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住心里的痛,这是他想要的结果,这是她愚弄他的代价,他盯着她,伸手抓住刺入她身体的眼,眼中闪动着狠绝,“我不但要你输,还要你输得很惨。”
他拨出了剑,她呻吟了一声,看着剑尖滴下的血,紧咬着唇。意识一点点游离身体,她淡淡的笑着,一切真的要这么结束了吗,终于可以结束了吗。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她想要叫住他,声音发不出来,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哥哥!”随影站在门口,看向他手中的滴血的剑,看向满院的尸体,看向受伤的她,脸上写着后悔和坚定,他拦在影身前,镇定地看向南王爷,“哥哥,不要杀她。”
他震惊地看着走出屋外的龙舞,是狂喜,是意外,是无措,“小舞…”
哥哥?她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字眼,看着南王爷欣喜的表情,嘴角的笑带着自嘲,保护他,也是一个梦境,他根本就不需要,她果然还是什么也没有。脑中,有个声音在回响,不是你的,不要去强求,你想要的注定得不到…她闭上眼睛,追着那个声音,陷入回忆。

正文:第六十章 童年
沿着一片黑暗,她奔跑着,四周只有她重重的喘息,朝着前面小小的亮光,终于,那亮光变大了,出现了一个洞口,她冲了出去。眼前是平静的山村,黄泥道,路旁种着几棵歪脖子树,道路的一边是田地,一边是小溪,她没有笑,身上带着淡淡的忧愁,不自觉移动脚步,她慢慢朝田地深处走去。
“脏东西!”
“脏东西!”
“你还跑,脏东西…”
随着一声闷响,孩子跑动的声音没有了。她远远地站在一边,一个小孩被几个块头大的男孩按在地上,小孩敌不过他们的力气,趴在了地上,一个年纪长些的孩子骑在她身上,抓起她的头发朝地上撞去。
“脏东西,你胆子大了,见了我们竟然敢跑,上次打得你还不够吗?”
被压在下面的孩子没有回答,影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看着那个孩子,肮脏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闪动着倔强,没有怒火,她不会生气,所有的一切她都习惯了。骑在她身上的男孩见她没有回答,伸手抓了一把田泥,朝她的嘴里塞去。
“我娘说了,鬼不吃饭,他们吃泥。脏东西,你不是人,你是死人生的,你也是鬼,来,多吃一点,我亲手喂你。”
他一边说一边笑着,旁边的人听了他的话,都笑了起来,各自从地上抓起泥,捏着她的下巴,朝她的嘴里塞去。她紧紧咬着唇,死活不肯张嘴,啪的一声脆响,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唇还紧紧地咬着,她不是鬼,她不要吃泥。过了许久,他们见她不张嘴,也不哭喊,大约觉得有些没意思,便气恼地将泥扔到了地上,从她身上起来。
“没意思,我们到别处玩去。”他们重重踢了她几脚跑走了。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小小的身子穿在大大的破旧衣服里,显得有些可笑,她重重擦去唇边的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影静静地看着,伸手触向她的脸,手指穿过了她的身体,她触不到她,这只是她的回忆。小孩看了一眼天空,离开了田地,朝黄泥道跑去,影跟在她身后,沿着长长的道路朝山上跑去,半山上,白色的院子,门前的牌匾写着义庄两个字,影跟着她走了进去,迎面走来一身素白的妇人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有手帕捂着鼻,避到一边离开了义庄,跟在她身后的人,都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她。她淡淡的笑着,直视他们的敌意,这样的目光她已经习惯,尽管她不知道原因。庄内,驼背瘸脚的老人走了出来,他冷冷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红肿,什么也没有说。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在他身后,等在门口,接住他扔出来的馒头,开心地吃了起来。影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摸着她的脸,尽管触不到她还是轻柔地抚摸着她,像是安慰。吃完馒头,她舔了舔手指,走进停放尸体的房间,选了一口棺材躺了进去,闭上眼,开始做着香甜的梦,影趴在边上,静静看着,脸上冰冰的像是有泪滑落,她摸着自己的脸,没有泪,她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看向棺内,里面没有人,她心急地站了起来,义庄门口,那抹小小的身影,望着下山的驼背老人,偷偷跟了上前。影想起什么,跑上去想要抓住她,穿过她身体的手,无力地垂下。
四周不再是安静的山林,而是热闹的街道,老人发现了她,将她拉到身边,她开心地笑着,老人抬起头,看向前面,将她推了过去,她重重地撞到一个人身上。
“这就是你一直想找的爹。”老人毫无表情地说。
她抬起头看着那个中年男子,他的眼中也有同样的厌恶,她不以为意地拉着他的衣袖,甜甜地叫了一声,“爹。”
他皱起眉,将她推到一边,怨恨地看着她,“滚,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她困惑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别人不喜欢她,就像不喜欢义庄的尸体一样,他是恨她,就像上次有人被杀,穿白衣服的人看着被锁起来那个人那样。她不明白,他是她的爹,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她。她淡淡一笑,上前想要走到他身边,他却气呼呼地回头走了。她僵在原地,过一会儿,垂头追着老人,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回到义庄。在义庄门口,她停了下来。
“他真是我爹吗?”她轻声问,怕他是又怕他不是。
老人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是。”
“为什么他扔下我,别人都是跟爹住在一起的呀?”她稚气的声音透着困惑。
“他讨厌你。”老人不耐烦地回答。
“那我娘呢,有爹就会有娘,我娘也讨厌我吗?”
“你真想要知道?”老人笑着,眼中闪着残酷的光芒。
她点了点头。影的脸色冷了下来,她伸手捂住小孩的耳朵,却只能无力地任她听到那个真相。
“你娘,死了。因为你想要出生,想要活在这个世上,她死了。你杀了她,你用她的命换你的命。她讨厌你,连死了都不想要见到你,你从她的尸体里爬了出来,没有人要你,所有人都讨厌你。你还想有人要你吗,没有人会要一个脏东西的。记住,不是你的不要强求,你想要的注定得不到。你想要娘,所以她死了,你想要爹,他也会死。”
小孩呆呆地站在那里,眼泪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因为自己没人要吗,是因为娘死了吗,是因为他说的道理吗…她没有去想,只知那眼泪不停地流着。老人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不准哭,再哭就不准吃饭。”
她没有出声,眼泪依旧流着。老人瞪了她一眼,“哭,就不准进庄,看了让人心烦。”
他的身影消失在义庄门口,她没有进庄,一直哭着,不停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影心疼地看着她,伸出的手放在她的头顶,想要分担她的悲伤。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仍旧站在门前哭着,影一直陪着她。终于她的眼睛变得红肿,泪不再流下,她迷迷糊糊地走进庄内,睡在一口棺木中。她的脸上还沾着泪滴,黑暗中,没人看到它的晶莹。她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眼睛是肿的,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她走到老人的门口,过了许久,里面扔出一个馒头,她捧在手心,大口大口吃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那是饱足的感受。她没有出门,重新回到棺木里躺下,影淡淡的笑着,这个傻瓜,以为这样就是尸体了吗,以为这样就是鬼了吗。
时间一点点流过,隔了几日,她还是出了门,她没有走得很远,一个人到了溪边捡石头玩。身后,多了三个身影,是那天欺负她的孩子,她没有发觉,身体忽然被人抓住,按进冰冷的水里。她挣扎着,他们在笑,不时抬起她的脸,在她还没有喘过气,重新按入水中。河边湿滑,三个孩子顾自玩着,一时不慎和她摔进了溪里。溪水有点急,对孩子来说有一点深,他们的身上穿着棉袄,棉絮浸了水,让他们的行动变得不便,最后,当大人发现他们来相救时,有一个孩子已经死了。她记得他,是欺负她把她压在身下的孩子,她呆呆地看着他,这样便是死了吗,她的身体在发抖,摇摇晃晃地爬到河边,看到他的娘哭天抢地地跑到他身边,大声嚎着。他脸色发白,被紧紧抱着,她忽然觉得他的幸福,她也想要这样被人抱着。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他的娘发现了她的存在,恶狠狠地说道。
她有一瞬间的困惑,难道死的就是该是她吗?她们厌恶地看向她,她不安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她望向死去的他,又看了看他娘,心里有个念头在滋生;就算当不了被抱着的人,也要成为抱着别人的人。她回到庄里,换了衣服躺在棺木里。半夜,她被人拖了起来,她还睡的有几分迷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忽然间有一盆东西浇到她的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她作呕,她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红色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睛,让她们感到恐惧。她看到了老人,看到了死了那个孩子的娘,看到了道士和尚,看到了很多好奇的人。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天明。
“还是烧死她吧,留她在世上迟早是个祸害。”有人说道。
“是呀是呀,她一出生就害死了她娘,以后不知还要害死多少人。”众人附和着。
她有些不安地站着,影远远看着这一出闹剧,带着无奈的笑。
“不能杀她,她是地府派来勾魂的小鬼,专收地府走失的冤魂,杀了她,阎王会发怒的。”和尚开口说道,略带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她懵懂地朝他笑笑,她知道他没有在讨厌她。人们还在说着什么,渐渐地他们散去了,义庄只剩她和老人两个人,老人打人浇在她身上,洗去粘稠的狗血,扔给她一件破衣服,她乖乖换上,回去棺材继续睡觉。肚子在饿着,她没有吃饱过,每天要保持体力,最好就是躺着不要动。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更少出门,饿了就起身站在老人的房门口,等着从房中扔出来的馒头。有一天,她等了许久,老人没有扔馒头出来,她很饿,却不敢进门,老人说过不准她进门。过了一天,老人还是没有动静,她大着胆子推开门,看到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闻到了死亡的气味。走进房间,她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他真的死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想起之前有人死掉的时候,总会有人在一边哭,她想哭,又怕他生气,过了许久,她看到桌上的馒头,一把抓了两个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着。等馒头下了肚,她站在他床边,呜了几声,却没有眼泪,她的眼泪流不下来,仿佛有人在心里一直喊着,不要哭,不要哭…她听从了那个声音,没有哭泣。站了一会儿,她上前扶他的尸体,人死了要呆在棺材里,她一直睡的那一口棺材就是他的。但她扶不动他,她边他的一条腿也抬不动,没有办法,她只能下山找人帮忙。山下的人看到她都远远地避开,她开不了口叫人,也找不到人。在附近转了很久,她总算在路上捡到一个不会离开的人,他不会动,他的身上在流血,但他没有死。她从义庄拉来拖尸体的破车,将他拖了上去,他没有动,她满足的笑着,把他带回的义庄,将自己躺的地方让给了他。她帮他治伤,等着他醒来,偶尔会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影静静地陪在一边,伸手触摸他的脸,她触不到他,心里还是带着喜悦,他睡着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她看到了他绿色的眼眸,她移不开目光,他跟一般人不一样,也许他跟她一样也是地府派来的勾魂使者。她淡淡地笑着,等他好了以后,她想要跟他离开,她没有想到先提出来的会是他,他竟然让她跟着一起走。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她终于不是没有人要了。

正文:第六十一章 乍暖
是新的开始吗,是家的感觉吗,那条长长的过道,阴暗的,充满血腥,心里泛起的惊慌,在他握着她的手时,消散了,她开心的笑着,他是第一个牵着她的人,他是第一个肯要她的人,原来恐怖的洞穴变成了通往光明的幸福之路。她以为前面的光亮就是幸福的彼岸,当她走出洞穴,她看到的一切让她无法动弹,原本紧紧握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她没有害怕,仿佛那里本就是她该活着的地方,她淡淡地笑着,回过神,开始寻找他的踪迹。他在红色的房间里,手上抓着一个美丽的红衣女子,他在笑,笑得让她难过,她跑上去抱着他的腿,想要贴近他一些。他的手松开了,那个女人倒在了地上,影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那个小孩脸上的笑,是幸福吗,她想,这是地狱的开始。
无数的画面在她面前掠过,他跟别人的欢爱,她第一次杀人,她第一次穿女装,他不屑的目光,他的远离,他的讽刺,他的惩罚…随影说,不要去,好不好;南王爷说,不会离开;隐主说,留在这地狱…他绝望了,好痛;他痛恨她,好痛;他把她推开了,好痛…影闭着眼睛,不去看眼前闪过的画面,耳朵紧紧捂着,四周平静了下来,她睁开眼,在一片血色中,她看到了当初的她,她淡淡笑着,跑到她面前,紧紧抱着她的腿,脸上还是幸福的笑。影伸手触摸她的脸,她消失了,化为尘土,消失在她面前,她触不到她,在那一片黑暗,那一片血色中,留在的只有自己的。
“无忧,无忧…”
她抬起头,看着上空,好熟悉的声音,那个名字,也是她的名字。身体好痛,心里好痛…
“无忧…”
随影坐在床边看着她,她唇色苍白,脸上燃着异样的红,他轻唤她的名字,为她更换头顶的毛巾,南王爷站在他的身后,不知要说些什么。为什么他会是随影,为什么她会是他的女人…他暗暗叹气,轻拍他的肩,“小舞,你都两天没合眼了,去睡一会儿吧,她醒了我会叫你。”
他固执地摇摇头,“不要,我要陪在她身边。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没有发现她受了伤,她在生病…明明她伤得比我重,我还要她照顾。哥哥,你让我陪着她吧,我不会有事。”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如果你再病倒了,要怎么照顾她。”他好声劝道。
随影还是摇头,南王爷无奈,按住他的手,“小舞,不要固执,只躺一会儿,就在这间房里躺一会儿,这里有那么多人照顾,她不会有事的。”
“不要,我要留下来照顾她。”
南王爷不禁皱眉,出手点住了他的睡穴,他倒在了床边,南王爷抱起他,将他放在房内的榻上,轻轻为他盖上被子,摸着他的脸叹了一口气。找到他后,他派人查了他这几年的情况,几天前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了,吃了那么多苦还是不肯回来,到底她有什么好,她常常扔下他一个人出去,她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她没有完成任务及时回去,让他受辱…可是她的目标是他,她要杀的是他,跟她纠缠不清的是他,她没有下手杀他,她明明有机会的。他苦笑,她这是何苦,他们,这是何苦。
他起身走到影的床边,为她更换额头的毛巾,抱她回来之后,翠儿和随影为她换了身上的衣服,翠儿说,她的身上都是伤痕,之前那一剑还没有完全好,又受了他一剑,身体还有别的剑伤。来看她的大夫连连摇头,她受了内伤,还在发烧,再加上剑伤,情况很糟。随影也懂医术,她的情况自然瞒不了她,他知道要先让她退烧,两天来都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亲口喂她喝药。南王爷在一边看着,心里隐隐作痛,脸上一片淡漠。那一剑,没有刺中她的要害,如果她没有受内伤,如果她没有发烧,她是能治好的,但是现在…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眉微蹙,情况算稳定了一些,开始的时候,她一直在挣扎,嘴唇紧紧抿着,脸上的痛苦的表情,眼中还有泪不停地流下。随影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她流泪。南王爷看着他伸手温柔地擦干她的泪,紧握她的手,轻唤她的名字,心里的苦涩在漫延,这也是他想要做的事,现在,他再没有这个资格了。
转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随影,他微微皱眉,握住了影的手,她的手很烫,软绵绵的,没有生气,他轻轻握着,苦笑着盯着她的脸。
“影…”
她没有反应,仍旧蹙眉睡着。他俯身,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他们之间,最后一个吻。她的睫毛颤了一下,眉间的愁渐渐散去。
“哥哥…”随影坐在榻上,略带哀愁地看向他。
他无措地坐在那里,不安地看着随影,他是为了让他好好休息才点他的穴,为什么他会那么快醒。随影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抓过他手中的手,“我来照顾她。”
南王爷站起来,退到一边,见他轻皱着眉,一言不发,心内着急,“小舞,我…”
“我要娶她。”随影重重地说,回头认真地看向他,“哥哥,我要娶她。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她或者还喜欢着你,但是我要娶她,我只要娶她。”
“只要,你喜欢就好了。”南王爷淡笑,将酸涩压在心底,“我和她,是不可能的。小舞,我已经派人上报朝庭,你很快就能恢复王爷的身份,她,如果你要娶她,最好想清楚她的位置。”
“她会是我的王妃,我唯一的王妃,只要她同意。”他深情地说道。
南王爷点点头,“你照顾她,我出去一下。”
他转过身,脸上的笑无法继续,他和她,再无可能了。随影看着他离开,心里默默地说着,对不起,别的东西他都不在乎,只有她,他放不下,她说过会跟他成亲的,说过不会跟他分开了,他或者配不起她,王爷不过是一个身份,他的身体是肮脏的,但是只要她不介意,他就娶她,即使她喜欢别人也好,即使她还会继续杀人也好,他都要在她身边。失去她,他无法承受。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她听到了,他们的话。半梦半醒之间,她徘徊着,不知何去何从。她不想离开他,那温暖是她贪恋的。她动了一下眼皮,眨着眼睛,慢慢睁开眼,她看到了他惊喜的表情,憔悴却带着生机。
“无忧,你醒了,你总算醒了。”
她眨了眨眼,算是回答。身体很虚弱,她动不了,连话也说不出来。随影替她把了脉,她的烧差不多退了,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他松了一口气,继续小心地照顾她。她淡淡的笑着,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是失踪的舞王爷,如果在王府,她看了那张画像,一切会不会不同。她暗笑,还是一样的,她会嫁他,如她对他说过的那样,跟他在一起。
“无忧,对不起,我是龙舞的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他迟疑着,垂着头不时观察影的表情,“我想要一辈子当你的随影的,不是有心想瞒着你。对不起,如果我早一点出来,你不会有事,哥哥不会伤到你…”
“没关系。”她用唇型说。
他分辨着,不安地看向她,“真的没有关系吗?”
“是。”她眨了眨眼,淡淡笑着。
“无忧,”他低下头,紧抿着唇,过了半晌,他抬头认真地盯着她,“无忧,现在的我,你还要吗,你还会嫁吗?”
“会。”她毫不迟疑地回答,她和他缺的是一场婚礼,只是一场婚礼。
“真的?”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紧张地问。
“会。”她轻声说道,“我嫁你,我们成亲。”
“嗯…”
他笑着,那般灿烂,呜咽的声音,眼眶中的泪,闪动着炫目的光。她淡淡笑着,能换回他的笑,她就满足了,她想要守护他的笑容,守护他,尽管现在,她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好好休息。”她轻声说道。
他摇了摇头,略带羞赧地半低着头,“如果去休息,我就不能陪着你了。我想坐在这里,看着你。都是我不好,我懂医术却没有发现你病了,让你伤得那么重…”
“你很好。”她淡淡地说,温柔地笑着,“一起,休息。”
他迟疑地看向床内空着的位置,脸不禁红了起来,“会有人进来,他们看到了…”
影不再说话,慢慢闭上眼。随影看了一眼门口,轻咬着唇,合衣躺在她的身边,羞涩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被子。”影轻声说着。
他看了她一眼,握着被子的一角,慢慢盖在身上。被窝里,很温暖,他靠近她一些,轻轻握着她的手,侧身看着她,慢慢闭上眼。他的手很温暖,是她一直希望的温度,她舍不下他。门推开了一条缝,南王府跨进房间,看见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又退了出去。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着关上的门,落在外面,影睁开眼,看着上空,淡淡地笑着,偏过头,望着随影安静的睡脸,重新睡去。

正文:第六十二章 还寒
春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院子里,铺就一地灿烂,和煦的风轻拂嫩叶,牵动脉脉柔情。随影扶着影站在阶台,休养了几日,影身上的伤好了一半,她不想一直躺在床上,随影没法子,只好扶她出来晒太阳。影淡淡笑着,看着地上的阳光,伸出手让光落在手心上,指缝间透明的红色,带着纯净。随影轻抿着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转头朝他笑了笑,他略带羞涩地颤着目光,眼中洋溢着幸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