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来,一身疏狂,放浪不羁的醉酒三公子往房里去。
关上房门,月色入户,如水泻地,烛火早就熄灭,房里有微微的鼾声,抬头一看,雕花床上,小白盖着被子睡得正酣。
他倒是睡得着。赵锦绣哭笑不得,也懒得去叫醒他,毕竟方才探听的是属于她赵锦绣的一手资料。
索性也学小白,往那软榻上一躺,拉了条被子一盖,也是懒得管明天是哪天,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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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承启
晨光熹微,荆城还沉沉睡着,周遭一片寂静。
赵锦绣蓦然醒来,一翻身坐起来,只觉得头疼痛难忍,是昨晚那酒留下的宿醉。
揉揉额头,轻叹一声,却听得清雅澄澈的男声自身后响起:“谁让你喝那种劣质酒?”
赵锦绣一怔,慢慢环视周遭,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原本小白霸占了床,自己只好拉了被子在软榻上睡,可现在自己居然睡在床上,最可气的是:一向警惕性很高的自己,竟然丝毫不知情。
一脸愤恨慢慢转过身,借着微弱的天光果然看到小白正侧身躺着,一手支着头,笑意阑珊地看着她。
“过分了吧。”赵锦绣狠瞪他一眼,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衫,外衣系得好好的,这才略松一口气。
“江某还算怜香惜玉。荆城三月天,虽花光甚好,但到底属于北地,夜晚也算春寒料峭。”小白一脸笑意。
赵锦绣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是消气了,嘴上却还不饶人,忿忿地说:“要你多事。”
“佳人在榻,捂头哭泣,我如何能置之不理?”小白漫不经心地说,一翻身躺平。
自己哭了?赵锦绣一怔,不由得抬头瞧小白,却见他内衫未系好,若隐若现地露出宽阔的胸。蓦然想到白日间初见的情景,不由得脸一红,连忙低下头不看他,只小声地说:“你讹人,我怎么会哭。”
“那么,晨是谁?”小白问。
赵锦绣一下子没有说话,晨,当然是指许华晨。她向来就叫他“晨”,生气的时候就叫“许华晨”,或者“太子爷”。
小白一翻身躺平,将锦被拉上来盖住胸口,继续说:“某佳人哭着问‘晨,如今我该怎么办’。唉,我对这个晨倒是很好奇呢。名满天下的赵三公子都要请教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赵锦绣听得心惊,小白断然是编不出这种话的,那么昨晚自己真的是哭了,还喊了这么一句梦话,却是便宜这男人,让他又洞悉了自己一样秘密。
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先是轻而易举看出自己是女子,继而或许还夜探了林府,或许还猜测出自己可能是林希,而如今又知晓了“晨”的存在。
被人洞悉秘密,不是一件愉快的人。洞悉自己秘密的这个人必然是被列为危险分子的。
赵锦绣倏然转身,就要翻身下床。
小白却是横斜里伸手一拉,赵锦绣猝不及防,被拉得跌倒在他怀里。
伸手一掌劈向他的面门,小白握住她的手腕,将被子一掀,裹得她动弹不得。赵锦绣正要发作,小白却在她耳畔轻声说:“我先帮你揉一下头,反正这一局,有人比我们着急的。”
他说着,手却是覆上赵锦绣的头,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竟是将宿醉留下的疼痛去了不少。
“江公子到底是在跟什么人下棋,我倒是一点都不知。”赵锦绣冷冷地说。却还闭着眼睛任由他按着。享受是一回事,楚河汉界划清界限是另一回事。
“你无须知道。不过你若想丢了三公子这层身份,跟我回去做我的宠姬,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小白笑嘻嘻地逗她。
“想娶我,可以啊。回去将你的姬妾都遣散,再明媒正娶。”赵锦绣反唇相讥。天下男人都是这般德性,遇见有趣的女子,想的都是不负责任的身份。
宠姬?这宠姬对于男人,不就是京巴、苏牧、卷毛之流之于人类么?
“赵三公子果然贪心。”小白一笑。
赵锦绣不再接话,闭目享受着小白的按摩,这厮的水平还真不错,按了一会儿,赵锦绣的头还真不痛了。
天渐渐亮起来,窗外鸟儿鸣声上下,秀水街上的馒头铺子有低低的吆喝声。怕是萧元辉的人快要到了吧。
赵锦绣想到此,伸手拨开小白的手,施施然坐起身,拍拍额头,转身看着看着小白,问道:“江公子今日可有法子自行出城?”
小白也瞧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平静无波,唇边却渐渐淡出一抹笑,尔后施施然拉了锦被盖住自己的胸口,问:“三公子这是不想对我负责?还是要找借口推辞?”
赵锦绣见小白不肯透露分毫,便也懒得再去追问。这世间,对于有些人,有些事,问一遍就够了。问多了,不但问不出什么,反而失却自己的格调。
无论今天是自己亲自送小白出城,抑或其他,他姓江的都是欠了她这个人情。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其他的,她赵锦绣管不了那么多。她向来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商人就该重利益。一只猫的作用就是逮耗子,那就不管它是是用什么方式抓到耗子。
果然,刚梳洗完毕,清粥才喝一口,云锦楼守门的小厮就在门口细声细气地喊:“三公子,有位客人说是来替林二公子送礼给您的。”
赵锦绣应声,理了理纶巾,翩翩公子模样,潇洒地一开折扇,往楼下去。
早上的云锦楼极少客人,就连歌姬们都在补眠,丫鬟小厮们也没这么早起床。只有一两个轮值洒扫的小厮丫鬟在大堂里忙碌,却都是赵锦绣熟识的。
站在楼梯上,赵锦绣便看到一个男子,一袭黑衣,黑发冠束发,背对着赵锦绣站在大堂里,正在看云锦楼门口那块屏风上的题字。
这男人怕有一米八,将近一米九吧。甚是魁梧,看那装束,很是干练,怕也是身怀绝技。
赵锦绣走到大堂,还未开口,那几个小厮却是毕恭毕敬地行礼,道:“三公子,早。”
那男人听得小厮行礼声,慢慢转过身,这张脸让赵锦绣不由得一怔。
这张脸颠覆了赵锦绣从他背影讯息所做的所有猜测。她原本认为这样的身高以及身板不说配一个钟馗的脸,至少也该是尉迟恭,但出人意料。这是一张清秀的脸,秀雅的气息,只是比一般公子哥皮肤黑一些,因而眉宇间那种正气更加清晰。
其时,急促的晨光从天井顶端倾泻下来,这男人沐浴在日光里,浑身一派正气。
这般和煦的气质,却又充满正气,仿若内心都是温暖的阳光。就算是阅人无数的赵锦绣也是初次见到这样的人。
这男人怕也并非一个侍卫,一个小厮那么简单。
他对着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三公子,在下承启,替我家二公子送礼来。”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上。
赵锦绣看着那锦盒,红色锦缎面上缀着金丝银线的鸟雀,看起来很是名贵。
不就是一纸文书么,还用这么好一个盒子来装,果然是皇家规格。赵锦绣暗自打量,折扇一挡,将锦盒接过来,对着男子笑道:“麻烦承启兄了,替我多谢你家二公子。”
承启微微一笑,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道:“我家二公子甚是仰慕三公子才华。让承启转告:若得空,还得请三公子赏月吟诗,弹琴下棋。”
早就知道一旦与萧元辉相见,必不得一次就骗过了,须得多次。而且一旦他确定自己不是林希,便会设法让她去做间者。什么赏月吟诗,弹琴下棋,不过是萧元辉的手段罢了。
不过,想到昨夜萧元辉不顾安危,挡在自己面前,虽说是看着林希的情谊,但到底也是为自己受了伤。
那伤倒不知重不重?赵锦绣这会儿倒是有些记挂,便问:“承启兄,昨夜你家公子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
承启哈哈一笑,道:“二公子之前就料到三公子会问起。吩咐承启一定告知三公子,不必记挂,他休息一宿,已无大碍。”
赵锦绣浑身一颤,萧元辉算到自己知晓他受伤,还算到自己会询问他的伤势。
上位者果然不简单。萧元辉比之许华晨,缺的不过是许华晨那种猖獗,而智慧与谋略,绝对不会低于许华晨。
而自己真的能在跟这个上位者的博弈中,有一丝的赢面么?
承启见赵锦绣蹙眉、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她是不信自己的话,便又补充道:“我家公子从不说谎,三公子不必忧心,以为我家公子是哄骗你的。他是真的无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锦绣回过神来,呵呵一笑,又客套地留承启吃早饭。
承启却是以有要务在身推辞,却又在踏出云锦楼大门时,回过头来,对着赵锦绣一笑,道:“早耳闻三公子之名,一直忙于事务,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承启觉得莫名投缘。若他日三公子回帝都,得空可来承启府上坐坐。承启府邸就在帝都东区翠屏巷口第一家,朱漆大门便是。”
赵锦绣自然一脸堆笑客套一番,说一定拜会。承启又开心地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这神色让在心里打定主意不想去找他的赵锦绣充满负罪感。


第27章 顶级通关牌
锦盒里不是一张通关的文书,而是一块骨雕的牌子,缀着青色璎珞,上面的文字如某种花纹装饰,赵锦绣拿在手中横竖看不懂。
小白扫一眼,冷笑道:“这林二公子倒真是神通广大,竟能弄到萧月国军中的顶级通关牌。”
军中顶级通关牌?赵锦绣将这骨雕摊在掌心中,细细观看,这牌子像是有些年月了,棱角磨得有些平,旧旧的样子,只是这青色璎珞应该是新换上去的。
萧元辉怎么会送这样一件物品来?他是上位者,即使自己就是林希,他们之间也是隔着四年的生死两茫茫。
物是人非的道理,作为一个能在众皇子的夺位大战中脱颖而出的帝王不可能不懂。
看而今荆城的形势,以及这几日来探听的蛛丝马迹,赵锦绣猜测萧元辉来到荆城的目的绝对不简单。很可能是跟对岸的什么人结盟,而身旁的小白怕是一个关键人物。是对岸的人和萧元辉都要灭的关键人物。
这是重要的一步棋,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将来的大局势。萧元辉不可能不知,除非他有别的算计。
昨晚,赵锦绣就在想着萧元辉不会如此轻易地给自己通关文书,还在猜测他到底要用什么手段来试探自己。
可现在不但给了,而且还这样大手笔。这步棋真是赵锦绣始料不及的。
“江公子,确定这是通关牌?”赵锦绣有些不死心,再度向小白确认。
小白瞟她一眼,道:“自然是,至于江某为何知晓,你就不必过问。我可以告诉你,这块通关牌的旧日主人,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林希?”赵锦绣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吐出这个名字。
小白将那块通关牌放在手中把玩,笑着说:“三公子果真是聪明人,萧元辉会放过你这等人才,真让人意外。”
小白的话意味深长,既是暗示,又是试探。暗示的是如果你赵三公子现在还没有为朝廷效力,那么,你离为朝廷效力的日子不远了;试探的是她赵三公子到底是不是萧元辉的人。
不过,赵锦绣不打算听懂小白的话,只是呵呵一笑,道:“萧月国人才济济,赵某也算是不入流。再说了,上位者的意思,作为一介商贾,如何猜测得透彻?”
小白坐在桌边,慢腾腾地喝一碗清粥,啧啧地说:“这粥熬得还不错。昔年,本公子的妻也会熬极好吃的清粥。”
这男人真是琢磨不透,他身上有种飘忽的气质,让人看不清到底是属于什么类型的。方才在试探自己,这会儿又在闲话家常。
这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赵锦绣抬眼打量他。
他正认真对付着盘中的咸菜,尝了一块后,摇摇头,道:“这咸菜比起我的妻来,做得差多了。”
“原来江公子娶妻了。”赵锦绣也顺着他的话,笑着问道。
小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既而又喝了一碗清粥,笑着说:“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如今生死两茫茫。呵呵,不该在佳人面前提起别的女人,我今天倒算是犯规了。”
小白的笑容很闲淡,响在说无关紧要的事。尔后拿出丝帕,擦擦嘴,笑道:“三公子不用些?那般瘦,那般轻。本公子抱着都讶异。”
真是欠揍的男人,刚对他死了妻子的不幸遭遇生出一丝的同情,他立马就说这等让人恨不得揍死他的话。
赵锦绣狠瞪他一眼,将通关牌往桌上一丢,端起碗毫不客气地喝了一碗清粥,将碗重重一放,道:“江小白,出城后,你我各奔东西,再不认识。”
小白支着头,看着她,黑亮的眸子闪烁着,慢腾腾地笑着说:“三公子,商人切记浮躁,要考虑后果。若真如三公子所愿。你这趟生意岂不是血本无归?”
赵锦绣微眯双眸,很虚伪地笑着说:“多谢江公子提醒,所以请你自行出城。”
“你想撇下我?”小白脸上笑着,神情却是冷下来。
“你自己清楚,跟着我没好处。”赵锦绣瞟了一眼桌上的通关牌。
小白也是看了一眼那通关牌,继而心领神会,一下伸手抚在赵锦绣脸上,在赵锦绣伸手打过来时,准确地握着她的手腕,低声说:“不曾想赵姑娘为在下考虑得如此周到。”
赵锦绣挣开手,冷冷地说:“想必你对这荆城的情势比我清楚。如今,我只想江公子答应我一件事。”
小白也不由得一惊,认识她以来,她薄怒浅笑,忧虑豁达,却不曾有这番凝重。
“赵姑娘请讲。”小白说,暗自猜测着丫头又在盘算着什么。
赵锦绣掂量再三,慢慢地说:“江公子的来历自然非凡。我只希望江公子这一次只需出城,而不会谋划其他,尤其是动我萧月国的根基。”
是的。眼前的男人太诡计多端,深不可测。荆城戒严十多天,他却说今日会解除戒严,还说得那么笃定。可是,现在天已大亮,却不见有丝毫解除戒严的迹象。他却还是那么自信地说今早就会解除戒严。
他身上的气质,那种时不时流露出狂傲,就是萧元辉也无法比拟。
赵锦绣方才细细思量:戒严已经十多天了,萧月国军队可谓是掘地三尺,都没有将他搜出来。除去他功夫本身高之外,恐怕这荆城到处都是他的人。那么他出城其实也是不难的,只是为何他却不愿意出城,久久徘徊在此处。
赵锦绣越想越觉得恐惧,难道小白是在谋划萧元辉么?那么自己又算是哪门子的棋子呢?
小白见她神色凝重,说出这等话来,面上一凌厉,冷冷地说:“你是让我不要动萧元辉?”
赵锦绣心中一惊,果然不出所料。小白真的知晓萧元辉在这里。
“是的,我是萧月国的子民,之前不知江公子来历,答应帮你。而今不能毁了信义,便只得帮你。可赵某是有底线的,谁若动萧月国,便是动我赵某。”赵锦绣一字一顿地说,然后看着小白的脸色慢慢地变了。
“好。你记得,我卖了你这个人情,便不欠你什么,如果有朝一日,你有难,或者凤楼有难。本公子绝对不会管,非得要管,那边是另一单生意,自然有别的筹码。”小白也是一字一顿地说。
果然是权贵之家出来的,每一分每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赵锦绣微微露出笑意,道:“江公子快人快语,赵某记住了。那么今日,赵某就竭力送江公子出城。”
“你待要如何送江某出城?”小白冷冷地反问。
赵锦绣慢慢俯身过去,在小白耳畔,吐气若兰,道:“江公子胸中自有丘壑。赵某都差点被骗了。好在我琢磨了一下,不然还真是白忙活一趟,苦下一番功夫,最后被人当作转移视线的幌子。”
小白翻翻眼皮,带着几分赞赏,懒懒地笑道:“你倒是真会猜人心思,甚是伶俐,将你留在这北边,本公子倒真是舍不得。”
赵锦绣嫣然一笑,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耳畔说:“窗外的人,你得要灭口。算是这次交易里的附加条件。”
小白一把搂住她,抚了她的脸一下,道:“当然,我的人盯着,保准不会有人知晓三公子是女郎。”
“多谢江公子。”赵锦绣呵呵一笑,心里想的是:如果有朝一日,本人有能力,最想灭的就是你。
小白看着她的笑,轻轻地将她一搂,道:“送我出城,比你想象中危险,你可想好了。”
小白英俊的脸近在咫尺,竟是一脸的凝重。赵锦绣心中冷笑:打情感牌,还真是小看我赵锦绣。
“如今,江公子还来跟赵某说这种话。”赵锦绣不悦地推开他。
小白一把拉住她,道:“你走北门,先出去,上你自己的船。记住,会有人喊你停船,但是绝对不能停,一直往上游去。”
“嗯?那你呢?”赵锦绣自此终于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出自己只是一个幌子,吸引大批潜伏者的幌子罢了。不过她并不打算按着小白设计的去走。
她又不脑残,不花痴。在赵锦绣的字典里,就没有一个为长得帅的男人命都不要的概念。她是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很正确的人。
“我自有出去的门路,你不必担心,只是你要保重。”小白说,不由得深深凝视她。
赵锦绣呵呵一笑,道:“你并不是误闯我的房间。找上我,是早有预谋。既然如此,你做了考量,便知晓赵某的能力。”
小白在一旁讶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淡笑着说:“太过聪明的人,通常命不长。”
“多谢提点。”赵锦绣往看到窗外晴空里的蓝色烟火,一把抓起骨雕通关牌,忙不迭地往外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又忘了。”小白连忙问,忽然觉得这一别,像是永别。
“如月。”赵锦绣脚步一顿,并没有转身。
“赵如月?”小白略一念,尔后说:“我叫江……”
“我没兴趣知道。”赵锦绣打断他的话,匆匆出了门。


第28章 来仪客栈
赵锦绣白衣折扇,纶巾束发,是她惯有的装束。匆匆下楼,欲往客栈去找凤楼的人。
绿玉端着茶水从楼下上来,看到匆匆而下的赵锦绣,一愣,问:“三公子,您要出去?”
“嗯,你去伺候小官公子,没什么事别乱走,呆在屋内。”赵锦绣吩咐道。
她估摸着小红的药性也要过了,即便小红飞扬跋扈,好歹是楚江南的侍女,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可不能害她性命。因此,将绿玉留在那屋里等小红苏醒。
“三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您不带着绿玉吗?”绿玉勤勤恳恳,但向来敏感。
赵锦绣一顿足,回头对着她笑笑,说:“没事,我去客栈看看陈伯他们的进展,你等着我回来。”
绿玉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很是高兴地端着茶水咚咚地往楼上去。
赵锦绣轻叹一声,心里却是很过意不去。这丫头若是知晓之后的事,不知能否承受得了。可是自己不得不如此做,尤其是去过林府见过萧元辉之后。
陈伯一行人住的客栈叫来仪客栈,凤楼行商路过荆城都住这家客栈,不光是因为这家客栈是全城最好的客栈,还因为这家客栈有凤楼一半的股份。从安全性上考虑,这里算是自家地盘。可赵锦绣却宁愿眠花宿柳,住在云锦楼,却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为云锦楼是有名的销金窝,戒严检查少有;另一方面,这来仪客栈里,总有些让赵锦绣觉得不舒坦的人。
来仪客栈地处荆城西门六和巷,秀水街尾左拐是浮光寺韵书塔,而右拐就是六和巷了。进入六和巷第一家便是来仪客栈。
赵锦绣从云锦楼出去,一拐入秀水街,就放慢了脚步,摇着折扇,满面和煦地走着,像是出去闲逛的。
街道两旁的小贩不遗余力地吆喝叫卖,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一群春衫公子哥也附庸风雅地跑出来,在月落桥上看春光风景,吟诗作对,谈佛理玄学,颇为热闹。
今日的秀水街果然与往日不同,熙熙攘攘全是人,仿若是一瞬间,全荆城的人都出来舒活筋骨了。
赵锦绣装模作样地逛摊,拿起一块荷包瞧着,小贩很是热情,口若悬河地向她推销着荷包,附带又推销折扇、一些劣质玉器挂坠以及丝织的璎珞。
她一边应付小贩,一边暗自观察周遭,并没有发现跟踪的人。最后心不在焉地买下几个编织的蝴蝶结,摇着折扇继续往前。
心里却是暗想:不知是小白的人太厉害,还是这些跟踪者技术太好。也或许是自己多心,根本没有跟踪者。但无论是那一种情况,赵锦绣都无所谓。
人世间嘛,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局中局,计中计。一个人纯良,是因为有纯良的土壤。相反,如果周遭都是阴谋环伺,就是单纯的小孩,都将成为阴谋家。
刚一踏上月落桥,那些吟诗作对的春衫公子们许是看到赵锦绣一袭装束也是富贵人家,人又长得极其清秀俊雅,连忙对着她行礼,邀请她一起去看这如烟春光。
赵锦绣拱手行礼,道:“各位兄台好兴致,无奈赵某有要事在身,稍去片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