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只是他的妾室。”白晶刚在客厅坐定,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徐思妍微微一愣,不知道白晶是如何打探到她“妾室”身份的。不过她本就抱着看戏的心情请白晶进来的,自然也不会因此对她动怒,故作温婉道,“是啊。公子虽怜惜妾身,可他出身世族,正室必要门当户对。”言下之意便是,白晶这个异族蛮女也没有希望。
白晶眼中闪过恼怒,待要发作,却又不知为何隐忍下来,僵硬道,“妹子这等人才,难道就甘心低三下四的做人妾室吗?”
徐思妍垂下眼,扮出一副自怜身世的哀怨状,心中却在琢磨着白晶的话中有话。瞧白晶这番做作,倒不似是上门撒野那么简单,不知打了什么主意。
抱了静观其变的心思,徐思妍也不搭话,等着白晶自己倒出葫芦里藏的药。
看到徐思妍敢怨不敢言的窝囊样,白晶眼中闪过不屑,却仍耐着性子唱自己的独角戏,“妹子原也是可怜人…那日白晶在外面对妹子失礼,过后心中总是过意不去,这几日恰好得闲,便做了个锦囊,给妹子赔罪了。希望妹子能用上。”
徐思妍这才抬眼望向她,有些愕然,有些了然…戏肉应就在这锦囊中了。
她微低下头,柔婉道,“潇潇哪会因那些许小事生姐姐的气,倒劳姐姐费心了。”说着话,不动声色的将锦囊纳进袖带,接道,“今日潇潇无所准备,改日才能报答姐姐的心意了。”
白晶见她收了锦囊,目的便也达到,就迫不及待的起身道,“不值钱的小东西,妹子不用上心。白晶还有其他事,就不阻妹子休息了。”
说罢,也不等她送,径自走了。
徐思妍一动也未动的目送她离开,心中却是不屑得紧…这般无礼无脑的蛮族女子,实在不适合做戏呢。


对弈(4)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打开锦囊。
知道她是楚曦妾室身份的人并不多。这驿馆中伺候的,皆是楚曦亲信,自然不会乱讲,而她初来南月,还没有认识什么人,
因此,她猜白晶消息的来源,是国君月邝。
这样的话,白晶不停提到她妾室的身份低下,暗示可助她更上一层楼,很可能是在试图替月邝做说客…那天月邝对她的势在必得,她想装看不见都难。而从他们的角度,入宫为妃,在地位上,确实胜过做人妾室不知多少。
白晶如果视她为情敌,想要借此将她从楚曦身边赶走,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所以,那锦囊,很可能是情书一类的东西。
然而,一来,她对月邝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二来,她还没有自信到去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毕竟她们除了楚曦这个交集,以往素无瓜葛,所以她选择无视那个锦囊——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装了一触即死的毒药。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倒是过了两天,楚曦回来后,首先问起了此事。
这天艳阳无云。不到三月,天气已略微炎热,四处皆百花盛放,明丽的甚至刺目。
她正因为玲珑阁的属下对她的召唤迟迟没有回应有些心烦意乱,就听到侍女在外面恭敬道,“公子回来了,想见夫人。”
本没好气的要一口回了,但转念一想,见着他最起码还可以旁敲侧击的得些消息,好过独自在这里胡思乱想,就还是去了他那里。
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辣,进了他的书房后,一股清凉迎面扑来。此时他身周仍绕着些淡淡的水汽,显是刚刚沐浴完。柔亮的长发顺着右肩垂下,身上只披了件深色暗纹薄衫,平坦宽阔的胸膛透过领襟半掩半现,有种说不出的撩人。
见她来了,他便将手边的事情放到一边,迎上前陪她坐在茶几旁。她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不再看他。
“师妹这几日可是闷了?”他见她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便主动打破沉默。
她面无表情的用眼神讽他明知故问。
他有些歉意的柔声道,“再过几日便会得闲许多。委屈师妹了。”
她闻言心中更是烦闷。再过几日,他全部布置完,对她来说只会更糟糕。
外面现在到底怎样了?为何她失踪了快十天,还好像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楚曦的手,到底遮了多大的天?
越想越是一团乱,她几乎想找把剑直接砍了眼前的男人,不成功便成仁时,她听楚曦问道,“白晶来找你了?”
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她总算拾回了一些理智,反问道,“她为何会知道我是你的‘妾室’?”
楚曦微蹙眉,“白晶是月邝的表妹,想来通过月邝知道的。”
徐思妍这才恍然白晶的傲慢从何而来。原来她是白彝族的公主。
南月地处边陲,种族极多,族群之间一向矛盾纷争不断,极难驾驭。这也是为何天宇一直没有试图将南月纳入版图。
而南月王室为了稳固统治,素来会于几大族联姻通婚。月邝的母妃,是现任白彝族长的姐姐,他王弟月影的母妃则是素苗族的公主。
月影…她一直都是通过玲珑阁与月影联系,原以为隐秘又安全,没想到现在却反受限制,与他“咫尺天涯”了。
沉思间,她听见楚曦沉肃道,“月邝是只凶残的狼,师妹千万不要玩火。”
她抬眼满是嘲讽的看他,抿唇不语。
他见她如此,叹口气道,“师妹心浮气躁,是否因为所等的人迟迟不来?”
她身躯止不住的一颤,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一败涂地。
“月都的玲珑阁已经在师兄手中了?”她无意识的抬手,揉起了太阳穴。现今的情况,似乎她已四面楚歌,再无任何本钱。
玲珑阁在各地都有不同的头人,所有线人、探子的消息会汇到头人处,而头人会向总舵直接汇报,互相并不认识。这在最大程度上,保护了各地情报的独立性,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头人一旦叛变,就会使那个地区的情报陷入瘫痪。
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阁里有相应的监察机制,然而监察机制也不是完美无缺,要发现一个头人的异常,最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当然这属于秘中之密,除了阁中几个管事的大掌柜外,没人知道。
从昆仑回来之后,她已经迅速秘密处决了与楚家有染的那名大掌柜,且开始对所有下属机构进行清洗,无奈适逢年关,时间太过于紧迫,还未来得及完成,她便已南下,最后还是栽在了这上面。
由现在的情况看,楚曦最起码可以控制月都的玲珑阁一个月,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从容完成所有的布置。
难怪…难怪她失踪快十天,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既然可以控制月都玲珑阁,自然可以通过玲珑阁放出她的假消息。也就是说,在金陵的入画,现在仍会以为她平安无事,数万大军还会在原地待命。
“月影还活着吗?”未等楚曦回答,她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玲珑阁叛变,也就代表他们之前欲助月影篡位的谋划,早已不再是秘密。说不定,还成为了楚曦说服月邝站在他们一边的有力因素。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她现在终于亲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精辟。
楚曦想了想,答道“月影的母族亦是大族,月邝亦不敢轻易处置他。目前只是软禁而已。”
她闭上眼,太阳穴抽痛得越发厉害,“那我呢?事后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他柔声道,“我说过会护你周全,自然不会食言。”
她嗤笑出声,睁开眼看进他清澈无波的眸, “楚曦,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明知道我同他因着血契性命相连,他若殒身,我无法独活。”
他眼色一沉,复又淡澈如常道,“我既许了你,便有办法实现。师妹就不要多虑了。”
她冷哼一声。是了,这世上让人死不去却也活不了的方式很多。不过若真到那时候,她会亲手了结了他和自己。
楚曦顿了一下,见她仍娥眉紧锁,必是将事情想去了最坏的方向,无奈又开口安慰道,“其实情势未必如师妹所想那般。太子殿下非是泛泛之辈。我们在北疆的布置,已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了。此次洛王的胜算并不十分大。”
听到北疆危机已解,她着实暗松一口气,心中却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为何楚曦谈论胜负时,仍好似事外之人?


对弈(5)

她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为何楚曦谈论胜负时,仍好似事外之人?要知道,洛王一旦输了,楚家偌大的家业便要跟着陪葬,他难道一点都不在意?
心中倏然一动,她霍地想通了什么关节,美目微垂,遮住其中惊涛骇浪般的了然。
楚家…怕是从来没有直接出面接触凌简,只是暗中支持操纵他的行动。这也是为何,楚曦一直以燕玄衣的身份充作洛王的幕僚。如此看来,洛王倒未必如想象中精明强干了。也就是说,这些年来,洛王能保不失,全都靠了楚家在暗中周旋。
所以楚家,从不在意这场叛变谁输谁赢,因为不论如何,他们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就是削弱皇权的力量,使世族势力能够重新登上政治舞台。
先是暗中扶持洛王多年,让一部分皇室内部的反对势力集中到洛王身边,时机成熟时,便在京表示支持二皇子凌箴,以归还世族特权的大石,搅乱了一湖春水,令皇室掌权一派和世族互揣心思。
之后又说动南月王出兵助长凌简的气焰,让凌简忘乎所以的挥兵北上。
而皇室掌权派由于不敢信任世族,此次出兵镇压必是以亲军迎战——此次她带出京的,皆为皇室直属军队,怕是正中了楚曦下怀。
因此,这场战争若是开始,便怎样都是皇室内部的消耗,打得越凶,世族势力便越可渔翁得利。
所以楚家,绝不会直接出兵支持任何一方。
如果这一切都出自楚曦的谋划,那他就实在厉害到了可怕的程度。而她和凌筠,一开始就败在了只把目光放在了楚家在京城的活动上。
想通了整件事情,她强忍着心中的惊骇,垂着头起身,干瘪道,“师兄若无它事,妍就回去了。”
感到他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最后只溢出一声轻叹,柔声道,“好好休息。”
这世上从不存在完美,无论是人还是事物。所以看似完美的布局,一定存在它极为脆弱的一点。而在看清楚曦这局的庐山真面目之后,聪慧如徐思妍,自然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现了它的阵眼。
回房后,再不犹豫的拆开了锦囊,里面果然有一张小纸条,“揽月楼天香雅间随时恭候佳人。”
字写得倒是不错…能不能扭转乾坤,就靠你了。与虎谋皮的事,她做得多了,又如何会怕一头狼。
看着字条在烛火中燃烧殆尽,她面色沉重,殊无一分得意…
隔天,楚曦又不知去向。午膳也只是她一人在房中用。吃了两口,她一推碗筷,烦躁道,“这饭菜实在难吃。”
一旁伺候的婢女忙上前来赔罪道,“夫人息怒,婢子马上叫膳房重新准备过。”
她冷哼着起身,“不必了。重新置好,饿也饿死了。我要去外面。”
“这…”小婢面露难色。
“怎么,公子禁了我的足了?”她阴沉的看着这个婢女。她叫什么来着?都没印象了。最近过得实在太过于飘忽。
“没有的。公子只是担心夫人的安危…”小婢赶紧解释。这位主子阴晴不定,难伺候得很,偏偏公子又极是着紧她,怠慢不得。
徐思妍面色稍霁,想了一下道,“那就叫二娘来吧。她是公子也放心的人,不是吗?”
婢女犹豫了半晌,见她又沉下了脸,心中一惊,只得应了声,出去叫人了。
她对着房门出了会儿神,还想不到该如何甩掉戚二娘,但当戚二娘那张拙朴的面容出现在眼中时,她释然的一笑。
也许…根本不用甩掉她。她的任务,只是保证她不失踪,性命无虞,其他的,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的。
垂了面纱出门,进了揽月楼便指名要天香雅间,掌柜的先一愣,马上又面现恍然,恭敬的领着她上了二楼。
揽月楼…揽月,早就猜到敢用国名命名的酒楼,来历定然不凡,想来是月邝自己的地盘了。
进了雅间,随便点了几样菜,还没吃到口,便有人推门而入。这时,二娘身形一闪,门口处“碰”的一声响,来人和二娘各退了一步。
月邝依旧一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打扮,然而俊美的脸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此时盯着戚二娘,满是凝重,戚二娘却沉稳如山,仍未见底的样子。
楚曦找来“照顾”她的人,果然非比寻常呢。
虽然很想看两强相争会是什么结果,但很可惜今天不是来看热闹的,只得遗憾的开口道,“二娘,这位是友非敌,过来说几句话就走的。”
戚二娘上下扫了月邝几眼,未发一言的退到了她的身后。
如她所料,戚二娘什么都不清楚。
月邝对这等阵仗显然始料未及,戚二娘退到她身后时,仍然站在门口,似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她轻笑出声的抬手,“月公子坐吧。”
他想了一下,才迈步上前,定然是已对她赴约的动机产生了怀疑。然而,他若就此落荒而逃,又实在失了面子,因此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在徐思妍对面坐下。
“洛王许了国君什么好处,让国君肯以十万狼兵助其逆天?”徐思妍待其坐定,便单刀而入,以此试探一下洛王的反应。
这时她感到月邝和身后的戚二娘皆是一愣。月邝愣住,是不懂她一介女流,为何突然问起国家大事,戚二娘则是没料到,她刚刚交手的轻薄男子,竟是南月国君。
不过月邝的怔忡只是一瞬之间,片刻之后,他便恢复如常,透过面纱深深的看了一眼徐思妍,意味深长道,“果然是你。”
仅仅四个字,却是大有学问。
他没有说,你不是潇潇,也没有问,你到底是谁,而是说了,果然是你。
这就说明,他一直都在怀疑她是他猜测的人。而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
她微微一笑的摘掉面纱,露出了未戴面具的面容,那双即使相貌平凡亦勾魂夺魄的潋滟水眸,镶嵌在如极品白玉雕出的脸上,说不尽的雅致,说不尽的生动,完美得近乎禁忌。
月邝眼中爆出一丝异彩,遂又恢复平静,并无几分惊艳,只有浓浓的势在必得,让徐思妍从里至外的厌烦。
不到一天,她已经开始想念楚曦那双清浅的眼眸深处流转的淡淡的温柔了。
明明都是相貌出众、身份高贵的男子,为何感觉竟会差那么多?
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她直视月邝肯定道,“国君见过妍。”她不相信仅凭画像,月邝便能认出易了容的她。
月邝自嘲的一笑,“前年年节时,邝亦在使臣之列,只不过公主当时忙于扑灭东宫后院之火,无暇注意其他罢了。”
接见外臣的年宴上,她轻而易举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她的眼却没有看到任何人。那样的飘忽,那样的心不在焉,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让她放在心上。
他那时就在想,一定有一天,他要让她看见他。

对弈(6)

前年年节吗?她确实为方肇宁的事情,操了不少的心。在年宴上露了个面,就急急去处理杨慧娘,倒完全没注意到月邝混在了使臣之中。
在她心中,他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即使现在,也只是她和楚曦的棋局上的一颗有用棋子而已。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把自己也摆到了棋盘之上。
出了会儿神,她再度看向月邝道,“国君还没有回答妍刚才的问题呢?”洛王到底许了他什么?
月邝微微一笑道,“群雄所逐者,无非江山美人。”
果然如她所料。
她嘲讽的一笑,“国君真的就信洛王吗?”
他展开了手中折扇。扇面是一副泼墨山水画…月邝从来志不在小,女人倒也不曾消磨他的心智。
扇了几下,他轻声道,“邝本也并不在意他所承诺是真是假。十万狼军并非倾国之力,然而洛王此役无论是胜是负,天宇皆会元气大伤,到时也不是洛王说的算了。”
她闻言定定的看他许久。
此人确实不是易与之辈。要说服他撤军,怕是比想象中还要难上一些。
侧头用余光扫了一眼戚二娘,她果然已经云山雾罩,不知所谓。突然之间,又是公主,又是国君,又是天下…这完全是她世界之外的领域,只有听的份。
转回头想了一下,对上月邝灼灼的目光道,“国君却算少了些东西。”
他微微一笑,“愿闻其详。”
“国君打的坐山观虎斗的主意是不错,可是国君忘了,观虎斗的并不止国君。”她淡淡的看他,仿若事不关己。
他深深看她一眼,“比如说?”
“国君可有注意到,此次洛王举事,几大世族皆未参与其中,而调到金陵的军队,亦无世族人掌握的军队?”
月邝显然同她一样,之前一直忽视了这一点,此时经她点拨,也不由得深思起来。
不过徐思妍不打算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清楚。要让对方跟着自己的节奏,才能让谈判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所以她顿了一顿,声音也轻柔起来,“其实圣上和太子对这一切,都有定计在心的。世族想要借此机会夺权,圣上却也正想寻机会清洗世族。而国君不看清形势便搅进去,恐怕得不偿失。”
这番话说的真假参半,月邝正被她点出的世族欲渔翁得利之事搅得乱了头绪,短时间内又哪分得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好半晌才问了一句,“燕玄衣到底是谁的人?”
她嫣然一笑,“他自然是本宫的人。”
月邝终于色变。
虽然觉得有些荒谬,但燕玄衣确实瞒着他将她藏在身边,还对她百般照顾讨好,若说他不是她的人,也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可连作为洛王第一幕僚的燕玄衣都是皇帝那方的人,洛王又怎会有一丝胜算?
但是,“公主既然已胜券在握,为何还要来见邝?”他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又失去了头绪。
她转头望向窗外悠然道,“妍虽只来了几日,却已爱上了月都繁华,实在不忍这一切因国君一念之差毁于战火。”
他有些狐疑的看她,就见她转回头微笑道,“而且妍也生出了些在此久居的心思呢。”
月邝闻言又是一愣。她在暗示什么?
以一国公主之尊,想长期居于他国,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和亲。可是他之前的求亲已经被皇帝拒绝了…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她又是一笑,“国君大概不知道,先太后还在时,曾赏过妍一道懿旨,允妍婚姻自主。所以妍的婚事,是自己做得了主的。”
“太子殿下的想法也没关系吗?”他仍不敢相信天大的艳福,就会这样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幽怨,又瞬间恢复平静道,“太子殿下是雄才大略之人,妍的身份在他看来,实在非是佳偶。”
做为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进一步削弱世族的力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而正常情况下,徐思妍太过于浓重的世族背景,很显然让她难以登上正宫的位置。
但是,也正因为出身尊贵,她必然无法忍受在宫中屈居任何其他女人之下,所以她和太子确实难有结果。
而在这种情况下,嫁到富庶的属国做王后,对她来说无疑是绝佳的选择。
月邝沉思半晌,深深看进她的眼,“公主想如何?”
她妩媚的一笑,月邝有了瞬间的失神…他已完全跟随了她的思路,今日她可以不虚此行了。
“国君不再干涉天宇内政,妍便可以安心的在南月长住了。国君的后位似乎还空着呐?”
回到了驿馆,戚二娘便面色怪异的失去了踪影。估计是找人汇报今日所闻所见去了。
舒服的洗了个澡,对镜整理头发时,她有些嘲弄的一笑。
她就是要让楚曦知道她的所作所为,越快越好。
月邝不是好唬弄的人,虽然她将自己做饵,让他暂时失了理智,但等他事后冷静下来,必会发现诸多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她趁着他心续不宁,悄悄用上了惑心术(本来对月邝这种级数的高手,是不能擅用此类术法的,因为通常这种人的精神力,都会十分的强大,一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
“太子殿下此时专注洛王之事,无暇顾及妍。然而,一旦尘埃落定,妍想留下来,怕要费一番周折。为防夜长梦多,不如将此事早些定下。”
故意扮得十分急切,迫他将婚礼定在七日之后。这表明了自己想嫁他的决心,也代表,他要在七日之内撤回陈列在南月边境的十万狼军。
大军一动之后,他就是想反悔,也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他一撤军,便是毁了和洛王之间的约定,双方嫌隙已生,破镜重圆又谈何容易。而这段时间,应该足够凌筠对现下形势有所反应了。
更重要的是,她的一切布置,所真正要逼的,是楚曦。毕竟,只有设局的人,才能最完美的破局。
她可压根都不想嫁给月邝呐。想到月邝临走时,得寸进尺的握住了她的手,她一蹙眉,全身都不对劲得很。
而楚曦会如何反应呢?
月邝一旦撤军,洛王的叛变就成了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除非楚家肯下大本钱,亲自上阵替洛王打天下。然而她若是楚曦,绝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