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人体内的真气有了迅速聚集的迹象,她不再废话,将两人的额头相抵,强大的灵力从灵台处源源不断的注入他的身体,循环往复不已,他死气沉沉的心脉,在灵力流的冲击下,逐渐现出了生机…
“回天”——妖族一生一次的终极回复术,耗尽所有灵力与精华之气,不要说心脉断了,就是心脏坏了,也一样可以再造。
只是,使用这法术的后果,是施术者灵力尽失,轻者毕生孱弱,精神不济,重者…便如大部分妖族一般,从此以后长眠不醒。
但凡有任何其他选择,她都绝不会施用此术,因为施术后就算活着,恐怕也会生不如死。可是知道到他就要死了那一刻,她只想着,不能让他这样死了,怎样也好,就算以后见不到他了也好,她要让他活着…
两人此时被包围在强烈的白光中,那是燃烧生命所释放出的光芒,无比的灼热,无比的耀眼,将阴沉沉的天空都映亮了…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桃花漫天之中,如月如莲的少年静立其中,对她浅浅微笑,“小妖,你今日来晚了。”

往事(1)

十一年前.京都官道
“韶音,你又在动什么鬼心思了?”宽敞的马车里,贵气逼人的美貌少女因为受到冷落,一脸不悦的对旁边望着车外出神的小女孩儿抱怨,“这两年你越来越少进宫不说,好不容易叫你出来一次,也心不在焉,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韶音闻言转过头来,嗤笑道,“我出来,本是为了给你会情郎打掩护,你还挑理。”
少女被她抢白,也不似寻常女子般害羞,理直气壮道,“我这般年纪,会情郎才是正经事情。倒是你,也到了该找人家的时候,总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也就罢了,却整天不知道在乱忙什么,还把京城贵少才子都吓得见你像见了瘟神似的,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韶音听她说的有趣,禁不住笑了起来。她本就生得精致,好似晶莹剔透的玉人一般,身形眉目虽还青涩,姿容却已妍丽无伦,再加上这一笑,千娇百媚,少女看了也是一阵失神,恍惚间听女孩儿轻叹道,“我和你不同的,宜莹。你是尊贵的公主,我却是只占了个世族身份的孤女。很多事,你不用考虑,自然有人替你考虑,我却是不行的。”
宜莹听她这般说,先是一愣,之后不以为然道,“我瞧你就是不知足。你我是一处养大的,母后一向视你如亲女,宠爱有加,连我有时都要嫉妒,更不用提其他宫的那些公主了。倒是你这两年一头扎到了谢相那里,有了干爹,就不要亲姨娘了。谢府有什么那么吸引你了?”
韶音有些落寞的一笑,全没有一分孩童天真的样子,“干爹是疼我的。”
“疼你?”这次轮到宜莹嗤笑,“疼你的话,又怎会将偌大的谢府都扔给你打理?安国公府几百号人的生计,也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担得起的?”
韶音许久没说话,径自出了会儿神,然后好像回忆似的轻声道,“两年前,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干爹就问我,愿不愿意这辈子就留在宫里,要是愿意,他瞧皇上也是喜欢我的,不如就订下来,亲上加亲也好。”
说到这,她有些嘲讽的一笑,抬眼看向宜莹道,“你我都在那地方长大的,怎么不知那里是如何见不得人的地方?小时候也就罢了,若一辈子在里面,还要不要活?所以我自然就答,不想留在宫里。”
宜莹抿了下唇,虽然这话听着不舒坦,可也反驳不了什么,就听韶音接道,“干爹听了,就只看着我叹气,半晌才说,‘你若是普通些,倒也罢了。可你偏偏生了这副模样,又被你太后姨娘宠出无法无天的性子…我们在的时候还好,若有一日不在了,你怕是要吃苦的。’”
宜莹听了连连点头,“谢相确是替你想了的。”
韶音也点头,“这些我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就问干爹,那该怎么办?干爹便说,或者找个靠得住的人保护一辈子,或者自己变得足够强,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让谁也摆布不了。”
宜莹“啊”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到谢相竟然对自己的女儿讲出这种话,想了一想,却觉得其实很有道理,恍然道,“你定是选择了后一种。谢相没有子女,便打算将谢府交给你了。谢家虽这些年来大不如从前,可世族第一名门又岂是等闲,你若真能做得谢家的主,这朝里朝外都有你一席之地了。…可是你一个外姓人,又哪有那么容易做得谢家的主?”

往事(2)

“当然不容易。”韶音微抿唇,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一开始干爹只是给我处理些没紧要的事情,然后慢慢加重分量。最近看我锻炼得差不多,才将府中内务全都交给我的。不过现在不光府里的那些老顽固,连分家那些如狼似虎的亲戚们,都合作一气找我的麻烦。”
宜莹笑道,“这也不出奇。本家被外姓人接管,而且又不是媳妇,任哪家也没有这种先例的。谢相不帮你吗?”
韶音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干爹忙于朝务,时不时还要陪陪姨娘,大部分时间都在宫中,十天半月也回不了府一次,哪有闲工夫来帮我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况干爹也说过,他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最后能不能行,还要看我自己。”叹了口气,她又接道,“而且干爹不说,我也知道,他本也还有着考察我的心思。你不是外人,我也用不着瞒你…现在这些,不过是谢府明面上的东西,暗里的,还不到我碰呢。”
宜莹想了想,不解道,“奇怪了,谢相还未及不惑的年纪,怎么就这样急着放权?”
这回轮到韶音用看白痴的眼光看她,“你是装痴还是扮傻?干爹和姨娘的关系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宜莹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那又如何了?这跟谢相放权有什么关系?”
韶音斜眼看了她半晌,发现她是真的不懂,一撇嘴道,“干爹虽看起来温润斯文,其实心中有主见的很。这些年肯由着姨娘,实在是因为放不下姨娘,而姨娘又一直挂记着先皇的嘱托。如今天下太平,姨娘想做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干爹自然不会安于现状。更不用说,姨娘本也不喜欢宫中的。”
宜莹听后,愣了半晌才“啊”的一声,睁大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母后和谢相不会在朝中久留了?”
见韶音点头,蹙眉道,“我也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可我以为母后怎样也会等到皇帝亲政的时候。”
“皇帝亲政?”韶音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等到皇帝亲政,就不用想走了。”凌筠现在是十分敬慕谢相,可长大之后怎样,谁知道呢?又有哪个皇帝能忍受自己的母亲和别的男人…
宜莹沉默了一阵道,“也是这个理。可是皇帝还不到十岁,没有母后,怎么坐得稳这天下?”
韶音望向车窗外,发现车已出了内城,就快到此行的目的地——麓山书院了。
想了想,才转头向宜莹低声道,“姨娘是个很有智慧的女子,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无可救药的天真。她一直想着要带皇帝一起离开的。这江山,想必是要还给睿皇叔…毕竟,这也算是先皇的意思。先皇生前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主少国弱的局面。”
顿了顿,见宜莹一副深思的样子,她接道,“但依我看,这次,姨娘怕是一厢情愿了。当事人中,大概除了姨娘,没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你的意思是,姨娘若要走,皇帝不会愿意跟着?”宜莹总算听出了个头绪,不确定的问道。
韶音垂目不语许久才道,“若换作是你,未满周岁便已成为天下至尊,你可放得下?”
宜莹出神半晌才道,“自是放不下的。权力的滋味…”她干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韶音会意的点点头,“更何况干爹私下里也常说,皇帝…是天生的帝王,无论才能和性情,都是极为合适的。睿皇叔对他,也是喜欢得紧。”她说得含蓄,也隐去了谢熙岚对凌筠天性寡情的评语。
两个女孩子皆陷入了各自的思绪中,一时间只听见车轮轱辘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韶音才听宜莹叹息出声道,“也难怪谢相属意你。你今天所说的事情,我是想都没想过的。”
韶音转头望向她道,“我也是这两年才想得多些。干爹想培养我,却是有私心的。”
仿佛闷在心中很久的秘密,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韶音难得的很想多说几句。“干爹真正看中的,是我干净的背景。我身后,没有一条条细线牵系在高门大阀重重帷幕后的手指中。我最亲近的人,便只有太后姨娘和皇帝,所以在任何情况下,我都只能站在他们一边…而有朝一日,若干爹和姨娘都不在了,我便是皇帝最可以信任的力量。”
宜莹被她话中的沉重震住,有些不知所措的嗫喏道,“没想到谢相已经想得那么远了…可是…可是你的性子…你本也是喜欢逍遥江湖的日子吧?”
韶音闻言一愣,半晌黯然道,“也只是想想罢了…先不说我们皆生于富贵,长于权势,那种清淡的生活能不能过得惯…就是真过得惯,我这副样子,本也是露不得头面的…”
这时马车在麓山书院的侧门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恭敬道,“主子,可以下车了。”
麓山书院是天宇最有名的书院,聚集了来自各地最出色的名儒学者。也因此,入院的门槛极高,一定要有德高望重的人推荐,还要通过严格的考试才能入学。本来这里是世族名门子弟的天下,不过近些年,由于太后极力重用庶族,也逐渐有一些寒门学子加入进来。
两人微服出行,侍卫一个也没带,只有几个暗卫远远跟着。车夫搬了下车的板凳,韶音率先下了车。
一出马车,刚才在车内的阴郁女孩儿即刻消失不见,韶音脸上已换了一抹甜笑,伸手扶宜莹的时候谑道,“要不要我借固山亭给你们?那里现在桃花盛开,很美哦。”
宜莹早已习惯她人前人后两个样,斜了她一眼道,“你装神弄鬼霸来的地方,就自己留着吧。我去崔颢的独院。反正我们已经定亲了。”
韶音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转个身便朝后山的方向飘去,几个起落,便没了人影。

往事(3)

麓山书院的后山有一大片桃林,固山亭便在桃林的中央。一到桃花盛开的时节,亭子便被花海包围,坐在其中,花气袭人,满目红粉,景色美不胜收。
这里本是学子们十分钟爱的一处休闲之地,可是两年前突然闹了妖怪,先是有人见了可怕的怪物,后来又有人莫名其妙在其中迷路了几日。书院请了道士来驱妖,却不知为何被吓跑了…怪事层出不穷,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再去了。
别人不敢去,身为始作俑者的“妖怪”当然不会不敢去。事实上,徐思妍隔三差五就会来这里消磨半日。之所以看中这块地方,本就是因为这里环境清幽怡人,离谢府又不算十分远。
今日她拉着宜莹大吐苦水一番,仿佛把最近心中积累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了出去,心情莫名的轻松起来。其实虽说现在这种生活十分辛苦,但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自古红颜薄命。多少倾国美人,都如棋子一般,让男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被牺牲,被交易。而很久以前,她就从人们看她的眼神中明白到,她要想摆脱这种受到诅咒的命运,任性的生活,就必须比所有人都更强大。
而谢熙岚只不过给了她机会让她走上这条自己主宰的道路。所以,虽然他有着自己的考量,终究还是疼爱她纵容她的,因此,她也绝不会让他失望。
在无人的桃林中,傻瓜般的又跑又跳又叫又笑,一路惊得鸟飞兔窜冲到了固山亭前,却一下子呆住了。
亭中竟然有人,而她的灵觉竟完全没有探查到…更诡异的是,他此时明明就坐在亭中的棋桌旁,静静的看着她,她仍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甚至看不清他的面容。
情势显然对她十分不利,她将灵力瞬间提升到极致,随时准备跑路的时候,那人身周的护体罡气突然消散开来,一身月白儒衫的少年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清冷如月,湛然若神。她看进他澈如山溪的棕眸,脑中就想到这个形容词。
他真的是人吗?
见她不说话,只狐疑的看着他,他主动的打破沉默轻声问道,“你就是那个花妖?”他在书院中听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所有人都认为在这里搞怪的,必然是花妖。
她闻言微眯起眼,一脸不悦道,“不是。”
看她防备他的样子,好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他不知为何,就觉得很有趣,微微一笑道,“反正一定是小妖。”
他一笑,她只觉得千年一开的雪莲在天山绝顶无声的绽放,清冷无比,却瞬间让满山春花为之失色…
不是神仙,便是妖孽…她在心中暗暗的腹诽,竟忘了反驳,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他都只叫她小妖。她一开始虽气,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许是因为这淡淡的一笑,她没来由的就觉得他并无恶意,一抿唇的步上台阶,走到他对面坐下,抬起下巴傲慢道,“你是他们找来捉妖的?”
见她一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黑白分明的水眸却不停滴溜溜的偷偷打量他,他心中更是觉得好笑,却认真答道,“不是。只是想来分妖精的地盘。”
没料到他一脸正经,答案如此荒诞,她忍不住一愣,遂又扑哧一笑,心情不觉轻松起来,谑道,“既然是妖精的地盘,那就除了妖精,只有神仙才可以分。你是神仙还是妖精?”
他微笑道,“都不是呢。莫非一定要强占?”
强占?那她岂不是没份了?不用动手,她也知道他一定很强,打架的话,她是打不过他的…不能力敌,便只能智取了…她略一沉吟,目光扫向了他手边的棋碗…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装腔作势道,“本,咳,本姑娘看你不似坏人,就给你次机会…我们手谈一局,你若胜了,便许你来此,你若败了,便再不准来后山。”
这样定义胜负,便可以让她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手谈的结果如何,她都不会被赶走。
他又何尝听不出她偷换了概念,心中觉得这女孩子实在狡猾得紧,面上却只不以为意的一笑,“也好。我年长过你,所以让你五目。你若赢了,以后我便不再来此。”
既然对方主动礼让,徐思妍自然不客气的接受了。

往事(4)

一局棋下了大半个时辰,只因到后面,徐思妍每落一子,都举步维艰,最终还是以五目半的差距落败。加上他一开始让的五目…她竟输了十一目之多。凌筠平时也只是赢她不超过三目。
果然不是人。
徐思妍单手支着下巴,对着棋局研究了许久,再抬头看向少年时,认真问道 “大神哥哥师从何人?”虽然有天分的因素,不过若请到名师指点,她应该也还有提升的空间,最起码她不要每次输给凌筠那只比她还狐狸的。
“你想学棋?”一盘棋下来,她虽思虑不够周全,却每有奇招,也挑起了他的一些兴致。
她点点头,“只可惜一直没有好的老师。”国手级的大师,哪会愿意教一个女子下棋…就算身份尊贵如她也一样。何况女子下棋,通常只是会下便行了,没人会有更高的期望。
他略一沉吟,问道,“为什么想学?”
她想了想道,“自然是因为不想输。”
他啼笑皆非,却不知道为何对她格外有耐心道,“若心中只有输赢,便注定学不好棋。要知,棋道,本也是人道。”
她闻言若有所思道,“这我是知道的。书上说,‘局方而静,棋圆而动,以法天地。’所以棋本就包含天象易理、兵法战术甚至治国安邦之策。”
他点头后问道,“那你想学的,究竟是什么?”
她垂目不语半晌,抬眼盯着他道,“我自然都想学的。”那眼神中有不甘,有野心,有倔强…
很好的眼神。他不禁微微一笑。
他十岁之后,便没有输过一局棋,以至于现在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实在有些寂寞呢。她的话…假以时日,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对手呢?
“若想学棋,后日这个时候来这里等吧。”

结果第三天,她从未时等到戌时,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大神哥哥才姗姗来迟,扔下一本棋谱道,“不错。能等到现在,说明你有耐心也有恒心,这都是成为一名出色的棋士必备的素质。回去背好这本棋谱,后日我要考你。”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两眼冒火的想杀人,却只能隐忍…谁叫他是大神,她却是小妖…
而学棋的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从桃花盛开到桃花落尽满目皆碧,棋谱背了几本,总算也可以少输两目,可俗事缠身,有时候还是无法一心钻研棋道。
“小妖可知,心浮气躁,也是棋士大忌?”对弈到一半,他不悦的停手,一双琥珀色的清澈眼眸定格在她蹙起的眉间。
她委屈的抿唇,半晌道,“我朋友家有个管事的,总是倚老卖老,仗着自己在府中服侍多年,不把年轻的主子看在眼里,很多事情阳奉阴违。偏偏他是远房亲戚,又没有大的过失,口碑也是好的。我朋友拿他很是没有办法。”
他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我只管教你下棋,其他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她沉吟半晌,抬头时眼中有着一丝得意,“可是大神哥哥也说过,棋道本是人道,要教棋,自然也要教其他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是谋略非凡之人,小到家事,大到国事,必皆有成竹在胸。麓山书院求学的人,又怎会有等闲之士。
他被她抢白,也不生气,反而好像颇为欣赏她这番诡辩,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你说猫吃不吃辣椒呢?”
“自然是不吃的。”她理所当然的答道。
他微微一笑的点头,悠然道,“可是我有一次,很想让家里的猫吃辣椒,就命人在猫常出没的地方撒上辣椒粉…”
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猫身上沾了辣椒,自然就会去舔干净。”
同理,管事的人没有犯错,她想办法让他犯错就是了。实在没什么好烦恼的。
“处世之道,强者自可选择仁道与霸道,若身处弱势,便难免要从于诡道。然而切记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免伤了天和。”
从此以后,她又有了一个权谋的导师。
转眼间,春去夏来,相识快三个月,两人都从没问过对方的身份、名字。平时只以“你”“我”相称,或者偶尔戏叫对方“小妖”和“大神哥哥”。
快入秋时,徐思妍终于忍不住去查了这个在她生活中,越来越有存在感的神仙般的少年。
“柘州燕家的?在书院中表现平平?”她微蹙眉的看着拿在手中的资料,上面传达的信息她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往事(5)

一片金黄之中,如月如莲的少年闭着眼倚坐在树下,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
徐思妍踩着落叶走到他身边,知道他没有睡着,却不打算开口,只趁着他看不见她的时候,仔细的打量他。
他其实是个极为俊美的少年,五官精致优雅,事实上,除了干爹和舅舅苏大将军,他应该是她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然而,因为他形于外的气质太过于吸引人,反而让人很容易忽略他本来的容貌。
他的眉毛不太浓,顺整的斜斜入鬓,鼻子很挺直,睫毛密而长,嘴唇稍微有些薄,但唇线分明而柔软,十分的…诱人。
她曾不止一次听宫人们闲聊的时候说过,女子吻男子的唇,男子会被取悦。若她吻了他,他会不会被取悦,然后对她更好些呢?
他对她总是若即若离的,有时明明感觉近了,倏忽间又飘远了,她几乎有些患得患失,却偏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只知道自己开始不满足于这种淡淡的、亦师亦友的关系,想要和他更近些,想要知道他清冷之下的血肉之躯,是否也是温热的。
这种感觉是男女之情吗?它千百年来被人传诵歌唱,却被出身高贵的人们视为禁忌…他是不是也会怕呢?
她狡黠的一笑,俯下身慢慢的贴近他,近得能感到他温热的呼吸,近得能看到他细细的唇纹…
就快沾上他的唇时,他如她所料的动了,然而却出乎她意料的没有推开她,而是将她拉入了怀中,她正有些期待的心跳加速,就感到臀部被重重的打了一下,热辣辣的感觉在被打的地方和脸上同时蔓延开来,她听他淡淡道,“小孩子不要学人做些无聊的事情。”
她心一凉,蹙起眉狠狠推开他,站直后大声道,“我已经十二岁,不是小孩子了。”世族中的女子,十二岁就嫁人的,可是大有人在。
他无视她的暴怒,闭上眼轻声道,“还是小孩子。”
她眯起眼一咬唇,跺了下脚,转身便拂袖而去。他在她走后睁开澄澈的眼,若有所思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