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倨傲的拒绝,要她别管他,却仍不由自主的点了头,贪恋与她独处的时候,跟她下楼,喝她亲自冲泡的牛奶,在庭院里闲逛。
在狗窝里沉睡的大黑被两人惊醒,开口就要叫喊,福安连忙用手握住它的嘴,赏他一块火腿肉。
「嘘,大黑,不要吵,乖乖的哦。」说着,她忽地噗哧一笑。
大风奇怪的问。「你笑什么?」
福安盈盈起身,笑容清甜。「我想起以前奶奶跟我说过,她跟严爷爷以前晚上约会就是这样,为了怕家里的狗吵醒大人,严爷爷会偷偷喂狗吃肉。」她顿了顿,甜蜜的叹息。「我想奶奶跟严爷爷那时候一定很幸福。」
大风凝望她,莫名的感到心痛。
她跟本不晓得,当初他爷爷其实是在哄骗她奶奶,而他也一样,为了继承八宝堂,正打算诱拐她的心——她真不该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他跟爷爷,都是不好东西!
「你以后千万不要对人太好。」他哑声叮咛。他真不敢想象,当她得知真相时,会是怎样的绝望与伤心。「不要以为在你身边的都是好人。」
「可是就是这样啊。」福安轻声笑。「严爷爷对我很好,严阳帮我做衣服,东杰教我社交礼仪,还有你。」她扬眸睇他,有些羞涩的抿着唇。「从你不顾危险,拼命渡海上船来救我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他不是好人,他是坏蛋,他们全家都坏透了!
大风焦躁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觉得自己像吞了火药,快爆炸了,他好想用力摇晃这个笨女孩,告诉他,她上当了,最好快快离开严家为妙,他们每个人都对她不安好心。
福安见他心情低落,很想逗他开心,灵机一动。「喂,你先站住,不要动。」
他疑惑的回头。「怎么了?」
「你肩膀上……」她故作惊骇的掩住唇。「好像有一只毛毛虫。」
「什么!?」他骇然,想到那恶心的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上蠕动,忍不住又扭又跳,想跳加官似的,拼命甩。
「呵呵呵,骗你的啦!」她见他吓成那样,笑得弯了腰。
「你这女人,你敢耍我,看我怎么对付你!」他火大了,一个箭步冲向她,用力将她扑倒。
她笑着挣扎。「你才好笑,干嘛那么怕毛毛虫啊?只不过是一条小虫子啊,你这么大一个人,难道怕它吃了你?」
「你不懂。」他低吼。
「所以你说来听听嘛。」
「我小时候被绑架时,曾经有一群毛毛虫爬到我身上,偏偏我手脚都被帮助了,怎么都甩不开。」他一口气道出自己阴郁的心结,末了,气恼的瞪她。「这样你满意了吧?」比他承认自己的弱点,他开心了吧“?
可她并不开心,只觉得抱歉,伸出手,轻柔的抚摸他的脸颊。「对不起,我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大风一震,忽然意识到两人靠得很近,他阳刚的躯体压在她柔软的女体上,暧昧的肌肤相亲。
他募得全身燥热,她不安的扭动着更激起他欲望。
「别动。」他闷声警告,眸光灼灼,她吓得不敢动。
他慢慢的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吻她,她热情相迎,两人鼻尖碰鼻尖,亲昵的追逐彼此的唇,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珍珍正睁着一双嫉妒的眼,阴沉的盯着他们。
「大风,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当他问够了,暂时绕过她时,她羞涩的红着脸,深吸口气,终于勇敢的质问他的真心。「你……喜欢我吗?」
他闻言,震撼的望她,眼神阴晴不定,还想不该怎么回答,屋内刹时灯火通明,只听见管家慌张的叫喊——
「来人啊,老爷病发了!」
云高病发送医,医生检查出他的癌症已到末期,他在医院休养几个日,坚持回家,将大风与福安叫来自己床前,籍口自己时日不多,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两人成婚。
大风见福安神情犹豫,一时冲动,当场向她求婚,她很惊讶,却也不禁欣喜,害羞的答应了。
福安说要到厨房为云高熬调养身体的中药汤,云高趁机私下交代孙子。
「既然你把你姑姑跟姑丈都支开到美国去了,现在没人会妨碍你,就趁这段时间快点把婚事办一办吧。」
大风迟疑的瞪他。「你知道是我把姑姑他们骗到美国去的?」
「你是我孙子,我还不了解你吗?」云高呵呵笑。「这件事你做得好,不愧是我孙子。」
口口声声『我的孙子』,他才不想做这老头的孙子呢!
大风不悦的抿唇。「你为什恶魔要帮我得到福安?」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福安做这八百亿新娘,还不是为了你?」云高叹息,担心自己命在旦夕,索性把话说白。「我希望她能改变你。」
「什么意思?」大风暗暗警戒。
「我承认,过去我教育你的手段太严厉了,我希望她能帮忙我弥补这些错误。」云高坦率的盯着孙子。「我希望她能改变你冷酷的一面,让你变回最原本的自己,你本来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知道的,是我硬要教你变得无情。」
「所以你现在承认自己错了?」
「是。」
他才不信,简直见鬼了!这老头曾那么冷血的教他认清所谓的『现实』,告诉他没钱没势根本得不到任何人尊重,只会受人欺负排挤,多年来,他在如此的铁血教育下成长,如今竟要他推翻这一切?
「如果我会信你让我娶福安是为我好,我就是不折不扣的笨蛋!」大风恨恨地撂话,头也不回的离开爷爷卧房。
他忿忿然来到厨房,福安正忙碌的煎药,一见是他,笑着迎上来。
「严爷爷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他好得很!」他没好气的回应,眼神森冷。「我恨不得他早点死了。」
「你说什么?」她吓到,责备的瞪他。「你怎能这样诅咒自己的爷爷?」
为什么不能?大风负气得想,入锅她知道从小到大,那老头是如何操纵它的人生,还能劝他平静以对吗?
他心情烦躁,很想冲着她大声叫嚣,但面对她清澄透明的双眼,却说不出口,胸海翻滚的惊涛骇浪也在不知不觉种平息。
「来跟我学煎药吧。」她知道他情绪稳定了,微笑的牵起他的手。「他是你爷爷,以后应该是你来亲自照顾他。」
他不以为然的冷哼,却还是站在她身边,跟她默记爷爷的汤药所需要每一种药材分量,还有熬药时应当注意的诀窍。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配合做戏而已,福安以为他是孝子,他只好当孝子,他为爷爷熬汤药,可不是为了让那老家伙长命百岁。
但虽然他这么想,在熬药时,他人是不知不觉用了心,在亲手侍奉爷爷进汤药时,看着老人家瘦骨如柴,形容憔悴,还是会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难受。
也许他对爷爷,还是存着一份亲情的,只是他故意装作不知。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失去大风。
连续几天,珍珍都处在严重焦虑的状态中。知道大风已在云高病床前,新口向福安求婚,两人这阵子又相处融洽,宛如一对真心相爱的未婚夫妻,她又妒又急,几乎抓狂。
虽然她质问大风,他并承认自己爱上福安,只说是为了继承八宝堂的权宜之计,她也很想相信他,但他看福安的眼神,太温柔,太深情,不像只是演戏。
万一他真的爱上那个乡下野丫头,她该怎么办?难道就由他们快乐地夫唱妇随,而她惨遭抛弃,孤独到老?
不!她决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几经思索,珍珍痛下决心,宁愿使坏,也不让自己沦为舞台上没人要的女配角,于是她透过门路,买来一种药性不强的毒药,偷偷摸摸溜进厨房,掺进云高的汤药里,意欲嫁祸给福安。
没想到这回负责熬药的却是大风,面他为了确定自己步骤没做错,新自试味,尝了几口,忽然觉得不对劲,腹部剧烈绞痛。
第一个发现他中毒的人自然是在一旁暗中观察的珍珍,她急得不得了,又不好阻止,只好等他跪倒在地,才假装惊骇地冲进来。
「大风,大风!你没事吧?来人,快来人啊!」她惊声尖叫。
严家上下顿时一片忙乱,管家带几个佣人冲过来,将大风扶起,叫救护车,送医急救。
幸好毒药药性不强,大风也喝得不多,在医院洗了胃,安然度过危险,只是身体仍虚弱,必须留在医院静养。
「是她,一定是她下的毒!」
回到严家,珍珍当众指责福安,坚持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靠近那碗汤药,所以下毒的人一定是她。
福安骇然,脸色刷白,「不是我,我不会害大风的,我不可能那么做!」大风送医急救,她比谁都焦急,怎么可能下毒害他?「爷爷,您相信我,不是我做的!」
云高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你别急,我来问问。」他转向珍珍。「江小姐,你指控福安,有什么理由吗?」
「严老爷,除了她跟大风以外,这个家还有谁懂得药理?」珍珍振振有词地分析。「严小姐跟她先生都不在,大风总不可能自己下毒自己喝,所以想来想去,也只有福安有这个本事了。」
「不是我!」福安慌张地辩驳,不明白为何有人要如此中伤自己。而且珍珍平常不是对她……情同姐妹吗?
「就算福安有这种本事好了,她又有什么动机要下毒?」云高继续追问。
「我想是因为这汤药本来是要给严老爷喝的,所以她下毒的对象应该是您。」
「江珍珍小姐,你说话这话可要有凭据。」严阳听不下去,冷冷地插嘴。
「我只是照常理推论而已。」珍珍悄悄咬牙,心虚地回避他严厉的眼神。「我想,说不定是福安希望大风快点继承八宝堂,让她安心当上八宝堂少奶奶,所以才会……下此毒手。」
「这么说倒也有理。」云高若有所思地沉吟。
「爷爷!你该不会相信这女人的鬼话吧?」严阳气急败坏。
「我觉得江小姐的推论的确有可能。」
「爷爷!你……」
「不要说了!」福安激动地捂住双耳,不想听一群人为自己争论,他们怎么可以怀疑她?在他们眼里,她是那种会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害人性命的人吗?「严爷爷,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真的以为……我会那么做?」她颤声追问老人家,执意要听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云高望着她,眼似有些不忍,表情却莫测高深。「福安,你坦白说,你是不是真的做了?」
「我没有,没有!」福安崩溃地尖叫,眼眶泛红,喉头酸楚,强烈的委屈在胸口翻腾。「怎么连您也不相信我?您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
她泪眼迷朦,痛心疾首。
她一直以为他们都是好人,一直以为他们每一个都喜欢她,待她体贴,难道瞎一切都是假的吗?连最疼她宠她的严爷爷,也会怀疑她?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她没法再多面对这些人一分一秒……
一念及此,福安泣喊一声,匆匆旋身,黯然离去。
「福安!」严阳想追回她,云高却拽住他臂膀,对他意味深刻地摇摇头。
于是福安只能伤心地奔出严家,孤单无助地,在黑夜里流浪——
第七帖 浮士德觉醒
「什么?」
听说福安因为遭受严家人误会,伤心离开,躺在医院的大风整个人火气飙升,不顾一切的扯下点滴,跳下床,揪住前来探病的严阳的衣领,冲着他咆哮。
「你们怎么能让她就这样走了?她一个人能上哪去?」
「我也很想把她拉回来啊。」严阳喊冤。「可是爷爷阻止我。」
「为什么?」大风愤然睁眸。「那老头不是最疼福安的吗?怎么会随便听信珍珍的话,就相信她会下毒,还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严家?」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爷爷这么做,的确很奇怪。」严阳蹙眉。「珍珍说福安下毒的对象其实是爷爷,她希望你早点继承八宝堂,她好安心当少奶奶。」
「见鬼!福安才不是那种虚荣的女人!」大风怒斥,脸色忽青忽白,相当难看。「她不可能下毒,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他阴沉的寻思片刻。「不行,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你说什么?」艳阳一愣。
「我要去找她!」大风宣布,也不管自己身体还虚弱,急躁的脱下病人服,换上严阳带来的休闲服。「你身上有钱吧?给我。」他不客气的直接搜索严阳的口袋,利落的劫走皮夹。
「喂,你疯了吗?」严阳见他玩真的,惊骇不已。「你身体还这么虚,能去哪里?你别急,好好在医院休养,我请征信社去找人……」
「我要去找她,谁也别想阻止我!」大风怒吼,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才刚搭电梯下楼,便碰见提着一盅鸡汤的珍珍,她看他行色匆匆,焦急的扯住他臂膀。「大风,你去哪儿?怎么不在病床上躺着?」
「我去找福安。」他瞧都不瞧她一眼。
她的心刺痛。「为什么要去找她?她自己走了,不是更好吗?你也不必勉强自己娶她了。」
他募得转过头,凌厉的眸刃砍向她。「严阳说是你坚称福安下的毒?」
珍珍一震,顿时心虚,直觉想逃避他的眼神。「除了她,你还能想出谁有动机吗?」
他冷冷的瞧她。「还有你,不是吗?」
她倏地倒抽口气。「你……你竟然怀疑我?」
他凛然不语。
「你说话啊!大风,你怀疑我,对不对?」珍珍气愤的尖喊,近乎歇斯底里。「你就那么信任那个谢福安?就那么相信她不会做出那种事?」
「对,她不会。」大风神态坚定,这点他百分之百相信。
「所以你宁愿怀疑我喽?」珍珍含泪望他,嗓音发颤。「你认为是我陷害她的?」
大风咬牙,纵然对眼前这女人十分怀疑,但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仍是不由得有些心软。
就算真的是她下的毒,他也能理解她为何出此下策,但也就因为如此,让他刹时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不能让福安走,无法忍受见不到她的日子,他对她,已经放不了手……
「你不要去找她。」珍珍见他不吭声,以为他被自己打动了,趁胜追击,颤抖的握住他的手,实战温柔攻势。「留在这里,大风,留在我身边。」
他看着她,微微拧眉,眼神阴暗。
她的心一沉。「大风?」
他沉默的扳开她的手,断了与她的联系,默然转身。
他真的要走?真的宁愿伤她的心也要去找那个谢福安?真真不敢相信的瞪视大风决绝的背影,芳心揪拧,痛得她难以呼吸。
「严大风!」她失去理智的嘶喊。「你今天敢离开医院一步,我们就分手!」
他闻言,凝住步履,缓缓回头。「你是说真的?」
当然不是,她只是气话,可她的自尊不容许她示弱。珍珍倔强的咬唇。「对,我是认真的。」
他深深望着她。「那就分手吧。」
她骇然冻立,提在手中的保温盅颓然坠落,洒了一地鸡汤。「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他冷淡的重复。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失神的瞪他,胸臆纠结着复杂情绪,又气又恼,又急又痛,她是江珍珍,立誓做女主角,如今却惨遭抛弃。
难道,她将沦落到跟母亲一样的下场?
「你……爱上那个乡下丫头了吗?」她尖声质问,语声含恨。
他胸口一震,他爱上福安了吗?
「她哪一点比我好?长得不漂亮,又没气质,整天只知道弄那些草药,俗得彻底!你到底喜欢上她哪一点?」
他喜欢她哪一点?
大风愣住,与福安相识以来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在脑海跑动,她单纯热情,富正义感,总是说些不中听的话,惹恼他,他难得想做好事,她又常不领情,气得他咬牙切齿。
如此不识相有不解风情的女孩,他是喜欢上她哪一点?
或许他就是喜欢她义正辞严责备他的模样,就喜欢她率真的对他道谢,感谢他救命之恩,就喜欢她傻乎乎的把他当孝子看,偶尔称赞他几句,就喜欢她为了保护他,不惜在那些势力的同学面前变身为张牙舞爪的母老虎……
他想着,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温柔,而珍珍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心更凉,胸口凝冰。
「我以为……你没有心的,以为你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她颤声低语。
「我也以为是那样。」大风自嘲。他也以为自己是哥无血无泪的人,不可能对任何人动真情,但显然,他错了,福安已在不知不觉间,偷走她的心。他深吸口气,望向珍珍苍白的容颜。「对不起,珍珍,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好聚好散!
珍珍尖酸的笑了,笑里满是对自己的嘲弄,她输了,输给一个她原本很瞧不起的乡下丫头,更凄凉的是,她居然到现在还是弄不懂自己为何落败。
她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但她没有再挽留大风,强撑着最后的尊严目送他离去,她江珍珍就算只能当他生命中的女配角,下台时也要留下美丽的身姿。
这是她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
「你还好吧?」
一道深沉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她怅然回眸,迎向严阳的脸,他皱着眉,难得用一张正经八百的脸孔面对她。
「你都看到了?」
他点头。
「所以你现在是来笑我喽?」她讥诮的撇唇。「好啊,尽管笑吧,你笑啊。」
他却不笑,仍是收拢着眉宇,严肃的盯着她。「你有那么爱我表哥吗?」
「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才不爱他,我看中的只是你们严家的财产。」她冷哼,讽刺他,更讽刺自己。「现在我这个心机坏的女人遭到报应了,你很高兴吧?」
他微微一笑,但却不是幸灾乐祸,反而带着某种奇特的温暖。「跟我去喝一杯吧。」
「什么?」她傻住。
「你现在需要好好干几杯,我陪你。」他递出手帕,示意她擦干眼泪。
她接过手帕,愣愣的瞧着他,不知怎地,他现在看来不但没有平时的娘味,倒似乎隐隐带着一丝男子气概。
「其实我是……喜欢大风的。」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想澄清。「别的男人见到我,都只看到我的脸和身材,只有他,还愿意尊重我有头脑,所以我……其实很喜欢他的。」
虽然那也许不是爱,虽然她爱本人绝对不比爱他的财产多,但她,并非完全不带真心。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没那么坏?」严阳听出她没说出口的话。
「我……」珍珍咬唇,募得感觉脸颊微热。她干嘛对这个娘娘腔解释这么多啊?管他怎么看自己,她才不在乎呢!
但问题是,她好像真的有点在乎……
严阳看着她微笑。「走吧,我们去喝酒。」
她能去哪儿?
仓皇奔出严家后,福安先是在街头彷徨,茫茫的走了一夜,才在清晨时分搭上火车,回自己老家。
她想不到自己能去哪里,只好回从小长大的家。
可当她独自上山,站在颓圯的屋前,眼看家已不成家,残破不堪,她刹时领悟,自己再也没有能回得去的地方了。
她不觉痛哭失声,黯然坐倒在家门前一株桐花树下,蜷缩着冰凉的身子,一阵阵的发颤,憶起在严家收到的责备,心伤难抑。
她没想到,连最疼她的严爷爷都会怀疑她,那大风呢?他会怎么想?他该不会也会相信珍珍对他的控诉,认为她是那种为了谋夺财产、不惜下毒害命的坏女人?
他会那么想吗?
福安睁着哭红的眼,望着天际一弯新月,新月和她一样孤单,晕着凄清月色。
严家,不能再待下去了,还有皮蛋,她也得把他接出来……他们会不会把气出在皮蛋身上?
一念及此,她悚然大惊,募得弹跳起身。
不行,她得马上回严家!可她又不敢回去。她怕面对大风,所有人怀疑她,她都能勉强承受,但若是他也跟着职责,她恐怕会……心碎。
她不能看他冰冷的眼神,不能看他眼里有一丝丝对她的不屑,她会受不了的。
福安犹豫不决,步履踟蹰,一颗心仿佛也似吊在悬崖,只差一点就要坠落……
「福安!你在这里吗?福安。」空荡的山区,忽地响起清朗的回音。
她愕然震住。
「福安,你听见了吗?回答我——」
是谁在叫她?她焦灼四顾,这声音听起来好熟悉,熟悉得令她心痛。
回音由远而近,渐渐的,来到她身后,她不敢回头,怕回了头,便会发现一切是一场空,只是个太过美好的梦。
「……福安,我终于找到你了。」大风来到她身后,突如其来的抱住她。
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以后不住你这样不说一声就走人,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他收拢臂膀,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好像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她惶然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为我爷爷他们误会你而生气吗?」他试着转过她的肩膀,双腿缺忽地一软,滑倒在地。
福安吓一跳,急忙转身,扶起他。「大风,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他微笑安抚她,她却从他苍白的脸色与狼狈的外表看出他是费了多大的劲才爬上这座山,他全身都脏兮兮的,裤管满是泥泞,下午山里曾下过一阵雨,肯定很难走。
她心疼的望他,泪水再度在眼里泛滥。「你身子还这么虚,怎么补好好待在医院?为什么要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