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年轻公子哥纷纷笑道:“赵兄,正事要紧,我们也是沿河看柳,冶游而已,若得空,还请赵兄一起来论诗。”
赵锦绣少不得一番客套,不由得瞟一眼河中,那五彩的画舫竟还在,只是依然帷幕低垂着。
“不知那是谁家画舫,那般精巧。”赵锦绣不由得问。
周遭的公子哥纷纷摇头,其中一个蓝衫公子说:“荆城倒还没有这般气派的画舫呢,再说了,荆城城中的河流狭窄,而锦河水又湍急,谁弄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呢。连风雅一把都累赘。”
“那倒是,荆城要风雅一把,后山桃花盛宴,可是闻名各国呢。”赵锦绣也是一笑,抬步往月落桥下走。
另一个公子又说:“不过,人家江都、宣城两地,这种画舫倒是很多,我听说扬城那边还有条烟霞河,歌姬船如织,美得很。”
赵锦绣不由得脚步一顿,又转眼去看那画舫,那低垂的五彩帷幕,看起来倒真是江都的绣品。不过这么一直垂到水里,可真是浪费。那等丝绸,只一匹,就够很多贫苦人家吃几年的。
也不知是什么人,神神秘秘的。不过,现在自己也没有空去多管闲事。荆城的戒严果真在今日解除了,小白说的果然应验了。
赵锦绣不禁一蹙眉头,暗思:这小白真是个可怕的人。全城戒严是为了抓他,而他明明有机会出城,却不出去,反而是算准今日是解除戒严的日子。
也不知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日子。赵锦绣百思不得解,折扇一合,继而去想江家。无奈凤楼在大夏国的生意都不是她负责,对大夏国也知之甚少。唯一知晓的,便是大夏国的皇帝江世云原是莞城世家,拥兵自重,在萧月国国运衰微时,宣布独立,尔后取了锦河中下游南岸的富庶之地,建立大夏国。
至于他的下一辈,听说是一百多号儿子,大多是姬妾所生,一妻三夫人生的有十来个。就这十来个儿子从理论上来说,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那么小白是其中的一个吗?这样厉害的存在,那种王者之气,断然不是姬妾所能培养出的。不过赵锦绣对江世云那十来个儿子不太清楚,也无从判断小白到底是他儿子中的哪一个。
不知不觉走到秀水街尾,赵锦绣折扇一开,悠闲地扇着,在转角时看周围没有任何异样,她只得放弃无用的探查,抬步走到来仪客栈里。
正是晌午,客栈里人较少,大堂里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客人,穿着皆是行商者服饰,睡眼惺忪,看样子是刚起床来用早饭的。
赵锦绣判断这些人大约也是受到戒严影响,滞留此处。
大堂右侧是柜台,掌柜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袭锦蓝色春衫,正支着头在柜台上打盹。
赵锦绣踏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有人理。
这来仪客栈,不是一般普通人可以住得起的。不过在与档次够,又有足够的保全系统,够安全。所以来往的行商者以及一些显贵会自动选择住在这里。
赵锦绣摇着扇子咳嗽两声,惹得大堂里的客人纷纷侧目。这时,才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计迎上来,很有礼貌地一拜,问:“公子,是用饭还是住店呢。”
“先用饭吧。”赵锦绣自行捡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指着菜牌胡乱说了几个菜名,便支着头看着窗外。
大堂里几个人则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人,声音沙哑,竭力压着声音说:“今天总算是解除戒严了,这回也不知是搜捕什么人。”
“谁知道呢。这两年,细作那么多。我们这些走商的全是被怀疑的对象。”另一人叹息道。
赵锦绣侧耳听着,百无聊奈,将桌上的茶杯一个个慢慢翻转过来。
“唉。我走完这趟,也得要收摊了,兵荒马乱的,家里人也不安心,我走一次商,祖母就病一次。”又有一人叹息道。
先前那个声音沙哑的人,却是接口,声音压得更低,只听得若有若无:“那我劝你这趟也不要去了,赶紧折回帝都。大夏国现在正乱着,听说是那江家老头二十天前就归天了,江家大少江慕天正在到处清剿异己,自己十几个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弟弟,也怕是难以幸免。大夏国军中是分为几派了,有支持大少的,有支持三少的,还有江老头的亲信。唉,怕是南边自己要内乱了。”
“呀,真的?那江老头就没有选定继承人就蹬腿了?”另一人小声地问。
那嗓音沙哑的男子继续压低声音,环顾四周,看赵锦绣只专注于窗外景色,这才继续说:“我在戒严前,就是怕南边打仗,才连日赶回来的,不料才到荆城,就戒严了。那时,我听我那个合作者讲,江家老头选的继承人是八少。”
“呀,江家八少啊,名声可大了,只可惜听说失踪两年多了。”另一人说道。
赵锦绣眉头略一蹙,昨日在那月落桥上,那群围观群众里,也有人提到江家八少,倒不知这江家八少是何许人也。听这些人的说法,这江家八少,倒是个人才。只是不知与小白的才干相比,又如何。
看来对岸江家正在重复萧月国几年前的夺位风波,继承人直接关系到以后大夏国的强弱,也是关系着锦河中下游的格局。怕不仅是国内,就是大夏国外也有人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不失踪又能怎样?八少名声虽大,但到底是庶出,那出身就低了大少一等。这几年要不是这才能卓越,江家老头怕也不会多看八少一眼。”另一人叹息道。
赵锦绣蓦然站起来,那群人一看,警觉地闭嘴。
“公子,您的饭菜。”小伙计托着托盘来,却是看到赵锦绣起身,连忙喊道。
“送到二楼北面一号房。”赵锦绣抬步往楼上走。
“公子,那是——”小伙计想说那是凤楼陈伯的房间,却还没等说完。
赵锦绣蓦然回头,扫他一眼,道:“客人的要求永远是合理的,你家掌柜没有教过你?”
小伙计吓了一跳,赵锦绣将目光落在掌柜的身上,那掌柜还是在那里安然入睡,像是浑然不觉周遭的喧闹。


第29章 风华绝代楚江南(PK求粉红票)
赵锦绣一说出“立刻动身出城”这句话,凤楼的一行人立马反对,议论纷纷,理由皆是楚江南让她速速赶回帝都,怕凤楼出大事。
由于这几日,形势的突变,赵锦绣预感自己接下来的道路将会麻烦不断。于是作为对楚江南的报答,赵锦绣思量再三,便有了新的决断:高调离开凤楼。
这意味着与这帮人的相处也不可能长久,便懒得跟这些人耍嘴皮子,上演平日里那种虚伪的揣度与委婉提醒的戏码。
再说,有些事是需要直截了当,万分强硬,才能有效率的。
所以,当赵锦绣听着这一行人在耳边轮番地拿楚江南来压她,一直在漫不经心挑着饭菜的她,猛然站起身,将筷子往地上狠狠一掷,立马将桌子掀了,盘子杯子尽数跌碎,哗啦啦狼籍一地。
正在喋喋不休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闭了嘴,面面相觑之下,一脸讶异地看着向来温文尔雅的赵三公子。
赵锦绣却不是理会众人,眸光一横,慢慢扫视过众人,尔后,咄咄逼人地叫他们拿出证据证明小红的话不是假传楚江南的旨意。
小红和证据自然都在赵锦绣手上,众人拿不出,便只能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赵锦绣冷笑一声,指着众人,怒喝道:“当家的放权让我跑桑国的生意,便是信任我。你们身为凤楼的一份子,就该尊重当家的决定,如今却是怀疑起当家的眼光了?这几年,你们一再为难我,我都当你们是凤楼的元老功臣,忍着没有发作。今日倒是蹬鼻子上脸,拿当家的来压我,想利用区区婢女,将我踢出凤楼,你们还不够格。”
赵锦绣此语甚是毒辣,一丝余地都不留,将这些人这几年的心思都一语道破。
这些人更是不好意思,头埋得更低,一言不发。
想她赵锦绣是何许人也?也是在职场上混得头破血流,尔后风起云涌的人物。岂能不知他们的心思?
这些年,自己在凤楼升迁太快,才跟着楚江南去一趟桑国回来,楚江南就将桑国和锦河沿岸的生意全交给她负责。
这些元老人物有些还是楚江南父辈级人物,对赵锦绣自然不肯服气,一直就想着将她这个外来人员踢走。
所以,在以往的多次行商中,他们有意无意给赵锦绣制造难题。赵锦绣只轻轻一眼就看穿了这些雕虫小技。
当年,她在职场上自然也享受过这些待遇。而今,到这个时空后,她发现,不管是哪个时空,职场定律都是一样的:如果一个新晋人员升迁太快,那么那些所谓的元老人物,必然会给你使绊子为难你。
而且,这些所谓的元老人物是绝对不能小觑的。他们虽没有太强的能力,但人脉关系稳固,会联手结成牢不可破的防护,团结起来对付异端分子,直至将异端分子踢出去。
赵锦绣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少吃亏。所以,当执掌凤楼在桑国、锦河这条线上的生意遭遇到此等待遇后,她只是微微一笑,处变不惊,委婉地提点众人,用自己惊世骇俗的处理方式压得他们不便发作。
而今,是要离开凤楼这棵栖身的大树,以前藏着掖着忍着的,都不必再那般累了。反而,可以将这些矛盾做大,成为离开的最好借口。
赵锦绣想到此,微微侧目,看着窗外刺目的天光。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奋斗四年,到如今才算是有些成就,可还是要离开。
不过,自己当初留在凤楼时,就很清楚:这里只是临时的地方。作为一个女人,凤楼不可能是自己最后的归宿。自己再强悍,想要的也不过是好好活着,能有幸得一人,相夫教子白头到老最好。
当初就知晓:一旦情况有变,自己随时都会离开凤楼。所以,走南闯北的日子,赵锦绣没少给自己暗中拉人脉,编织关系网络。
如今,终究是要离开的时候了。一直强悍地活着的她,心里涌出几丝酸涩:以后,跟凤楼再无瓜葛,或许还会招来楚江南的恨吧。
想到楚江南,赵锦绣又轻轻摇一下头。楚江南向来清冷,脸上从来没有喜怒哀乐,更是懒得理人,应该不会记恨自己的。
赵锦绣看着窗外刺目的天光,不禁想起初见楚江南的情形。
那时,她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一睁眼,只看见锦罗蚊帐雕花木床,胸口的伤口疼痛得龇牙咧嘴,却是哑着嗓子,发不出声音。
还犹在梦中的她,一抬眉就看到床边一袭红衣的男子,风华绝代的眉目,看到她睁眼,紧蹙的眉头略略展颜,他说:“我叫楚江南,凤楼的主人。”
那语调与神情都很清冷,却让赵锦绣感觉宁静。
赵锦绣在养伤的日子里,渐渐接受失去许华晨的事实,也渐渐了解了楚江南。他是商人,家中世代经商,到他这代已历两百年。皮货、丝绸、香料、青楼、药材、成衣铺,皆是所经营的范围,凤楼是他的商号。楚江南很有一番手段,在这乱世中,南边、北地,抑或东北、西南,再或车姜,他都有办法畅通无阻。
后来,自己留在凤楼,运用自己职场的那些经验,考察调查市场,提出有效方案,可谓是倾尽才华,为凤楼赚了不少钱。
楚江南也不夸赞,只是薪金发得够丰厚,升迁得很快,配得上她的努力。
赵锦绣常常暗暗感叹:这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若是放在现代,怕是财富会一路猛进,全球的百强也是要笑傲到最后的吧。
只是楚江南鲜少言语,不苟言笑。一袭红衣,偏生穿得风华绝代,却是常常在帝都凤楼的后院竹林里,躺在一张竹榻上,神色幽深,若有所思。
赵锦绣有几次去请教事情,远远地看到楚江南侧躺着,手支着头。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那真是一幅绝色的画卷。
她活到如今,除了许华晨之外,再没有见过美得如此入骨的男子。
对,这种美是入骨的、鲜活的。这人就算安静坐在那里,都有一种侵略的气质,瞬间全面占据你的视线。
许华晨的阳刚之美和楚江南的阴柔之美,同样具有这种霸道的侵略性。
这样的楚江南对人对事都过于冷漠,所以断然不会记恨自己。只是自己离开凤楼后,还有何面目去见他呢?
赵锦绣不由得微微蹙眉,心里充满莫名的焦躁。虽然知晓缘聚缘散终有时,但真正要跟楚江南断了联系,从此萧郎是路人,心里还是莫名难过。
“三公子,您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是真怕凤楼有大事。”陈伯见气氛这般僵硬,不由得开口打破沉默。
赵锦绣慢腾腾地将目光收回来,看看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的几人,也确信他们是怕凤楼出大事,毕竟就连她自己是恨不得飞回楚江南身边,看个究竟。然而,如今遇见萧元辉,又顺着萧元辉的试探,摸出另外一些可能的阴谋,她便清楚:自己不能再和凤楼有牵连了。
赵锦绣扫视了众人,这才略微一笑,道:“你们怕凤楼出事,我相信。可是,我更相信:你们是想我不在,然后你们自己好好做这单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了,便可以拿证据要挟一下楚公子,将我踢走。”
“三公子,我们没有那样的意思。”有人立马小声反驳。
赵锦绣这会儿自然不会留一丝的余地,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厉声喝道:“今日,各位是要临时政变,赵某也乐得清闲。从此后,赵某与凤楼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一变,不由得抬头看他。
赵锦绣横眉冷对,站起身,折扇一开,抬脚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朗声道:“你们且好好去做你们的生意,从今日起,赵某就是赵某,再不是凤楼的赵三公子。”
“三公子。”陈伯见情势不对,忙不迭喊道,上前来拦住她。
赵锦绣折扇一拨,叹息一声道:“其余的话,不必说了。我这几年也累了,你们不必拦我,楚公子那边,我自会修书一封。大家走南闯北这几年,也曾共患难,你们放心,我赵晨也不是说三道四的人。”
“三公子,其实我们——”陈伯皱着眉头,还要说话。
赵锦绣却是一闪身,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笑这吟诗:“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一派放荡不羁,吟着诗往楼下走,留一干凤楼的人在身后不知所措。


第30章 画舫的主人
大堂里稀稀拉拉几个人,也许是因为听见赵锦绣吟诗,也许是因为先前赵锦绣那一句“与凤楼再无瓜葛”的话。这会儿看到赵锦绣从楼梯上下来,几人都齐刷刷地将视线扫过来。
赵锦绣满不在乎,眉目轻舒,折扇轻摇,翩翩少年郎,闲庭信步。眼神却是略一瞟,将大堂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那掌柜的还那般安然睡着,只是换了另一侧支着头,一副巍然不动的神色。
这是一个高人。赵锦绣第一次来到来仪客栈,就这样判断。
于是,赵锦绣很想看看这个高人流转的神色,尤其是他的眼神。因为眼神会反应一个人的内心,即使这个人是伪装高手,也总会有那么几秒卸下了防备。
可是赵锦绣每次到来仪客栈,无论大堂里多么忙碌,就算周围打打杀杀,他也在睡觉。赵锦绣曾旁敲侧击询问过楚江南此人的来历,楚江南并没有透露一丝一毫。
对对方一无所知,对方就是最可怕的存在。所以,向来敏感的赵锦绣便不住在来仪客栈里。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今天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这些人以后再也见不到赵三公子,而自己,也希望有新的生活,与这些人统统无关。
赵锦绣想到此,颓然垂下眼眸,抬脚往客栈外走。
“赵三公子,请留步。”有个低沉清澈的男声喊道。
赵锦绣不用回头,都知晓是靠窗的那个淡青衣衫的年轻男子。刚才打量这大堂时,发现比方才上楼时,多了一个男子,正坐在她先前坐过的位置上,悠闲地对付着几碟小菜。对她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好奇,仿若浑然不觉她就是传说中的凤楼三公子。
“世上再无赵三公子此人,阁下认错人了。”赵锦绣背对着他,轻笑着回答。
那人也是一笑,道:“赵兄,是在下冒昧了。”
“看样子,我比阁下小,何来兄之称?”赵锦绣施施然转身,想看看这男子到底有何目的。男子站起身对着赵锦绣行礼,说了一番仰慕的话,邀请赵锦绣共同用餐。
赵锦绣半垂着眼打量此人:一袭淡青衣衫,看质地也定是富贵人家。约莫二十来岁,却并没有留髯须,面目很干净,长相算不得英俊,却也是怎么看怎么和谐,尤其是那神色,是这个时空富贵人家少有的谦和敦厚,笑容里并不藏着任何的奸诈。
赵锦绣对他第一印象并不坏,依照过去她为凤楼拉人脉的作风,此等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即使不能成合作商,也会说服对方投钱给凤楼,以此让凤楼的根基更稳固。
可而今,赵锦绣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明确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所以并不想多生事端。于是淡淡地一笑,道:“多谢阁下,然,赵某已用过饭,告辞。”
一说完,抬脚跨出来仪客栈,拐入秀水街。不料那男子也跟上来,喊道:“赵公子,请留步。”
真是瘟神,偏偏在这等时刻,不依不饶了。赵锦绣眉头一蹙,加快脚步。这男子也是加快脚步,最后是一闪身,气喘嘘嘘地挡在赵锦绣面前。
看来还是练过几下子,赵锦绣不悦地看他一眼,问:“阁下这般没有礼貌,要如何?”
他累得气喘吁吁,好一会儿平复一些,连忙拱手道:“赵公子请留步,在下李卿然。”
赵锦绣听闻这名字,不由得抬眼打量他,颇为狐疑地问:“桑国李卿然?”
“正是在下。”李卿然点点头,笑容醇厚。
赵锦绣不由得再仔细打量他,倒是跟传言中不差分毫:醇厚中气者,富有正气。
要说这李卿然是何人?桑国第一富商李炎的大儿子。虽文采平平,但颇有侠气,年少时跟一帮少年一起四处游侠。性格淳厚,富有正气,性子也直,向来不喜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李炎这两年身子每况愈下,这李记的生意便渐渐交给李卿然在处理。
这李卿然也是聪颖之人,虽不像赵锦绣这般猖獗奸猾,楚江南那般高深莫测,但他身上的淳厚正气,却也是让他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很快就成为闻名几国的人物,口碑亦不错。
李卿然看见赵锦绣没有急着走的意思,这才十分恭敬地说:“在下听闻三公子大名,今日能有幸见到三公子,李某深感荣幸。”
赵锦绣听闻,略微一笑,道:“李公子客气了。不过三公子这个名号,请不要再提。我与凤楼再无瓜葛。”
李卿然笑着赔礼说自己疏忽了,尔后也丝毫不拐弯抹角,诚心请赵锦绣去李记做事。
“楚江南的凤楼给你一层的分红,李某的李记给公子三层。想必阁下也知道我李记也并不比楚江南的凤楼差。”李卿然说,十分诚恳。
果然是合格的商人,不拐弯抹角,在商言利益。赵锦绣倒是对他的佩服又多了几分。若自己真是赵三公子,而今李记这边倒是个绝佳的去处。
可惜自己不但是女儿身,还背负着林希这层身份,必然是祸事不断,即使遁入空门,都是六根不可清净的人。
“多谢李公子抬爱。赵某只想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并不想再涉足商贾行列。”赵锦绣将折扇一收,放入腰间,放眼望着整条秀水街,观察着周遭的情况,只见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并无异常。
“赵公子难道是不相信李某的许诺么?虽是家父执掌着李记,但李某说话也是算数的。家父也常常提起赵公子。”李卿然有些着急。要知道凤楼人才济济,除去高深莫测的楚江南,剩下的就是三公子赵晨,他向来剑走偏锋,手段常常让人咋舌。就是自己的父亲也常常夸赞。
赵锦绣摇摇头,淡淡地说:“是赵某累了,想休息一阵,多谢李公子的好意。”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绕过他,往云锦楼而去。
“赵公子,可是觉得李记这棵树不够大?”李卿然喊道。
赵锦绣转过头看他的模样,眉头微蹙,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似的。善于揣度人心的赵锦绣也清楚:他必定是为了留下她这个所谓的人才,要将李记的家底都得亮出来。嗯,就是平常所谓的商业秘密。
赵锦绣在他开口之前,先对他摇摇头,道:“李公子,做任何决定都要谨慎。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今天无论你是用什么手段,赵某也不会答应。但是赵某可以向你许诺:如果要重新做事,必定来李记。”
李卿然努努嘴,有些惊异,像是没想到赵锦绣会猜到他的心思。片刻,才反应过来,眉目里都是遗憾,面上却还是笑着说:“多谢赵公子,李记必定恭候大驾。”
“不必客气。”赵锦绣一拱手,正待要走,却瞥见河中画舫的帷幕拉开。赵锦绣心里一动,这画舫停在这里有些时日了,可是上面到底是什么人,没有知道。而今这帷幕拉开,是有秘密是要呼之欲出了。
可是那帷幕只是拉开一小块,闪出一个蓝衣劲装的男子,尔后又合上了。再细看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他站在画舫头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岸边,兀自整理一下衣衫皱褶,便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