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嫁嫁看不就知道了。”俞朝宁不耐烦地哼道。“你也别幸灾乐祸,很快就轮到你了。”

“我不……”夜雪百口莫辩。她真的没有那样的意思呀,她以为这阵子姊姊看来很平静,应该是能接受事实,并且释怀了才是,没想到……

姊姊对无痕用情比她想像得还深。

“怎么,咱们的小西施又病啦?那个比狗还忠心的奴才呢?怎么没有卑躬屈膝的在这儿伺候我们的宝贝小姐呀?”朝宁语带恶毒的嘲弄道。

夜雪终于懂了,姊姊是来伤害她的!

“姊姊为什么非要羞辱无痕?”姊姊深爱无痕的,不是吗?她听了都心痛,那姊姊如何忍心?

“羞辱?哼,反正他也习惯了,除了最蠢的你之外,早些时候的那几年,谁把他当人看过了?”

习惯了……

这三个字如利针戳入心扉。无痕是人呀,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却如尘上般受人蔑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算不自惭形秽,尊卑观念也会深植心中,所以他严守着主仆分际,拘谨得丝毫不肯逾越,她不由得要想,他这些年来不离不弃的追随,为的是否就是要报答她给了他一分尊严,不曾将那张“窃贼之子”的标签贴在他身上,让他在她面前能挺直身躯,呼吸更自在的空气?

俞朝宁盯视她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庞,唇畔泛起不易察觉的冷笑。“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让他毫无尊严的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永远挣脱不开,再任自尊一寸寸被剥夺,直到一无所有,直到雄心壮志尽磨,活得麻木无用?!”

“我……”她哑然无言。会吗?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有那么糟糕吗?“姊姊……言之过甚了。”她说得气虚,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是啊,我是在危言耸听,你可以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都甘心容忍你的任性自私了,我又何必多嘴。”俞朝宁作势起身想走,料准了夜雪一定会留她。

果然,她步伐都还没踏出,夜雪拉住了她的衣袖,仰起茫然的眼眸。“姊姊真的认为雪儿自私?”

“难道不是?风无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心知肚明,无需我再赘言,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恩情债绑死了他,我敢断言今天的风无痕少说也会是雄据一方的霸主,他绝非池中之物。这么一个不平凡的人物,明明可以扬眉吐气,一雪耻辱,可他至今却依然仰人鼻息,只因为他不想背信弃义,你的滴水之恩,他用一生的赤胆忠心来回报。而雪儿,你不觉得相较之下,你好虚伪?说什么你心疼他,你是待他最好的人,若真要相比,你给他的不过是小小的温情,而他为你牺牲的却早已不胜枚举!光拿两年前的公主事件来说,他明明可以平步青云的,是谁卑鄙的拿一副楚楚可怜相,逼得他屈服,逼得他走不开?是你!是口口声声说着关心他、疼惜他的你!如果你真的关心他、疼惜他,怎么样对他最好,你会不知道吗?说穿了,你只是在利用他,你比我还可恶,就因为你需要他,就死抓着他不放,完全不顾他的感受,否则早在他甘心为你而永远屈居下人、任人糟蹋时,你就不会漠视至今!”

一字一句,犀利又无情,全然刺进了她的痛处,她哑口无言,反驳的话说得零零落落。“我……没有……我没忽略他的感受,我问过他,而且问过好多次,他没有后悔,他说他想留在我身边……”

“是啊,他当然想留在你身边,反正他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惯了,活在女人的裙摆下摇尾乞怜也没什么不好,你开心时拿他像条狗一样拍拍他的头,偶尔丢根骨头安抚一下他,他就满足了,可以为你拚死拚活,把一条贱命奉献给你。我说雪儿,你可真会收买人心啊!”

夜雪跌退了一步,面色死白。

她捂着颤抖冰凉的唇,泪水一颗颗滑了下来。

姊姊说话好难听!每一句话,都像无形的大手,将她一寸寸撕裂,她逃无可逃,只能鲜血淋漓的叫疼……

“不是这样的……不是……”她无力的摇着头。

“你敢说你不是一直都在这样做?顺手施点小惠,就让他为你肝脑涂地、恪尽忠心直到咽气的那一刻。这样的对待,和一条狗有什么两样?!”她知道雪儿的弱点,要对付这样一个天真单纯的女孩,三言两语就够了。她说过她要报复,风无痕绝情,她也不会让他太好过,像他那样的冷面硬汉,连死都无惧,可是若从雪儿下手,那会让他比死还痛苦。

夜雪泪儿涟涟,无尽伤心。“姊姊……为何要这么说?无痕是你所爱的人哪,你怎狠得下心以不堪的话伤害他?”

俞朝宁一时错愕。“你——”

“那天晚上,你和无痕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俞朝宁别开脸,倍感羞愤。

“你一定很得意吧?他为了你而拒绝我。”口吻隐含悲恨。

“没有,没有!”夜雪摇着头。她只觉得难过,为无痕,也为姊姊。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了。没错,我是爱无痕,深深的爱着他,从很早就开始了!正因如此,我心疼他,为他叫屈,不忍他再任你糟蹋!”

糟——糟蹋?!

最后一丝血色终于褪去,她瞪大了眼,泪水挂在眼睫,她满脸凄惶。

“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早在当年紫馨公主的事件之后,无痕便已是自由之身,他早就不是俞家的奴才了,今天他之所以仍在这里,是基于道义,你凭什么端着小姐的架子将他视为所有物?又凭什么牢牢的抓着他不放?若真要深论,他欠你的早已还尽,这些年下来,反倒是你欠他了!”

“姊姊的意思是,我该放了无痕?”她低低惚惚,失了魂般低喃。

“你不该吗?”看着她有如遗落灵魂般的哀戚,俞朝宁洞悉地扬起冷笑。

看来,雪儿也对风无痕动了情,而且还爱得极痴,搞不好这蠢丫头自己都没发现。

能看到曾经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悲绝改由夜雪来承受,她有了报复的快感。也好,同样的苦,该换他心爱的女人来尝尝,她倒要看看,他那颗结冻又结霜的心疼不疼!

“也许你知道,也许不知,姜家那丫头也痴恋无痕很久了,要不,你以为她干么动不动就往这儿跑,还不就为了看看她的心上人。”这风无痕真是生来伤女人心的。

姊姊的意思该不会是……

“无痕……未必想和雅璇在一起。”她心慌地找着借口。一想到无痕不再属于她,她便……

不,她真的不能忍受无痕离她远去!

仿佛看穿了她的思绪,俞朝宁残酷的反问:“你以为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留在你身边,他就快乐了吗?你自己扪着良心,诚实的回答,风无痕快乐吗?一个身不由己的人,他快乐得起来吗?是谁剥夺了他快乐的权利?“亲爱”的妹妹,我不耻你的行径!告诉你,风无痕不管和谁在一起,都好过留在俞府,尊严受人践踏!”

最后一句话,狠狠地击溃了她,夜雪跌坐椅中,再也说不出话来。

“懂得怜他、惜他的,不是只有你,如果你真的为他好,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明白,不用我再多说。”瞥了那张柔肠寸断的娇容一眼,她心中无尽快意。

不堪一击的无知丫头!系紧了风无痕的心有什么用呢?愚蠢之至!她得不到,也不会让人称心如意。

达到目的后,她踩着高傲的步伐,昂首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夜雪力气全然罄尽,将脸埋进双膝之中,再也不能遏止的任泪奔流。

无痕、无痕、无痕……

她低声的喃喃唤着他的名字,每唤一遍,内心的疼楚与歉疚就愈深。姊姊的话虽不中听,但每一句都是实情,而这些都是她不曾深思的。她一句句回想,愈想就愈是无法原谅自己,她究竟是将无痕委屈到什么地步了?!她好对不起无痕!

像无痕这样的少年英雄,本该有着凌云之志的,可他多年来却屈身于她一介女流之下,傲气尽折、尊严尽损,付出了这么多,她却视为理所当然,还以为给他一点点的温情就足以补偿他……她好惭愧,姊姊说得没错,连她都觉得自己可恶极了,如果不是她,今天的无痕,早该已成就非凡,可无痕却什么也没说,只晓得为她一再牺牲……

她凭什么呢?她凭什么得到无痕这样无怨无悔的对待?就因为一句童年的许诺,他与她勾了手,印下一生追随的誓言吗?

不,这样对他是不公平的,他付出所有,却什么也没得到,教她于心何安?如果他真欠了她什么,也早已还尽,真的够了,她该放他自由,让他去追寻他的理想,过他想过的人生,重新拾回他的骄傲、他的快乐,至于她……

再不舍、再痛苦,她都会坚强承受,她不想再负累无痕了,也许,他若娶了雅璇,会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她能肯定,雅璇会用全部的生命来爱他,在姜家、在任何一个地方,他都能傲然而立,直到某年某月的一天,他们再度见面时,他已闯出属于他的天下,能够与她平起平坐,她会衷心的为他高兴,这样的无痕,人生才有意义。

这样就够了,是吧?至少她知道,不论如何,她在无痕心目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她安慰着自己,偏偏泪却不听话的猛掉。

心,真的好痛、好痛!她好舍不得无痕呀,这些年来,无痕已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了,硬生生的割舍,就像是剜去了她心头的一块肉,好疼……她无法言语,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第七章

风无痕眉心微蹙,端着晚膳进房。

小姐没出来用膳,听婢女的转述,说是她没胃口。睡了一下午,难道她身子的不适没有好转吗?

看情形,势必得劳烦大夫走这一趟了。

将饭菜放在桌面上,他掀开纱帐看向内室。

夜雪蜷坐在床角,脸色是惊人的白,一双眼空茫无神——

风无痕心下一惊,三两步赶上前去。

“小姐?!”他一手探向她额头,不热;贴上脸颊,是不寻常的冰凉。

“说句话好吗?小姐。”这样的她,太让人心慌了。

夜雪眨了眨眼,凝起的焦距定在他脸上。“无……痕……”

声如游丝,带点嘶哑。

他拧起了眉,盯住她红肿的眼。

“小姐哭过?”灵魂深处的脆弱心弦,敏感的揪疼起来。

她摇摇头。

不能向无痕哭诉,她说过要勇敢,不能再依赖无痕的,再困难她都要做到,不然,她又如何放无痕自由?

深吸了口气,她故作坚强的推开风无痕。“我没事,你走吧!”

风无痕一时错愕。小姐从来不会赶他,这是第一次。

“走?!”他敏锐的察觉到话中涵义不仅只是字面上的单纯,小姐的神情太过于……如壮士断腕般的决绝。

“离开俞府,离开我身边,我还你自由。”忍着泣血哀鸣的心,她还是说了出来。

如果可以,她期望自己能够更坚强些,不要太过悲痛,可是……她就是心如刀割,她就是没志气的想哭。

风无痕先是-震,旋即回复惯有的平静。

“小姐不是真心的。”他淡淡地说道,步履沉稳的端来饭菜。“多少吃一点,别弄坏了身子。”

他说得好低、好柔,口吻满是关怀,夜雪听得却是满心酸楚。

“拿走!”她忍着哽咽,强硬地别开头,压抑着不去看他。

“别和属下赌气,若属下做错了什么,惹小姐不快,自当受罚,但请小姐别和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对她,他永远像没有脾气的人。

无痕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受之有愧呀!

“不吃、不吃,你烦不烦啊!”她扬声吼道,伸手挥掉盘中所有的食物。她想让自己表现得刁蛮泼辣,让无痕讨厌她,他就会愿意离去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风无痕竟然闪也不闪,盘中的热汤不偏不倚地洒上他的手背,他却一声也没吭。

夜雪大惊失色,由床上跳了起来,抓住他红肿烫伤的手,飞快地以衣袖拭去汤渍,迭声直问:“痛不痛?无痕怎么不躲开呢?”

“若宣泄过后,小姐能好过些,属下不需躲。”

“傻瓜!无痕真傻——”她握住他的手,心疼得直掉泪。

她到底是怎么对待无痕的?而无痕又是怎么对待她的?她竟让无痕做到甘心成为她的受气包的地步……不得不承认,她是错了!口口声声说要善待他,结果,真正在伤害他的人却是她!

领悟得愈是透彻,泪水落得就更凶。

无福领受这样的柔情,风无痕抽回手,不去想那柔腻触感的眷恋,弯身去收拾一地的杂乱。

“无痕别管,让下人去收拾就行了!”她拉起他,想替他上药。

谁知,他却道:“无痕便是下人。”

“不,你不是!无痕早就不是了,离开俞府之后,更没人会说你是!”

“属下不会走。”他不在乎身份地位是崇高或卑微,能守着小姐,对他来说便已足够。

“是我要你走,行不行呢?算我求你好不好,无痕别再管我了,去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会过得很好,真的!”

风无痕盯视着眼前这张柔弱凄迷的容颜,垂挂着泪滴的模样惹人心怜。“能否告诉属下,是何事困扰小姐?”

“没有、没有!是我想独立,不想凡事依赖无痕,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无痕毕竟不能跟我一辈子的,不是吗?”

“属下并不介意呀。”

“可是我介意!我一点也不想时时和你黏在一起!”她冲动地喊了出来。

风无痕微微白了脸色,夜雪语气中所流露的厌烦刺伤了他。

是吗?小姐腻了与他形影不离的日子?她受不了他?

“无痕……”夜雪轻声喊着,浓浓的歉疚涌了上来。

她伤着无痕了!她知道自己可恶,但她是不得已的,她也不想这样啊!看到他眼中浮起的哀伤,她胸口像被刺了一刀,好难受……

“小姐……不再需要属下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脸上分明有着牵念呀,可又为何……这般决绝?

说不再需要,未免牵强,知她如无痕,不会信的。

她生硬的别开眼。“总会习惯的。”

“有必须“总会习惯”的理由吗?”十二年来都这么过了,他也以为,未来的日子亦会如此……

“将来我成了亲、嫁了夫婿呢?也让你随我入夫家,成日跟前跟后吗?在俞府,没人会说什么,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外人可就不会这么想了,他们会传得多难听?而无痕的身份又将多么难堪尴尬?所以,不只是为我的名节,更为了无痕好,一切到此为止,好吗?别再记挂什么童年承诺了,我们两不相欠!”

风无痕一句话也没说,刚冷的俊容没有任何表情,但夜雪仍是心细的由他深沉如晦的眸子中读出了一闪而逝的痛楚——

小姐不要他,原因是为了那个不晓得还在何方的丈夫……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成了小姐想舍弃的那个人,她想独立,拒绝再仰赖他……小姐可知,一直以来,他就是靠着她的仰赖而活,如今,她不想再依靠他,刹那间,他竟觉得好茫然,人生已不晓得将再如何走下去……

“小姐……希望属下怎么做?”麻麻木木,他问出口。

心,不会疼,灵魂抽离了身躯,他已不知该怎么去疼。

“离开俞府,别再让我耽误你,雅璇很爱你,我想看无痕欢欢喜喜的成家立业,这样我才能放心。”

风无痕一愕。“是不是姜小姐说了什么?”所以她才会如此反常?

“不必任何人说,无痕有心隐瞒,但是我有眼睛,我看得出来!雅璇爱你,姊姊也爱你,这些我都知道!”

风无痕讶然无言。

有这么多人爱他、心疼他,他又怎么会孤独悲伤?少了她,无所谓的。

好痛!她捂着心口,闭上眼睛,阻止汹涌的泪夺眶。

“小姐!”风无痕抑不住关切,反射性的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夜雪反身投进他怀中,将脸深深埋入,任肆流的泪在他胸怀决堤。

最后一次,真的,这是最后一次了,让她再抱他一回,牢牢记住被他呵护的滋味,以后,她会勇敢、会坚强起来——

“答应我,无痕,你答应我,一定要幸福,要快快乐乐的,别让我担心……”她抽抽噎噎,痛哭失声。

风无痕眼神复杂如晦,怀中哭得惨惨切切的泪人儿,令他无法不去拥抱她,这一刻的酸楚温存,足够他一生无憾。

深深吸了口气,他微拉开她,修长的手最后一次为她拭泪,轻轻地、柔柔地,他眷恋得不想结束,他会牢记这张容颜,这张他见过最美、最纯真、不染俗尘浊气的容颜,铭心镂骨,至死不忘。

“小姐希望属下娶姜家小姐?”他沉沉地低问。

她点头、再点头,深怕他怀疑,不间断地猛点着头,点得又快又用力。

风无痕扶住她的脸。“够了,属下懂。”

他闭了闭眼,那一瞬间,夜雪以为她看到了他眼中闪着泪光,可是当他再睁开时,是一片无风无雨的平淡。

他退开一步。“小姐要无痕娶,无痕就娶!”

无话可说了。不再为小姐而过的人生,怎么活都没有差别了,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如她所愿,娶她希望他娶的女人,不让她挂心,时时刻刻如他还在时一般,过得无忧无愁。

“请小姐放心,无痕定会过得平安、顺遂!”

他走得太过仓促,以至于没能见着在他背身之后,让泪水淹没了娇容、哀痛欲绝的夜雪。

她死咬着手臂,片刻也不敢放,深怕这么一松口,她就会后悔的出声喊他,不顾一切的将他留下……

无痕、无痕……她无声在心底唤他千万遍,化诸凄绝的泪水倾出。他可知,她是多么的舍不得他?她割舍得痛彻心扉呀!

不过,值得的,对不对?无痕说,他会过得平安顺遂,那么她就是心痛,也值得了,对吗?

饮泪心伤中,她暗自安慰。

夜雪成了欢颜不再的忧郁佳人。

俞府内外,每个人都为朝宁出嫁之事忙碌着,没人注意到她。

好不容易,俞朝宁风风光光的出阁了,接下来,却又再度传出足以让人由椅子上跌下来的惊人消息——风无痕与姜雅璇的喜讯!

那一天,风无痕上了一趟姜家,言明见姜雅璇一面。

他仅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肯不肯嫁给我?”言简意赅,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把姜雅璇给吓呆掉。

一般来讲,板着冰山面孔,不见温柔,亦不见浪漫的求亲法,没被轰出大门就算是客气了,但是姜雅璇在弄清他并非戏言后,竟二话不说的允了婚,欣喜激动地拥抱他。

苦涩,是他唯一的感觉。

姜家父母开明,本就没有门第之见,心知女儿爱这名男子爱得很惨,加上风无痕出色不凡,自然也就乐观其成。

当日,事情便迅速传开。

虽然失去风无痕这个人才让俞老爷捶胸顿足,但无痕是雪儿的人,女儿都舍得了,他有何话说?

这桩亲事,让俞、姜两家的距离拉得更近,这样也好。

此外,他心中暗暗盘算着,过些时候,也许能够再来个亲上加亲。

姜家那个愣小子早对雪儿有意,而姜家两老也极中意他乖巧的女儿,这桩亲事,两家其实早已心照不宣,就等个好时机,一切就水到渠成,再添一段良缘

不过这会儿,可得先忙风无痕的亲事要紧。

无痕在俞家这么多年,对雪儿倾尽心力的守护他是看在眼里的,早没把他当外人,若不是他坚持只想护卫雪儿,如今的他,早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得力左右手。

无痕的忠心,从来都只给雪儿。他冷傲,所有的人、事、物都不看在眼里,却独独不能不在乎雪儿,也许,是因为雪儿是第一个待他好的人吧,所以恩怨分明的他,便以肝脑涂地的忠心来回报这生平的第一份温情。

想当初,他本以为雪儿对无痕只是一时的好奇,要不了多久感觉便会淡去,没想到这一维持便是十多年,而且雪儿总是屡劝不听,竭尽所能地待无痕愈来愈好。

他这个小女儿呀,别见她柔柔弱弱的,她要是强硬起来,连他都没法儿呢!当年以绝食要胁来留下无痕便是一例,他想不妥协都不行。

雪儿个性温和,凡事好商量,可碰上无痕的事,那就没得妥协了。他还记得好多年以前,某个喜欢在私底下道人是非的奴才,当着无痕的面羞辱他,将他给说得不堪入耳,正好让她给撞见,当场就要此人向无痕道歉,那人心有不甘,多言了几句,雪儿一气之下,翻脸将人给逐出府去了。

算这个笨奴才不带眼,什么人不好惹,去惹风无痕,谁不晓得雪儿有多爱惜他,杀鸡儆猴下,哪个人还敢看轻风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