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羽寒望着眼前的白须老人。「你是谁?」
「我乃月下老人,特来指点予妳。」老人慈眉善目,和蔼地说。
「那,你的意思是,我三个月后就可以回去了?」
月下老人不予正面回答。「总之妳记住,楚寒雨无异于楚羽寒,而楚寒雨是乔孟凌的妻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妳必须完成三个月的姻缘。」
「我……」眼前月下老人的影像愈来愈模糊,她还有好多话想问个分明,一急,脱口大叫:「等等!」
醒来,一切景物依旧,她仍在楚寒雨的闺房中。
这是怎么回事?梦中的话语清晰无比,像是梦吗?还是当真有月下老人?若这是事实,她岂不当真要被迫嫁给乔孟凌?
她想过逃婚,但是留下的残局要由谁收拾?这不是她的作风,她不能这么自私,她必须为楚寒雨的双亲着想。女儿逃婚,双亲情何以堪?怎忍心让父母承受背信忘义的恶名?他们日后又将如何面对楚家每一个人?
不管楚寒雨是不是她的前世,今天她活在她的躯壳中,就该责无旁贷地为她尽点义务,代她完成她该尽的责任。
她开始思索,这段时空交错之旅,是不是上天有意安排,如果这是她命中注定该有的遭遇,那么她更要勇敢面对,反正这是她逃不掉的命运。
于是,她无奈地点头应允了这门亲事──※※※
锣鼓喧天,张灯结彩,乔、楚两家每个人脸上莫不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灿烂笑容,只除了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心不甘、情不愿的新娘楚寒雨之外。
新郎乔孟凌如沐春风,神采飞扬,淡淡的笑容软化了刚毅的面部线条。
今夜贺客云集,热闹非凡,孟凌在大厅耽搁了好一阵子,众人才体恤新郎倌,放他进洞房。
一进新房,他放轻了步调,目光更柔和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一面。
正准备掀开新娘子头上的红巾时,寒雨别过头去,孟凌愣了一下,柔声问:「怎么啦?」
「你为什么要娶我?」口吻不怎么愉悦。
「为什么不?」他趣味盎然地反问。
「当然不,你不怕我其貌不扬,让你在新婚之夜吓得口吐白沐、暴毙身亡?」她一逮到机会就咒他。
「我经得起打击,再说,我心脏强壮得很。」忍着笑,他又说:「而且,有人警告过我了,为夫的早有心理准备。」
她都说成这样了,他居然还有勇气娶她?这男人有病啊?
「那你还敢娶我进门?你不怕──」
「怕什么?怕妳无才无德、其貌不扬、貌似无盐女、娇纵蛮横、三八又爱作怪,外加大嗓门、举止粗鲁、一点女孩子家该有的风范都没有,是吗?」他将她曾告诉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如数奉还给她,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戏弄意味。
「你……」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偏偏,他玩得正过瘾,还不打算放过她。「放心吧,就算我会后悔到撞墙、七孔流血兼口吐白沫,我也都认了,那么,妳还有什么理由坚持不让我见见妳那足以令人退避三舍的『伟大』容颜?」
「我──害羞不行吗?」她更是违背良心地说。
「害羞?」孟凌只差没捧腹大笑。
她要真懂得「害羞」二字该怎么写,就不会有女扮男装去会未婚夫的行径了,亏她还能睁眼说瞎话告诉他「害羞」这个字眼!
他又取笑地说:「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有必要害羞吗?」
「什么意思?」她震愕地问。
「楚寒雨的夜叉样貌不是妳亲口形容给我听的吗?」他扬眉淡笑。
她怔了怔,扯下红巾瞪着他。「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他故意无视她的震惊,由头到脚打量她。「嗯,不错嘛,似乎没有那么糟。」
「乔孟凌!」她恼火地叫,粗鲁地取下头顶的凤冠。要命,重死人了!
「小声点,虽然我早就知道妳是『大嗓门兼举止粗鲁』,但新婚夜该是耳鬓斯磨,旖旎缠绵的,就算营造不出来,妳也没必要刻意破坏。」
寒雨气呼呼地侧过身去,不论古代还是现代,这个男人总喜欢捉弄她,她不愿承认他口才好,只好说他舌头不是普通的毒!
孟凌怜爱地凝望着她纤盈的侧影,往床边一坐,双臂由身后揽住她,寒雨一怔,本能地想挣扎,他却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吐着温热的气息。「别动,好吗?」
寒雨全身一阵轻颤,不由自主地往后倚在那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她从来没发觉──他的胸膛竟是这么的舒适甜蜜而令人留恋不舍……这就是为什么念筑总爱往书淮怀中靠的原因吗?
既然她已是他的妻子了,那么至少,她该调适自己与他和平共处,度过这不长不短的三个月。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寒雨,这名字好美、好美,就像妳的人一样。」他轻喃,目光温存缱绻。
她沉溺于他充满男性气息的胸怀,娇软无力地说:「不要……」
「不要什么?」他在她耳边轻呵着气。
「不要用这种方式对我,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不能、不能──」她发现,她并不如想象中的讨厌他,之所以排斥他──不,该说之所以假装排斥他,是为了抗拒他对她强烈的吸引力和自己不曾发觉的情感。
她是怎么了?因为他长得和凌孟樵一模一样?那么,她又是将他当成了孟樵,还是将孟樵当成他?抑或者,其实不管是孟樵或孟凌,他们都一样令她意乱情迷,掌握不住自己的心?
「控制不了就不要控制,寒雨,不要防范我,我比任何人都想保护妳,相信我。」
「孟凌……」她内心强烈挣扎。「不要逼我,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我永远舍不得伤害妳,就是一点点的勉强也不愿,我会等妳。现在,休息吧,我会寸步不离地陪着妳。」
他们相倚相偎,和衣往身后的床躺去,静静聆听着彼此有节奏的心跳声,入睡前,她意识模糊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么包容──」
他一腔柔情,目光温热如一池撼人心醉的春水。「小傻瓜,打第一眼见着女扮男装的妳时,我就知道妳是宿命中该与我情丝相系的女子,似乎千年万年的追寻,只为寻一个妳,只有妳、只有妳……挑起我心湖的涟漪,勾起我沉睡的情感,今生我只要妳,明白吗?因为我已深深为妳着迷了,我爱妳──」
他俯下头,寒雨早已蜷缩在他怀中甜甜入睡,唇边绽放着一抹好美的笑容。
「好好睡,我的妻。」他宠爱地亲吻一下她的额头,拥着她满足入梦。
※※※
这一觉,睡得好香、好甜!
自她化身楚寒雨的那一刻起,她就未曾如此安稳地睡上一觉,惊慌、不安、失措等感觉,每每让她睡着了也不能放松心弦。而昨夜,在那柔情的呵护下,她首度放下烦人的心事,甜甜入睡。
她柔柔一笑,下意识想往梦中宠溺她的怀抱靠去,却扑了个空。
「孟凌!」她急睁开眼,新房除了她,空无一人。
到哪去了?寒雨一颗心竟感到若有所失,什么时候,她竟这么依赖他了?不过才靠着他睡一夜而已,今早却因见不着他的人而怅然。
「在想什么?」一个低沉熟悉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寒雨猛一抬头,眼前正是那个害她失魂落魄的罪魁祸首,想也没想,她立刻跳下床,直奔进他怀中。「孟凌!」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是这么受欢迎,什么时候,我身价也大涨、抢手起来了呢?」孟凌隐含笑谑的嗓音响起,寒雨听得羞红了脸,娇嗔地轻捶他胸膛。
「讨厌,你取笑人家!」
「难道不是?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取消婚约,不惜女扮男装抹黑自己的形象,只为了吓跑我,害我自卑的以为自己一点吸引力也没有,连未婚妻都绞尽脑汁想逃开我。」
寒雨闻言,怯怯地瞄了他一眼,小声问:「你生气了,是不是?」
「我只想知道,后来妳为什么又愿意嫁给我,只因为父命难违?」他问,不难看出他眼中浓浓的期盼。
她轻咬着唇,思忖一番。「我作了个梦,知道我和你注定有这段姻缘,于是不再费心逃避。」
「就这样?」他神色一变。「没有别的原因了?」
还要有什么原因吗?她困惑地回望他。「我该有──」对上他期待的黑眸,她蓦然省悟,忍不住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他闷声问。
原来是男性自尊受损!早说嘛!寒雨费力止住了笑,戳了他的胸口一下。「当然包括了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不然我怎么甘心嫁给你呢?」
她嬉笑的表白,换来孟凌认真专注的眸光。「寒雨!有妳这句话就够了,我愿意等妳一辈子。」
心口猛然一撞!「不!」她逃避似的侧过脸。「不可能的──」
不能沉溺、不能陷入他的柔情网!她告诫自己,她和他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三个月而已,他们只有三个月的日子,如何能天长地久,如何长相倚偎?三个月的时候一到就由不得她了,再怎么不愿,她还是得离开他,那么,她就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必须有某种程度的保留,算是保护自己吧!也许她是自私,那是因为她不想尝到心碎的滋味,这痛楚她承受不了,而孟凌,该是和她一样吧?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开妳……」
「不,别说!」她捂住他的唇。「给我三个月,三个月后,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为什么我总觉得妳话中有话?」孟凌目光犀利地瞅着她,思索着她话中的深意。
寒雨被他瞧得不自在,忙扯开话题。「若真要计较起来,你比我还小人呢!如果我没猜错,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身分了,是吧?」
孟凌回答得模棱两可。「这很重要?」
「你居然没当场拆穿我,还这样戏弄人家,你、你、你……真小人!」寒雨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又嗔又恼地指着他的鼻梁,就是不知该如何措辞。
她嫣颊泛红的娇俏模样,孟凌忍不住轻笑,乘她不备,偷袭她泛红的脸颊。
「啊,坏蛋!你占我便宜!」她娇俏地指控,心底却泛起丝丝甜蜜,而她所指控的「坏蛋」则怜爱地将她抱个满怀。
当他的妻子,其实是不错的主意,此刻的她,觉得好幸福、好满足……只可惜,她不能陪他一生一世……静默了一会儿,羽寒不顾心中的酸涩感觉和强烈的抗议声,建议道:「孟凌,你要不要考虑另纳一房妾室?」她知道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尤其她根本不能陪他携手走完这一生,就算心里不舒服,她还是不得不说。
她感觉到孟凌的身子僵硬了起来,狐疑地抬首,他的笑容冻结,面无表情,寒声说:「妳这话什么意思?」
她本能地退缩了一步,咬着唇,楚楚可怜地说:「我……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有我这种名义上的妻子实在太委屈你了,我只是说……想你或许需要另寻一名善解人意的红粉知己,若是这样,你就不必顾虑我了,我可以谅解的。」
他双拳紧握,眉峰聚拢,目光寒似冰雪,脸庞冷得可以刮下一层霜,盯着她良久,咬牙怒道:「妳的意思是,就算我纳个三妻四妾也不关妳楚寒雨的事,妳也不会在意,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他干么这么生气?她是为他设想耶!「如果你想的话,就算讨十个八个妾室,我──又岂能有任何异议?」就算伤心,她也没有立场反对,她心酸地想。
「妳!」她真当他是如此重美色的风流男人?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想将他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她好落个清闲?
这个想法令孟凌火冒三丈,心痛不已!
他目光如炬地瞅着她,忿忿然道:「就冲着妳这句话,我会天天醉卧美人乡,成全妳效法周文王妻子『后妃之德』的贤慧和一番美意!」讥讽的说完后,他恼火地拂袖而去,徒留满心惆怅的寒雨呆立原地。
错了吗?错了吗?这么委屈自己,替他设想他错了吗?
涌起的泪雾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无语问苍天──※※※
而后,孟凌总是躲着她,就是见着了面,他也总是冷冷地擦身而过,若是从前,她绝对想不到,她会在新婚第一天和丈夫闹翻,从此冷战,而今,竟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她身上。
一对才刚新婚的夫妻,丈夫夜夜笙歌,左拥红粉,右抱佳丽;而妻子,却夜夜垂泪,拥着一室冷寂,抱着冷冷的锦被入眠……这是怎么样的婚姻哪!
她知道,孟凌是在气她,所以不惜拥着一个又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这算什么?示威吗?表示没有她楚寒雨,他也绝不缺女人的陪伴、表示他一点也不稀罕她?是吗?是吗?
她从不是那种任自己一再处于挨打局面的人,好强与争胜的个性不容她软弱低头,于是她骄傲地挺起脊梁,视而不见的淡然走过。
寒雨又怎会知道,当她用着哀怨凄楚的眸光望着他时,孟凌的心彷佛被硬生生切成了两半,血淋淋的痛楚,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但是当他想放下一切伪装拥她入怀时,她绝美倔强的小脸却又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气得他不假思考的用更加火辣热情的画面来报复她。
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一个星期,寒雨就再也受不了了,嫉妒和心痛的感觉折磨得她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逼疯!
望着桌前的美味珍馐,她苦恼地轻蹙秀眉。「小媛,收下去吧,我吃不下。」
一旁的婢女显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妳一口也没吃。」
庄主特别交代她,一定要劝夫人多进食,可是又不能让她知道这是庄主交代的……这可为难了她这个做下人的了,夫人不吃,难不成要她硬塞进夫人的口中?夫人睡不着,难不成要她敲昏她,好让她「睡着」?
「我说了,我吃不下!」
无奈,小媛只好将食物收下,再去回禀庄主了。
寒雨望着窗外滴滴答答落下的雨水,阴阴暗暗的天气,似乎正如她愁云惨雾的心境,如果痛痛快快地淋一场雨,是不是可以让雨水冲掉她满心的愁绪和凄楚?
走入雨中,寒雨任由豆大的雨点打得她一身湿。谁说,雨中漫步是一种情趣?谁说,淋雨又是一种痛快的享受?谁又说,浪漫的雨滴会使人心境开朗?
她没有!她一点也没有,她只觉得更愁、更苦、更悲凉,她突然好想放声大哭,哭尽那积压在心底深处的哀凄和酸楚!
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她伤心地拾起花园中被风雨打落的残花,环顾几株不堪风雨摧折的落红,想起了李清照的一阙词。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落花的寿命虽短,至少它勇敢开过一回,至少它曾为这园中增添一分景致,纵然如今只能楚楚可怜、憔悴地躺在她手中。
我呢?我是不是也该勇敢为孟凌绽放一季的美丽?就算结局悲楚无奈……我爱他!我不相信我们的缘分只有短短三个月,就算要与天相争,我也要为自己的爱情努力!正如她的哥哥嫂嫂,他们不也成功了?就算不成功,她也决定要和当时的哥哥一样──燃烧瞬间的美丽!
她不再迟疑、不再保留,她要为爱付出所有、燃烧自己──为孟凌,那个让她情丝所系、柔肠百转的男人!
天若有情,请怜她一片痴傻情爱吧!
天若当真有情,是否也会为她动容?天若当真有情,是否也会为她落泪?
望着灰暗天空,望着绵绵细雨,和着雨水的泪源源而下。
※※※
「什么?她又没吃?」孟凌沉着脸,吓得小媛惶惶不安,不知所措,他看了她一眼,淡淡说:「妳先下去吧!」
「是。」小媛如蒙大赦,匆匆退了下去。
该死的,她一定是有意的!她故意虐待自己,她在折磨他!
他一刻也坐不住了,照她这种进食法,就算不生病也会憔悴下来,恐怕她还没生病,他已先被担忧之情折磨至死!
不行,他顾不得颜面问题了,他要亲自盯着她一口一口把东西吞进腹中。
孟凌跳了起来,往他们的新房冲去,经过长长的回廊,雨中纤弱的身影吸住他所有的目光,他愣了一下。
「该死!」他暴怒地低咒,快步走向她,吼道:「楚、寒、雨!」
「孟──孟凌,」寒雨转过身,柔柔一笑。淋了好些时候的雨,头有点沉、脚步有些轻飘飘的,走起路来不怎么稳,孟凌及时扶住她,她顺势缩进他怀中。「你怎么来──来了?我想通了,正准备去找你呢!」
「我要不来,明天可能就准备要收尸了!」他气恼地说,他肯定她是存心的,不这么折磨他,她不甘心是不是?「妳究竟懂不懂该如何照顾自己?」
「别……别生气嘛,就算要生气……」她头好沉,不行,脚软了,支撑不下去了。「要骂人也……也等我精神好点再气,我想我要──昏倒了。」语毕,软软地松了手。
「寒雨!」
第七章
「尊夫人身子孱弱,又受了风寒,需要好好调养生息,我先开几帖驱寒补身的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三餐服用……」
「是,谢谢大夫。小媛,送大夫。」
孟凌放轻脚步走回床边,凝视着她宁静的睡颜。
探手一摸,天!热度都足以煮开一壶水了。
他取下寒雨额上的热毛巾,不定时换上冰冷的毛巾,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
小媛煎好药,孟凌不想假手他人,他要亲自照顾爱妻才能放心,于是接过药。「我来就行了,妳下去吧!」
「是。」小媛听命退出了房间。
孟凌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起初意识模糊的寒雨还抗拒着,但孟凌软言慰语,温柔地哄着,才让她勉强吞了进去,就这样连续几次后,他对着沉沉入睡的寒雨喃喃自语,摇头大叹吃不消。「楚寒雨,妳是我见过最不懂得合作的病人,我会被妳整垮!」
抱怨归抱怨,他可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寒雨床边,不敢稍离,更不敢掉以轻心,就连晚餐也是在房中匆匆解决的。
好不容易才退烧,没想到入夜时,寒雨又莫名奇妙的全身发热,吓得孟凌战战兢兢,魂都差点被她吓掉了。如果让人知道江湖上叱咤风云、连刀架在脖子上都能从容自若、不卑不亢的英雄豪杰,今日会为了一名女子生病而手足无措、提心吊胆,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
他不敢休息,深怕她又出了什么状况,但寒雨似乎要跟他作对似的,硬是不肯吃药,孟凌急中生智,将药含在口中,对着她的嘴强行灌进去,目前为止,这招好像还挺管用的。
偏偏,寒雨连睡也不肯安静,总是不安分地拳打脚踢、翻来覆去,好像很不舒服、很痛苦的样子,孟凌只好上床搂住她,轻拍她的背,小声在她耳边轻语。「寒雨,听话,乖乖休息,我就在妳的身边,别怕,嗯?」
寒雨好似真的听到了,果真停止扭动,静静躺在他怀中。
※※※
隔天,情况稍有改善,她不再排斥吃药,也不再发烧,病情已逐渐稳定。
两天下来,孟凌全身的精力已被这个难缠的病人榨干了,累得伏在床边打盹。
寒雨眨眨眼,看清四周的景物后,才发现床边的孟凌。她微微翻身,却惊醒了未曾熟睡的孟凌。
「寒雨,妳终于醒了!」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而寒雨说出口的话着实令人啼笑皆非。「孟凌,你的反应好奇怪。还有,要睡觉为什么不上床睡?是你不小心跌下去的,还是趴在床边睡会比较舒服?」虽然她的头沉重如千斤巨石,但她还是充分发挥苦中作乐的精神。
「别告诉我,妳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孟凌好笑地望着她。
「唉呀,开玩笑的啦!你怎么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幽默感?如果这两天担心到差点疯掉的人是妳,我怀疑妳还能不能若无其事地和我讨论幽默感的问题。」他没好气地说。
「对不起嘛!人家又不是故意要生病的。」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然后孩子气地娇笑着。「你在关心我,你一直都很关心我的,对不对?」
虽然当时她意识模糊,但仍能清楚地感受到孟凌的焦虑和忧心之情,尤其当她噩梦连连、心极不安定时,他的一句:「别怕,我就在妳身边。」抚慰了她飘浮不定的心,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不再惊惶、不再恐惧。
孟凌一听,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如果妳要告诉我,妳之所以跑去淋雨就是想试探我到底在不在乎妳,那么我会狠狠打妳的小屁股!」
「不──不是啦,我才不会这么幼稚,只不过心里烦,听说淋雨可以让心情畅快些,所以……」
「所以妳就这样虐待自己?」孟凌双手捧着她苍白的脸蛋,心疼地凝视着她。「瞧妳,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虚弱,知道我看了有多心痛吗?」
她委屈地噘着唇,一副楚楚堪怜的模样。「还不都是你不好,谁教你──谁教你……」她急抓住他的手臂,请求道:「孟凌,不要不理我,不要再对我这么冷淡了好不好?我受不了……」说着、说着,点点晶莹的泪光在眼眶闪动,看得孟凌痛怜不已。
「好、好,妳说什么都好,千万别哭,我听妳的就是了。」他早认命了,这辈子他是栽在这个小女人手上了,原本潇洒逍遥的他,从遇上寒雨开始,就注定了为她牵肠挂肚,一辈子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