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俄国姑娘解下围裙往柜台上一摔,从柜台内拽出一个旅行包儿,望见上一跨就走……
老板喊着:“走就走!你半个月工资归老子了!哪天让人强奸了你我才解恨!”
小高、徐克、宫本三人来到摆渡口坐上了船……
划船的抱歉地说:“三位,再等来一个人,咱们就开船!”
小高通达地说:“没关系。我们不急……”然后转对宫本:“宫本先生,今天……使您玩得很扫兴吧?”
宫本微微一笑:“不。我一点儿也不扫兴。恰恰相反,我感到收获很大。使我对贵公司,有了新的认识……”
小高感到很不自在……
徐克也很不满意,说:“你们老板好没道理,王小嵩可不是属于你们公司的什么财产,而是我和他共同的莫逆之交,亲如手足的朋友,怎么王小嵩回来了也不告诉我徐克一声?我今天晚上非找他当面问罪不可!”
小高说:“他不在,到香港去了,要三天之后才能回来呢!”
宫本拍拍徐克的肩:“如果你是‘兴北’公司老板的话,大概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愉快多了吧?”刚才并肩作战,使他们的关系已经混得很不错了……
徐克说:“那当然!冲着小嵩,我也得礼让三分利益给你们!”
宫本望着小高:“听听,这才是哥们哪!你们中国人怎么讲,够交情,或者够意思,对不对?”
小高反唇讥讽地说:“听宫本先生的话,仿佛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使您感到不那么愉快了似的?”
宫本赶紧解释:“高小姐,您多心了。我不过强调了一下交情的意义而已。你们中国人,不是一向很看重较轻的么?”
小高寸步不让地说:“所以我们中国人在对外经济关系中才常常吃亏。因为现在世界各国的经济关系原则是——利益第一,友谊第二。你们日本在海湾战争中,向以美国为首的盟军提供三亿美元的战争经典,大概并非是出于对美国当年往广岛扔原子弹的友谊回报吧?”
宫本脸色一时变得十分难看,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吭声了……
徐克有点过意不去:“小高,你怎么对你们公司的朋友,说话这么带刺儿啊!还不向宫本先生道歉?”
小高正色道:“应该道歉的是你……”
徐克一脸茫然:“我?这可怪了,我向谁道歉?”
小高说:“你是一个太多嘴多舌的人。如果哥们儿的关系高于利益原则。全世界的经济还能发展到今天么?……”
徐克说:“连点儿哥们关系都不讲了,那不是连黑社会都不如了?”
小高说:“正因为黑社会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虚伪的哥们儿义气之上的利益关系,一忽儿亲如兄弟,一忽儿反目成仇,才永远也没资格纳入世界经济关系的主流……”
徐克生气地道:“得得得,你有水平,你有理论,我不跟你争了!你们这些有大学文凭的小姐,怎么都这么爱和人抬杠啊?”
宫本说:“算了算了,男士们惹小姐不高兴,是很不明智的……”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那俄国姑娘新式迷茫地朝渡船着走来……
划船的喊:“快走几步!”
那俄国姑娘见船上坐的是徐克们,在岸边犹豫起来。
小高朝她招手后,她才上船,坐在船中间。她搂着自己的旅行兜,低垂着目光,望着江水……
划船的将船撑开,船在水中荡漾。
划船的长长的叹口气说:“唉,我一看到这些老毛子姑娘,就想到了咱们出过去那些中国姑娘,混得好的还行,混得不好,还不是和她一样,被人欺负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徐克问:“刚才她被人欺负,你看见了?”
划船的说:“可不嘛。我在一旁喝汽水啊。我有心抱打不平,可哪儿敢啊!得罪了那些小子,我今后着摆渡的活还干不干了。”
徐克望着那俄国姑娘:“你,会,中国话么?”
俄国姑娘点头:“一点点……”
徐克问:“你,叫什么,名字?”
俄国姑娘答:“娜达莎……”
徐克眯起眼睛,回忆地:“娜达莎……娜达莎……我认识你!”
娜达莎诧异地望着他,摇摇头,宫本和小高也诧异地望着他。
徐克自己也摇起头来:“不,我怎么会认识你呢……”
徐克苦笑了一下:“我不过是会想起了我们当年的一段经历——我,吴老板,王小嵩,还有另外一名男知青,两名女知青,就是因为一名叫娜达莎的苏联少女被分开的……”
她说着将背转向了娜达莎。
船在江中平静地行驶着。
徐克用口哨吹起了苏联歌曲《茫茫大草原》。
娜达莎渐渐抬头望他,眼中盈泪,突然,她站起来投身江中……
宫本大叫:“快停船!”
徐克见娜达莎在水中沉浮,也随机跃入江中……
3.
王小嵩像受雇佣的私家侦探一样,踏遍了“兴北”房地产公司兴建的所有楼区,并一一详细的记在小本儿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探查,他基本摸清了“兴北”公司的底牌。他发现,“兴北”公司并不像在他们面前表现的那样,事业如日中天,实力财大气粗。实际上,他们是靠房地产开发起家的。而本市合资的集体的、国营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大大小小不下二百家,竞争非常激烈。而且前开发的区域已大大减缩,都面临着经营转向的现实。“兴北”公司投资开发的新区,全部完成于1989——1991年之间。也就是说,在1992年以后,“兴北”公司在同行的竞争中呈现了疲软的趋势。
王小嵩还了解到,“兴北”公司的经营转向,目前还没有确定的目标,只不过是一种意识上的反应。如果确如他们自己宣称的,拥有两亿多资金的话,那么,这样一大笔资金,不能周转在新开拓的经营中,意味着“兴北”公司每个月要交大笔的税金,只有支出,不见入项,坐吃山空。
他们目前最迫切的需求就是引入外资充血,引入新技术、新设备、新项目,推进他们完成转向的步子,使他们获得第二次新的生力。
王小嵩现在正象孙子兵法所强调的,知己知彼。他明白 ,只要他有相对的耐性,是有希望将日方——也就是他所代表的一方的合作条件,架高到最苛刻的边缘线上的。
掌握了这些对“兴北”公司尚属机密的经济情况。王小嵩对此感到满意。但是,吴振庆肯定不会知道,王小嵩像私家侦探一样,在背地里已摸清了他和他公司的底牌。想到此,王小嵩心里感到内疚。然而,他也深深地知道,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时代都要将许多其它的成分,硬性地搅拌进他们当年的友情之中,而那一种当年的友情,他们曾一度看得那么重要,那么至高无尚,全不晓得在他们以后的生活里,还有对于他们各自比那重要得多,现实得多的东西。
尽管如此,王小嵩对吴振庆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甚至有些嫉妒。不管怎样,吴振庆抓住了时代赐予的机会,基本上是自己的主人。与他相比,王小嵩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所谓白领的华人打工仔儿。他不能不仰人鼻息地活着。还不能不看人脸色行事,他随时忧虑着万一丢掉了饭碗。他不是他自己。他不过是一件印有中国商标的、流通到国外市场上的……商品……连他的感情,爱情……也附带着拍卖,为的是能卖个好价……
王小嵩心事重重。他万万想不到,老宫本会让他当这个棘手的全权代表。而更想不到的是,他偶尔路过新华书店,偶尔一瞥,只见一块告示牌,上面标着郝梅的经历和创作情况。而郝梅就在书店的柜台那儿,从容而认真地给排队购书的读者签名。
生活就是这样,往往比戏剧还富有戏剧性。
王小嵩站在书店外面,不知该怎么办。终于,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一个纸条上,托两个购书的小姑娘带去,买一本书并且签名。
回到旅馆,王小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郝梅的书看。
“城市,像围棋棋盘,而人像棋子。城市将人分布在各个格子里。不同在于,仅仅在于,它的横线和竖线,交织的更长,更细密,组成的格子也更多更多。每一个人都既可能是有利于别人达到目的的之弹跳板,也可能是长在别人成功的绊脚石。看似混乱的一片棋局,其实每一个棋子都在努力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无秩序中包含着原则性和规律性。灵犀不同,玄化各异。城市最崇尚也是最检验个人适应能力和生存能力的所在了。一切亲情、友情、爱情,宥于其中,生动得近于亢奋,嬗变得近于刺激。摆布棋局的,却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它是时代它是社会,它是城市生活本身。它改变人的命运轨迹,如同儿童改变图画拼版一样任性……”
王小嵩心里暗想“郝梅,你的话很对。对得令人沮丧……”
“一代人的群体意识,正在沙化。请不必为此而悲哀。如果我们是诚实的,则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沙化正是首先从我们自己内心里开始的。过去的追求已然死灭,新的追求已然开始。天空上掠过的最后一排雁阵,也必定是听凭季节的呼唤的……”
读到这儿,王小嵩不禁默默地问:你幸福么?
书好像听到他心里的问话,接着这样写道:
“幸福不过是人心的感觉。我们渴极了的时候仿佛能喝干大海,而实际需要的不过是一瓢清水。我正在享饮这样的一瓢清水……”
王小嵩心潮起伏:“难道,我曾为你感到心碎的那些事,都只不过是梦境一场么?”
“阳光底下,再不幸,再北上,再恐怖的事情,都能够以人的胸襟和对生命的热爱而把它包容。在整个动荡的大时代里,运命乖张,生离死别,显得那么平庸寻常不可选择,像河水汤汤而流。有的人年龄增长了而心胸瘪缩了。我庆幸我自己最终并不属于这一类人……”
王小嵩捧书凝思,并不时拿笔在几行字下划线——他实际是在和书中的文字“对话”。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宫本打来的,问他可不可以过来,说有有趣的事情想告诉他。王小嵩放下书和笔,说:“你过来吧。”
王小嵩刚把书压在被子底下,宫本推门而入——他赤着双脚,头发没了形,衣服裤子半湿不干的,手臂上还扎着白布条……
王小嵩大惊:“你,怎么搞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宫本面露得色:“在你们中国当了一回无名英雄,从松花江就起了一名苏联……”他自我否定的摇摇头:“现在应该说前苏联了,更准确地说,是一名格鲁吉亚姑娘。她父亲是犹太族人,她母亲是格鲁吉亚人,更准确地说,她是一名犹太人和格鲁吉亚人的混血儿……”宫本说着,从兜里掏出烟盒,可已经泡湿,一捏滴了一地水。他将烟盒扔进了纸篓,接过了王小嵩地过去的烟盒。
他坐在沙发上,按着打火机,刚要吸,打了一个打喷嚏——打火机被喷灭了。王小嵩将自己的打火机打着,递了过去。
宫本吸了一口烟说:“想继续听关于那位格鲁吉亚姑娘的事么?”
王小嵩点点头:“当然,很想听……”
宫本接着说:“她母亲在格鲁吉亚战火中死了。她父亲失业了,带着她一个小弟弟一个小妹妹,生活无着落。她当时已在莫斯科大学艺术系二年级读书……后来她就到中国打工来了。希望挣一大笔钱,回去寻找她的父亲和弟弟妹妹。太阳岛上一家小餐馆的老板,以低微的工资雇佣了她。而且,多次奸污了她。威胁她,如果她声张,或者敢于离开,那么就要向许多同行发出通告,使她在哪儿都找不到活干……”
王小嵩骂道:“妈的,畜牲!”他也气得只好吸烟使自己平静……
宫本狡黠地说:“想知道那家小餐馆的老板是何许人么?”
踱来踱去的王小嵩站住,回头望着他……
“是‘兴北’饮食股份有限公司又下属的一个人。更明白地说,是吴老板手下的一个人。我和高小姐在那儿休息,正巧碰到几个流氓公开调戏那可怜的姑娘,而那小老板躲在餐馆里,置若罔闻地听着音乐,根本不打算出面替那姑娘解围……”
王小嵩插了一句:“所以,你那花拳绣腿,就英雄大有用武之地了?”
宫本:“花拳绣腿?我打得小流氓们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哦,对了,还认识了你当年的另一位知青哥们。”
王小嵩问:“谁?”
宫本答:“徐克。是他先路见不平,大打出手的。”
王小嵩又是一惊:“他?……他也能打架了?”
宫本说:“依我看,不但能打,而且也够狠的。”
王小嵩感叹道:“变了……都变了……都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么说他已经知道我回来了……”
宫本点点头:“如果不是我和徐克久了那姑娘,如果那姑娘真死了,事情被新闻界张扬开来,一定舆论纷纷,吴老板和他的‘兴北’公司的声誉,必定大受损害……”
王小嵩说:“如此说来,你为咱们的朋友们,做了一件维护形象的事……”
宫本说:“实际上也等于为我们自己做了一件按这样的事。我们很希望能和一个形象良好的经济伙伴合作嘛!”
王小嵩说:“是啊……”——他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小本儿,把他白天探查的一切告诉宫本,宫本大受鼓舞。
4.
吴振庆佯装去了香港,实际在一个水库疗养地钓鱼。
吴振庆在专注地盯着鱼杆钓鱼,他的一名随员匆匆跑来:“老板,电话。”吴振庆说:“噢?怎么打到这儿来?只有小高一个人知道我在这儿呀!”随员回答:“正是高秘书打来的……”
小高正是向他汇报在太阳岛冷饮厅发生的事。吴振庆一听火冒三丈:“有这样的事!这个王八蛋!这条色狼!如此败坏公司的声誉,我一定不轻饶他!你命令他今天必须来见我!” 他震怒地摔下了电话。拿起水杯要喝,没喝,狠狠摔在地上。
傍晚,鱼竿架着,吴振庆却不守着竿,吸着烟走来走去,眼望别处。
随员与太阳岛上冷饮亭老板走来——吴振庆将烟扔掉,碾进土里。
小老板卑恭地说:“老板,找我有什么急事儿?”
吴振庆冷冷地说:“想你了……”
小老板奉迎起来:“这儿风景不错,你真会选地方……”
吴振庆依旧冷冷的:“是不错。只是太闷了……”
小老板说:“那干嘛不找几个女孩子陪陪啊?你得学会享受。要不,大老板不是白当了?”
吴振庆眉毛一扬:“你教我?”
小老板道:“这用得着我教嘛!忙里偷闲的,什么风流事儿也不耽误”他指着自己的头:“主要是这儿,得有那种意识要求。”
吴振庆说:“我有。七情六欲,样样都有。”
小老板还想说什么,吴振庆以手势制止了他,问:“我对你怎么样?”
小老板站直了一些说:“你对我不错。我没工作那时候,是你拉扯过我关键的一步。又放心地给了我独当一面的权力。一句话,你对我,够咱们兵团战友那点儿意思……可我对你也……”
吴振庆打断他:“别说你对我怎么样,只说你对公司怎么样吧。”
他们沿着水库,边走边说,那小随员在后面跟着。
小老板说:“我对公司,那也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啊!”
吴振庆嘲讽地说:“这么说,我应该再重用你,再提拔你,给你更大的权力了?”
小老板仍没有听出吴振庆的话音,说:“那就看你的了。在适当的时机,你心里要是真有哥们儿的话……”
“住口!”吴振庆再也忍不下去了,厉声喝道,同时他突然狠狠扇了对方一记耳光:“王八蛋!色狼!屡教不改的东西!”他又扇了对方另一边脸一记耳光。
小老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你!”
吴振庆说:“从现在起,我开除你!”
小老板也狗急跳墙,叫了起来:“好哇!不就为了那个老毛子小妞那点事嘛!你不仁,我也不义!你跟我翻脸无情,老子也就对你不客气了!老子不怕你!”他拉开了准备大打一场的架式。小随员挡住了吴振庆身前。吴振庆一下子将小随员推开:“一边去!给我老老实实去守着鱼竿。”
小随员之后退向鱼竿那儿看着。
“老子今天非教训你这个兵团战友不可!”吴振庆说着,他们互相扑向对方,扭打起来。
他们在地上翻滚,一忽儿这个在上,一忽儿那个在上,他们势均力敌。
他们从水边翻滚了水里。吴振庆终于明显地占了上风。
吴振庆骑在小老板身上,问:“你他们服不服?”
小老板说:“服了服了,别打了。”
吴振庆终于罢休,走上岸来。
小老板也狼狈地走上岸。
他们都一身水淋淋,一身泥糊糊的。
小老板蹲在一边洗脸上的泥。吴振庆蹲在另一边洗。
小老板洗罢脸,又不服起来:“姓吴的,你听着!咱俩当年一铺炕上睡过那点儿知青感情今天算完了!今天咱俩的仇算是结下了!从此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吴振庆骂道:“滚!”小老板气咻咻地流走了。吴振庆又对小随员吼:“不许公司接他来的车送他!让这王八蛋自己回城去!”
吴振庆不会想到,这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小老板后来会用怎样卑鄙的手段害他。
5.
地灯光下,王小嵩送走宫本,正坐在沙发上看郝梅的书,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随着王小嵩的“请进”的声音,门被缓缓地推开一道缝,一颗头探了进来——是被吴振庆打了一顿的那个“小老板”的头。
门迟迟不肯全打开,王小嵩感到纳闷:“是一雄吧?要进你就进来,搞什么名堂?”
小老板判断室内别无他人,才放心大胆的将身体也闪入进来。
他卑恭地弯了弯腰,说,“您,就是王小嵩王先生吧?”——他西装革履,头发光油锃亮,领带上别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领带夹,俨然什么人物似的。
王小嵩打量着他,搜索记忆,实在想不起来认识这么一副面孔,这么一个人:“您是……”
小老板倒很痛快地说:“您肯定不认识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您,可我早问您的大名了。今日有幸一见,果然风度翩翩,仪表非凡啊!”
王小嵩不冷不热地说:“您开玩笑了。我又不是什么名人,也谈不上有什么风度和非凡的仪表,您找我有什么事?”
小老板说:“咱们可是兵团战友啊!能允许我坐下么?”
王小嵩只好请他坐下,客气地问:“吸烟?还是喝茶?”
小老板连忙说:“我吸烟我吸烟。”王小嵩将烟敬给他,他已掏出了自己的烟,二人推来让去一番,王小嵩终于接了他反敬的一支烟。
小老板按着打火机,非请王小嵩先吸着了,自己才吸。分明的,他对如此这般地认识了,感到非常成功,非常满意,也对他要达到之目的非常有信心了。他将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跟王小嵩套着近乎:“当年是,知青见知青,两眼泪汪汪;如今呢,是知青见知青,满脸喜洋洋。知心的话儿,不知从何将讲。列宁说过嘛,只要唱一句国际歌,全世界的无产者,就都是一家人了,就都是兄弟姐妹了。而对于我们这一茬人呢,只要一提起当年的知青身份,那就好比是八路军见到了共产党,对不对?”
王小嵩应酬地笑笑。他心里并不太待见这位能说会道的不速之客,只不过碍于“兵团战友”这一种关系,他竭力保持着应有的客气与礼貌。
小老板还在絮絮叨叨,不谈正题:“据我所知,您是一师一团的,没错吧?我是二团的。咱们一个师。那就比一般的战友关系更亲密了一层,啊?”
王小嵩只能默默陪笑。
“对了,我给您带了点见面礼,您千万得给我个面子,高高兴兴地收下。”
小老板说着从皮包里取出了两瓶捆扎在一起的酒:“这是三鞭酒,货真价实。绝不是假冒伪劣。这是好东西,男人要是都喝这东西,那就不疲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