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庆说:“不管你加不加入,反正我心里有你,给你做了。谁叫我是你妈的干儿子呢!”
徐克说:“咱们从今天就开始,怎么样?”
王小嵩抬头望望天——阴云正往一块儿聚……
吴振庆说:“要自己挣钱,就不能怕什么刮风下雨的。大人还不是风里来雨里去才挣到钱的?”

三个人信心百倍的出发了,在一座桥头,他们发现了一辆正在上坡的人力车,于是立即上去“拉小套”。
两个在一左一右帮着啦,王小嵩在后面推。他们都那么卖力。
拉车人五十来岁了。他在坡顶停住车,回头望着他们感激地说:“三位同学,多谢啦!”忽然他对他们的绳套发生了兴趣,又说:“让我看看!”
吴振庆将自己的绳套递过去。
拉车人:“这钩子是大人替你们做的吧?”
吴振庆自负地说:“我自己做的!”
徐克说:“他可行啦!我们三个的钩子都是他给做的!”
“做的不错!相当不错!”拉车人说,他打量着他们,夸奖道:“不但学雷锋,而且还自己预备了工具,真是好孩子!”
他们被夸奖得不好意思起来。
拉车人说:“我还真觉得光说谢谢挺不够的呢……”
三个孩子满怀希翼地期待着下文……
拉车人说:“路上掉了一箱货,摔碎了些,一人给你们一小块儿吧,多了我也不敢作主!……”
于是他从一个盖着纸的箱子里拿出了三块儿什么东西,给了他们一人一块儿……
三个孩子刚一接到手,几乎同时往嘴里送。
拉车人赶忙说:“哎哎,孩子们,别吃啊,是肥皂!”
王小嵩已咬了一口,皱起眉,呸呸地吐。
拉车人说:“孩子们,再见了!”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喊:“再见……”
望着拉车人的车子下了坡,三个孩子低头看手中的碎肥皂块儿……
徐克埋怨吴振庆:“你怎么不开口要钱?”
吴振庆说:“他一个劲儿谢咱们,还夸奖咱们,让我怎么开口要钱啊?”
“哼,夸奖有什么用啊!给咱们得还是肥皂!”徐克说。
王小嵩说:“那也行啊!我家肥皂票月月都不够用……”
天更阴了。雷声隆隆。不久下起雨来。雨下得很大很大。
孩子们躺在一个楼洞里。他们的视野内不见人,也不见车。他们的衣服已淋得半湿不干的。
徐克瞧瞧手中的碎肥皂块儿,十分扫兴:“我不稀罕,给你吧!”他把肥皂块儿塞进了王小嵩的书包……
“今天真倒霉,算是白来了!”
吴振庆说:“这雨不会老下。从火车站拉出来的人力车差不多都经过这儿。得有耐心。钱是那么容易挣的?”
王小嵩忽然一指:“看!看!……”
迷蒙的雨烟中,隐约可见一辆人力车的影子,车上的货物显然很沉重。拉车人低着头,俯着身,步子吃力地一步步往前迈。
徐克看看吴振庆——那意思是,怎么样?这桩买卖值不值得干?
吴振庆说:“反正衣服已经湿了,出发!”
徐克说:“那你可得开口要钱!”
吴振庆已经跑出去了。
“等我一步!”——徐克也跑出去了。
王小嵩犹豫一下,也跑了出去。
拉车人已将车拉上了桥坡,但又坚持不住,车往下滑退。
吴振庆说:“快,别用绳套了,都从后面推!”
三个孩子从后面卖力地推,终于将车推上坡。可是拉车人收不住脚,车凭惯性冲下了另一面桥坡。王小嵩和徐克,被闪得一个坐在地上,一个扑在地上。
吴振庆说:“快起来,追上去要钱!”
王小嵩和徐克迅速站起来,跟着吴振庆去追车。
车在坡下停住时,他们也气喘吁吁地追上了。
吴振庆向拉车人伸出一只手:“我们不是学雷锋。不能白帮你,你得给钱!”
拉车人正低着头大口喘气,听到他的话,缓缓地抬起了头。
“爸爸……”吴振庆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你……”老吴的脸由于愤怒而扭歪了。他弃了车,抓住吴振庆便打:“好哇!你敢逃学!你不用功读书,出来干这种事!”
王小嵩和徐克愣了愣,赶快拉着吴振庆的爸爸说:
“大叔,别打!别打!我们没逃学!……”
“大叔,我们这是第一次呀!不关他的事,是我俩的主意……”
吴振庆趁机跑开了。
老吴重新驾起车,望着儿子吼:“等我回家再跟你算帐……”
他拉起车走了。
他拉得那么吃力。
王小嵩和徐克凑到吴振庆身旁,三个孩子在雨中望着缓缓向前的车。
王小嵩说:“我们还是去帮帮你爸爸吧……”
吴振庆大声说:“不许!”——他简直是在喊叫。
他们就呆呆地望着。雨将他们淋得像落汤鸡一样。
车影拐个弯,消失了……
吴振庆抹了一把脸,又抹了一把脸——抹去了雨水,也抹去了泪水……

晚上,王小嵩家。
母亲仍在补衣服,弟弟妹妹在看小人书,王小嵩闯进了家门。母亲抱怨地说:“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
王小嵩嗫嚅地说:“我……学雷锋来着。”
母亲说:“快把湿衣服换了,正巧妈刚给你补好一件。”
他却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哭了。
母亲问:“怎么了?挨批评了?”
“没有。”
母亲说:“那你哭什么?别把我衣服都弄湿了……”欲推开他。
他却将母亲抱得更紧了:“我就是心里难过……就是想哭……”
他哭得更悲哀了。
弟弟妹妹也不看小人书了,惊愕地瞪着他。
他一边哭一边说:“妈,我想我爸!我真想我爸呀!”
“爸爸,我要爸爸。”
“我也想爸爸。”
弟弟妹妹也哭了,向母亲围拢过来……
母亲张开双臂搂住三个孩子:“别哭别哭,也许今年春节,你们的爸爸会回来探家的……”
4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放学路上,吴振庆,王小嵩,徐克三人一伙,和另一伙男同学打雪
仗。
郝梅远远观战,不是躲避雪球。
王小嵩被对方的一个男同学从背后推倒在地。
郝梅跑过去,扶起他,替他拍打身上的雪。
王小嵩抓起一捧雪,成雪团,要投出去……
郝梅说:“别打了!你能跟我上我家去一次么?”
王小嵩扔了雪球,点一下头,跟在郝梅身后走了。
开战双方停火了。
男孩子们都以一种羡慕的眼光望着郝梅和王小嵩——尽管他们并没有并肩
走,而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徐克朝吴振庆挤眉弄眼。
吴振庆说:“郝梅还送给过我一支铅笔呢!”惟恐别人不信,从书包里取
出铅笔盒,难出了一支铅笔给大家看:“就是这一支!”
没人看他。男孩子们的目光仍都望着郝梅和王小嵩……
吴振庆挺没趣地收起了铅笔盒。

郝梅的家是一幢带小栅栏院儿的俄式住房——从斜掩窗子的窗帘看,她生活在一个较富裕的家庭。
他们在院门外站住了。
郝梅说:“跟我进去吧。”
王小嵩摇头。
“那……我一会儿就出来,你可一定在这儿等着!”
郝梅奔下台阶,按门铃,门一开,她就闪进去了。
王小嵩望着郝梅家窗子出神。窗台摆着花儿。
在他的想象中——仿佛是自己的母亲住在这个家里,正在窗前补衣服。
那想象中的情形,多像一幅画啊。
郝梅不知何时出来了,推他一下,破坏了他的想象。
她怀抱着一条半大的小花狗。
王小嵩高兴地说:“小狗!它叫什么?”
“它叫‘小朋友’,你喜欢么?”
“喜欢!”
郝梅说:“那,你替我养着吧?行不行?”
王小嵩刚要抱过那小狗,一听这话,手臂缩回去了。
“这……”
郝梅说:“这是医院里用来做试验的小狗。和我妈妈有了感情,我妈妈就没舍得用它做试验,抱回家来了。可我爸爸烦狗,不许养它,总和我妈妈吵……”
王小嵩仍很为难地犹豫着。
郝梅说:“吴振庆和徐克,说你妈妈对你可好了,从来也不反对你的愿望!我会经常给你东西喂它的。”
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好吧,我替你养着!”王小嵩终于抱过了小狗。
回到家,王小嵩把小狗放在炕上,弟弟妹妹快乐的围观它。
母亲下班回家了。
母亲愕然地问:“这是什么?”
“狗。”
母亲说:“我还不知道这是狗么?扔出去!快给我扔出去!”
“不……”
母亲抓起了笤帚,高举着威吓:“都不听话啦?我挨个儿打你们!”
弟弟妹妹高喊:
“我们喜欢么!”
“我们喜欢么!”
母亲说:“人都吃糠拌菜的年月,喂它什么?”
弟弟说:“我那份儿饭分它吃!”
妹妹说:“还有我……”
王小嵩说:“妈,这是郝梅求我替她养的。她说会经常送东西来给它吃!没人养它,它活得了么?”
母亲这才同意了。

在一个建筑工地的雪地上,王小嵩、弟弟、妹妹和小狗,在雪地上快乐玩耍。
吴振庆和徐克陪伴着郝梅来给小狗送东西吃。
小狗朝郝梅身上扑,和她亲。
六个孩子开始和小狗一块儿玩耍。
雪地上留下一片生动的足迹——孩子的和狗的。
不远处,建筑工地上,几个建筑工人在看。
他们走了过来。
弟弟说:“哥,他们会不会抢 咱们的狗?”
王小嵩警惕地望望他们,抱起小狗跑回了家。
在家里,他将妹妹抱到箱子盖上坐着,小狗被藏在箱子里。
孩子们严阵以待地望着门。
一阵敲门声,几个大汉推门进了屋。为首的一个说:“我们是打狗的!”
王小嵩说:“我们家没狗。”
那汉子说:“没养?刚才还看见你们和狗在一起玩来!你们都是少先队员吧?少先队员可不兴撒谎骗人啊!那小狗呢?”
徐克说:“跑了!”
“跑了?”
王小嵩说:“你们不信就搜!”
他们未敢搜 ,这儿瞧瞧,那儿望望。
郝梅说:“大人们撒谎就不觉得可耻了么?你们才不是打狗队的呢!”
吴振庆说:“你们盖楼的工人!”我都熟悉你们了!你们出去!
他们面面相觑,扫兴地走了。

晚上,王小嵩一家为“小朋友”发愁。
王小嵩说:“妈,你想想办法救它一命吧!”
母亲说:“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都不愿它死吧?”
王小嵩和弟弟妹妹点头。
狗也望着他们……
母亲默默将箱子腾空,铺一些烂棉絮,放进两个窝头,最后抱起狗,抚摸了一下,放入箱内。
王小嵩盖上盖,往箱盖上贴了一张纸。纸上写的是——“别害它命,它是我们的‘小朋友’”——后面还用蜡笔描了两个很大很触目的惊叹号——看来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了,希望‘小朋友’可以找到能够养活得起它的大朋友,当天晚上,王小嵩和母亲用绳子拖着箱子在雪地上走,半路上,王小嵩又捡了一块冰砣放进箱子里,他心中说:“小朋友,你要是渴了,就舔舔冰吧,对不起了。”

早晨,王小嵩母子还在睡乡中外面传来兴奋的喊叫:“堵住它!别让它往那人家跑!”
“打呀!打呀!”
“给它一铁锨!给它一铁锨!”
随后是狗的哀叫声。
王小嵩惊醒,急推母亲:“妈,妈!你听!你听!”
有人打狗,是“小朋友”吗?这可不行!母亲率领着衣帽不整的孩子们,一边扣衣扣,一边奔出家门,见大楼角那儿,围着一群工人。
母亲最先赶过去,她看见——吊在脚手架上的狗,皮已被剥下了一半儿,一个工人还在剥。
母亲倏地一下转过身,将孩子们的头拢在一起,搂紧,并用身体挡住他们的视线。
她说:“不是你们的狗!不是!孩子们,别看,那不是你们的‘小朋友’……”
母亲抱起妹妹,领着弟弟,匆匆往家走。
狗的足迹在离家不远处中断了,一滩血仿佛是一个句号……

当天一个工人来到王小嵩家,将用报纸包着的什么东西默默放在桌上。他低声说:“我们是饿急眼了,这是两条后腿……”
母亲喊道:“滚!”
他垂了头往外便走。
母亲说:“带走你拿来的东西!”
他头垂得更低,转身匆匆拿起他送来的东西,在母亲和孩子们的怒视之下,像一个罪犯似的走了。
王小嵩一个人来到了那个建筑工地,他扒开滴血的雪,在楼角那儿寻找。
他找到狗的颈圈儿,用袄袖揩净它。
当!当!当……
一段铁轨在他头顶敲响。
他抬起头,看到了由方块木板组成的标语——大干苦干拼命干,争取早日实现共产主义。
王小嵩来到郝梅家,告她说“小朋友”已经死了。
郝梅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和她呆呆瞪视着。
他从兜里掏出狗颈圈儿还给她。她一把夺下,捧在胸口,转身哭了。
王小嵩呆呆地愣着。
郝梅奔上台阶,跑进家去。
王小嵩低下头,缓缓地转过身,缓缓地走了。
在课堂上,全班同学端坐收听有线广播。
广播里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热情而具有充满信心的鼓舞性:“总之,在这一次捐献活动中,每一名少先队员,每一名同学,都要树立多捐光荣的态度。我们学校,一定要争取突破定额。只要我们争得了这一种集体的光荣,我校评上区模范小学就是毫无问题了,评上市模范小学就指日可待了……”
赵老师——新的班主任,站在窗口那儿,和同学们一起背着手清廷。安在教室门上方的喇叭箱安静了,他以为广播结束了,走上讲台,刚要开口说话,不料喇叭箱又传出了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
“刚才,校党支部书记,为我们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非常明白的……非常……好的……这个这个……动员报告!下面,校长为大家讲几句话……”
赵老师只好又踏下讲台,仍走到窗口那儿,背着手倾听。
又一个刻板的,仿佛底气不足的男人的声音:
“我,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没什么可说的,也是要说几句的。我认为,孙书记的报告,阐述了一个态度,两个愿望。一个态度是什么呢?那就是——多捐光荣。两个愿望是什么呢?那就试——争取评上区模范小学……和(喝水声、呛水声、咳嗽声)争取评上市模范小学……我……完了!”
赵老师第二次踏上讲台,刚欲开口,喇叭箱里又传出了声音:
“我再补充两句——同学们态度端正不端正,行动积极不积极,首先决定老师们。所以,各班班主任老师,要很认真负责地,进一步动员动员(喝水声、呛水声、咳嗽声……)我……彻底完了……”
赵老师望望喇叭箱,并不急于开口说话了,耐心地静默着。
同学们的表情都异常庄重——尽管刚才有可笑处,却似乎没有一个人觉得可笑。
赵老师问:“都听明白了么?”
同学们沉默不语。
赵老师说:“那么就举手报一下数吧。”
一名男同学鼓足勇气,站起来小声说:“老师,我……我爸爸在单位捐,我妈妈在单位也得捐,我姐姐在中学还得捐,我妹妹也在咱校,三年级的……我……我回家怎么和爸爸妈妈开口哇?”
张萌说:“刚才书记的讲话不是说了么?兄弟姐妹中有一个在咱们学校的,那也要各捐各的,不能互相代替。”
那男同学回头瞪张萌。
赵老师:“你先坐下。你的问题,我会替你向学校反映的。”
韩德宝说:“老师,我……只能捐一棵冻白菜什么的,还是我们家平时舍不得吃,要留着过年包饺子的!”
“一棵冻白菜什么的也可以。”
徐克说:“你应该捐半块豆饼。”
韩德宝说:“没有啦!早吃光了!你以为我爸的战友还老给我家送哇?”
赵老师说:“这样吧,肯定能捐点什么东西的,把手举起来,我心中好又个数。”
张萌、郝梅和七八个男女同学先后举起了手。
赵老师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国家,遇到了连年的自然灾害。有些农村,正在饿死人。正在发生像旧社会一样的逃荒。我们诚实人,毕竟还有一份口粮保证。我们省一口什么吃的,捐给我们那些快饿死的,四处逃荒的同胞,的确也是完全应该的。”
又有两个同学举起了手。
赵老师期待地望着大家。
王小嵩、徐克频频望着吴振庆,仿佛他是什么,足以代表他们两个似的。
吴振庆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
赵老师:“嗯,又多了一个同学。”
不料吴振庆急忙站起来声明:“老师,我家没什么可捐的。我爸是拉货车的,吃得多。全家的口粮只有先可着他吃饱了,他才有力气拉车,才能挣钱养活我们全家。”
赵老师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举手呢?”
吴振庆说:“我……我有个想法,能保证……保证我们班不拖学校的后腿,而且……超额……”
“噢?什么想法?说说看。”
吴振庆说:“老师,你别犯愁,星期天你带我们到郊区去捡菜怎么样?那不就解决难题了么?”
“捡菜?能捡到么?”
“能!一定能!”
首先是男同学们兴奋起来,一时七言八语:
“有的大人,一天能捡一袋子呢!”
徐克说:“我举双手支持吴振庆的想法!”
王小嵩说:“我也支持!”
韩德宝回头朝吴振庆竖大拇指:“高!高家庄的干活!”
赵老师说:“可……怎么去呢?”
吴振庆说:“坐闷罐火车!到郊区捡菜的都坐闷罐货车!没人检票。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赵老师沉吟着,思肘着,良久,问:“那么,那些同学愿意星期天愿意跟老师去捡菜?”
全体同学都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赵老师说:“女同学全放下手,用不着你们去!我点名的男同学可以去,不点名的也不许去!”
他点了十几个身体结实的男同学后,又说:“吴振庆党小组长,韩德宝当副小组长。咱们这些同学,就和老师成立一个捡菜小组吧!正副组长到时候,都要负责地帮老师组织好同学。”
星期天,全班同学在车站会合了。女同学也差不多全来了。
赵老师将女同学召集在一起,说:“你们怎么来了?”生气地批评她们,她们个个夹着袋子,拿着小铲子什么的,显然,她们都不打算回去,好象她们谁都能满载而归似的。
在站台上,果然还有不少拿着袋子的大人,看来也是捡菜的罗。
一辆郊区火车开来,张萌和郝梅向女同学使眼色,她们首先朝火车一拥而上,其他人跟着也上去了。
赵老师急得直跺脚。
车开了。
同学们还热情饱满地唱歌,张萌熟练地舞双臂指挥——仿佛他们不是去捡菜,而是去春游。
赵老师也被感染地跟着唱。
郝梅挤到王小嵩身旁,悄悄塞给他一双手套。
王小嵩又塞还给她。
郝梅让他看自己戴手套的双手,悄悄说:“这一双是我特意给你带的。估计你就没有手套戴。”
王小嵩不忍拒绝,戴上了。
郝梅说:“我向你认错。”
王小嵩困惑。
“那天,我不该因为‘小朋友’打你耳光,那也不是你的错。”
徐克和吴振庆坐在一起,他暗中捅捅吴振庆,让他注意王小嵩和郝梅。
吴振庆故意偏不看他们,偏看窗外。
郝梅刚才的话是故意低着头说的。她一边说一边摆弄自己戴手套的手指。说完一抬头,见王小嵩已挤到徐克和吴振庆哪儿了。
她不高兴的噘起了嘴,赌气向别处转过脸。
郊区的田野,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无数“坟”包隆起,那是一时不能从地里运走,直接用土培在地里的土豆、萝卜、甜菜疙瘩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