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他伸手掐捏她俏鼻,似笑非笑。「算你有眼光,有识人之明。」
「我江珍珍看人的眼光,当然是第一等的喽。」她亲亲他的手掌心,自在的与他调情。
她常想,他能够常拿自己觊觎严家财富这件事来开玩笑,一定是因为不够爱她,但那又怎样?至少他尊重她有头脑,不像其他精虫冲脑的色男只懂得垂涎她的肉体。
他们之间不讲爱,只要喜欢与欣赏就够了,严大风这人没有心,她也不贪图,她想要的,是他的人跟他背后那座财富与权势的靠山。
这才是最重要的。
珍珍对自己微笑,眸光流连在男友脸庞。「我知道你有一天一定能继承八宝堂,在你们严家子孙中,你爷爷一向最欣赏你,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他也最爱刁难我。」他轻哼。「他知道我爱八宝堂,就把公司当一根胡萝卜,吊在我面前晃,从小到大,我就像一头笨驴,随他耍。」
「所以你才决心一定要得到八宝堂。」她了解的接口。
大风赏女友一记赞许的眼神。「你果然懂我。」
就因为那老头总是耍他玩他,他才更立誓非夺到八宝堂主控权不可,到时他不必再听凭任何人指令,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等着吧,那天就快来了……
手机铃声忽然想起,大风将耳机戴上,按下通话键。
「大风,是我。」耳畔传来冬杰爽朗的嗓音。「你交代我的事搞定了。」
「很好。」他满意的点头。「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我把她卖给人蛇集团了,今晚就会开船出海。」
「什么?」大风愣住,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人蛇集团?」
「是啊,大风,你听听看,我这办法够不够机灵?」东杰得意地笑。「我把她卖给人蛇集团,他们会带她偷渡离开台湾,到东南亚某个国家去卖春,为了接客,她可以自由行动,可身上没护照没身份证明,又回不了台湾,到时也会取个花名叫什么莉莉或娜娜之类的,不就等于改名换姓?等她接了几个客人,被折腾得憔悴萎靡,谁还认得出她是谢福安?哈哈哈~~你说这法子妙不妙?」
东杰笑得开心,大风却听得郁恼,脑子如打结的毛线,一团乱。「你真的把她卖到东南亚……卖春?」
「嗯哼。」
福安去卖春?那么坚强又倔傲的女孩……卖春?大风心跳乍停,惊骇的抽气。「你疯了!谁要你那么做的?马上把她带回来!」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东杰哇哇抱怨。「我可是照你的要求去办的,是你要她离开台湾,谁也别想找到她,不是吗?」
「我是那么说没错。」可他没说她去卖春啊!「总之你快去把她带回来。」
「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啦,我刚不是说了吗?她已经上船了,晚一点就会开船……」
「那我们马上去码头堵船!」
「姐姐,他们要带我们到哪里去?」皮蛋低声问,害怕的缩在姐姐身旁,就连平常很猖狂的大黑,也胆怯的躲在角落。
「我也不知道。」福安蹙眉,我进弟弟的手,戒备的张望周遭。
这里像是一艘渔船的船舱,除了姐弟俩跟大黑,还有十几个女人,黑压压的积满窄小的空间。
光线很阴暗,空气很不好,福安感觉自己几乎无法顺畅呼吸,勉强吸进来的全是废气。
她怎么会然自己跟弟弟沦落到这步田地的?福安暗暗责备自己,她怀疑是自己那晚多管闲事,救了那个黑道追杀的男人,因为惹恼地痞流氓,所以才会遭人绑架报复。
「我们……是不是要被带去卖掉啊?」皮蛋小声问,小小身躯颤抖。
很有可能。福安咬唇,就算她平常住在山上,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猜得到自己大概是被卖给所谓的人口贩子了。
接下来姐弟俩会遭遇什么,她不敢想象,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弟弟。「别怕,皮蛋,只要姐姐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姐姐……」皮蛋又朝她偎近些,她紧紧将他搂住。
忽地,船舱一阵震动,引擎声轰轰响起。
「开船了!」女人们纷纷惶然惊叫,有几个甚至哭出声。
福安也很慌,但她告诉自己,她必须镇定,因为她还有个弟弟要照顾——
三辆黑头车,摸着黑,无声无息的开到码头,一辆前导,一辆护卫,中间那辆则坐着负责发号施令的东杰与大风。
车子刚来到码头,还没停稳,大风便身手矫捷的跳下车。「船呢?你说的那艘船那?在哪?」「别急别急,我来瞧瞧。」东杰随后下车,神态却是慢条斯理,闲闲纵目。「啊。好像是那艘。」他指向不远处一艘开向海平线的渔船。
「已经开了?」大风脸色发白,目光紧随那艘逐渐远走的渔船。「你快把他们叫回来啊!」
「你别急,我这就叫了。」东杰拿起无线电。「少主一号呼叫天兵二号,喂喂,听见没?呼叫天兵二号……」他摇摇沙沙作响的无线电,投给好友一记无奈的注视。「怎么办?无线电好像不通耶。」
「你说什么?!」大风简直快抓狂。
「看来联络不上了。」东杰很潇洒的把无线电丢给身后的小弟。「等船到的时候,我再请当地的兄弟帮忙找人好了。」
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大风眼神阴晴不定。谁知道海上会有什么变数?会不会意外翻船?他会不会被鞭打?或者更凄惨的,遭饿狼凌辱?
你就在这边一面享受泥浆浴,一面好好反省吧。
你有想过我奶奶一个人在里面有多害怕吗?我要进去陪她。
人家家里一定有老婆孩子,你这样随便就开除他,万一他家里经济发生困难怎么办?
福安清脆的嗓音募得在他脑海回想,她对他说过的每句话,不是讽刺就是责备,她是个胆大妄为的丫头,总是对他不敬,他很气她,老早就想给她教训。
他不喜欢她,对她印象不佳,长得不怎么样,又满嘴大道理,最可恶的,她还救回那个八百年都死不透的老头,他从没见过这么令人气恼的女人。
现在可好,她要被卖到东南亚去了,爷爷找不到她,总该打消那个百亿未婚妻的念头的了,他也能从这场愚蠢的游戏中解脱……
但她,即将去卖春啊!即将被迫过那送往迎来的生活,以她的个性不可能不反抗,一反抗肯定被打得遍体鳞伤,不,说不定她现在就已经开始被打了……
一念及此,大风悚然凛息,他仿佛能看见那些人口贩子是咱们折磨福安,而她流泪哭喊,却无人相救……
「不行,现在马上叫他们停船!」他眦目狂吼,猛然拽住好友臂膀。
冻结吓一跳。「就跟你说了,无线电坏掉了,联络不上。」
大风惶然,眼看伪装成渔船的奴隶船愈走愈远,心急如焚。「你的令牌给我!」
「你要令牌干吗?」
「总之你给我就是了!」
「给你是可以,但……」东杰话语未落,大风便急着抢走他从口袋掏出的令牌,这令派代表他的身份,足以号令江湖兄弟。
「我去追他们,你这边想办法继续呼叫!」
大风拿到令牌,脱掉西装外套与鞋袜,毫不迟疑的纵身跃入海里,在夜晚的浪里浮沉,往那艘奴隶船游去。
「哇。」东杰目送他背影,淡噫一声,摆出惊讶样。「跳下去了。」
切~~明明是你逼人家跳下去的。
身后几个喽喽听了,眼角抽搐,无言相对,能说什么呢?这个少主连自己的麻吉都戏弄。
东杰无视手下们惊叹的表情,悠哉地在岸边坐下,等他那好麻吉历劫归来。「大风啊大风,其实你根本舍不得那女孩吃苦受罪,对吧?」
引擎忽然停止运转,甲板处人声鼎沸,似乎起了骚动。
「怎么回事?」福安站起身,伸长了脖子,拼命想从船舱缝隙,窥探外头的情况,但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个男人凌厉的声嗓。
「现在马上掉头回去!我的朋友就在岸边等着,这是他的令牌,你们看就知道我没骗你们。」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悉?福安蹙眉。
「福安,谢福安。」舱外有人喊她。「你在里面吗?」
是谁在叫她?福安惊疑,努力垫高脚尖想张望,那人打开舱门,正好撞上她。
「喔。」她头顶吃痛,惊呼一声。
「你没事吧?」那人连忙跳进船舱,焦急地打量她。「你受伤了吗?有被打吗?」
「是……你?」福安不敢相信的瞪视来人。「严大风?」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大风,他费了好大力气,拼命地游,好不容易才追上渔船,此刻全身湿透,整个人狼狈不堪,看在福安眼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帅气。
「你来救我的?」她惊喜。
「是,我来救你的。」他替她解开绳索。「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没有,我没事。」她揉了揉红肿的手腕,迎向他掩不住担忧的眼神,心韵砰然狂跳。「你怎么会知道我被抓来这里?」
「这个……」我目光一闪。「有个朋友对我通风报信。」
「朋友?」她奇怪。「那人怎会知道我跟你认识?」
大风咳两声。「那天你不是来公司找我吗?他看见了,对你印象挺深刻的,后来他无意中发现你被抓来这里,才通知我。」
「真的吗?那你一定要帮我谢谢他。」福安很感激有贵人暗中守护。「可是你怎么有办法让这些人停船的?」
「这你别管,总之我就是有办法。」大风状若不耐的驳回她的疑问。「你真的没事?那你弟弟呢?」
「他也没事。」福安回头帮皮蛋解开绳索,皮蛋乖巧的对大风道谢,他听了,似有些尴尬。
没想到这男人做好事还会害羞呢。
福安凝望他,粉唇含着甜甜笑意,不管他之前曾经待她如何粗鲁无礼,今日他出手相救,都大大扭转她对他的印象。
传掉头回岸边,所有的女人都得到释放,一个俊美的男人笑嘻嘻的迎过来,大风介绍这就是他的朋友,韩东杰。
得知东杰就是贵人,福安感动的直道谢,东杰朝她戏谑的眨眼。
「你忘了我是谁吗?」
她一愣。「谁?」
「前两天在暗巷里,你不是帮一个脏兮兮的家伙包扎伤口吗?还替他解围,不让他被坏人抓走?」
「啊。」福安眼眸一亮。「那个人就是你?」当时太暗了,她没看清他的脸。
「是啊,所以你不用道谢了,这一切都是我该做的。」东杰若有深意的微笑,墨眸飞舞着奇异的光芒。
福安看不懂,只是单纯的感谢他,大风在一旁惊讶的挑眉,他什么时候受伤了?怎么都没跟他说?东杰接收到他疑问的眼神,比个手势,表示这只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大风翻个白眼,知道这个麻吉爱装酷,不再多问。「东杰,剩下的事交给你处理,我载福安他们回去。」
「没问题,你们请吧。」东杰干脆的挥手送人,接下来他还得一一发给那些『临时演员』出场费呢。
大风不晓得自己中了好友的圈套,径自转向福安。「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我看还是算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好。」福安犹豫得看向大黑,她知道很多人不愿意动物做自己的车。
「它也一起上来!」大风看透她的迟疑,不由分说的下令,她乐的遵从,她坐在前座,皮蛋抱着大黑坐后座,累得打瞌睡。
一路上,福安不停道谢,大风听得很不爽,厉声打岔。「我不是说过这没什么吗?你能不能闭嘴?」
「可是这真的是很大的恩情嘛。」她咕哝。就算他为善不欲人知,救命之恩,她可不能不报。「你说吧,我能怎样报答你?」
「就凭你这一无所有的乡下丫头,还想报答我?」他讽刺。
她脸颊顿时窘热,不愉的嘟嘴。这男人是怎么搞的?好不容易对他印象好一些了,他马上又能气的人牙痒痒。
「我知道自己没钱没势,不能帮你什么,好吧,那我以后在八宝堂一定认真工作,不让你这个老板丢脸,这样行了吧?」
他一声不吭,瞥视她的眼神很复杂。
「干嘛这样看我?」害她脸红心跳,超不自在。
「你记不记得你给我看过旺财爷爷留给你奶奶的金表?」他突如其来的问。
「当然记得啊,怎样?」她不解地望他。
「我后来想想,你说的那个旺财爷爷说不定就是我爷爷。」
「什么?」福安惊骇。「怎么可能?」
「我爷爷跟我说过一个很类似的故事,他说六十年前自己曾跟一个女人相恋,还留了块金表给她。」
「是真的吗?你爷爷这么说过?」她不敢相信。
「所以你如果真想报恩,就跟我回严家吧。」大风深沉的低语。「我想爷爷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
「我跟你回严家?」她愕然。「可是……」
「没有可是!」他倨傲的打断她。「你不是说想报恩吗?那就到严家来当我爷爷的看护,上回也是你救了他一命,你应该有这能耐吧?」
「要我当看护士可以,不过……」、
「不过则样?」他凶狠的呛声,仿佛她再敢多说一句,他就会给她好看。
但她可不怕。福安嫣然一笑。「我本来以为你是个不孝子,没想到你还挺替你爷爷的健康着想,会帮他请看护,之前我看错你了,对不起。」
大风瞪视她,哑然无语。
第四帖 谜样的男人
大风送福安回姐弟俩租的雅房,房间格局狭小不说,还只有一张单人床,一扇对内窗,光线阴暗,墙面油漆斑驳,宛如牢房。
大风抱着熟睡的皮蛋,将他放上床,嫌弃的环顾四周。「你就住这种鬼地方?」
「恩。」福安坦然点头,体贴的为弟弟拉拢棉被。「这里房东很不错,愿意算我比较便宜的房租,而且她还说我可以把大黑养在一楼院子。」
瞧她还一副感恩的模样!大风蹙眉,这种鸟地方,送他住他都不要,那个房东居然有脸收房租?
「东西收一收,跟我走!」他命令。
「现在?」福安吓一跳,低头审视凄惨落魄的自己。「可是我跟皮蛋弄成这样,至少也要……整理一下,才能去拜访你爷爷吧?」她虽从小在山里长大,不拘小节,但毕竟是个女孩子,总是希望自己仪容整洁。「而且今天已经很晚了。」
「不是去我家。」大风不耐的解释。「你以为我会让你这样子就去见我爷爷吗?他说不定还以为我虐待你呢!」虽说她会沦落至此的确是他的错。他咳两声,摆出凛然神色。「你们姐弟俩今晚先跟我去住饭店。」
「我们没钱住饭店……」
「我会出钱!还有,明天一早我会带你们去买衣服,打扮漂亮一点。」
「为什么要打扮漂亮?」福安犀利的反问。
他愣了愣。
「你该不会很瞧不起我们吧?严大风。」她冷淡的望他。「我这个乡下丫头去拜访你爷爷,会拉低你们严家的格调吗?」
大风闻言,怒火张扬,这女人为何总是推拒他难得的好意?「谢福安,我可是为你好……」他募得顿住,踌躇的看着福安受伤的眼神。
「我们乡下人日子可能过得比较清苦,但还是有骨气的,该怎么穿衣服我们自己知道,不用你费心,请你先回去,明天再来接我们吧。」她倨傲的下逐客令。
一个乡下村姑竟敢跟他讲骨气?大风气恼的磨牙,那她没辙,只得暂且离开。
隔天下午,他开车来接姐弟俩,俩人衣着整齐,干干净净,但他一眼便能认出那绝对是『夜市牌』的货色。
「这给不会是你们最好的衣服吧?」他冷笑。
她凛冽的瞪他一眼,那一眼。令他惶然姐弟俩穿的的确是他们拥有的最称头的衣服,而以此嘲弄他们的自己,很没格。
真该死!为什么在这丫头面前,自己似乎做什么都不对?连他自己都对自己不满。
「大风哥哥。」皮蛋抱着用肥皂洗的香喷喷的大黑坐在后座。「我们今天要去你家吗?你家在哪里?姐姐说你是有钱人,那你家一定很大吧?漂不漂亮?」
「恩,比起你们住的那间小房间,我们家是很大。」大风由后照镜打量皮蛋兴致勃勃的表情,灵机一动,就算他讨好不了福安,想必也能从这个事事感到新鲜好奇的小男孩下手。「皮蛋喜欢打电动吗?我家有wii喔。」
「wii?那是什么?」乡下小男孩连听都没听过。「好玩吗?我可以玩吗?」
「当然可以。」他笑着回答,黝眸闪烁志得意满的光芒。
这对姐弟俩,休想逃出他手掌心!
这里就是严家?
福安仰着脸,惊叹的盯着面前一栋庄严肃穆的豪宅,华丽的外观另她联想起曾经在书里见过的那些欧洲美丽的建筑。
「哇~~~大风哥哥,你没骗我!你们家真的好大、好大喔!」相较于福安明明心情震荡,却仍勉强装镇定,皮蛋可没那么多顾忌了,乐呵呵的展开双手,在开阔的庭院里尽情奔跑,大风汪汪叫着追在他身后,最后一人一狗,直接爽快的躺在一片茵茵草地上。
大风吩咐管家照料皮蛋,自己则领着福安上楼,来到二楼书房。
书房内,严云高正焦灼的等候着,他一早就听孙子报备,今晚会带春香的孙女来见他,于是整日惶惶,总算在黄昏日落的时候,盼到福安。
这就是之前在医院救了他一命的女孩!
云高打量福安,她身材纤细,相貌清秀,身上衣衫朴素,却自有一股从容聪慧的气质。
「你长得跟春香……好像。」他惊喜的低喃,拄着拐杖,缓缓走向她。「你叫福安,对吧?」
「是,我是福安,谢福安。」福安有些不忍的望着朝自己踽踽走来的老人,他行动迟缓,形容憔悴,看得出来大病未愈,气色很不好。
「福安,我终于见到你了!」云高颤抖的伸出手,却犹豫的停在空中。
福安主动握住老人的手。「严爷爷,您就是……旺财爷爷吗?」
「是,我是旺财,我就是。」云高激动的点头,胸海情绪澎湃,憶起当年他是如何在桐花雨里对春香许下承诺,之后又如何背弃她的爱,老眸不禁隐隐含泪。「我对不起春香,对不起你奶奶,真的……很对不起。」
「旺财爷爷,您别太激动。」福安见老人眼眶泛红,知道他并非对自己奶奶无情,安心许多,也不禁担忧起他的身子,扶着他坐在沙发上。
她的贴心令云高更感慨。「来,你也坐,坐我身边。」
「是。」福安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两人相对凝望,沉默片刻。
「旺财爷爷,您知道吗?奶奶临死之前还想着您。」福安从怀来掏出小心收藏的金表。「这是您给她的信物,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收着,就算家里再穷,她都舍不得典当。」
云高颤颤的结果金表,金表不重,但落在他掌心,却有如千斤担。
「那天,我们家失火,奶奶明知危险,还是很努力抢救这块金表,她不顾一切的冲回屋里……」福安忽地哽咽,憶起那个大火熊熊的夜晚,她止不住心酸,泪水盈于眼睫。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云高握着表,握着欠了六十年的情债,这辈子,他恐怕都还不清啊!
「旺财爷爷,为什么您当年不回来找奶奶?」福安凄楚的问出盘旋心头许久的疑问。
「我……」云高一时哑然,老眸不觉望向独自杵在书房角落的大风,他倚着墙,嘲讽的回迎爷爷的目光。「我是……不得已的。」
云高谨记孙子曾警告自己,福安是个多么硬气又倔强的女孩,若是告诉她真相,她肯定立即拂袖离去。
于是,他娓娓的编了个动情的故事,告诉福安当年自己只是个年轻小伙子,虽然爱极了春香,却挡不住家里的压力,当时他家遭逢事业危机,父母替他说了一门与富家千金的亲事,为了挽救家业,为了不让家中长辈临老还落得满身负债,他不得已,只好听命去成亲。
「……我辜负了春香,又怎么有脸回去见她?」他痛楚的低语。「直到那天我在福满村医院,被你救了,我才想,至少在自己死前,一定要向她好好道歉,没想到……我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这故事编的还真是动听啊!
大风在一旁听爷爷漫天圆谎,几乎想鼓掌吹口哨,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这种破绽百出的故事。
他冷哼的寻思,一面观察福安的表情,她似乎真的信了,感动地频频拭泪。
简直有够单『蠢』!他看不下去了,阴沉着脸,转身离去。
云高见孙子离开,少了个可能戳破自己谎言的角色,暗暗松一口气,却也对面前为他的故事嘤嘤啜泣的福安更加感到抱歉。
「这一切,都是命吧。」福安感叹。「旺财爷爷也是因为孝顺,才会不得已做出背叛奶奶的决定,相信奶奶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原谅您的。」
春香会原谅他吗?云高课不敢奢望,他最清楚自己没说实话。
「福安,你还有个弟弟叫皮蛋对吧?」他急切的问。「你们姐弟俩一起留在严家好吗?我对不起你奶奶,至少让我补偿你们姐弟俩,让我好好照顾你们。」
「补偿就不用了,那也不是旺财爷爷的错。」福安微笑,温柔的言语令云高如沐春风。「不过您的孙子已经请我来当您的看护,如果爷爷不嫌弃,就让我来照料您吧。」
「是吗?大风要你当我的看护?」干得好!云高在心里称赞,他就知道这个长孙像自己,够机智,如果能变得有人性一点,就更好了。他深深的望着福安,关于这点,或许只能依赖这位勇敢纯真的小姑娘了。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谢谢你,福安,谢谢你愿意到我们严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