就那几个,多数人还是得勤勤恳恳工作、积攒财富的,纵使中乐透,你看过那些人的下场没有?”大多数因得来太轻易,不懂得珍惜与经营,终究还是挥霍殆尽。
“所以?”
“所以你若真想要有一个懂得疼你的好哥哥,赵之寒身上或许有一线希望,要不要试着投资看看?”起步是慢了点,倒也还来得及。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之所以会心情复杂,是因为临去前赵之寒那一眼、那一抹迟疑。
也许只有一点点,但他终究是有顾念到她。
“我疼小舞,并不全然因为她是我妹妹,而是她也从出生就开始学习爱我这件事。血缘,不过是占了先机,被上天预设的投资对像而已,投资成功还是一贫如洗,端看你如何经营。若你觉得他还有心、有正常人的感知,那么试着对他释出善意与温暖——焉知他不会回报你对等的疼惜,学习当个懂得保护你、为你出头的好哥哥?”
他说的那个假想,美好到令人心生向往,但是——可能吗?那个冷到连骨子里都透着寒意的男人?
她神情里,透着一丝不确定的迷惘与退缩。“你怎么能如此肯定?”
“我不肯定。投资本来就没有稳赚不赔,输了,认赔出场就是。”
“你好洒脱。”
“是你太放不开。”他笑了笑,轻挲她发心,带着理解与支持。
不怪她,冷漠与防备,已经是在赵家生存的一种自我保护本能,不管是她,还是赵之寒,都在用同样的方式,将自己一层层包裹起来,但是——
“放不开掌心,就什么都握不进来。他已经先向你跨出第一步了,你呢?”这样的他们,要对一个人交付信任,是何其困难的事,但赵之寒选择了对她伸出手,无惧于背叛,那她呢?
她没有回答他,像颗茧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孤孤单单地圈抱住自己。
只有自己。
一直以来,她都只有自己。
她孤单习惯了,很习惯。没有人可以交心、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疼惜,一直、一直地一个人,独尝喜乐悲欢。
但是习惯,并不等于无请。她心里,还是渴望有人陪、有人疼——要真心的,不是真心她不要。
她依旧一个人,孤单环抱自己,但是最后的最后,微微倾靠的身躯,触着他腿侧,那似有若无熨来的温度,令她略略安心。
【第六章运筹帷幄】
对于与赵之寒结盟一事,余善谋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犹豫,从作决定、到真正放手去做,果断明快,不带一丝疑虑。
他是认真的,很认真,倾尽全力,要帮赵之寒扳倒三哥。
有时,她都不免疑惑:“你就那么确定,赵家最后一定会是他的囊中物?”
他表现得太自信,完全不怀疑自己押错人。
“没有啊。”他又不是神机妙算,人生这盘赌局,骰盅未开前,谁都不知道自己押的这一注是输是赢。
“不然?”
“不过就是图个爽快而已。”
他不是没有输过,他也有作错决定的时候,成功往往需要很多的因素成就,失败往往交叠许多变数导致,人不是神,无法未卜先知,机关算尽。
但是选赵之寒,就算输了,起码心甘情愿。选赵之骅,赢了他也不会觉得开心,更别提还要时时提防战友从背后捅他一刀,这种成功,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