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肆意的晕染接近尾声,那圆盘似的太阳已不见,山中暮霭沉沉,雾气涌动。师傅曾经说过,这时刻与夜晚两点阴气最盛,加之,现在是四川的九月天,让我顿觉寒意透骨。
突然,十个鬼差样打扮的人从蒿草里纵身而来,手里拿着手枪,射出子弹。
苏轩奕和净尘不慌不忙,像早已洞悉在暗处的埋伏。净尘晶莹如雪的长剑在手,剑发出低低的啸吟。净尘身形一晃,剑光旋转开来,幻化成漫天桃花纷飞,那些子弹顿时化为乌有。
苏轩奕则右手一带,把我藏在他身后,左手兰花指轻扬,周围的蒿草纷纷扬扬,漫天盖地。蒿草的每一片草叶,每一只残枝都化作锋利的刀刃,疾风暴雨般袭向那群人。净尘幻化出的粉嫩桃花瓣与轩奕弹指之间腾起的苍翠蒿草漫天飞舞,与夕阳的残色交相辉映。
“保护晓莲上青灵山,这些鬼差我来对付。”净尘厉声道。已纵身在一丈之外。那些人亦不是省油的灯,竟能从苏轩奕和夏净尘的法术中脱身而出,只见他们纵身开来,把净尘围住,右手轻抬手,指尖是眩目的火焰。
“夏净尘,小心,那是地狱之火。”苏轩奕声音颤抖,长剑划出凌厉的剑招,这剑法不是我之前见过的轻灵飘逸,而是带着极地的寒洌,蓝光冲破空气,如核爆,扩展的剑气如狂暴的波涛,夹杂着大朵蓝色雪花,四个鬼差生生断作两段,在急促的半声哀鸣中,化作尘埃。
“苏轩奕,我现在不得不佩服你了。除了冥天之外,你是第二个学会这破魂剑法的。”净尘一笑。纵身后退了数米,足间轻点,立于蒿草之上。
剩下六个,见同伴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灰飞烟灭,瞬间反应过来,几朵赤红的火焰朝我们打过来。
那火焰瞬间就是熊熊大火,把我们围住。热浪滚滚,我感觉浑身就要被煅烧成灰烬。“轩奕。”我痛苦呻吟,喊他的名字。看到他脸上的忧郁,看到他眼里涌动的泪。那蓝色罩子之外的火势越来越猛烈。
“该死。”他低低咒骂。
“轩奕。对不起。连累你了。”我伸手抚他地发丝。
“别说傻话。我们会没事地。”他努力挤出明媚地笑容。长发散开。杂乱地缠绕住我。把我紧紧绑在他身上。“晓莲。别怕。我带你出去。”
我知道他地灵力都灌注在发丝里。每丝发都守护着我。自然。他灌注于自身地灵力就格外少。
“轩奕。死也要死在一起。不要留下我。”泪不断涌出。倾泻而下。枝枝蔓蔓。淌过我地脖颈。趟过他地胸膛。此生能遇见如此为我之人。即使只是短暂地相遇。刹那光华足以震天撼地。
“莲儿。不会有事地。你忘了净尘也说过我是天商大地仅次于冥天地大祭司吗?乖。挺住。我撤阵了。”语调从容平和。
“轩奕。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我想跟你回去。”我紧紧抱住他。
“嗯,一言为定,不许反悔。”他轻笑,一扬手撤了护体之阵,灼热火便如贪婪的蛇舌扑将过来,轩奕腾空而上,手一扬,漫天白雪覆盖而来,那火亦窜起,形成一个封顶,硬生生把白雪阻隔在外,再看我们刚站立之处竟是熊熊大火。火势形成了火球,把我和苏轩奕封闭其中。
“晓莲,看来我们注定要一起灰飞烟灭了。怕不怕?”苏轩奕嘴角不断渗出血,滴落在白色的衬衫上。
“不怕,有轩奕跟我一起,我一点都不怕。”我笑着笑着,眼泪倾泻,我伸手抚摸他的脸。
突然脖颈上的玉发出强烈蓝光,那光芒如同穿透云层的日光,又如万只利箭穿透火焰,火球瞬间破裂、消失,天地一片清明。
定睛一看,山道之上不知何时又有十来个人正与那几个鬼差激战。包围净尘的火球亦被其中一人扔出玄黄的铠甲所扑灭。
满脸焦黑的净尘跳出来,挥剑而去,只见一道彩虹贯日,剩下的鬼差来不及呻吟,便灰飞烟灭了。
一切瞬间趋于平静,仿佛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我虚脱般靠在轩奕怀里,他的发丝轻轻退去,乖巧柔顺地在风中微微飘。
“乖,晓莲,没事了。”他的手温柔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苏轩奕!”净尘跌撞着过来,以极其古怪的神色看着苏轩奕,欲言又止。苏轩奕轻轻摇头。
“蓝小姐,又见面了。”来人是玄青,微微欠身,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点点头,从苏轩奕怀里挣扎出来。
“蓝小姐,恕我冒昧。许多年前,根据祖师典籍记载,这一年便是三界大乱之时,五千年前的三界之战即将重临。当时那场大战关键的人物是一名叫蓝雪莹的女子。至于她真是的身份至今却还是一个谜,但是根据‘擒灵’这么多年,走遍全球搜集的资料来看,那场三界大战,神界能取得胜利,雪莹是关键。”玄青看了看我。
我顿觉凉意渐起,那日与血魔月阳大战,他口中也提到过雪莹,还问我当真不是雪莹,后来还对苏轩奕说“她不是雪莹”。
“玄青道友的意思是?”
“种种迹象表明,你很可能是雪莹。所以,拯救三界,与魔界抗衡,你或许也是关键。”
“所以玄青道友要监视我?”我觉得很难过。竭力过平淡生活,却不得不被拖入风起云涌。
“蓝小姐,不是监视,是保护。”玄青略微鞠躬。
“这种事情没有区别吧。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蓝小姐,我会派‘擒灵’的一个组员在你身边保护。你一有事,他便会飞书于我。我们也好救援。”玄青说道,向远处招招手。有个男子便从他的队伍里跑了过来,双手合掌敬了个礼。
“怎么是你?”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正是那日我在警察局里调息的韩波。
“又见面了,请多指教。”他竭力隐忍著笑意,向我欠身。那神情有着恶作剧的意味。我顿金恶寒丛生,对玄青说道:“你们‘擒灵’没人了?就这水平?”
“蓝小姐不要小看韩波,他虽入‘擒灵’晚,但是战斗力不弱,派他保护你,是经过组织讨论的。”玄青看了看我,又招来玄黄的盘古战甲递给我。
“我不能要,这是祖国秘宝。”我摆摆手,后退几步。觉得这战甲就是一副重担,我历来没有要做侠女的气概。
“这是保护你用的,毕竟你可能是三界制胜的关键。”玄青上前一步。
我后退几步,摇头说道:“玄青道友,道门最忌性乱。你如此豪赌,将三界安危系于我一人之身,岂可取之?”
玄青一听,呵呵一笑,合掌道:“道友教训得是。那就请你随时小心。若有异常,‘擒灵’必定赴汤蹈火。”说完,便一招手,一群人御风而去。
“嘿嘿,小美人,又见面了。”韩波满脸堆笑,全没有那日在警车上的严肃。
“没想到你也能入‘擒灵’,看来玄青他们在走下坡路了。”我讽刺道。他却还是满脸堆笑,说道:“没关系,从今以后,我便要跟着晓莲了。”
苏轩奕却走过来,满脸戒备地看着他,说道:“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轩奕,别这样。他是玄青派来保护我的。”虽不太喜欢嬉皮笑脸的韩波,但看苏轩奕如此对待他,还是觉得不妥。
“哼,那些所谓的修仙凡人懂什么!”苏轩奕冷言道,转身将我横抱在怀里。
“还有人在啊,你别这样。”我觉得难为情,尤其是在青灵山,要被那些师侄们看到,我就可以撞死了。何况还在净尘面前,现在还添了个韩波。
“吵什么。你身体这么弱。”苏轩奕不管我的挣扎,一步步往上走。(祖师爷为了让人以示虔诚,这青灵山的上山之路全部不能使用法术,所以就苦了我们亲爱的老苏了)
韩波一脸青黑地跟在后面,净尘也是十分沉默。一路上,安静得只听见虫鸣啾啾。
月上中天,我们终于到达青灵山碧霞观。师叔站在门口,是早已在等我们。净尘走上去,恭敬欠身,喊:“师傅!”师叔只点点头,打量了一下苏轩奕和韩波,对我说:“晓莲,去吧。你师傅等你多时了。”
月华如水,水门汀上投射下斑驳的树影,穿过碧霞观大殿,从一个小廊圆拱门下得石阶,来到松林旁的木屋前。
“晓莲,还不进来。”师傅苍老的声音透着慈严。我轻轻推开木屋,屋里缭绕着香的烟雾。只见鹤发苍颜的师傅坐在薄团上,双目紧闭。我在他面前的薄团坐下。他也不睁眼看我,只是说:“外面的也请进来,净尘也来吧。”
苏轩奕恭敬地走进来,合掌对着师傅拜了一拜,亦在我旁边坐下,净尘亦带着满脸倦容,拜过了师傅,在我另一侧坐下。
师傅却还是不睁眼看我们。幽幽说:“晓莲,本来你六师兄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师祖说过万不可收第七个弟子,否则死后定无法飞升,要受地狱之火舌煅烧。”
“师傅,你早知道,为什么还要收我。”我无法自持,失声哭了。
“晓莲,哭什么。当初你爸爸妈妈把你送上山,我万不可有不收之理。何况这天地间孰是孰非又有谁说得清楚,我修道,随性而为,只跟着我心的指引,我断然不可能有见死不救之理!何况救你的方法本身亦不是我所能领悟。你缺了觉魂,碎了明魂,遗失了二魄。这支离破碎,即使凭我70年的功力也是无力回天的。”师傅的语调平和,波澜不惊的宁静。
“可是——,师傅,”我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如何说,觉得说什么都无法言诉这份恩情。
“晓莲,我没看出你有何与众不同。但是在你上山来之前,有人在我梦中让我救你,他传给我灵魂修补之术,并告诉我青灵山是天地灵气最好的吸收地,要我尽力留你在身边。”
“师傅,你看得清那人的面目吗?”
“太华美,华美得无法让人目视。所以看不清楚。不过,也正因为他的点化,师傅这些年来才会更上一层楼。”师傅微微地睁开眼,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我们。
“师伯!”净尘满是担忧。
“净尘,在晓莲下山后,我就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了。无论派你来的那人目的是什么,都记得不要做伤害青灵山的事。”
“净尘谨遵师伯教诲。”净尘合掌颔首。
“这位——”师傅盯着苏轩奕看了看,平和的面上却露出惊异之色,“你竟有这等奇佳根骨。”
“回道长,我只是天商大地商羽国的大祭司而已。”苏轩奕合掌微微点头。
“大祭司?这般气势,不只是大祭司而已吧!罢了罢了,老道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师傅一摆手,看着我脖颈间的玉坠,长叹一口气,“晓莲放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
“师傅!我——”
“我知道你来是想问什么。可是我无可奉告,因为你送上山来时,已经毫无生机。至于你是因何这般,我亦不清楚,我只是遵照梦里人留下的方法以及他留下的一颗丹丸救了你。其余的,我是一概不清楚了!晓莲,师傅今日要飞升了。你们退下吧。”师傅闭上了眼,一挥手。我咬紧嘴唇,站起来,深深地凝视着师傅,苏轩奕扶着我的肩,与净尘一起退了出来,轻轻关上门,三人不语,怔怔地立在明月松影里。不一会儿,无烟的火焰熊熊燃烧。片刻,面前的木屋都成灰烬。我轻靠在苏轩奕肩膀,轻声问:“师傅,真的会被关到地狱里去受地狱之火煅烧吗?”
“乖,别怕。我们迟早会打进进冥界去。定会救出师傅的!”苏轩奕的手在我腰间一收。我的泪奔涌而出。
【第十九章 逐渐清晰的命运】
净尘和苏轩奕都受了伤,于是在青灵山住了下来,利用青灵山独特的地理环境,吸收天地灵气用以疗伤。再次,回到那片松林,看到依然朗洁的明月,心境却是大不一样。九年前,我单纯地喜欢着净尘,没有欲念,那时一切都是日光下的水晶,欢快明净。没有生离死别,没有这么多纷扰。
尽管师傅的死算是飞升,但可能因我坠入地狱的消息也让青灵山一片愁云惨淡。我常常坐在大殿里发呆,想着师傅给我们上早课的情形,师傅的声音浑厚,我却盼着钟声响起,好飞奔去食堂,对于那些高深的道法却全然未曾领会。
“不要陷入过去,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回头看,韩波就站在门口,清晨的日光从门外扫进来,成为他的背景,我看不清他的脸,直觉他便是日光的一部分。
我就那么看着他,他倒先不好意思,急忙说道:“你这女子也有这样的一面,离嫁出去也是不远了。”
若换成以前,别人拿我老姑娘未嫁人来说事,我定会咬牙切齿扑上去追杀他。但此时,我只是无奈地笑笑。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人活着,只要生活平淡,身边的人都健康活着,便是最大的幸福。
我的反应或许是他没有料到的,气氛顿时尴尬。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走进来,还是退出去。就在这犹豫之间。苏轩奕从他身后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来,去喝点粥。”语气温和如水。
我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拉住他的手站起来。他几乎是拖着我走,经过韩波身边,我陡然感到他们之间涌动的怒意。
走了许久,苏轩奕忽然停住脚步,很严肃地说:“晓莲,答应我,不要单独和韩波见面。”
“为什么?”我不明白,他对韩波如何有如此深刻的敌意。
“总之,我不会害你,你听我的就是。”苏轩奕脸上隐含着怒意。正此时,却听得前山警钟急促地三响。这是青灵山出大事的钟声,算是警钟了。
我快步朝碧霞观跑。青灵山一向太平。建立道观地一千多年时间里。从未出过任何大事。当初师祖斩妖除魔。维护人间清明。修成正果。得以到昆仑之巅拜见天帝。天帝赐他这口大钟。这口大钟地警铃响地方式虽在典籍里代代记载。却从未用过。莫非此次又是因我?
难道。我还要给青灵山带来灾难吗?
碧霞观前已经聚集了青灵山地五百弟子。师叔在道台上来回踱着步。焦急不安。看到我跑来。便一挥手。示意惊恐万状、议论纷纷地弟子们安静。
师叔看到我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昨夜祖师爷托梦说三界大劫即将到来。关键人物出在青灵山。说到此。便深深地看了看我。众人目光纷纷投过来。我顿觉自己像是扒光了毛地鸭子被扔在了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
苏轩奕。净尘。韩波不悦地上前。将我挡在他们身后。
“所以为了祖师爷地千年基业能避过这场大劫。我今日以代掌门地身份宣布。将第25代俗家弟子蓝晓莲逐出青灵山。从今以后。蓝晓莲与青灵山再无瓜葛。”师叔地声音在我耳畔久久回荡。我说不出一句话。是我害死了师傅。带给了清明地青灵山以血腥。我没有资格与立场去问为什么。去反驳。去争取。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我抬头看着远处,清晨的松林投射下刺目的日光,雾气涌动。我觉得眼睛生疼,眼前一黑,直直倒下去,并没有失去意识,却就是睁不开眼,动弹不得。
“师傅,你竟是这样的人,今日我也不再是青灵山的人了。”净尘愤恨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我多想抓住他的手告诉他:“不要跟我走,就留在青灵山。”
可是没有办法,我只知道有人横抱起我,离开了那片喧闹。这味道充满着日光澄澈的温暖。是苏轩奕,我的苏轩奕。只愿沉溺,不要醒来。于是便如鸵鸟逃避般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在上海。至于如何回来,净尘答曰:“坐飞机。”
苏轩奕撇撇嘴道:“还不如御风。我耳朵生疼。”
有身份证了?我疑惑地搜寻,却看见韩波似笑非笑地站在窗口看着我。我这才恍然大悟,他既然是“擒灵”的成员,以他们的身份弄个身份证倒是容易些的。
“谢谢你。”我对着韩波笑,苏轩奕没好气地挡住我,恶狠狠地说道:“不许对别的男人笑得妩媚。”我笑得更灿烂,心里那些乌青块在笑声中通通化开。是啊,人生总要继续,与青灵山脱离了干系,或许是最好的方式。或许那也是祖师的意思,至于我,不是一个人在作战,周围还有这些值得信任的朋友。
顿觉人生充满希望。翻身下床,简单梳洗,拖着三人去吃火锅。苏轩奕辣得一个晚上都在流眼泪,韩波和净尘都笑得岔气。
真好,这样的生活。但是关于我的身世,我还是要查下去。师傅已圆寂,魂兮不知在何方;那个叫蔡晓玲的女子即使是神的漏洞,却也问不出所以然。剩下的,便只有那刚刚苏醒的夏康峻。
回到上海是九月中旬,冷空气嘶嘶而来,给蔡晓玲打电话,说要去拜访夏康峻,却得知夏康峻去了苏州静养,不见任何人。于是只得先着手筹划蔡晓玲和夏康宸的婚礼。因为是夏康宸是知名人士,加之之前在成都的婚礼准备全部作废,时间亦紧迫。我竟忙碌到不可开交。不过幸亏净尘、苏轩奕和韩波三人腿脚勤快。
那些鬼差似乎销声匿迹,并没再来要我命。让我很多时候都在怀疑那些事情是幻觉。
只是苏轩奕越来越沉默,也不再一而再,再而三地游说我跟他一起回天商大地,他拥抱我的时间越来越多,晚上执意要睡在我旁边,整晚整晚拥着我。我感觉他身体常有轻微的颤抖。有时他也会做噩梦,从梦中惊醒。我关切询问,他却只是强挤笑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
这样的苏轩奕让我的心有细细密密的疼痛。我想欣许是越来越近的离别让他也感觉到生离的疼痛吧。
我也催促过他不要成天呆在我身边,想办法去找寻莲月皇后。可每次说到莲月皇后,他都只是一笑,笑容惨白。我想或许他在挣扎着为我留下。想到这些,内心满溢着甜蜜的酸楚。我便不再触及可能的伤痛,每日除了忙婚礼的事,便是与苏轩奕呆在一起,做好吃的给他,或者一起出去约会,逛街、购物,穿情侣衫,去游乐公园,租游艇出海垂钓。
我的苏轩奕,苏轩奕的我。用了全力去相爱。即使知道明天就是陌路天涯。
倒是韩波情绪极其不稳定,尤其是看到我很苏轩奕一起时,我不敢去多想,也不愿去多想。终于他还愤愤地说要回总部一趟,便离开了。
现在对于要离开我身边的人,我竟是感觉无比欢畅。起码没在我身边,与我少了瓜葛,便少了危险。韩波走了也好,他原本就不该搅和进来。
终于到蔡晓玲和夏康宸大婚的日子。策划过无数婚礼的我,竟没来由地紧张。不是因为夏康宸是名人。而是我终于要见到夏康峻了,见到这个可能知道真相的男人。我对那些忘却的记忆带着忐忑不安的恐惧。
当然,在婚礼开始前,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苏轩奕和净尘两个长得祸国殃民的家伙把面目隐藏。净尘和苏轩奕坚决不同意,头要得跟拨浪鼓一样。
“嘿嘿,那就只好我来动手来改造帅哥了!”我从梳妆盒里拿起一把发带,向他们扑过去。
“别别别,你那化妆术,我自己来,自己来!”苏轩奕赶忙飘开,脸都绿了,一脸惊恐万状,大约是想到几天前我帮他洗头发,给他做发型的血腥场面。
净尘则闪得更远,大约是觉得闪到了安全地带,笑得弯了腰,说:“你,你,你忘记了青灵山,敷脸的东西都是我做的,你那化妆技术…”
“所以此时,把你化丑,我是最适合的。”我不怀好意地向净尘扑过去。
“好了,好了,我投降。我自己用隐面咒把我自己遮起来。”净尘飘到厨房门口。
我看着两个嘴里还嘟囔着的帅哥,心不甘情不愿地弄着把自己变丑。真的好温馨,这样放松的表情,这样畅心的笑颜,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了。我觉得心里好暖和,真的好想时间就此停住。
婚礼进入了倒计时,以前的我也会请个大学生做帮手,却依旧累个半死。挑地方,推荐菜式,做酒席预算,礼堂布置,新郎新娘入场方式等繁琐的事,甚至细节到花烛礼炮的摆放,以及新娘衣襟上的一朵小花都需要我来细细琢磨。每次婚礼下来,我都要瘦五六斤。可这次有苏轩奕和净尘,他们还真是好帮手,人又聪明,通常我一个意思说了个三四分,他们便能心领神会做到十分;两人体力又超级好,跑前跑后,居然不见累,最可怕的他们居然都不见满身大汗的模样。这让我甚是羡慕。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会问我要工资。所以,我很冒险地带这两个可能一暴露就能让新娘哗变、让婚礼场面失控的帅哥来婚礼。
我站在一旁指挥,他们动动手指,念念咒语,那些花环、花篮,香槟红酒就各就各位了。幕布也自己爬到钉子上去挂起来了。嗯,嗯,有法术就是好办事,有这些高层人士做助手怎一个爽字了得。
夜缓缓地落下幕布,没有月亮,没有星斗。一切准备就绪。参加婚礼的人陆陆续续来了。我站在戴着头巾的苏轩奕身边,轻声说:“把自己再变丑点,掩饰一下锋芒,免得被别人给抢了。”他坏坏地笑了,念了什么咒语,脸上多了些麻子。然后他低头在我耳边说:“晓莲,如此紧张我,轩奕真的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