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瀚宇轻哼:「这家伙!」连这点便宜也要占。

「他说阳明山正逢花季,约我去走走耶,我可不可以去?」

沉瀚宇思考了下。「记得多带件外套,山上会冷。」

「那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回头看一眼写到一半的报告,继续埋首努力。「可能没办法,这报告星期一要搞定,你去吧,自己小心安全。」

没办法多抽点时间陪她到处走走,让他倍感愧疚,能有人带她到处走走,别成天闷在家里,他其实是赞成的,齐光彦这个人,

只是爱在嘴上讨便宜而已,人格还是有的,把晴托给他代为照料,他很放心。

他们该算是同类人吧,面对感情时,有颗不安定的灵魂,但从来都没有刻意玩弄女人、轻视爱情,他们只是停不下来而已。

沉天晴趴卧在床上,托腮瞧他,百看不腻。

「我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吗?」她喜欢看他工作的样子,认真的表情很帅。

「灯太亮,你不好睡。」

「不会!」她嘟着嘴反驳。

他思忖了下。「把脚缩进去,被子盖好,感冒我可不理你!」

她没缩回乱晃的脚,而是跳下床,勾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一记。「谢谢哥!」然后开开心心地钻进被窝里,满足地闭上眼,

没留意到当场呆怔的沉瀚宇。

右手轻抚上颊边的印记,一记突如其来的亲吻,震麻了他脑海所有的思绪--

齐光彦和天晴愈走愈近,近到最后,她完全把他当自己人在看待了,这些全都是在不自觉中的。

真正察觉到,是在沉瀚宇实习生涯即将结束的前一个月。

那天,他接到齐光彦的电话--

「瀚宇,明天我想约小晴出去。」

「去问晴要不要去啊,你告诉我干么?」他回得莫名其妙。这家伙搞错对象了吧?

「我也知道要问她,可是每次约她,十次有九次半她会回答:『我要回去问哥哥。』你不点头,她哪敢说好?小晴把你的话

看得比中华民国的法律还重要,不如直接来问你比较快。」

值了一天班,精神有些疲惫,沉瀚宇放松筋骨,半躺靠在椅背上,随口问了句:「你预备带她去哪里?」

「猫空喝茶,顺便看夜景谈心。」

「喝茶?」他淡哼。「齐少爷,本人认识你快七年了,你连杯白开水都没请我喝过,还看夜景谈心咧!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谈着、

谈着就兽性大发了?你说我放心把妹妹送进狼嘴吗?」

「被你发现啦?」齐光彦痞痞地笑道:「其实我垂涎小晴很久了,这么甜美动人的女孩谁会不心动?同样身为男人,你应该很清楚的--」

沉瀚宇唇畔笑意倏地一收。「齐光彦!你最好告诉我,你只是在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是真的想追小晴。」不然谁会那么闲,早晚嘘寒问暖;接到她一通电话,再远都不辞辛劳;一有机会就拚命猛约佳人,

只差没挖心掏肺给她,照顾朋友的妹妹也有个限度吧?

所以小晴那句:「我要回去问哥哥。」才会让他感伤到直想回家抱着棉被痛哭,他实在很怕哪天向她告白,她还傻呼呼地回他一句:

「我要问哥哥可不可以让你当男朋友。」

有没有搞错啊!她又不是未成年少女,没必要事事征求家人同意吧?

这辈子他还没对哪个女孩子如此用心过耶!偏偏小女主角老是在状况外,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热烈的追求诚意,净说些杀风景的话。

这下可好了,当初为了想更亲近她,抓了个「哥哥」的名义,没想到反而作茧自缚,不管他对她再好,她都一径地认定

那是「兄长式」的疼爱,呕得他直想拿头去撞墙,死给她看算了!

就在几乎呕出内伤时,他终于痛定思痛,决定迁就她。既然在她心中,哥哥的话占有举足轻重的份量,那他不如直接从沉瀚宇那一方着手,

只要沉瀚宇同意,会比他彩衣娱亲、耍尽上百种白痴追求花招还有效。

虽然这种方法有点没人格,但是天可怜见,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他是律师,只懂得善用对自己有利的方式来打赢官司,

在爱情中也是一样。

但是,他没想到,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大错特错!

「齐光彦!我把晴交给你,是要你照顾好她,不是要你成天想着怎么染指她,连朋友的妹妹你都不放过,你这禽兽还有没有人性!?」

齐光彦差点被吼破耳膜,隔了几秒才把电话放回耳边。「什么叫染指啊?我可是认真地在追求小晴,你反应会不会太激动了?」

「认真?女朋友换过几个,你有没有脸自己算算看?我警告你,离晴远一点,她不是你能玩玩的对象!」沉瀚宇气炸了,

没想到他从一开始接近晴就是居心不良!

「那又怎样?你换过的女朋友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齐光彦小小被惹毛,顶了回去。

「我从没说过自己有多干净,就因为这样,我很有自知之明,好女人我要不起,像我们这种人,只会让女人伤心。」不管渴望得心有多痛,

他永远只能远远看着,不敢、也不能伸出手去争取……

「那是你,我不一样。就因为你莫名其妙的自卑,没勇气去争取所爱,害心苹伤了多少次心?可是我不同,爱上了,我会勇于面对自己的心,

只要我想,就有绝对的自信给她幸福,你自己孬种,不要把我也算进去!」

「爱?」他轻轻地笑了,在齐光彦听来,竟觉那笑声凄凉得鼻酸。「不要跟我谈爱,你不会比我更懂,起码你不曾体会过由天堂掉入地狱,

一颗心必须狠狠剖开,挖空里头所有的东西再缝回去,假装那些东西从来不曾存在过,让日子麻木过下去的感觉--」

将心挖空?那里头还剩什么?

他的意思是,他的心早就死了吗?

「既然割舍得那么痛苦,为什么不放胆去要?我不懂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我--」沉瀚宇张口,却无言。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小晴我是追求定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她是个值得我去珍惜的女孩,我不是玩玩而已。」

沉瀚宇握紧拳头。「如果我坚决反对到底呢?」

「我还是会尽全力去争取,绝不放弃。」

「你以为晴会听你的,还是我的?」

「那就各凭本事了,但是,容我不客气地说一句:沉瀚宇,你真他的自私!利用妹妹对亲人的重视,绑住她追求幸福的脚步,这样为难她,

你算什么哥哥?说得更坦白一点,你『只是』哥哥,不是她的丈夫,凭什么独占她,不许她去追寻真爱?」

一字一句,狠狠敲击到他心灵深处,重重地、残忍地敲击着,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不记得他们最后是怎么结束通话,他失神呆坐着,直到沉天晴由外头回来。

「咦?哥,你不是说会晚点回来吗?我还没煮饭呢!」

他茫然抬眼,相映她脸上的盈盈浅笑,他连一丝虚弱的笑花都扯不开。「你去哪里了?」

「我去齐哥那里拿照片啊!」她扬了扬手中成叠的照片。「上回去九份的时候拍的,本来齐哥说要送我回来,但我想说路又不是不熟,

就没麻烦他了。你要不要看看拍得好不好看?」

没留意到他神色不对劲,她兴致勃勃地挨靠到他身边,一张翻过一张,与他一同观赏。

「这张怎么回事?」他指着其中一张她让齐光彦搂着腰的照片,这举止有多亲密,几乎有了情侣的错觉,她不晓得吗?

沉天晴吐吐舌。「他在闹我啦!知道我怕痒,每次都这样,连拍照都乘机欺负我,我就躲啊,结果被他抓到,不小心就拍下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翻过几张。「那这个呢?」

他必须努力压抑,才能不用力对她大吼--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个女孩让男人亲到拍照留念了,还能没什么吗?

她悄悄觑了他一眼,小声咕哝:「是他说要和我赌这条阶梯是双数还是单数,我输的话要我让他亲一下,我又没答应,是他偷袭我。」她不笨,

心底隐约也察觉到齐光彦的企图,但他不明说,她也不能表明什么,毕竟他是哥哥的朋友,总不能让哥哥难做人。

你不也被偷袭得很乐在其中!

沉瀚宇盯视她撅着嘴抱怨的小女儿娇态,忍着没说出口。

终于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她偏头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

「那礼拜六齐哥说--」

「不许去!」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扬高的音量,连他自己都吓到了。

「……哥?」

「女孩子一天到晚往外跑,这样像什么话?」他压低音量,硬是绕了个弯自圆其说。

「可是,之前也是哥说--」

「我没要你一天到晚粘着他不放!你自己留意到没有?你现在一天到晚满口都是齐哥,你书还读不读?还有没有把哥哥放在眼里?

你满脑子只容得下他吗?」

现在的她,是不是没他也可以了?

他惴测着,突然一阵惶恐。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被需要,一直以来,她把他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直到另一个更重要的人出现,占据他一辈子都无法扮演的角色……

就连最后守护者的资格都失去,那么,她身边还有他立足之地吗?

他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哥--不喜欢我和他走得太近吗?」她思考了好久,轻问出口。

「我……」只有他才知道,这不是针对齐光彦,而是任何一个对她有企图的男人,这种想独占她的私心,连他都自我厌恶。

「你知道--他想追你吗?」他困难地挤出声音。

「追我?」她瞪大眼。「谁说的?」

「不用任何人说,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到!」

是这样吗?哥也察觉到了,所以今天才会表现得如此反常,他--在吃醋?

她浅浅笑了,靠在他怀中,温柔地抱住他。「不管他喜不喜欢我,那都不重要,我只要跟哥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真的可以这样吗?以兄妹的身份,一生相守?

她将柔柔情意揉进他的胸怀,却没瞧见他紧锁的眉宇之间,那抹深深的、深深的愁。

第二部遥望二之四缺心

大一结束,沉天晴以亮眼的成绩领取奖学金,同时拿着成绩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挑眉向哥哥炫耀:「我没丢哥的脸哦!」

沉瀚宇不遑多让地递出一张人事命令,笑道:「哥也没让你丢脸。」

这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摊开来。「你要去英国受训?」

「你不要紧张,才三个月而已。院长曾经暗示过,等受训回来,我的职务和薪资会有所更动。」

「噢。」可是--三个月耶!中间刚好卡到她的生日,今年他又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了。

她有些小失望,不过想起哥哥的前途,她强自绽开笑颜,不想绊住他。

为了庆祝沉天晴的成绩优异、同时也替沉瀚宇送行,一群人兴致一来,约了到钱柜唱歌唱通宵。

毕竟是年轻人,疯起来完全不顾形象,一不留神,大伙儿都有几分薄醉,开始抢啤酒杯的抢啤酒杯,抢麦克风的拚命飙歌飙到破嗓。

「我的歌、我的歌啦,你不要抢--」一脚踢开学弟,林宛萱夺魁,得意地扯开嗓门,唱着唱着,声音开始哽咽,原本故作无谓的表情,

由脸上崩坍--

「你像过去那样走来 紧紧用双手将我环绕 你的温柔其实如刀 要我还你怎样的笑 我明明都知道 这将是最后的拥抱

你给我一个圈套 我不能跳不能遁逃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 我想留的你想忘掉 曾经幸福的痛苦的 该你的该我的 到此一笔勾销……」

迷蒙的眼,在空中与沉瀚宇交会,泪水自脸上从容决堤。

吵杂的包厢淹没了她无声的泪,只有沉天晴--

她看到了。

「你知道,那首歌是唱给你听的。」

「嗯。」

喧闹的包厢之外,走廊尽头传来轻浅的男女对话。

「我真没用,连想好好为你唱首歌都做不到。」她自嘲。

「小萱--」

身体一阵虚浮,林宛萱软软地将头枕靠在他肩上,一如还恋爱时那样。

「今晚去你那里,好吗?」她伸手,圈住他的颈子。

「你醉了。」沉瀚宇轻扶住她的腰。

她随意抵靠在墙上,缠在他身上的手没放。「我没醉,你知道我的酒量,这不足以使我醉。我只是想再抱抱你,感受你的体温,

这样而已--」

沉瀚宇低头凝视困在墙与他之间,她醺红的醉颜。

「我们分手了。」他轻声提醒她。

「我知道。但是你想要有人陪,不是吗?」

「不能是你。」既然试过,清清楚楚知道给不起她要的,再去利用她的深情予取予求,填补自身的空虚,这种行为太卑劣。

是啊,这就是沉瀚宇,他有他的人格、他的原则,也是这样的他,让她泥足深陷,爱得毫无理智。

「从分手到现在,你老实告诉我,你曾经想念过我、有过一丝丝心痛的感觉吗?就算只有一点点?」

「……」

「你知道吗?有时真的很恨你,恨你太诚实,连欺骗我都不愿意。」他从来都没有骗她,是她太傻,以为只要他和她肯努力,

终究会盼到期待中的爱情降临。只是,她终究还是失败了,代价是一身的伤,这从来就不能怪他。

「虽然分手是我提出的,我也不曾后悔作下这样的决定,因为我知道你给不起我要的爱情,可是你知道吗?不管再过多久,

看着这张俊俏的脸孔,心还是会痛,痛得没办法再故作潇洒……」

沉瀚宇只是沉默,安静、有耐性地听着她说。

她苦涩轻哼。「多可笑,以为自己够理智,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我比想象中的还要爱你,如果现在你要求复合,我想我一定会答应你……」

他不语,而她也没期待他表示什么,径自接续。「但是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像我爱你那样地爱我,我也不可能迁就那样残缺的感情。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分手吗?因为你没有灵魂!我明白你很努力地想爱上我,但是眼睛骗不了人,你没有心、没有灵魂,只要你一天找不回来,你就永远没有办法去爱任何一个女人!」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眼前这张至今依旧爱得心口发痛的俊颜。「每一个你交往过的女人都恨不了你的原因,就是在于你很认真地看待每一段感情,你从来就不是在玩爱情游戏,爱不了我们,你心里比谁都苦,所以我们没有办法恨,甚至心疼着这样的你。瀚宇,我能问吗?那个让你失了心的女人,是谁?」

「……不能。」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这是你心灵深处谁也碰触不了的禁忌,但至少我有权利知道,你会和我交往的原因,是因为『她』吗?有时我会觉得,你是透过我寻找着什么……」

他垂眸,拇指指腹沿着她优美的唇形轻轻挲抚。「你微笑时,颊畔会有浅浅的酒窝……」

难怪,他总是看着微笑的她失神。

勾下他的头,她主动吻住他微凉的唇,这是最后一次,让她好好记住与他缠绵的感觉。

沉瀚宇没有拒绝,轻拥住她,描绘他最爱的优美唇形,同时也尝到滑过相贴唇畔间,她心碎的泪。

「不管如何,你给过我最美的回忆,我由衷感谢,不管那个人是心苹还是任何人,我都希望你能早日寻回那颗遗落的心。」她松了手,

离开他的怀抱。「我先回去了,帮我跟大家说一声。」

「我送你回去--」

她摇头,微笑婉拒。「你是今天的主角,怎么可以先走?」

「可是你喝了酒--」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还没醉到回不了家。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不爱,却又对我这么好,你知道吗?这样的温柔对女人而言,其实更残忍,有时冷酷一点,反而是解脱。」

他无言了,默默看着她……

「再见了,我最爱的男人,祝你幸福。」恋恋不舍地吻了下他的唇角,越过他,独自走向没有他的人生。他没挽留,倚在墙边,目送她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收回目光,转身想回包厢,冷不防地对上一双清眸--

一张不言不语、幽然与他对望的清韵容颜……

他心脏一阵揪沉。

一直到回家,沉天晴始终没多说什么,异常地沉默,他不晓得,她到底站在那里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她不说,他也不问。

连齐光彦都察觉到他们气氛不对劲,频频关心探问。

从进屋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阳台抽烟,沉天晴洗完澡出来,在他身后站了好久,他都没发现。

「你现在的心乱,是为了宛萱姊吗?」

一不留神,烧到了底的烟屁股烫到手指,他回神,赶紧拈熄。

「心苹姊的爱,你战战兢兢,不敢接受;而宛萱姊的爱,你接受了,却还不起,她们都是你在乎的,你却谁都伤害了。」

不敢迎视她过于清亮的明眸,他狼狈地移开,再燃起一根烟。「你才几岁,懂什么爱情?」

「我懂!你知道我懂!我不像你,不敢面对,只会逃避!」

他一震,用力吸了口烟,再沉沉吐出,像要将心乱如麻的思绪,也随着废气一同释出体外。

沉天晴凝视着缭绕烟雾中,朦胧的俊秀容颜,叹息轻问:「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会不会把心藏得太深,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他爱的是谁?这是她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爱谁,这点从来就无庸置疑,但是,他能说吗?

如同上一回,他无法响应,只能沉郁地吸着烟。

「哥,你不能这样,想要谁,要表示清楚,否则,你爱的人随着你隐晦不明的态度摆荡不安,得不到确切答案,你不爱的人又无法彻底死心,

你这样--会让每一个爱你的人很痛苦,你知不知道?」她说着,声音隐隐哽咽,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见她的脆弱。

「晴--」他黯然,伸出了手,却没有立场给予抚慰,凝视着她清寂的背影,迟迟无法给她一记拥抱。

「其实,那些爱你的人未必真的奢望得到什么,她们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已,有这么难吗?」字字句句全是不可错辨的怨怼,

他不是不懂,只是--

睛,对不起。

他无声地,在心中轻轻说着无法出口的亏欠。

深夜里,门铃响起,刘心苹卸了妆,才刚躺上床,就被逼着离开温暖的床铺。

没料到的是,门外站着的人--

「瀚宇?」她惊呼。几个小时前才刚从钱柜分开,实在料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好啊!」伸手拉他,发现掌温出奇的低,将他按坐在椅中,抚上他的脸,也是冰凉的。

「瀚宇,你没事吧?」她弯身关切地俯视他。

他摇头,抬眸看着这张没有疑问的绝美容颜,她的眼中正盛满不容错辨的忧心与关怀--

这样一个高雅、聪明、内外兼具的女子,不论爱上任何人,她都可以很幸福,为什么--偏偏要爱上他?

沉瀚宇眸光一黯,探手拉下她,出其不意地吻上红唇。

她微楞,剎那的恍神,只感觉到他唇腔的温度,柔软的探触,芳心泛着酸楚疼痛的幸福,几乎想就此沉沦不醒--

但,也只是瞬间而已!

她用力推开他,想也不想地挥了他一记巴掌。「沉瀚宇,你把我当成什么!」

他直视着她,神色没半分改变。「你还爱我吗?」

又一记巴掌造访他另一边脸颊。「你混帐!」他凭什么这么问她?凭什么?

「我懂了。」他点头,站起身。「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这是他个人的悲哀,不该拖任何人下水,他没有权利要求她的无怨无悔,她也没有义务永远守候。

他就这样走了?

刘心苹瞪着他落寞寂寥的背影,一瞬间的心酸揪紧了芳心。「沉瀚宇,你站住!」

他停住,才刚回身,柔软温香迎面扑来,怨怼地捶打他。「你好过分!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先是莫名其妙地吻了我,

又不给一句交代地疏远我,假装一切都没发生,我不怪你,因为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看着你女朋友交了一个又一个,再一次又一次地分手,

我只能静静守在你身后,陪着你在感情世界中浮沉……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这样戏弄我很好玩吗?就因为我爱你,

所以你就可以这样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我也有尊严啊!你还要糟蹋我的感情到什么地步才罢休?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爱你,

看到你幸福就够了,从来都没奢求过什么,有这么难吗?为什么要失魂落魄地跑来找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明知道、

明知道我看了会心疼,明知道我放不下你,明知道……我已经爱到连尊严都没了……」

她放声痛哭,每说一句就捶一下,他也没反抗,由着她发泄,直到她捶累了,双手不知几时缠上他腰际,紧紧抱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沉瀚宇捧起她泪痕斑斑的面颊。「我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你。」带着满心歉疚,低头吻住她。

她闭上眼,流着泪,心碎酸楚地响应他,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拥抱他的机会,她不想放开,她知道这样很傻,但是就算只有一夜,

只要能真真实实地拥抱他,以她的体温去温热他空凉的心,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