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

「嗯?」偏头,浅笑。「晚上吃皮蛋瘦肉粥好吗?我刚学会的。放心,这次不会再煮糊了。」

就因为这样,他什么都说不出口,而她也绝口不提那天的事。

一切,看起来就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

是的,看起来。

然而他们其实都清楚,不可能一样的,很多事,早就不一样了。

吃完广东粥,他撑着困倦的眼皮瞇了下,一不小心就进入半睡眠状态。这几天没有人时时催促他早睡兼道晚安,总是一不留神就熬过了就寝时间,加上让她惹得莫名心乱,夜里总没法好好睡,一空闲下来,睡意便抵挡不住。

睡意朦胧中,隐约感觉得到有人在他身上添加保暖衣料,柔软的抚触落在发上、脸上,舒心安适得不想醒来——

如果,不是那记落在唇畔,温温浅浅的触觉的话。

他愕然惊醒,瞪视近在咫尺的娇容。

她倏地退开,装作若无其事,扯开僵硬的笑。「醒啦!你睡了三个小时呢,最近又熬夜了厚?」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为何,迷迷糊糊睡在她腿上。赶紧坐起,覆在身上的外套顺势滑落,他接住,仰眸凝视她。

唇角,仍留有浅浅余温,她却像是没那回事,但是他没有办法。「采菱,我们——」

像是早料到了他要说什么,她轻轻截断。「别说,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吗?」

他盯着她,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真的知道。别忘了,那本笔记,我重复看过无数次,记得里头的每一字、每一句,如果有谁走入过你的内心世界,最懂你的每一分心情,那也应该是我了,就连你全心爱恋的那个女孩,都不曾像我那样地懂你,不是吗?所以,你真的不用对我多说什么,我都明白。」

是吗?她都明白?那她为什么还……

「但是,那和我喜欢你,是没有冲突的。你用你的方式喜欢她,而我用我的方式诠释我的感情,也许有一天,她会被你感动,答应和你交往;也或者有一天,你发现和我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有一点点动心了,更或者,最后我会发现爱情不适合我们,反而成为一辈子的朋友……谁知道呢?不去试,就永远没有答案。

「关毅,我不是个一厢情愿的人,今天还会坐在这里,是因为我太了解你的个性,如果你心里没有接纳这个人的存在,根本不会费心去应酬理会她。我说的话,你会听;我交代的事,你会记在心上,目前为止,你并不讨厌我的陪伴,对吗?那就维持这样就好,说不定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少不了我,主动开口要我做你的女朋友;若是你开始觉得受不了这个女人,你就立刻告诉我,我不会缠着你,这样,可以吗?」

这,是她消失了一个礼拜,所思考出来的结论吗?

像她这样条件出色的女孩,必然未曾在感情当中受挫,要说出这样的话,很困难吧?

「我不懂……」他不只一次遇上她的追求者在她家、学校站岗,比起那些人,他的条件算不上好,哪里值得她这般执着呢?

简单三个字,她竟能正确解读。「你知道吗?在还没认识你前,我反复读着你的笔记,每看一次,就多读出一点之前没感受到的幽微心情,一次又一次地感动,你这一生能付出多少感情,就爱她多少。那时我曾经想,如果有一个男人,那么用心良苦地守候着我,那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后来,认识了你,莫名地想接近你、探索、了解你,直到最后,才明白那是因为你身上带着同样的气息,对任何事都看得极淡,可是一旦付出就是一辈子痴狂执着。也许是这样的气质,莫名地吸引我吧,在所有人眼中,我是天之骄女,但拥有得愈多,却反而愈空泛、孤单,那些都是浮面的。这世上,能有多少永恒呢?是你让我感觉到永恒,关毅,我想成为你的一辈子。」

这样……算是爱情吗?

她说了那么多,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但起码,有一点她说对了,他如果不喜欢她,不会接纳她的存在,她是少数与他生活融入得如此密切的人。

虽然,那并不是爱情。

可她希望是,就算不是今天,也希望以后会是,她应该是这个意思。

不欲有任何情感上的纠缠与纷扰,可因为那个人是她,拒绝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不忍……见她落泪。

「如果……不行呢?」他迟疑道,他不想她恨他。

「那就当一辈子的朋友啊!」她笑笑地。「如果有一天,她接受了你,要记得第一个告诉我哦!别为难,也别伯伤了我,我会为你感到高兴,真的!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幸福,和最想要的那个人过一辈子,这是你应得的。」

这一天,天空晴朗,他与她相约承诺,无论爱情路上牵手与否,都要无怨无憾,笑着祝福。

第六章

餐厅一隅。

精致排餐摆在眼前,骆采菱手持刀叉,温雅进食。对座的男人瞅视着她,眼神含笑,荡漾烛光使俊雅的脸部线条更加柔和,泛着几近深情的错觉。

「我脸上有食物吗?」

杜非云微愕,轻笑。「没。」

「那你不吃,净瞧着我做什么?」

他摇头。「看妳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时光,总是不舍得浪费时间在其他事物上。

「嘴真甜,可惜本小姐不会因此而心花怒放,开心得忘记自己是谁的,这套你还是留着对付那群数不尽的仰慕者吧!」她和杜非云认识很多年了,他妹妹杜非雾是她的小学同学,两人家世相当,双方长辈还曾有意要将他们凑成双呢!

他从小就是会让小女生暗恋的那种白马王子典型,允文允武,俊秀优雅,气质谈吐更是没话说,在那年少无知的九岁半,她也曾是那群「小女生」之一。

他会教她数学、教她打球,陪她说心事,样样出色的他,很容易成为怀春少女寄托芳心的对象。那时她觉得,世上再也没人比他更好、更优秀了,有一年生日,她还许愿说要嫁给他,请他等她十年呢!

他心脏也算够强了,居然没被她吓跑,还轻揉她的发,笑笑地接受表白:「好啊,等菱菱长大,我让妳嫁。」

她何德何能?居然让众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接受她的求婚,要是让那群暗恋他的小女生知道,包准被围殴。

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愈是懂事,就愈明白那样的迷恋,其实只是一种少女式的仰慕,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必然会有的梦幻情结,与真正的爱情仍是有一段距离的。

那样的童年戏言,似乎已经是好遥远的事了,再也没人提过。

现在的他们,倒比较像朋友,不时相约聚聚,聊聊生活琐事,他交过几个女朋友、从小到大的恋爱史,她比他的父母还清楚呢!

与其说老朋友,倒不如说,他比较像她的守护神。

记忆中,他似乎无所不能,任何疑难杂症,到了他手上就是有办法解决。小时候,一条条繁复的数学习题在他笔下迎刃而解,她的好成绩拜他所赐;和杜非雾吵架了,嚷着要绝交,却在背地里哭得死去活来,是他居中调解,她待人处事的好人缘受他影响甚深;后来他们各自有了交往的对象,她被初恋男友辜负,是他抡起拳头替她出气,她才发现温文儒雅的男人打起架来,气势绝不逊色……

他比谁都了解她,遇到问题,她第一个想倾诉的,不是聚少离多的父亲,而是他,寂寞的成长岁月,是他一路相知相伴,他对她而言,比亲人还要像亲人。

杜非云浅啜了口红酒,这才执起刀叉,优雅进食。「最近老是见不到妳的人,在忙什么?」

「谈恋爱啊!」有关她的每一件事,从没想过要瞒他,他是这世上最懂她的人,她对他,没有秘密。

双手一顿,微讶地抬眼。「恋爱?」

「是啊,我有喜欢的人了哦,你有没有很为我高兴?」

他表情没半分变化,持续用餐。「改天带来让我看看,妳的眼光有待加强。」

「什么话啊,杜非云!」她抗议了。

「让我想想,妳上次说这句话是什么时候。」轻轻淡淡的嗓音,似在暗示她某段过往,她顿时一阵脸红。

「都那么久的事了,你还死记着干么啦!」

淡淡挑眉。「我也不想。」实在是她的初恋令他印象深刻,到现在都还忘不掉。一个脚踏两条——不,是三条船的烂男人,而她居然还被蒙在鼓里半年多,满心相信自己遇上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事情爆发之后,她哭得肝肠寸断来找他。得知此事时,他也没料到自己会动这么大的怒气,将人揍到几乎挂急诊。

「好嘛好嘛,我坦白告诉你啦。不是我不带他来给你看,而是目前为止,都还只是我在单恋他,人家没答应要和我交往。」真是的,这种话很害羞耶,一定要逼她说出来啊?

「这世上还有看不上妳骆大小姐的男人?」就他所知,拜倒在她骆大小姐石榴裙下的烈士不计其数,只是,或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初恋带给她的阴影太深,她潜意识里有所保留,不敢再轻信男人与爱情。

「又不是外在条件的问题,他心里有人了嘛。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再被骗,他根本懒得骗我。」

「妳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就算那个人心有所属,还是无法放弃?她是自尊心那么强的女孩,要做到这点,恐怕已经不是普通的在乎而已了。

「嗯,很喜欢,喜欢到觉得——如果这辈子能得到这个人的爱,让他眼中看得见我,那么我这辈子的爱情就没有遗憾了。」虽然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了,可是最深沉的心事,还是本能地会向他吐露,或许是因为,他是这世上最懂她、宠她的人;也或许是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永远会当她的靠山。

是吗?这男人对她而言,意义如此深重?

杜非云放下刀叉,敛眉凝思。「再过几天就是妳的二十岁生日了,想要我送妳什么?」

「想要什么啊……」她想了想,摇头轻笑。「我什么都不缺,最想要的……恐伯还得努力一阵子。」都不晓得要不要得到呢!

不需多说,他已了悟,递出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本想生日那天约妳出来吃个饭的,但我想,妳应该是希望由他陪妳共度,礼物就先给妳了,预祝妳二十岁生日快乐。」

没想到他不但记着她生日,还是第一个送礼的人。她胸口暖暖的,好窝心,嘴里不忘咕哝:「什么嘛,说得好像我多重色轻友一样……」

「不是吗?」他作势要收回手。「那我当天再送好了——」

「是啦是啦!」以土匪姿态,迅速抢过礼物,换来他低低的笑声。他送的二十岁生日礼物耶,哪能不收。

他看了下表。「我还有点时间,等下吃完饭,有没有想去哪里?还是我送妳回家?」

「不用了啦。」

「既然是我接妳出来,就得把妳安全送到家。」这是她父亲对他的信任。「还是——」一顿,调侃道:「有了心上人,怕他误会,送都不让我送了?」

「不是啦!」她娇嗔,轻声招认:「他等会儿下班会顺路过来接我。」

杜非云点头。「他什么时候来?」

「再半小时吧……」

「难怪妳坐立不安。」

「哪有!」

杜非云不理会她的辩解,伸手招来侍者结帐。

「我可不可以再外带一份招牌三明治?」

「替他准备的?」

「医生说别让他肠胃负担过重,要他少量多餐嘛。」

杜非云不予置评,转头交代侍者:「那就再外带一份招牌三明治。」

「啊,再加一个海鲜浓汤好了。」这家餐厅的海鲜浓汤很好喝哦,关毅一定会喜欢的。

「再一个海鲜浓汤。」如她所愿地重复一次。

待侍者走后,她笑道:「谢啦,下次换我回请你。」

凝视她心满意足的神情,杜非云轻扯唇角。「我想,妳一定很爱他。」

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没见她如此记挂一个人,就连那个令她自尊严重受创的初恋都没有。

结完帐,走出餐厅,他陪着她站在餐厅门口等待。

「既然他对妳这么重要,那就好好为妳的幸福努力吧,一定要让自己快乐,知道吗?」

「嗯,谢谢你,非云哥哥。」拉拉他的手,踮起脚尖,仰首亲了他一记。

不一会儿,关毅来了,她向他道别,开心地奔去。

感觉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他。杜非云没上前打招呼,远远目送她坐上那个男人的机车后座离去。

他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地伫立黑夜,沁凉微风,吹散不久前烙在颊畔的红唇余温。

非云哥哥……小时候,她总是这般唤他。

「再过十年,我要嫁给你,你要喜欢我,不可以变心。」甜腻口吻、有些霸道地命令着。

他交第一个女朋友,她气得整整一个月不跟他说话。

她撒娇、耍赖、孩子气以及甜美的各种风貌,都深藏在记忆里,今后,将由另一个男人收藏了——

一个能令她微笑、给她幸福的男人。

他垂眸,半敛起眼底涌现的万般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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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非云猜对了,她想和关毅一同度过生日,只是,她并没有刻意告诉他。

最近,由他眼中读出了一种名叫「愧疚」的东西,次数愈来愈频繁,她也明白,那是因为清楚感受到她的每一分付出,而他却无法回馈所造成的。

若此时,告诉他生日的事,倒像在刻意索讨什么,她并不想为难他,更不要他费心去想怎么为她庆生,只是想有他陪着她,静静度过这一天,然后在午夜十二点即将过去前,听他轻轻说一声「生日快乐」,如此罢了。

只是,她没料到连这小小的心愿都会落空。

她在早上八点的时候买了早餐过来想陪他吃,他不在,于是她等。

等到中午,早餐冷掉了,于是她拿冷掉的早餐充当午餐。

再等到晚上,他还是没回来,于是另一份冷掉的早餐被当成晚餐。

他向来没什么深交的朋友,可以让他消失一整天,所以她才会没拨他手机,总以为他下一刻就会出现。但时间过去愈久,她反而没勇气拨电话了。能够让他相陪整日的人,几乎猜得出来……

抬起困倦的眼皮,十二点零五分,二十岁生日,就这样过去了。

她对着自己苦笑,起身准备离去时,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推门见着她,关毅有些意外。

「采菱?妳怎么会在这里?等很久了吗?」搁下机车钥匙,顺手递出手中的纸袋。「云林的名产,给妳的。」

「你今天回家去了?」他家在云林。

「嗯。」在她身边坐下。「妳找我有事吗?」

「没。想说今天假日,过来陪陪你。」她撑起笑。「没事了,明天还要上课,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不知怎地,关毅总觉她今日的笑容很没劲儿,像是撑得勉强……

回过神来,瞧见桌上的名产,他赶紧拎了追上去。

走出大楼门口,他一眼便瞧见那辆显眼的红色跑车。她没急着离去,只是坐在驾驶座前发呆。走上前,正欲开口唤人,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非云……嗯,谢谢……很好啊,他有帮我庆祝生日,我过得很开心……礼物啊,我等等回家会马上拆来看,帮我谢谢非雾,嗯,没事了,拜拜。」

原来……今天是她生日吗?那她刚刚为什么不说?

听到玻璃窗轻敲的声音,她转头望去,降下半开的车窗。「关毅,你怎么下来了?」

「这个,妳忘记了。」

骆采菱接过,往后座一摆。「你快上去啦,别太晚睡,明天我再带早餐过来。」

关毅盯着她。她还是不打算说吗?

「妳精神还可以吗?」

「还好,怎样?」

「出去兜兜风,我没带车钥匙下来。」他指了指另一边的车门,她赶紧打开中控锁。

「老地方看夜景?」发动引擎时,顺道问他。

「嗯。」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将车开到半山腰,下了车。

「今天的星星还是一样亮。」半躺在引擎盖上,星眸微敛,享受清风徐徐吹拂的畅意。

他偏头,瞧着她的侧容。「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其实是妳生日。」

她一愣,坐直身子。「是昨天。」十二点过了。

「虽然迟了,但,生日快乐。」她等了一整天,其实只想听这句话吧?「还有,对不起。」他承认,他是轻忽了,如果多用点心,不必她说他也该知道。

她笑了,轻轻摇头。「没关系,我说过会等你。」

所以,这辈子只有一次的二十岁生日,她用来等他。

「可是,没准备礼物。」

「你在我身边了,不是吗?」

他正想说些什么,远处传来调笑声:「唷,那边有对小鸳鸯在谈情说爱呢!」

两人对看一眼。

「年轻人,谈恋爱不看地方的哦?这是我们的管区,要抽恋爱税的,你不懂规矩吗?」

关毅没多作争辩,抽出皮夹的纸钞就要递去。

「这些无赖,不学无术,你干么要听他的啊!」骆采菱不服气地阻止他的动作。

「喂,妳这小妞说话很不客气哦!」带头的地痞A开口。

「本来就是——」

「采菱,少说两句。」关毅沉喝。

哇咧,居然凶她,有没有搞错?

「偏不要,我又没说错,就是有这种社会蛀虫,治安才会一直好不起来,你干么要纵容犯罪?」

「啧,这小辣椒真呛。长得那么漂亮,可惜欠管教.小兄弟,我帮你调教、调敦,保证以后乖得像小猫。」

「你敢!」读出不怀好意的讯息,关毅凝眉,移身挡在她面前。

「英雄救美啊?先秤秤自己的斤两!」用力扯开他,四个人将他围住,关毅直觉大喊:「采菱,快走!」

「我——」来不及回应,地痞A抓住她的手臂,调戏的指掌抚上她。「关——」直觉要呼救,护她心切的关毅已经和他们起了冲突。

场面完全失控,脸颊、胸腹挨了几拳,分神瞥向她的方向,她被困在角落,倔强的大眼睛里,忍着没掉出一滴泪。

原先他就担心这种状况,采菱生得太美,容易让人起歹念,他们有六个人,他再怎么样,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护她周全,如果他们只是要钱,那是最好打发的,就怕是——

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

「轮暴」这个字眼闪过脑海,他浑身紧绷,怒气突然而生,不知哪来的力量,他使劲挥拳,受过旧创的左手,浑然不觉疼,挣脱围困,他冲向骆采菱,使尽全力击拳,探手扯过她。「快走!」

冲回车内,她抖着手发动引擎,疾驶而去。

直到进了家门,她都还无法由方才的意外惊吓中回神,几乎被强暴的威胁还存在脑海……

「采菱……」他移近她身边轻唤,还没碰着她,她已惊吓地紧抱住他。「关毅,我快吓死了!」

「嗯。」感觉她身躯隐隐颤抖,他张手搂住,安抚地轻拍。「妳很坚强。」直到现在,她都没掉一滴泪,换作别人,早哭天喊地了。

「……我不该向他们挑衅的。」她勇于认错。

「是我没尽到保护妳的责任。」

「才不是。」她坐直身,瞪他。「你做得很好。」

「是吗?」

「当然是,为了保护我,你都受伤了。」纤手抚上他脸颊、手臂的瘀青,一颗心疼得难受。

依他刚刚那股狠劲,她毫不怀疑,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他会不惜和那群人拚命。

「妳耳饰不见了。」

「啊?」探手一摸,左右坠饰果然少了一个,肯定是方才混乱中弄掉的。「怎么这样啦!」那是杜非云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耶,她还特地选在这个日子戴上它

瞧她心疼的表情,他问:「很重要吗?」

她瞅着他,表情像是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那是很重要的人送的,不管啦,你要补偿我。」

「那……」别说要找也不见得找得回来,就算要买,应该也是限量或特别订作,看来价值不菲……

瞧他为难的表情,她笑道:「不然,用那个取代。」

顺着她的目光移向床前的红丝绒盒,神色一僵。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她连声问,仰起的眸子写满了渴求。她总是用这种眼神看他,而他也总是无法对那样的眼神狠心。

这礼物,留在他身边两年了,本来,也该是某人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不说话?我当你答应喽?」她取下另一只耳坠,放入他口袋。「就当是我跟你换的吧!」

关毅握紧拳,强忍住要回的冲动。

她不晓得此物的意义,他也说不出口,反正……留在身边,也没有用处了,就送了她,也好。

静默了会儿,他僵硬点头,没留意到她微敛眼瞳,淡淡的涩意。

绽开最美的笑容,她伸手取来,打开盒盖戴上,流光灿灿的水晶耳坠,在她白皙柔腻的肌肤下,漾开一层层光辉,竟出奇地耀眼美丽,仿佛,她原来就该是它的主人……

短瞬间,他略略心神眩惑。

「你不是说,生日礼物还没送我吗?」

「嗯。」

「那,我想要这个。」带着迷醉人心的浅笑,她倾上前,吻住他愕然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