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族长不由得暗惊:华字辈个个都是人才,就在方才席间观察,那未曾入族谱的谢林芳虽沉默不语,但她身上那份儿气度也是可圈可点。
难道真的是谢家的转机到了么?
“大族长,想必您也知一家人的含义吧?能让一个家凝聚在一起的,是真心的相待,而不是这等歪门邪道。”大公主悲切一笑,抬着谢晚晴的胳膊,轻抚那朵梅花,轻语道:“蕊寒香冷蝶难来,这倒是美丽得让人觉得惊恐。锦蕊对为了家族荣誉采取的手段毫无意义。只是,过犹不及,这可是当年,母妃归省,大族长亲自赠予母妃的训诫。当然情景,锦蕊历历在目。”
大公主像是在舞台上独自表演的戏子,周遭的人都沉默。她倒也不觉得慌乱局促,反而从容地将谢晚晴拖起来靠着自己站着,略讽刺地说:“母蛊尤活,子蛊便在,不用验证了吧?”
谢晚晴自是再明白不过:这大公主也被种了蛊毒,一直在找寻解毒的方式,但没羽翎那么神通广大,可以找到青锦鲤鱼子。因此,蛊毒一直在她身体内。
默默习武的她,一直低调着的她,今日与谢家捅破这层窗户纸,是以成为谢家卒子的姿态在保护自己。
谢晚晴不觉反手抱着她,竟才发现这大公主不瘦,难怪平日里都喜欢穿宽大无腰带的袍子,原来是身材不咋滴。
但这个认识却让谢晚晴越发喜欢这个大公主,闻着她身上的馨香,觉得很安宁,像是回到母亲的怀抱一般。
“锦蕊之言,倒是让老夫如醍醐灌顶。”大族长假意回答。
大公主一手搂住谢晚晴,略略向大族长欠身道:“锦蕊今日逾礼了,还请大族长见谅。颖华妹妹白日里就身子骨不好,这时辰也不早了,为了明日群芳宴,锦蕊想先送颖华回去。”
这话明明是商量,却根本没要大族长的答案,大公主说完那话,竟是没看大族长,只低头柔声问谢晚晴:“颖华膝盖可还疼?”
她眼眸格外明亮,像淡雅的水晶在夜色里明明灭灭,脸庞如玉般柔和,谢晚晴一怔,想起黄昏时房中的催眠蛊惑,这双眼睛有着太慑人的光,像森林中掩映的湖水,过于幽深。
“疼吗?”她又问,抬头轻轻抚着她的脸庞。
谢晚晴的膝盖确是很痛,腿脚僵硬,手臂也酸痛,肚子咕咕叫。大公主偏生又语调温柔如水,这竟又是困倦得不行,便点点头。
谢晚晴才刚点完头,大公主蹲身将多余的拖地裙摆一撕,随手扔在旁边花铺上,然后将谢晚晴横抱在怀里,往院落外走。
谢晚晴觉得像是梦境般轻盈,每一步都走在棉花上,大公主身上有中淡雅的甜香,像是八月桂花林的桂花簌簌而下,还映着月色铺排,
这甜香带着温柔与暖意。谢晚晴仿若沉溺其中,忘记了周遭。却忽然停的大族长沙哑得可怕的冷冽声音:“锦蕊,别忘记今日你的承诺,也别忘记,你要的东西,只有谢家才有。”
大公主将怀中的谢晚晴蓦然搂紧,脚步一顿,冷言道:“萧锦蕊向来说话算说。但是,从今以后,颖华妹妹须教给本公主。”
谢晚晴陡然感觉她有些微发抖,浑身拢着一层孤寂,心上突然涌起心疼,她反手抱住大公主,一言不发,全然忘记肚子饿,忘记腿脚的疼痛。
大公主也紧紧抱着她一言不发,好在一路上都有红灯笼,即使是在林间依然掌灯,整个尚书府还算灯火通明。
二人走了良久,谢晚晴正在这般动情的时刻,很无良地想:原来外界传说的大公主是“双平”竟一点都不假。树影里去删除一个人挡在她们面前,谢晚晴自是一惊,差点没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类的。
倒是大公主沉声责备:“花小刀,你不知先出个声么?颖华胆小。”
谢晚晴这才看清是花小刀提着篮子和食盒,摸着头嘿嘿干笑笑着,算作歉意。
“要你找的东西都找来了?”大公主问道,抱着谢晚晴往湖心居里走。
“当然。”花小刀扬扬手里的食盒,借着微弱的光,谢晚晴看到那是皇家御用模样。
谢晚晴好奇地支起身子,问:“花小刀你进宫去了?没有十二殿下的解禁,你怎么敢进宫去?”
这花小刀上次被萧成锦派来保护自己。因为老想跑回去,结果萧成锦就下令:花小刀若擅自回宫格杀勿论。
花小刀得意地说:“当然是有大公主的手谕和令牌了,今晚,有得饱口福了。”说着,便提着食盒率先进入湖心居去布菜。
花小刀一阵风地飘走。谢晚晴这才抬头看大公主,她唇边勾着笑。
谢晚晴恍然大悟,说:“公主姐姐,你是早就想到我们不可能在夜宴上吃东西?”
大公主唇边的笑意更浓,宠溺地说:“颖华总是这么聪颖,以后有颖华相伴,日子还真不无聊。这对话还真是需要对手的。”
谢晚晴不语,这个大公主真是不简单。不仅仅因为她是皇家的人,至少今夜就让谢晚晴对她的看法翻了几个等量级。
如今她说这样的话,对她这样一个没权没势的丫头这样好,这让她觉得心里没底,不踏实。
“莫非是颖华不愿伴着姐姐?”大公主故作薄怒浅嗔。
谢晚晴摇摇头,悠悠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晚晴的问题不可谓不傻,不可谓无趣,甚是非常浅薄。总之,她一问完,就觉得自己像是追问恋人的傻女子。
这等毫无意义的问题,她居然问得出来,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女人。
谢晚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恨不得立马撞墙而死。
相比较而言,大公主则平静得多。她只是紧抿唇没说话,搂着谢晚晴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些。这个死丫头问得什么话?
她有些生气这丫头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对她好?已经对她好了,这还需要问吗?
不过,仔细想想,她真不知如何回答她。说真正对她好,没有任何算计,那是骗人的。谢晚晴首先打动她的,不正是那份儿聪颖与处事的冷静么?
至于其他情愫,她说不清。也许还有她的遭遇处境与自己相同,于是生出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叹让她今夜,有些疯狂豪赌般地与谢家谋皮。
二人再度陷入沉默。大公主就这样抱着谢晚晴一路走进湖心居,将她安放在椅子上,花小刀早就布好饭菜,虽是小碗碟,但到底是皇家御膳房出的,色香味自不必说,就连那米饭都喷香无比。
饥肠辘辘的谢晚晴一阵猛吃,花小刀倒是见惯不惊,大公主确是惊讶万分,上一次吃饭,她以为谢晚晴那已经是极致了,没想到这丫头能粗鲁到这般田地,看来是真的饿坏了。
大公主想到独自跪在那里良久,心生怜惜,替她夹菜不少。
谢晚晴含含糊糊地说谢谢,一阵猛吃,摸着滚圆的肚子很是粗鲁地对花小刀说:“想不想听姐姐唱歌。”
花小刀和大公主都是一怔。谢晚晴嘿嘿一笑,说:“明日还不知是何命运。若真是那么幸运。”
她将“幸运”两个字咬得很重,略略抬头看大公主,长得倒与萧成熙有些相似。
她觉得有些恍惚,赶忙甩甩头,低骂一句:“妈的,想他作甚。”
大公主耳力自是好,听闻,心理甚是不悦,还没好发作,便听得谢晚晴喊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一阵风似地往里屋跑。
“小心裙子。”花小刀喊道,可是话音还没落,谢晚晴就华丽丽地踩着裙摆向前扑去。
胸口被门槛撞得生疼,眼泪扑簌簌掉下,她低声咒骂一句:“妈的,为什么跌倒,就不能跌回去。”
是的,她想回去,方才大公主为她与大族长交易时,谢董氏主仆和谢陈氏主仆的脸一直在她面前晃。她陡然害怕起来,对自己好的人,似乎都一个个在离去,或死亡,或远去。
她怕这个大姐姐式的大公主也因自己遭受厄运。她更怕的是这些美好情谊在这个尔虞我诈
的乱世,有朝一日会突然露出狰狞的面目,告诉她这一切温暖都是虚假。
所以,她突然羡慕起以前的生活,觉得以前周晓芙天天抱怨自己命苦是典型的人在福中不知福。
方才,她故意踩着裙子摔倒,连本能的抵抗都放弃,摔得结结实实,看能不能摔回去。可是除了周身的疼痛,别无异样。
大公主将她抱起来,看见她满脸泪痕,觉得心一紧,这丫头怎么可以如此轻易扰乱自己的情绪。她抬手替她轻轻拭擦眼泪。
“别对我那么好,以后若可进宫,请大公主就当我只是有点血缘关系的表妹,如同你对霜华那样。”她忽然垂目说。
大公主手一愣,有点恶狠狠地说:“那是本公主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教训。”说完,将她夹在腋下往闺房里一拖,扔到床上,然后对门外的丫鬟喝道:“还不伺候你家主子就寝?”
说完一阵风票出去。
这大公主的脾气,这回还真像公主脾气了。谢晚晴坐在床上哭笑不得。
(令狐最近身体与精神都极度欠佳,而一向没有存稿的令狐最近只能将字数从日更七千下调的日更五千了。另外,V章节有错的,我都有改过。希望大家能给我跟多意见。实话:令狐是个怕孤独的人。)
第74章 是谁潜入了闺房
帝都一夜狂风骤雨,雷声隆隆,预示着夏日的正式来临,也给干旱近半月的帝都解了渴。时夜,人们在欣喜之余,也有人牵强附会,将这事归结为先祖庇佑,认为是太子妃诞生的吉兆。尔后,这个消息以每秒三百四十米的速度迅速流传,到初日照高林时,整个帝都都都在议论昨夜那场雨和未来太子妃。
当然,也免不了提到风头人物谢家三小姐。
这一日,尚书府也是格外忙碌,小婢小厮们在骤雨初歇,就打着灯笼起来打扫落叶断枝,将被风吹落的红纱灯重新挂上,在廊檐下,花圃中重新挂上彩带。一切都按尚书府嫁女的规格做。
而大房、二房以及稍上年纪看起来颇有福分的命妇则是伴着隆隆雷声,做各种糕点,用于谢霜华与谢晚晴黄昏离家时的祝福礼和送别礼。
谢晚晴晚上燃着萧成熙送来的熏香,睡得很沉,连下半夜雷声隆隆也不知。
正睡得香,却被谢方氏从被窝里挖起来。睡眼惺忪间瞧瞧窗外,天还墨黑一片。正疑惑间,十来个小婢抬来着香花沐浴汤进来。
谢方氏爱怜地抚抚她的额头,柔声说:“颖华,娘为你沐浴,要拜日了。”
谢晚晴不明所以地看看谢方氏,然后皱着眉头,脱下睡衣,光着身子走进香花沐浴汤中。几个小婢将她的发束在顶端,在她身上涂上花的汁液,然后拿着软刷为她刷背。
谢方氏也撩起袖子,拿着木瓢象征性地为谢晚晴冲淋,一边冲淋一边柔声说:“日后若为他人妇,要以夫君为大,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切忌与夫君的其他妻妾争风吃醋。颖华可记好?”
谢晚晴心里哀叹,这个时代女子出嫁还要宣言,真是悲哀。嘴上却是乖巧地说:“颖华记住了。”
旁边小婢小声提醒道:“三小姐,要说知了。”
知了?柳梢树上的?谢晚晴斜睨她一眼,那小婢慌忙低头。
“无妨了,颖华这样回答也是好的。颖华,这些话本来是该你娘来说的。今日你就将我当作你娘亲吧。”谢方氏说着,声音哽咽,抬手擦泪,拿来毛巾帮谢晚晴擦身子,边擦边说:“做女人,要性善,切忌嫉妒。孩儿啊,这嫉妒,是为难自己,毁灭自己的毒药,切忌啊。”
谢晚晴鼻子也酸酸的。这谢方氏的性子,尚书府皆知,谢朝英的妻妾相处甚是和谐,这固然有谢朝英并不给妻妾争宠的希望与机会的原因,更多的也是谢方氏对谢朝英的妻妾都以姐妹看待。
这女子是进门最早的,想必昔年也是做过一生一世只一人的梦。但事实却是谢朝英先后又娶了两位夫人,四个小妾,凑成标准的三妻四妾。而她则只能端庄着,做举手投足皆是典范的大夫人。
她说这番话,想必当年也是恨过,嫉妒过,只是压住火,渐渐领悟。今日女儿算作出嫁,这番话便是人生智慧了。
谢方氏吩咐小婢捧来鹅黄的袍子给谢晚晴穿上,自己亲自蹲身为她系好腰带,又将一双红绣鞋给她穿上。
谢晚晴有些不自然,说:“娘,颖华自己来吧!”
谢方氏一抬头,慈眉善目的脸上眉如弯月,她轻语道:“你这孩子,这出嫁前拜日,都得娘亲亲自为女儿沐浴,还要亲自为女儿穿上自己做用的衣服和鞋子。”
谢晚晴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却听得外头,谢三在喊:“大夫人,这时辰快到了,大小姐那边还没妥当呢。”
谢方氏这才站起身,应声道:“替三小姐梳好头,就来。”
说着便拿起梳子替谢晚晴梳头。
“这一梳,岁岁和睦。二梳,到白头。三梳,儿孙福泽厚。”谢方氏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散落在周遭微凉的空气里。
谢晚晴忽然觉得这种傻傻的仪式充满玄妙,莫名就拨动她的心弦。
谢方氏象征性地三梳头之后,将谢晚晴的头发绾起盘在头顶上,别上一朵红花,那造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谢晚晴有些呆地看着这造型,谢方氏笑着安慰:“这是拜日的晨光髻,赴宴的发髻不会这样的。”
谢晚晴不好意思地笑笑,谢方氏忽然俯身在她耳畔,轻声地说:“颖华我儿,以后有什么委屈,记得还有为娘。好了,为娘走了。”
她身上有药草香,手却异常冰凉。谢晚晴有些愣,抬眼看她身形,想看个究竟。她却与一干小婢走出屋子,只留下几丝若有若无的药草香。
屋内瞬间,只剩谢晚晴一人。她深深吸一口气。去开窗户的手却蓦然停住,呆愣片刻,她又使劲吸气。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她闻到空气中除了萧成熙送来的熏香的气息外,还隐隐有熟悉的植物香。
她的心狂跳得厉害。她慢慢凝住呼吸,站在原地好半晌,才稳住心性,慢慢踱到床边坐下。
昨夜,他在这屋里呆过吗?谢晚晴咬着唇,心陡然乱作一团。
左思右想不得答案,于是走到门口轻声喊花小刀。花小刀应声而来,满身雨水,狼狈不堪。
“咦?你没脱衣服就跳进池塘洗澡了?”谢晚晴打趣他。
花小刀咬着唇不发言。是啊,叫他如何启齿。好歹是皇家特殊侍卫学院的优等生,昨夜有人趁着电闪雷鸣潜入湖心居,那帮平日里老是蹲在林子里的死暗卫居然没发觉。
自己发现来人,很是得意。结果还没过上招,就被对方点了封了大穴,扔在窗户下淋大半夜的雨。亏得那雷长眼,没将自己劈死。方才大夫人等一行人过来,他才冲开穴道,却又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于是一直在那书房角落里猫着,想等大夫人一行人走后,再去换衣服。
方才他正纳闷大夫人为何如此反常,明明向来不会武功的她却在离开走到书房时,会顿顿脚步,向他所躲藏的屏风后投过来一眼。
一时忘记换衣服,却不料三小姐就召见他了。
“昨夜有人潜入?”谢晚晴看花小刀那神情,料定昨晚有事发生,也不想去拐弯抹角,索性单刀直入。
花小刀埋着头,听闻此语,抬起头,一脸惊异地看着谢晚晴。
谢晚晴也不说话,花小刀的神情足以证明昨夜有人闯入,连花小刀都不是对手。这普天之下,也没几个,况且可以留下那等香气,除了他,还能有谁?
只是这又是为何?是一场最后的祭奠与告别吗。一时间,谢晚晴本波平如镜的心再度潮水起落,纷乱无比。
第75章 暗斗
天露出一丝亮,将墨黑的夜幕撕开一道口子。谢晚晴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天,竭力地吸空气中越来越淡的气味。
脑海里盘桓的两个字却是“埋葬”,埋葬对羽翎的心动与向往,收起真心,敛起情绪的风吹草动。只能寄希望于将来:如果掌纹真有宿命,惟愿他日兜兜转转能在人海与之相遇。
那时,我定不会放手。谢晚晴咬咬唇,站起身看着那丝亮,兀自微笑。
今日,她就要踏入群芳宴,成为谁谁谁的棋子,在这个棋局里,棋子的命运是被操纵,如果棋子想要反客为主,几乎是不可能。所以棋子唯一的出路就是死亡。
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楚汉最后都会忘记这枚棋子,那这棋子才会跳出棋局之外,自由自在。只是这之前,这枚棋子要如何在双方的对阵中华丽丽地死去?
这是个很具有艺术性与挑战性的课题,很考究手艺。
谢晚晴不觉间抓紧窗棂。花小刀在门口轻声喊:“三小姐,花轿来了,该去拜日了。”
“嗯,就来。”她从容转身,心已波平如水,又是那个在职场上横扫众人的周晓芙。
屋外,八个小厮抬着鲜花装点的花轿,花轿四周轻纱帷幕,煞是飘逸。还有八个红衣小婢提着花篮,花篮里全是鲜花花瓣。
“请三小姐上花轿。”八个小婢盈盈一拜,异口同声,抓一把花瓣漫天撒。
花小瑞连忙扶着谢晚晴在这漫天纷飞的花雨中踏上花轿。
八个小婢四个在前,四个在后,一路撒着花瓣走到前院。
香烛几案已经准备妥当,这拜日是命妇所主持,大族长便没在。一袭金丝银线描着牡丹的春衫褥裙装,头戴一朵硕大的牡丹,谢方氏端庄地站在案几前。周围站着一些不认识的命妇,也是背挺得很直,非常贤淑。
花小瑞将谢晚晴从花轿上扶下。谢晚晴对着谢方氏一拜,说:“谢谢大夫人。”
大夫人身子却微抖,眉头微皱,神色有些尴尬地说:“你不怪我便好,何来的谢?”
谢晚晴一愣,这才一个时辰不到,这谢方氏怎么就变得如此生疏?在湖心居为她穿衣穿鞋梳头的谢方氏,几乎让谢晚晴觉得她们就是母女了。
“好了,别愣着,这太阳就要出来了,错过时辰可不好。”旁边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妇人提醒道。
谢晚晴轻轻抬眼,接着案几上的烛火看出这尖下巴的妇人正是谢家二夫人,她不觉眼神一凌厉扫过去,那妇人一怔,后退一步,神色有些愤愤然。
“今日主持拜日仪式的是大夫人。昨日,爹爹才处置过谮越之罪之人,难道二夫人不知?”谢晚晴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谢霜华就语气冷冷地说。
这谢霜华倒是头一次与谢晚晴保持一致。谢晚晴不由得斜眼看看她。
谢霜华同样梳着滑稽可笑的发型,穿着曳地红裙。她似乎偏爱红色,每次见她,她服装上几乎都有如血的红。
谢霜华神情依然傲慢,目不斜视,径直走上前,在案几前的一个蒲团上跪下,双手合掌。谢晚晴也学着他的模样跪下。
谢方氏开始长篇的训诫,无非是相夫教子,莫嫉妒之类的。继而在太阳升起之前,一干命妇焚香向太阳祷告,祈求保佑女儿婚姻平顺,和和美美。接着便由谢晚晴和谢霜华二人自行向太阳祷告,将自己的婚姻告知于值班的太阳神诋,祈求他的庇佑。
祷告完毕,饥肠辘辘的谢晚晴本以为就可用饭,却不计又被领到上次那间黑屋子去。
屋子里,大族长坐中间,另外两个老者分立两旁,背后是一对红烛,一整排的谢家先祖排位。谢晚晴顿时觉得大族长都快缩成一块排位了。
谢晚晴和谢霜华并排跪在蒲团上,三个老头少不得一番冗长的训诫夹带威胁,什么以家族荣誉为重等等陈词滥调。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走黑屋子走出来,日光已然盛大,花木经过昨夜大雨的洗涤显得更绿,在日光下神采奕奕。
花小瑞等在廊檐下,看到谢晚晴出来,慌忙跑过来扶着她。谢三献媚地说:“三小姐,大小姐,这边用饭。”
“谢管家,这用饭也是拜日仪式的一个环节吗?”花小瑞突然开口问。
谢霜华和谢晚晴都是一愣。
哟,这丫头长胆气了。谢晚晴唇边浮上一抹笑,戏虐地看着她。
花小瑞看见主子的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谢三自是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说:“这自然不算。只是二位小姐这拜日未完之前都是粒米未进,所以这前厅为二位准备了饭菜。”
谢三刚回答玩花小瑞的话语,花圃后转过一人,朗声说道:“既然不再是仪式。那么三小姐就可先回房了吧?”
三人齐齐投去目光,只见一身蓝衣的花小刀提着御用字样的食盒。
“小刀哥哥,你这是?”谢晚晴有些疑惑,这一来一去,就是用轻功这等神奇也不得到皇宫又折返啊。
花小刀扬扬手中的食盒,笑道:“大公主一早就送来了。说是挑了三小姐喜欢的几样菜,等你拜日完就用。这不,我刚拿到厨房去热了。”
谢霜华听闻,一脸不屑地冷哼一声,继而朗声喊道:“谢三,还不前面带路。”说着,也没等谢三带路,径直向踏入花木小径,往前厅方向去。
不用和谢霜华同桌吃饭,弄得紧张兮兮,甚是好。谢晚晴又被先前的花轿抬回湖心居,少不得又是一番装矜持,再三谢过撒花小婢与轿夫。等人家一走,她闪身进屋,踢掉脚上的绣花鞋,累得跟狗似的瘫在椅子上。
花小刀与花小瑞一边布菜,一边偷笑,谢晚晴装着不知,只眼巴巴看着桌上的饭菜。
皇家饭菜就是经典,怪不得天下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谢晚晴这会儿又少不得一番风卷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