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命呀,王爷。”他哀求着,披着单衣的身子瑟瑟发抖。今晚发生的事太过诡异,难道是他的主子故意设的局?他不安地猜想着,心中的恐惧更加深重。
屋内的灯亮了起来,南王爷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床边婉茹苍白的脸色和床上刺目的红,无不让他觉得讽刺。胸口的疼痛,蚕食着他的理智,他讨厌不受控制的事情,比如她的情和他现在的情绪。他浑身散发的杀意让她心惊,是她高估了他的温柔。婉茹颤着身子,跪倒在地,目光闪着惊慌和某种决意。
“王爷,一切都是我的错,与秦大哥无关,求王爷放过秦大哥,婉茹甘愿一死谢王爷不杀之恩。”
“他就是秦少华。”南王爷冷眼看着跪倒在地上的男人,嘴角挂着噬血的笑。
他不知道秦少华是谁,既然她有心护着他,他便顺着她的话讲,“是,小人秦少华,此生与小人无关,是夫人…求王爷饶命小人这条狗命,小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南王爷便闪到他的面前,锁住他的喉咙,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他了无生气的身体,软绵绵地在她面前落下,她瘫倒在地,空洞地目光看着地上的尸体,苍白的脸上写满震惊,微微抖动的手指,躁动着,她本就不会留他活口,如果可以,她倒想亲自动手。她可是很难得想杀任务以外的人。空洞的目光闪了一下,泪汹涌而出,她的眼中除了心碎还有恨意。
“心疼了吗?”南王爷冷冷地问,嘴角的笑掩着心中的伤,她们给他的痛,他必要加倍讨还。
婉茹仰起脸,强忍心中的伤痛,悲愤地看着他,“不要以为我会怕你,你杀了我吧,秦大哥不在了,我也不会苟活于世,与其遭受世人冷眼,不如与秦大哥共赴黄泉。”
“想死,你想跟那个男人同死?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他狂怒的声音带着悲怆,红了的眼不知是因为暴怒还是因为伤悲。
“我不会怕你的,”婉茹的声音低了一下,眼中闪动着惊恐,“就算以后我要一个人孤苦无依地活在这世上,被所有人唾弃,我也不会怕你的。”
“好,好,好。”南王爷讽笑着,抓起放在桌上的笔,在纸上快速写着。不一会儿,他将写好的纸扔到婉茹面前,“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个人活在世上。”
他摔门而出,脚步声消失在她的耳畔,她缓缓地捡起落在尸体边纸片,呆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休书,她一直想要的休书,让她离开这里的休书,她终于得到了。布这样的局,用那样的话激他,他怎么会不休她,他有他的骄傲,她也有她的骄傲,和负担。
房中的尸体被拖了出去,她回过神,看着冷清的房间,拿着那封休书,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王府。天还未亮,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婉茹踉踉跄跄地走着,嘴角有一丝无奈。紧跟在她身后的翠儿,略带不悦地跟着她,如此不贞的女子,王爷就该让她自生自灭,为何还要让她跟着,等她心生悔意,带她回府。走了半个时辰,天蒙蒙亮,婉茹走到一座桥上,靠着桥栏坐着,呆呆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翠儿打了一个冷颤,跟了半天,她不但没有半点悔意,连生意都没了。她猛地一惊,见婉茹背对着她,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桥面飘来些雾气,翠儿的视线渐渐模糊,脚步不禁向前走去。婉茹将包好的休书咬在嘴里,静静地坐着,前面走来一个担着菜的老伯,趁着他经过她身边遮住翠儿的视线,她翻身从桥上跳了下去。翠儿只听见扑通一声,待她赶到时,雾茫茫的江面哪有婉茹半点影子,她在江面迟疑片刻,不识水性的她就算想救也没有这个本事,愤愤地跺了一下脚,她转身赶回王府找人帮忙。等她找到人回到桥上,还被雾气遮盖的江面,一片平静;而安都的另一边,全身湿透的女子在雾气中快步走在避静的小巷中,手中紧紧捏着小小的牛皮纸包。
影在翠儿身后,离桥不远的地方上了岸,有雾气遮着,她不担心会被发现。她上岸的地方没什么人经过,她要去的地方也是。那是一家地处僻静街道的小客栈,毫不起眼,影飞身进入院中,径直走进客栈楼上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快速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穿上了干燥的衣服,身上的寒意并未驱除,她低声咳嗽着,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一冻这几日的苦药算是白喝了。略一梳装,她戴着面纱,手拿包袱走到楼下,正要开店的老板惊讶地看着下楼的影,昨天他关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回来。影将一锭扔到他手上,顾自去后院牵马,老板掂掂手中的银子,打了一个哈欠,每年店里总会出一些这样奇怪的客人,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三天后,热闹的河山城一位黑衣女子出现在东门,冷漠的表情,简易的梳装,下马的动作英气十足,她牵着马走到福来客栈,将马交给迎客的小二,径直走进客栈。客栈的老板见她进来,笑着迎了上去,刚要作揖,影挥了挥手,看了一眼客栈内的人。
“前几日,是否来了两女一男,男的姓秦。”
“有,影姑娘,你说的是秦大夫吧。”
“秦大夫?”
“是呀,秦少华大夫。阿财,快一点进去叫秦大夫出来,就说是影姑娘回来了。”
刚刚为影系马的小二高兴地应了一声,快步跑上楼。影的嘴角动了一下,正想上楼,就听见老板福伯感慨万千地说:“影姑娘,这次你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秦大夫的医术真是没得说,待人又好。如果不是影姑娘出手,帮了秦大夫一个大忙,还给他开药铺的本金…”
“谁说的,你刚刚说的,是谁告诉你的?”她的嘴角撑起一抹难看的笑,平静的语气带着气恼。
“是小桃说的,影姑娘,你莫要怪小桃多嘴,这本来就是帮人的好事。三年前,要不是姑娘帮忙…”
“还是我上楼去找她们吧。”影生硬地打断福伯的话,快步走到楼上。
福伯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多好的姑娘,做了好事都不想让人知道。”
影压抑着怒气找出她们的房间,她忙了半天想要藏住她们的行踪,她们倒不避讳,还对外人说出了她帮忙的事。走到她们的房间,婉茹紧张地在镜前梳装,小桃在一边帮忙,秦少华略带激动地站在一边,小二阿财傻笑着看着小桃。她们,真是悠闲,影淡淡地想。见她进来,婉茹站了起来,紧张地拉着小桃的手与秦少华对看一眼,上前正要行礼,影的眼中闪过不耐,冷冷地看着还傻站在一边的阿财。
“你先下去,不要让别人上来。”
阿财猛地回过神,一脸委屈地看着小桃,不甘不愿地走到楼下。等他的脚步远了,影冷眼看着屋内略带惊慌的三人,从怀中拿出牛皮纸包,放在桌上,漠然看着婉茹,“你的休书。”
婉茹愣了一下,还是小桃反应快些,赶忙将纸包拿起,小心地展开,兴高采烈地跟婉茹看着纸上的内容。影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秦少华,“你们打算在河山安顿下来?”
“是,”秦少华赶忙回答,“在下用姑娘给小桃的银两,盘下了城中的药铺,渡日是不成问题的。那些银两,过些日子,秦某一定归还…”
“银两算是我还你们的救命之恩。河山人流复杂,不是久住的好地方,如果你们有别的地方要去,我会另外给你们一笔银子。”
“不用,姑娘已经帮了我们不少了。”秦少华连连摆手说。
“住在这里,有可能会碰到南王爷的人,到时候,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的脸色微变,婉茹看着手中的休书,脸色缓和了些,“不要紧,南王爷若真的找上门,我们有休书在手,不会理亏。”
影略一皱眉,“好吧,若你们真要留在河山,让福伯为你们找个避静些的住处。客栈人杂,不是久住之地。若无事,林小姐以后不要随便出门,至于秦大夫,若有人问起你在安都的事,你便推说有一个双生兄弟。”
“有劳影姑娘费心了。”婉茹欠了欠身说。
影面无表情地看着,目光落在婉茹的发上,“你还没有成亲?”
“嗯,”婉茹娇羞地点点头,“小女子等着影姑娘回来当证婚人。”
“东西都准备好了?”影无奈地问。
“是…”婉茹羞涩地低下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地面。
“今晚就成亲,我来,不要有太多人。”她淡淡地说,转身离开房间,走到门口,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们,目光冷淡,“过了今日,若是在街上看到我,便装作不识。”
“是,影姑娘。”
三人松散地答道,一脸喜色。她的嘴角动了一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快步离开。她们,很麻烦。下了楼,福伯笑着走到她的面前,影冷眼看着,止住了脚步。
“影姑娘,今天还要送菜到你的朋友那儿吗?”
影眨了眨眼,看着店中的桌椅,“我自己去买。”
“好,影姑娘慢走。”福伯笑呵呵地说道。
影无奈地看着地面,嘴角微微上扬着;终于,可以回家了。

正文:第十四章 无忧
冬日的阳光,清冷细碎,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积聚着淡淡的暖意。正是这淡淡的暖,拖住了在寒风中匆忙行走的身影,留下安静的笑意,散在风中,拂过冰凉的手指。姿意游走在日光中的风,绕过大街,拐过小巷,从巷中女子的面前经过。女子不理会被风拨乱的发丝,静默地低着头,晃动着手中那枝半开的梅花,阳光照在花上,为它施了一层晶莹的淡妆。这是一条安静的巷子,女子闲散地靠在身后的墙上,一手挽着满满的菜篮,一手拿着腊梅,一脸淡然。她的身子藏在围墙的阴影中,使得一身的黑衣分外落寞。她似乎并不在意身上的寒意,只把手中的梅送入眼前的阳光中,执梅的手,指尖微微发红,在阳光的照射下,略带透明。她看着指尖的光影,微微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蓝色的天空,微蹙的眉头带着懒意。忽然,她的眉头舒展开了,一对杏目闪着笑意,淡粉的唇上扬着,勾成麦芽糖那般香甜的笑,她麦芽色般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收回露在阳光中的手,她站正身子,看向身边的门。门缓缓地打开了,片刻之后,一个十七岁的男子探出身子,令阳光都为之失色的五官略带忧伤。女子从阴影走了出来,站到男子面前,浅笑着看着他脸上炫目的笑。
“随影,我回来了。”她带着笑意说道。
他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清澈的声音略带鼻音,“无忧…”
“对不起,我有事耽搁了,才会晚半个月回来。”她一边道歉一边走进屋内,厚重的门在她身后关上,她的心中有了几分暖意。她是影,也是无忧。
“在外面站了很久吗,为什么不敲门,为什么不直接进来,”他略带抱怨地看着她,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手都冻成这样。”
“没关系,也不是很冷,每一次都让你等我,这一回就当是罚我,换我等一次。”她浅笑着,感受指尖的冰冷慢慢褪去。
“不准罚,以后都不准罚。”他脱口而出,眼色随即黯淡了下来。
无忧偏过头,扬了扬手中的梅花,“你看,河山寺的梅花都要开了。”
“嗯。”他淡淡地笑着,看着她手中的梅花。
“听说你病了,是不是又不听我的话,在院子里吹风。”无忧板着脸,祥装生气地看着他。
“没有,只是小风寒而已。倒是你,没有带药,咳疾一定复发了吧。”
“哪有。”无忧避开他的目光,略带心虚地看着地面,不自觉地咳了几声。她的咳疾因为三天前的落水,变得更加严重,之后她忙着赶路,无暇去理会这缠人的旧症,病情便又重了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懊恼地皱着眉,抬头看到随影担忧的神色。她想要开口安慰,却忍不住重重地咳了起来。
“快一些去吃药,我配了新的方子,最能止咳。”
无忧点点头,将手中的菜篮放在墙角,跟着随影走进房中。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径直走到药柜前,将放在里面的药瓶取了出来,回头看着瓶上的塞子,握她的手微微用力。无忧上前拔出塞子,将手一摊,嘴角的淡淡的带着甜蜜。随影在她的手心倒了一颗药,略带期待地看着她,她将药放进嘴里一口吞下,然后微蹙双眉,略带不解地看着随影。
“为什么每次随影做的药丸,都那么甜呢?”
随影微征了一下,原本不安的目光亮了起来。她的眼中的不解片刻间化为满足的笑,轻轻晃动他牵着的手,她略带撒娇地说:“我好饿…”
“我现在就去做饭。”随影忙说,拉着她的手匆匆向外走去。
无忧不禁失笑,紧紧跟在他身后,提起菜篮跟着他进了厨房。随影看着满满一篮的菜,又看着握着无忧的手,轻轻咬住嘴唇。
“我会一直在后面看着你的。”
他看着无忧脸上的笑,点了点头,眼中仍有一丝不舍。无忧退到他的身边,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他一个人留在家中,她要如何放心。看着他熟练地开始准备午饭,心里多少有些感动,犹记得他初来的时候,连最普通的灯都不会点,她当时还暗叹捡了个麻烦回来,现在,他会的家务比她还多,让身为女儿身的她多少有些汗颜。他切着菜,余光不时落在她的身上,她看在眼中,清了清嗓子,哼起了附近的小调,声音轻轻的,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随影手上的动作快了一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她一直都在他的身边,真的一直都在。
初见她的时候,他十三岁,美好的一生正要开始,却被人狠狠推进了地狱。那个阴暗的房间,那些丑陋的面孔,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刻在他的记忆里,在他独自在家的日子,不时扰乱他的梦境,同样的梦中,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总会带着一身的月光,朝他伸出了手,将他带离那片黑暗。宛若梦境的年少记忆,在他被压在身下时,遗失在空气,无力的挣扎换来的是加倍的屈辱,他无助地睁大眼睛,渴望有人来结束这一切。几天后,身上的伤慢慢平复,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到来,换上了干净的衣衫,他希望这是离开的前兆,想不到却是恶梦的开始。一次一次地被强占,仅存的希冀荡然无存,难道他的一生就要在一次次的羞辱中渡过了吗?绝望地缩在角落,空洞的眼睛了无生意,打开的窗,皎洁的月光,与他无缘,受困于黑暗的他,无力挣脱压抑的空气。迎风而来的清风,忽然出现在床前的蒙面少年,冷冷地看着他,他闻到了血的味道,来自他身边血的味道,没有恐慌没有不安,就算她的眼中带着杀意,也让他的心莫名安定。
“带我走吧。”沙哑的声音带着哀求,明亮的眼睛流光闪动。
她冷冷地看着,转身走到窗前,一手扶着窗框微微用力,在他快要失望的时候,她猛地回头,冰冷的目光似有无奈,伸出手,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快点。”
他笑着,跳下床跑到她的身边,握住她伸出的手,她转过头,不理会他脸上的欣喜,冷冷看着窗外的,将他拦腰抱起,从窗口一跃而出,落在停在窗下的马上,策马飞奔而去。他横坐在马上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心里萦绕的是少年身上如夜风一样的清香。不知过了多久,天蒙蒙亮,她停在小溪边,抱着他飞身下马,他刚刚站定,她便把一个包袱扔进他怀里。
“你走吧。”她冷冷地说,顾自走到溪边洗手。
他愣在那里,看着手中的包袱,犹豫了半晌,轻声说:“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你?”
“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吧。跟着我,你会死。”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没关系,”他脱口而出,苍白的脸有些窘态,清涩的声音带着企求,“我想跟着你。”
“哪怕当我一辈子的奴隶?”她反问,心里带着涩味。
“没关系。”他认真地回答,生怕她怀疑。
她拿下蒙面的黑布,捧了一把水拍在脸上,“好吧。”
她淡淡地回答,转身将湿漉漉的手安放在他的头上,郑重地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以后我就是你的天,你的一切,我的命令,你绝对要服从;除非是我不要你,不然,你绝对不能从我身边逃开。”
他点点头,看着她清秀的面容以及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她的身后,欢腾的溪水闪着亮光,炫得他移不开眼。留在他心中有关她的印象,是夏夜里的风,是照进午夜的月光,也是破晓时钻出水面的晨晞。
“清洗一下,换衣服,到了镇上我们顾辆马车…”她冷冷地说,脸上的表面渐渐温柔起来,“我们,一起回家。”
心里的某处被触动了,他略带心疼地看着她,知道此生不能从她身边离开。留下,是为了寻求依靠,也是为了逃离某种他不想背负的责任。抛开过去,他能依靠的,只有她而已。一天后,她驾着马车,停在一条僻静的巷子,他从睡梦中醒来,钻出马车,看着以后要称为家的地方,略带新奇。她跳下车,拿起藏在墙角的钥匙,正要开锁,她忽然转头,看着刚刚下车的他。
“你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为难地摇了摇头。她略一皱眉,看着地上长长的影子,“随影,以后你就叫随影吧。”
“好,”他看着地上叠在一起的影子,抬起头,涩涩地看着她,“你,你叫什么?”
她想了想,俏皮一笑,“你想叫我什么?”
“无忧。”他脱口而出。
“无忧…好听多了,以后,我就叫无忧。”
刚相处的时候,无忧时常露出冰冷的样子,但他知道她是极温柔的人,他不敢独自睡觉,她会陪着他;他不懂自理生活,她会帮着他;他不肯踏出家门半步,她也牵就着他。除了一件事,她的职责,她不会为他放弃她的任务,尽管那些任务有可能会要她的命。她离家的日子,他一个人呆着,不安与恐惧占据他的心,但是,最多的情绪,是思念。他为她学厨,学医,默默等候,她对他若即若离,忽热忽冷。他以为她是少年郎,心中的爱意,只能藏在眼底。直到,那天深夜,她穿着撕碎的衣衫和拖着炙热的身体回到家里,拉住上前询问的他,狠狠吻住他的唇。他顺从了心中的感觉,顺从了她的意愿,让原本交织在一起的命运,纠缠得更加彻底。那日,他知道她是女子,也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正文:第十五章 随影
那日清晨,从一夜云雨中醒来的两人半睁地眼,羞涩地看着上空,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转头,谁也不敢有任何响动。僵硬地躺到下午,无忧轻咬嘴唇,低声说:“我饿了。”
略带沙哑的声音,让她禁不住羞红脸。随影急忙下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到身上,涨红的脸不敢抬起,匆忙地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无忧,又窘迫地看向地面,“无忧,我会娶你。”
无忧愣了一下,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她睁开眼,看向僵在门口慌乱的随影,淡淡一笑,“我会考虑。”
随影惊喜地抬起头,清澈的双眼泛着泪光,转身快步离开,留下无忧略带不解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那个回答,对随影来说是一个希望,对无忧来说是一时权宜。他更加离不开她,她无论出于责任还是某种疼惜,也不会轻易离开他。他为她做的,她都知道,回到这个称为家的地方,看着他为她忙碌,心里总有淡淡的暖意。
回家第一天的午后,无忧泡在随影为她准备的热水中,浅笑着看着水中冒出的热气,缓缓地退到一边趴在浴桶边上。身后的门开了一半,随影吃力地拎着一桶热水走了进来,红透的脸庞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害羞。无忧等他加完水,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这一次,只有后背受伤而已。”
随影心疼地看着她后背的伤口,手指轻轻覆上,在丑陋的伤口四周,布满淡淡的鞭痕,他的手指定在原处,紧紧抿着的嘴唇微微颤抖。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下次,绝对不会受伤,上几回,我不是都没有伤着。”无忧安慰道,嘴角还悬着淡淡的笑,睁大的眼睛闪动倔强。
“嗯。”他点点头,声音有点哽咽。她从来不想让他担心,从来不曾在他的面前显露悲伤。
“去替我拿一套衣服吧,不要黑色的。”
“好。”他应了一声,快步退出房间。
她的笑淡了下来,心中轻叹一口气,她又让他担心了呢。睁着的眼睛撑着笑意,她猛地将脸浸入水中,温暖的水抚过她冰冷的脸,她静静地看着水中的世界,直到无法呼吸才仰起头,吸附在脸上的水滴在触到冰冷的空气后,失了温度。她抹去脸上的水滴,淡笑着转身看着门口的方向,当随影抱着粉红色的衣衫出现在门口时,她略一皱眉。
“不想穿粉红色的衣服。”她噘着嘴说。
随影略带不解地看着手上粉红色的长裙,她从来不在乎衣服的颜色,也难得穿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既然她不喜欢,他便顺着她的意思,“我去拿别的。”
见他要离开,无忧忽然想说,其实粉红色也没有关系,是的,没有关系,那只是一种普通的颜色,并不能表示她的身份。她是影,也是无忧,但是绝对不是林婉茹。闪现在她脑中的某个人的样子,让她有些焦躁,当随影拿着黄色和蓝色的衣衫走进房间,她的心才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