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也行,不过么,你得好好说说我想知道的事。不用我多说是什么事吧?”柳眉一挑,桑琼抱着双壁戏谑地盯着她。
迟疑了半晌,她凑近桑琼耳边,“你可不能说是我说出去的。”
“好…”桑琼拖长语调应道。
“是宫里有人给张大人带话说要让佟太医你定罪。是谁我不清楚,我听张大人说事成之后来会升迁,应该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官员。”
“宫中来传话的人,你可认得?”
她摇了摇头,“我也是听张大人说的,没见过面,张大人也只见过一次。”
“嗯。”桑琼点头,眼睛眯了起来,敢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她不管是宫中的谁,都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第一百一章 迷团重重
“啊哟”声声惨叫从公堂外传了进来,桑琼被公差拖回堂上,吃痛在趴在地上叫个不停。既然打了她板子,她总得有个被打了板子的样子。
“佟桑琼,这下肯招了吗?”张大人得意洋洋地问。
“啊哟…”桑琼大叫一声,没有别的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叫着痛。声音一下长一下短叫得抑扬顿挫,让堂上的人听了生疑。
“你招是不招,难道还想受刑不成!”张大人拍案道,心底也毛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只顾着叫,脸埋在手臂间藏着懒散的表情。再叫下去嗓子可受不了,她暗想,很快就外面传来马蹄声,她趴在地上听出是平时常跟小皇帝出门的小宫女来了。
才刚进公堂,小荷就听见桑琼的叫声。眉头一皱,她掏出令牌,冷声喝道:“大胆,谁准你们对宫中官员用刑的!”
“贵人,此人甚是刁钻,下官也是不得已…”张大人推托道,不屑地沉着脸,“不知贵人来所为何事,公堂之上,贵人还是避开的好。”
“你!”身为宫女不能出入公堂,这规矩小荷也懂,可是难道宫女就低人一等吗!“我是奉皇上之命带佟太医进宫的。”
“贵人,别让下官为难,下官是奉太后之命审理此案。”张大人故意加重“太后”两个字,略带得意地瞟了小荷一眼,像是根本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哪个太后?”
“当然是栉太后了。”
小荷冷哼一声,“就算栉太后吩咐了,如今太后在闭门思过中,一切事务交由严大人和沈将军辅佐皇上处理,今日之事,你问过严大人了吗?问过沈将军了吗?我奉皇上和严大人之命,请佟太医进宫,你竟然敢阻挠,是何居心?还把事情推到太后身上,你有何凭证是奉了太后之命?”
“我…我是奉太后口谕!”张大人慌忙道。
“口谕?谁听见了?谁能证明是栉太后亲口所说?”跟着小皇帝在桑琼家混了几天,小荷的嘴可不是一般的利,从宫里出来的才不怕一个狐假虎威的官员。
张大人说不上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我就先把人请回宫中。若是栉太后吩咐的,你就拿着栉太后的手谕来拿人。配合调查杀人命案,我想佟太医是不会推辞的。”
“啊哟,要是凶手另有其人,这板子岂不是白挨了。贵人,你可要替下官作主呀。”桑琼央求道。
嘴角轻挑,小荷瞄了张大人一眼,“不管案情如何凶手是谁,张大人办案有失轻重是事实,这事我会如实向皇上禀报,一切就交由皇上定夺吧。”
“好。”桑琼“含着泪”抬起头,由小荷带来的人扶着,一瘸一拐的出了公堂。直到上了马车,她还保持趴着的姿态,“贵人,有劳你了。”
“幸好皇上及时得知消息,这狗官竟敢用刑,回头一定让皇上好好治她。”小荷气愤道,担心地桑琼的伤势,要是她早些赶到桑琼就不会受伤,说不定连她也得受罚呢。
如果真能如此就好,敢打她的人世上没有几个,她没有那么大方轻易放过张大人,桑琼暗想,也没有拆穿并没有受刑的事,后面挨的两三下早就不疼了。严梅已经在皇上寝宫等着桑琼。看到她,桑琼略有些心虚,连装痛的步子都僵了。
“你受刑了?”严梅哪想到她是装的,一想到堂堂贤王竟然被用刑,不由怒上心头。
“没事。”桑琼摆摆手,不想她把事情闹大了。
“竟有这等事。”小皇帝也沉着脸上前检查她的伤势,脸色更是难看,“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势。”桑琼尴尬笑道。
“朕知道佟太医不愿横生事端,可是…”小皇帝气恼地一跺脚,“他真是欺到门上来了。”
“他?皇上知道是什么人有心陷害小人吗?”桑琼淡笑问。
“还能有谁。”严梅瞥了她一眼,“事到如今,你还是心软不肯承认他阴狠毒辣吗?”
“凡事都要有凭证?”她淡然道,不想在小皇帝面前谈起栉儿的事,“到底事情如何,我还一点也摸不着头脑呢。张侧君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利器刺中前胸,衣服完好,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严梅没好气地说道,“最大的证据就是他抓在手中的腰带,还有…”顿了一下,严梅正色道:“他死前曾与人同房。”
“与他的妻主?”
“不清楚,张府的人说没见他昨晚回去。他平素恪守夫道,不会做出伤风败俗的事,与他来往较多的女子,也就只有你。你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不管怎么样的男子为你红杏出墙,似乎都有可能。”
“真的假的,我还有这么大的魅力。”桑琼惊异笑道。
一看她不正经的样子,严梅不由皱眉,“就是因为你现在举止失仪,才会被人怀疑。你还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这可事关你的声名与一个男子的清白声誉。”
“是。”桑琼敛容,严肃地附和,“严大人教训的是。不过小人何德何能能得众人垂青,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张侧君与小人之间也没有半点越矩,平时他到我家来,都是彬儿和楠儿陪他,小人不过与他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我也知道你的为人,不过,除了你之外实在想不出别人。”
“会不会是被打昏了,或者中了药?”易芬提醒道,不过这种大人的事,由她来说,总有些不好意思。
“张侧君身上没有别的伤痕,衣衫也整齐,像是同房后,忽然遇害。至于在哪里遇害,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你家旁边的巷子里,都没人知道。现在因为两位太后的事都忙得不可开交,又出了你的事,才让有些官员无视律法。”严梅恨恨地说。
“真是让二位费心了。依我看,这事就随便交给一个声名好的官员,我会派人跟她一起查明事情真相。当然,若是两人相信我不是凶手的话。”她微笑提议道。
“若是你,不会让事情出现破绽,也不可能对张侧君出手。”
“严大人说的事,这事就按你说的办吧。”小皇帝附和道,又担心她身上的伤势,“事情就这样定了,现在要不要请太医来,替佟太医上点药?”
“不用。”桑琼连连摇手,打趣道:“伤在后面不太好意思让平时的熟人看。我早想好了,要由彬儿替我上药,要是经别人之手,他又该以为是外面的男人帮我上的药。”
“又不正经。”瞪了她一眼,严梅知道改不了她的性子,“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你们能成夫妻,倒也是天定的姻缘。”
“谢严大人夸赞。”桑琼作了一揖,嘴角轻扬着笑容。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一直都是。
在宫中待了片刻,怕家里人惦记,桑琼便告辞回家了。开始,家里还不知道她被抓的事,一直到中午小杜听外院的几个下人说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告诉了郯彬,很快一屋子的人都听说了。郯彬沉不气,一心想着快些去救她出来。小葵努力劝着,加上串红的帮忙,才算拦下他。他也放下话,要是晚上桑琼还不回来,就去官府找她。幸好,桑琼回来了,不然又闹出事来。
“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郯彬埋怨道,跟一层子担心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就挨了几下板子。”桑琼轻描淡写地说,又故意吃痛地皱着眉。
“这样还说没事?”郯彬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气自己没有早些救她回来。
淡然一笑,桑琼搂着他的腰,叹息道:“就是连累柑希了。”
院中的人都黯了目光,柑希即使话不多,跟院中的人关系都不错,谁也没想到他会遇到这样的事。尤其是雅楠,跟他来往最久,昨天喜宴时,他还跟柑希说起成亲后的事,比起郯彬来柑希嘱咐的事情要仔细的多,他当时怎么料得到第二天柑希会倒在旁边的巷子里,要是家里有人注意到,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以后你们出入都小心点,最近这段日子,外面也不太平,你们都长点心眼。”桑琼嘱咐道。
“光小心有什么用,不把坏人抓起来,一直防着也不是办法。”郯彬哼了一声,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萧栉做的,他一直都想置桑琼于死地,杀不了她就设局陷害她,早知道他这么坏,当初闯宫时就多踢他几脚了。越想越不服气,郯彬抓住桑琼的衣领,“你一定要找出害死柑希的凶手。”
“我知道。”桑琼重重点头,朝旁边的小葵使了眼色,“要是多些人手就好了。”
“院子里的人,你都可以用,不要以为我们是男的就看不起我们。”郯彬气恼接了一句,他现在懊恼的不得了,心里的火只有冲着桑琼才发得出来。
“是。”桑琼可怜兮兮地附和,余光看向小葵。现在凭小葵小枝两个人保护不了一大家子的安全,要调些人手过来才行。她当年也有自己训练的暗卫,回到京城后,她们一直隐于市集中待命,现在是用到她们的时候了。
第一百二章 爱恨交织
到官府转了一圈,桑琼全身而退,倒引来京城的人不少议论。终归是大部分人不曾相处过的女人,她们想世人口中的称颂未必就是真的,这次案子牵扯到她,也许是揭了她的真面目。口诛笔伐的人多,桑琼倒也不理会,流言当真的才是利器,不当真就是一阵风吹过了迷了几个人的眼,仅此罢了。
不过柑希的妻主却不放过她,每天到各府衙求告,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引得不少人同情,赞她才是真的爱惜夫君。桑琼本来就在怀疑她,柑希死前甘心同房的女子,除了他的妻主不会有别人,只是查不到她的短处,没有人看见她离开府门,桑琼也只能慢慢查看她跟什么人有联络。事情还没有眉目,柑希的妻主忽地自尽了,说她求告无门愤而自尽的也有,说她追念夫君不愿独活的也有,一时间她倒成了别人口中的好女子,桑琼却成了拆散别人的恶女。
桑琼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每日呆在家里也不出去,只当是闭门思过。郯彬气不过,他从柑希那儿听来的关于他妻主的事才不像世人说的那样,所有人都误会了,还把脏水往桑琼身上泼。一肚子的气,他也不能发在受害者桑琼身上,想出门找人吵一架,桑琼又管着他,不准他出门。火气积在心上,他的好脸色也用完了,每天都黑着一张脸,像是整屋子的人欠了他一般,桑琼暗暗觉得好笑,他真替她不平比他自己被骂还生气。
“何必为别人的话生气,你我又没少被人说。”桑琼安慰道。
“说我也就罢了,说你就不行。世上只有我能说你,别人不准说你半句不是。”他恶狠狠地说,没有意识自己说了多动听的情话。
就是这样率直地拨动她的心,才让她陷了下去。
不过被这样冤枉的日子没再持续多久,很快官府就查到柑希的妻主不是自尽,也有许多人站出来证明她不是会自尽的女子女。既然她不是自杀,之前被众人骂逼她自杀的桑琼就成了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说过她不好的人像是为了弥补过错一般,都改口说知道桑琼不是这样阴狠的女子。桑琼被证明无辜,就需要新的嫌疑人,郯彬成了怀疑的对象。他有可能杀害跟桑琼走得近的男子,也有可能杀害咬着桑琼不放的女人。
“看,你刚气完,就轮到我气了。”桑琼打趣道,倒没有郯彬当初那样气急。
“若真气就替我打那些造谣的人。”他赌气道,又怕她真的去了,连忙补了一句,“那么多人,你肯定打不过。算了,由她们说去,说到她们全都哑了最好。”
虽是这样讲,郯彬倒没有真的动气想教训她们,只是难过自己被误会成杀害好友的凶手。若有人问他是不是杀了柑希的妻主,他一恼之下也许就故乱应了,那个女人他早看不顺眼只是没机会出手教训罢了。不过他怎么可能害死柑希呢,他还没有好好谢他呢。
在两人相继被冤枉中,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京城却没半点恢复生机的模样。桑琼的事暂且不说,萧栉谋害先皇的事才更惊人,朝中不知如何审理此案,连同常家的案子也一同搁置了下来。可是案子总不能一直拖延下去,像是一直拉长的弦总有断了的一天。皇上派了严梅、沈郁香和宗人府的大臣,一起调查萧栉的案子。许多隐藏的证据一下子跳了出来,买药的人、下毒的人、负责联络的人都出现指证萧栉,其中最大的证人是常家谋反案的刘娟。
世间的事本来是真假莫明的,若有一件证实是真的,与它相依存的事似乎就是真的。萧栉主指刘娟陷害常家是真的,那么刘娟献毒给萧栉也成了真的。
“真是连半点信任也浪费不得。”萧栉站在窗前冷冷笑道,深知大势已去,已经不能挽回了。
“太后…”仪模端着太监的服饰悄悄潜进宫中,轻声劝道:“请太后降尊换上小人的服饰离开宫中吧。”
“这是做什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萧栉拂开他手上的衣服,“你们不用费心了。出宫去吧,到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好好生活。你知道放金银首饰的地方,随便一件就够你们用一生了。”
“不要。”仪模绝然摇头,“奴才跟仪楷都是没有牵挂的人,太后心中还有牵挂,不能就这样让奸人得逞送了性命。太后本来就不想留在宫中,趁现在走正是时候呀。”
“若我走了,你要如何。你和仪楷年华正好,将来找个好人家便得一生圆满。我戴罪之身,离开宫中也没有去处。败了便是败了,纵心有不甘,也不得排解。”
“太后可以去找贤王呀。她定然会照顾太后的。”
目光亮了片刻,萧栉轻叹一声,“去了也是陡增她的麻烦罢了。我这样死了,倒也干净。”
“太后真要这样死了吗。奴才和仪楷也是与太后同罪之人,定要跟太后同生共死。只是想在最后尽些忠心,替太后做些事。太后,这已经是最后了,想见的人若不见,便是永决。”
握着手心,萧栉惆怅望着远处,见与不见,皆是枉然,明知如此,为何心动摇不已。他终是想见那个人,哪怕是丑陋地死在她面前,他也不怕。扬唇轻笑,到头来,他仍是仰望着她终不得亲近的小戏子,演绎一生也只是别人的笑谈,于他不过是得到她片刻目光停留罢了。
“多谢。”欠了欠身,他感激地看着仪模,最后能再多相信一个人也是富足。
仪模吓了一跳,急着想回礼,又被萧栉恬淡的笑阻下动作。别人说他妖媚邪佞,他却从来没这样想过。宫中长命的人没有几个,他跟着萧栉便想到了今日,哪怕匆匆一生,他也无悔。
换了太监的服饰,萧栉跟仪楷匆匆逃到宫门。门口守卫森严,仪楷知道两人同行定会拦下来,便将腰牌往萧栉怀里一塞。
“太后,马车停在外面。奴才去引开守卫,不能与太后同行了。”
不等萧栉答应,他便冲了出去,喊着有刺客将侍卫带了过去。宫门守卫少了一大半,萧栉顺利出宫,赶着马车朝桑琼家去。马车里干净的衣服地图都有,他依稀也还记得宫门外的路,尤其是去桑琼家的那条。一直以为,他都想不顾一切地去见她,总算在最后如愿的。按了按藏在怀里的瓷瓶,连仪楷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毒药,是他的决心。若没有这样的勇气,他又怎么敢出现在她面前。
守门的小葵还没有睡,听到有人叫门,见是萧栉来了也吓了一跳。她直接带着人进了院子,桑琼已经睡下了,听到小葵在门口叫她,便急忙起来。现在这个时节,连睡觉也别想安生。出了房门一看到萧栉,她便懂了。家里也没有别的地方招呼她,两人坐在院中花架下,静了片刻。
“你有什么打算?”桑琼好声问。
萧栉低垂着头,全然没有先前的气势,“贤王不怕跟我这个凶犯扯上的关系吗?”
“放心,我比你凶。”她打趣道,“还是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顿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脸埋得更低了,藏在阴影中,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若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听着。我也信你。”她淡淡看着他,一如当初。
他忽地笑着,眼泪涌了出来,浸湿美丽的笑容。也就只有她了,除了她,他要把一生的感情交付与谁。
“好了。”好声安慰着,她伸出手扶着他的手臂,“这些年委屈了你,是我连累了你,耽误了你一生。”
“不是。”他急忙说,他没有这样想过。“并不是贤王的过错,不是贤王把我送到太女府的。是…”他顿了一下,不知从何说起。
“什么?”
小心看了她一眼,他迟疑道,“有时候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若连事情的真相都不敢去知道,我岂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是。”萧栉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是柏太后,是他对先皇提到我,使我进了府。”怕桑琼不信,他停了下来,想听桑琼的意见。她淡然听着,没有半点动摇。萧栉忽地放心了,不用再在她面前有所隐瞒了。
“我也是在流产才听先皇说起此事。”自嘲地低哼一声,他握着拳道,“一夜‘宠幸’,我成了府里的暖床小厮,也因为那一夜我奉命进宫。先皇没有再记得我,我也每天累着做着杂事倒也安然无事。后来,管事的欺人太甚,我得了恶疾,是柏太后派人救了我。我自然感恩,也养病时听他说起贤王的事,提到贤王遇难是先皇所为。我深感意外,想到种种往事,立志要为贤王报仇。可惜这些,不过是柏太后的计谋罢了。”深深皱起眉头,萧栉极不愿提起这些事。
“因先皇宠爱别的男子,想要他们也产下皇女,柏太后担心地位动摇,才找上我。我当时也顺着柏太后的计策,赢得先皇宠爱,也害了不少男子和他们腹中的胎儿。只是没有想到,我也会怀孕。我不想要腹中的胎儿,柏太后就帮我想了办法。我还傻傻的感激他,直到流产了,才从先皇那儿听说事情的真相。先皇都是知道的,我跟柏太后的事,以及我假意承欢的事。”
提到先皇,萧栉神色戚然,那个女人,他今生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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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伏笔不是很明显,但是这么简单的局很容易想到吧。不是栉儿就是柏青,一直在说栉儿说,当然坏的就是柏青了。。。
第一百三章 所谓结局
他是一个戏子,演绎别人设定的故事。以为是入了戏,其实是入了局;以为会曲终人散,却是无路可归。被抢入府他忍了,被带进宫处处受气他也忍了,哪怕让他牺牲色相他也忍了,如果一切是为了心中爱着的那个人,他什么都不乎。身来是低贱的人,他生命中唯一的尊荣就是对她的爱。这份爱却让人利用了,他傻傻地成了棋子,舍弃了自身也舍弃了腹中的孩子。当高高在上的王告诉他真相时,她用无限凄凉的表情望着他也望着他眼中的自己。
“如果你狠心到自己的孩子都不要,我便死心了。处死你,不再受你蛊惑。我明明是这样想的,却还是下不了手。反正一个个都是同床异梦,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或许会有你如愿的一日,也或许是我先如愿。”皇上这样跟他说,眼中暗藏的情愫,他并不是不懂。
可是,他不信。她对他的好,他都拒绝,全然没有看在眼中,心里只惦念着生死不明的桑琼。照着原来的故事,他继续铲除得她欢心的男子把自己人安插到她床边,同时不断打击皇后的势力。这也是她的希望,外戚势力是每个王所忌惮的。就这样过了几年,她忽然暴毙了。外面都传是他的过错,他也不清楚是不是,只是继续他的戏。持续扮演着众人所知的萧栉,忘却真正的自己,就这样一直演到死。除了她的面前,因为对她的爱,是他此生唯一的真实。对她而言,他的话会比柏太后更可信吗?他不敢确定。如今才贪求她心里的位置,实在太迟了。
“让你受苦了。”轻轻拥他入怀,桑琼轻拍他的后背安慰着,除了这样的方法,她不知要怎么做。
忍了许久流不下来的眼泪如此轻易地落在她肩上,他明明不打算哭的,不打算在她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若她能记着他,他想让她记住他的笑容,为她而放肆扬起的嘴角想留在她眼中。
“谁…”郯彬夜里醒了看见桑琼不在便披衣走到院中,一看到她搂着一个男子不由大怒。话音刚落,他的拳已经冲着两人去了。
桑琼一手拦下一手护着身旁的萧栉,“你先消消气,坐下来再说。”
“我消不了。”郯彬收回手,恨恨地瞪着萧栉一眼,怪他竟然有脸来,因为他的错连累了柑希,郯彬天天想着报仇。好,他送上门来了,他就不客气了。不等桑琼松一口气,他又一拳朝萧栉的脸打去,拳手离他还有两寸,他忽地呕出血来。
“栉儿?”小心扶着他替他把脉,桑琼担忧地皱起眉。
“别装了,我还没有打到呢。”恨恨收回头,郯彬懊恼地盯着萧栉,不知他是不是在假装。
“为何…”心疼地叹了一口气,桑琼抱着身体轻颤的萧栉,怪他轻生不看重生命却也没有别的方法,让他的生命千疮百孔的不正是她吗。
“听说这是发作最慢的毒,能让人毫无痛苦的死去。”他浅浅笑着,颤着手从怀里拿出一叠文书,“常家的罪证…本不该麻烦你的…是先皇遗愿,你用来保命也好。”
“为何不替自己想?”她不曾给他半点帮助,当年一时兴起从欺负他的师兄们手下救他好像只换来加倍的欺负罢了,为何只给他添麻烦的人,他要这样替她着想。
他只是笑着,像是乖乖听话的孩子等着奖赏一般,“我想这样做,难得我想做也能去做能做到。我不悔…我不悔。来生,若为男子我愿为奴,若为女子我愿为婢,一直跟着你。只这样就好了,能这样就好了…”他泪眼迷离却笑靥如花,印中眼中渐渐淡去表情痛苦的她一定不懂她当初的笑容给他多大的救赎。即使下贱,也想藏起这份笑容,痛一生误一生也照亮了一生。他不悔,能与她相遇,不管碰到什么他都不悔。
等他陷入昏迷,桑琼紧紧抱着他。她救不了他,再一次地看着关心的男子在她眼前失去温度。郯彬站在她旁边,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事情如何他已经不想管了,他只想陪着她旁边。伸手扶着她的肩膀,他弯下腰贴着她的脸。
“他都说不悔了,你怎么能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在想他一直坚信的是错的吗?”
怀中的萧栉已经失去了温度,她低笑一声眼泪滚了下来,既然他不悔,她也不会后悔。院外响起大队人马的声响,桑琼抹去泪水,抱着萧栉进了房间。
“小葵,你在这儿守着。”
“是。”藏在暗处的小葵应道。
整理了一下衣服,桑琼安慰地拍拍郯彬的手,大步离开了房间。郯彬不甘愿地咬了一唇,无奈地留在房间里守着萧栉,想不到萧栉为了桑琼做了那么多,他又做过些什么呢?他也想为她做些事。
桑琼走到门口,亲自打开大门,假装不解地望着屋外的大队人马,惊讶地问:“这次又是什么事,就算要抓我,也不用这么大阵仗,我跟你们走了趟就是了。”
“不是。”领队的将军上前拱了拱手,“半夜扰了佟太医清静实在过意不去,属下是奉太后之命来查宫中逃奴。现在外面有谣言说佟太医与那逃奴合谋意图不轨。属下想,佟太医为了证明自身清白,还是让属下到屋里搜一搜。”
“真的是太后派你来的吗?太后跟我关系甚好,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这样,这里有封信,你派人送到宫中给太后看了,再搜也不迟。”她一脸轻松的从怀里的文书中抽了几张交给领队的人,“你问准了再敲门,我回去多睡会儿。”她打着哈欠儿,把大门一关,冷脸拉下脸。
桑琼在院中静静坐了一会儿,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大门又传来敲门声。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她又坐了些时间才起身去开门。
“这么快,我还想多睡会儿呢?”她揉着眼睛抱怨道,望见站在邻队旁边穿着斗蓬遮着自己模样的人,心里一下子明白了。
没有多说什么,那人进了宅子,桑琼轻扬了一下嘴角。关上了大门,桑望转身跟着那人走到院子。那人在院中站了片刻,摘下了帽子淡然看向桑琼。
“你又玩什么?”
“柏表哥觉得呢?”像是看到陌生人一样,桑琼上上下下看了柏青几遍,随后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会做到那个地步。”
收敛了表情,柏青淡淡回了一句,“我也没有想到。”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萧栉有了恨意,明明只是他的棋子却让先皇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原来他特别安排到她身边的棋子,同样塞了自己的进路。
“你竟然信这个!”拿出她刚派人送进宫中的纸张,柏青用难心至信的目光望着她。
“至少你来了,就证明这上面的话是真的。”
他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才说:“既然你这么想了,我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不要说得我是坏人一样。”稀松平常地笑着,桑琼退了一步做了手势请他入屋。
略一迟疑,柏青跟着她进了亮着蜡烛的房间。昏暗的屋子里许多表情晦暗不明,他看到坐到床边的郯彬,两人的视线似乎有一刻相交又似乎没有,他好像一直看着床上的那个人,是萧栉,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不用探验他的呼吸,他就感觉到床上的人已经没有生气。他死了,柏青淡淡的想,脸上的表情都漠了下来,心里忽地空荡荡的。停了片刻,他忽地扬起嘴角。
“就因为他自尽,你就信他?”他好笑地问。
微微摇头,桑琼怅然道:“他没有动机,你却有。柏表哥,我们并不是现在才认识呀。”
“也许他是为你夺取那个位子…”
“我并不想要呀,他很清楚,你也很清楚。这就是当初你我分开的原因,不是吗?”
轻哼了一声,他漠然点头,“是,你说的都对。一句不想,就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你为帝我为后,那样多好,你若不喜欢治理江山我替你代劳便是,为何你却不肯。这倒也罢了,我从来没想到能那么顺利地登上后位。选择了先皇,我以为这一次总是对了,她不会是为了私情不顾大局的人,怎么偏偏连她也任性起来,喜欢上了一个低贱的戏子,动起废后的念头。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既然她狠心就不要怪我为求自保狠下心肠!”
“你哪是狠下心肠呀…”她叹了一声,冷然说:“把栉儿当成棋子,让他谋害皇胎;设局诱我入京除去栉儿,又想助栉儿除去我;苦肉计、反间计、再加上一个谋害先皇的罪名…你推得一干二净,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也许这事就这样被你掩过了,这份怨气却不会消除。难道你没有听到梦中有人在你耳边的声声控诉吗?”
“多说无益。我不过是知道萧栉想算计我,提前在他身边安插眼线适时反击罢了,就算你要给我安罪名也没人会听得进去。你手上有常家结党营私倒卖军资的证据,那些也不过是废纸,到了此时此刻,你以为谁还会为你撑腰?”
“我也不打算用这些证据,这京城就当我们没来过,我们怎么来的怎么离开,只是多带走一个萧栉。”
“为何我要听你的,就算现在我在你的手上,外面还有大军用毒箭等着你,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柏青冷笑道。
无所谓地耸耸肩,桑琼说:“用太后一个,换我们这么多人,岂不是让你亏了。我从来不做让男人吃亏的事。常家一族的老少,还有小皇帝的安危,都在你一念之间。”
“你说什么?”柏青阴沉着脸恨恨地问。
“没有一点准备,我怎么敢进京来。查找兵器时,我不小心发现朝中正在研制炸药,听说那个东西只要一点着,都炸飞一间宅子。常家大宅,用十份炸药,不知能不能夷为平地?”
炸药之事是朝中的机密,连小皇帝都不知道,若她知道了此事就极有可能弄到炸药为已所为,柏青皱眉瞟了她一眼,狠下心来道:“好吧,你们走吧。我送你到城门口。”
“多谢太后。炸药安在极为隐秘的场所,等我们到了安全之地自会命人偷偷把炸药取出。”
柏青恨得咬牙,却也奈何不了她。等出门等她的家人聚集时,才发现屋里只剩下她和郯彬、小葵。在萧栉来找她时,她就命小枝悄悄把家人都送出城。剩下的人分坐两顶轿子,顺利到了城门,跟候在那里的一群黑衣百姓和混在里面的雅楠等人一起出了城。百姓出了城,不同人家坐着相同的马车往不同方向去,即使大军紧跟着她们出来,等半道上桑琼甩开她们片刻,等她们追上来时,只看到柏青站在原地。
“算了,回宫,发皇榜全国通辑佟桑琼一众人等。”
“是。”
等他们回宫后,远处的马车扯下遮在上面的黑布化成另一种颜色,消失在闹市中。小杏已经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她们,包了船,她们走水路离开了京城。
“当官真还不如当强盗呢。”郯彬最是气愤,想不到他最信任的柏太后竟是坏人非常不服气。“桑琼,我们占山为王去,不然当水匪也行。”
“你呀…”桑琼无奈地笑着,转身对雅楠夫妻说:“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就此别过吧,小杏会安排你们接下来的生活。雅楠,你放心,我会给串红安排一份好差事,让她多出点力赚钱养你。”
“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串红抱怨了一句,心下却是感激。自从跟雅楠洞房后,她才发现雅楠毁容是假的,一切是桑琼的安排,她帮了两人这么多,串红自然记在心里。
“那我们呢…”郯彬忍不住问。
“我们?”她搂过他和玉棋,笑道:“自然有我们的去处了…”
脑中,空灵的山水展了开来,她想让郯彬见见那个人,也想把萧栉葬在那里。生前不能给他什么,只能死后给他一个侍君的位置,让他与琴儿呆在一处。将来她和郯彬也会在那里,再一起到永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