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闻言欣慰:“小明像个大人了。”
小明摸头腼腆的笑,不搭腔。
一旁的李氏等人听闻小明要住下来,心里松口气,好歹小明是半个大夫,比他们强多了。
“难为小舅弟对姐夫关心,不枉璟瑜往日待你亲厚。”李氏笑着感叹,使唤桂花开饭,拉着小明去用膳了。
一家人先后上桌,桂花盛好孙璟瑜的饭菜便朝房里走,秋娘见罢接过:“还是我去吧,你去熬些姜汤备着。”
孙璟瑜早就醒了,肚子也饿。见秋娘端着晚饭进来,虚弱的冲她笑,趴在床上身体极为难受,偏偏又起不来。
秋娘将孙璟瑜扶好,亲手喂给他吃,孙璟瑜颇不好意思,张嘴红着脸嘟囔:“好多年没人喂我吃饭了。”
“不害臊,快吃。瞧你这么大人不晓得照顾好自己,瘦的像个什么样。”秋娘不满地嘀咕,却知道赶考极为辛苦,不瘦才怪。
“呵呵,我一个人在外头没人煮饭我吃,当然会瘦。”
“油嘴滑舌。”
喧闹的一天很快过去,孙铁锤好似后悔下手打儿子,一直闷闷不乐却又拉不下脸说软话,倒是李氏生怕儿子心里有结,唠唠叨叨的劝慰他,说落第也没事,举人已经很了不起了。甚至连孙大海和大嫂都跑来劝解一番,弄得孙璟瑜哭笑不得,却又感慨不已。无论父亲对他做什么,他不会有嫉恨不满。不说他们,就自己一人因为落第的事便背负太多心结,实在不好。总是沉迷于失败的苦痛,以后要如何前进。
入夜,夫妻俩同床共枕,泛着浓浓药味的床帐里夜话流长,夫妻俩半宿睡不着,一个劲的说这说那,守在外屋的桂花听不见二人在说什么,却隐约能感觉夫妻间的柔情蜜意。
而里头的秋娘,在听完孙璟瑜讲叙漫长的赴京赶考之后,更是唏嘘不已,恼怒世风日下,无耻之徒肆意张狂,感同身受孙璟瑜的无奈和无助,孤身一人去那复杂的京城,要如何走出自己的一片晴空,没有伙伴没有依靠,步履维艰。受人算计还得默默吞下苦水不敢张扬,日后见了面,仍是同窗兄弟把手牵,虚伪的感情如肮脏的考场。
秋娘替孙璟瑜生气,却赞许他沉得住气,不若事情宣扬出去,并不会讨得半点好处。说穿了,无非就是家里没个依靠的。
“璟瑜把这些话说出来便忘记吧,放宽心养好身体,凭你的才学,三年后再战不在话下,吃一堑长一智,下次长个心眼保你扶摇直上。”
秋娘完全信任着孙璟瑜,孙璟瑜感动,心里如放下大石头,的确是轻松了许多。躺在熟悉的家里,即便背后火辣辣的疼,却无比踏实安心。
“秋娘,我曾说过的话,日后总会兑现给你看。”孙璟瑜灼灼的对视秋娘双眸,黑暗里秋娘脸颊绯红,低低嘀咕道:“我可不记得你说过什么话。”
孙璟瑜忙道:“我以前跟你说要做官,给你买一屋子丫鬟小厮伺候,不让你受半点苦累,只要伴着我相夫教子,你看你长这么白,太劳累要是变丑了我可舍不得。”
秋娘闻言嗔怒,伸过手掐了孙璟瑜的腰一把,咬牙切齿:“等我人老珠黄,你还敢嫌弃我不是?”孙璟瑜呵呵低笑,努力将秋娘环住:“我要嫌弃早就嫌弃了,你可一直比我老哦。”
“孙璟瑜!”
“别别别动手,你就算变成没牙的老妪,我也不会嫌弃你,你可得信我。”孙璟瑜环住秋娘的脖子,将她拉近了,凑过嘴便亲她的脸:“秋娘真香…”怒气燃烧的秋娘闻言脸色绯红,钻进孙璟瑜怀里闷声道:“油嘴滑舌…”。
孙璟瑜气息不稳,却懊恼身上有伤无法行事,只得揽着秋娘低叹:“这伤挺碍事…”。
遭遇偷窥
这时节正是耕田插秧忙碌的时候,往年这时候孙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今年田地的事不用自己动手,李氏只简单招待佃农来家里吃了餐水酒,所有活计便由着他们去忙。昨日孙璟瑜回家,今日家里便来了不少人,孙璟瑜却因为有伤在身不好见人,李氏便谎称孙璟瑜旅途劳累病倒了,当天下午孙璟瑜的同窗好友们便纷纷来看,这些同窗里,有真心相对者,有逢场作戏者,孙璟瑜一一应着,心中感慨万千。
一屋子客人聚到傍晚告辞离去,恢复宁静的孙家只有大哥的几个孩子在嬉闹。
秋娘端着煮好的鸡蛋汤坐到床前,孙璟瑜爬起身喘气道:“天热了。”今日外头艳阳高照,孙璟瑜却捂着被子养身,浑身没处爽快的。
秋娘将碗递给孙璟瑜,只听他道:“今年童生快要开试了。”
秋娘一愣,孙璟瑜又道:“希望盛兄能顺利考中秀才。”
“就是城里做笔墨生意的那个盛家少爷?”
“正是,秋娘也见过几次的,呵呵,盛兄挺有才学,就是性子爱玩闹了些。今年说什么也得考个秀才出来,说不定三年后能跟我一道去京城。”孙璟瑜说起盛兄满脸掩不住笑容,显然是相交甚好。秋娘见他心情好,不由得宽心笑了:“你瞧你那些同窗都来看望你,你可得快些好起来,等身子好了找他们玩去。”
二人正说着,大嫂脸色复杂的进来。沉默了好半晌没开口说话。
秋娘和孙璟瑜困惑的望着大嫂,秋娘打破沉默:“大嫂可有什么为难的话要说?大嫂说吧,不碍事。”
大嫂闻言看了眼孙璟瑜,咬唇小声告知:“梨花昨天出嫁,今日被夫家送回来了,方才我去隔壁玩,听外头好些人在议论这事。”
秋娘傻眼,昨日出嫁,今日被送回来的新娘,还真是不可置信。就算许家不喜欢梨花,也断不会做出这种丢人的事。
孙璟瑜更是惊讶,忙问:“为何送回来?”
大嫂犹豫了半晌更加小声的伏在秋娘耳边嘀咕了什么。
只见秋娘眼睛瞪得老大,脸色青红交替,难以形容的复杂。
大嫂嘀嘀咕咕半天便走了,剩下夫妻两对坐,孙璟瑜没急着追问,好似完全不关心梨花的事。
秋娘也没有开口的打算,默默收走孙璟瑜的空碗,回来时提着一桶热水,给孙璟瑜小心翼翼擦了身子,外头夜虫低叫,屋中的孙璟瑜却还没有睡意。
安顿好孙璟瑜,秋娘不一会提水回房沐浴,一间房,中间不过隔着屏风,哗哗的水声扰得孙璟瑜头疼不已,盯着屏风上头映照的身影好一会,终究只得一声叹息,妥协的埋进被子。秋娘坐在木桶里出神好久,麻木的洗着身子,脑海中全是大嫂说的话,梨花被夫家送回来,虽没有休妻的地步,却基本没差。倒不是许家刁难梨花家,听说许家少爷挺满意梨花的容貌,却没想看起来异常柔弱乖顺的梨花却不是处子。许家少爷大发雷霆差点把梨花打死,最后却是许家两老怕事情传出去丢人拉住儿子,只是梨花却留不住了,天黑便送回村子,却不想这事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了。如果单单是这事,大嫂顶多幸灾乐祸笑笑罢了,可从外头只言片语的风声里,梨花为何不是处子,自然是未嫁就被谁谁糟蹋了,那人是谁?…张家竟然怀疑是孙璟瑜!
秋娘想起便气得咬牙切齿,这几年孙璟瑜每日早出晚归,她都亲眼看着,打死她也不相信孙璟瑜和梨花有什么,二人连话都没说,更别提那档子丢人的事。就算二人走得近,孙璟瑜亦不是品行不端的男子。她秋娘在孙家这么多年,二人未圆方之前谨遵男女有别,从不逾越半步。
秋娘恼火的捶起水花,站起身拧干帕子擦身,陡然一阵清风吹来,秋娘一个激灵,手臂吹起鸡皮疙瘩,秋娘抬头看向窗子,明明仔细关好的窗子竟然开了半边,在她抬头看去的瞬间一道人影匆忙逃走,秋娘放声尖叫,慌不择路想躲却一注意从木桶里翻了出来,摔在地上手脚生疼。
孙璟瑜光脚冲到秋娘身边焦急地扶起秋娘追问:“怎的呢?你叫什么?”
秋娘飞速抢过旁边的衣裳包住自己,怒红着双眸颤抖道:“窗外有人1
“什么?”孙璟瑜大惊,忙到窗边张望,外面却什么都没。但是秋娘说有人,那便一定有。孙璟瑜恼火的关紧窗子回头瞪着秋娘:“你这女人沐浴怎不晓得关窗子?”
秋娘闻言委屈争辩:“我关好了!我记得很清楚,我拎水进来前便将窗子关了1
孙璟瑜怒气难消,暗想偷看女人沐浴的贼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男人!孙璟瑜咬牙切齿拿起灯便开房门朝外走,秋娘忙问:“你去哪?”
“我去后院看看。”孙璟瑜好似忘记背后的伤痛,拿着灯摸去后院,不一会屋里的秋娘便看到窗外有灯火靠近,秋娘小心翼翼打开看去,窗外的孙璟瑜正低头查看什么,灯光照在他脸上,面目森然,很是吓人。秋娘的心提到嗓子眼,穿好衣裳回到床上,呆呆的等着孙璟瑜提灯回来。
孙璟瑜不多时回来,脸色果真奇臭无比,一声不吭去将窗子看了又看,确定这次关好了才回到床上。
“璟瑜…”秋娘躺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喊道。
孙璟瑜半天才吭声道:“睡觉,明天修窗子。”
翌日天亮,孙璟瑜连早饭还未吃便叮嘱孙大海修窗子,说是晚上窗子被风吹开,差点染了风寒。孙大海闻言忙去敲敲打打,将窗子弄得结结实实孙璟瑜才满意的继续休养。
秋娘心中仍是忐忑不安,虽装作不在意,心事却被最亲近的弟弟给瞧出来。
秋娘犹犹豫豫将事情告诉吕秋明,吕秋明听罢恼火非常,叮嘱道:“阿姐可得照顾好自己,莫着了别人的道,日后小心点没错。阿姐放心,我想法子将那贼人逮住,看他以后还敢乱来。”
秋娘闻言脸色一白,着急道:“窗子修好没事了,你逮住那登徒子又如何…闹大了阿姐怎么活…”秋娘红着眼眶满腹委屈,昨夜的事本不是她的错,可找不出话语解释过多,女人碰上这种事说什么都无用,只怪自己太不小心,孙璟瑜未回家的那天夜里看到的人影根本不是眼花,秋娘哆嗦,陡然想到,那人偷看了自己多久?
小明闻言叹息,秋娘的担心不为过,比起其他,阿姐的名声最重要。
这日秋娘等人还未从昨夜的事里走出来,晌午时,外头传来喧哗声,竟是昨夜被送回来的梨花投河自杀。
“梨花跳河了?”
“救了回来,差点就死了哟。”
“小明去梨花家看病了。”
梨花跳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村里众人差不多都知晓事情原委,只是除了梨花家,其他人家却没一个乱嚼舌根,无疑是不想顺着张家的叫嚣,扯上无辜的孙璟瑜,别说没几个人怀疑孙璟瑜会做那种事,就凭他举人的身份,心里怀疑的人也得闭上嘴巴。
小明从梨花家回来时,脸色极其难看,还不等众人开口询问,小明已然怒道:“张家二老真是冷血的糊涂鬼,自己女儿有什么病竟完全不知,还乱喊乱叫怀疑无辜的人,姐夫品行端正,怎会和梨花有来往,那梨花纯属无辜,她是打小身子被折腾坏了…和石女没得差别,许家冤枉她了,哎,也是可怜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石女?”孙大海懵懂的看着面色凝重的众人,显然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大嫂闻言面红耳赤拧他一把,拽着孙大海回房去。
李氏轻咳几声也走了。
吕秋明尴尬的抓头,小声道:“…总之,和姐夫无关了。梨花那病并不是天生的,估计是后来没照顾好身子才成那样。”
秋娘一言不发,虽说不喜欢梨花,但作为女人,她情不自禁地同情梨花,梨花这一辈子没得奔头了。
孙璟瑜半天不说话,被子里的手不由得握紧,梨花打小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孙璟瑜很清楚,如今变成这样责任全归梨花的父母,然无论怎么去责备,为时已晚,难辞其咎。
孙璟瑜仍在沉默,秋娘却已道:“小明,那病没得治?”
吕秋明闻言蹙眉,摇摇头叹息:“我不知道,估计没什么希望,等我回去问问师傅。”
秋娘不再说话,吕秋明见罢瞧瞧出去。
秋娘坐到床边,低低道:“璟瑜别担心,兴许是有治的。”
孙璟瑜闷闷道:“能治好固然好,治不好也和咱们无关,随他们去吧。”说罢翻个身睡去。
秋娘默然,心中明白孙璟瑜是希望梨花能幸福点的,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日入夜,秋娘连身子都不敢洗,只洗了脸蛋和脚便关窗上床,孙璟瑜见了叹道:“窗子修好了,你要沐浴没关系。”
秋娘犹豫一会,仍是摇头。
孙璟瑜失笑,让出位置使秋娘躺下,屋子外的夜静谧无声,二人亦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晨,孙璟瑜的伤好了许多,坚持要起来去堂屋吃早饭,秋娘依了他,孙璟瑜穿戴整齐便走去后院,来到房间外的窗边,这窗子墙下是铺的石板,前夜孙璟瑜气匆匆提灯出来查半天没见什么线索,石板上干净得很,看不见什么脚印之类。但是今天可不同,只见石板上洒着一层薄薄的洁白面粉,而在正中间的位置有一双醒目的脚樱孙璟瑜猜到贼人昨夜定会来探探情况,因此洒下面粉做计,可此时孙璟瑜看着脚印心中困惑不已,本以为偷窥者定是男人,竟没想到这脚印和女人般小巧,谁家女人偷窥她家秋娘沐浴?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秋娘端着两盘包子从厨房出来,见孙璟瑜站在墙边发呆不由纳闷:“璟瑜看什么呢?快来吃饭,刚出锅的热包子,有肉馅。”
“恩,马上来。”
秋娘发现今天早晨的孙璟瑜心情似乎不错,吃包子面上还挂着笑,秋娘莞尔,心道孙璟瑜这几天是躺烦了,今日起来走动,身子爽利心里自然舒坦得多。
秋娘放心不少,抬头对桂花道:“去瞧瞧鸡蛋煮好了没,赶紧拿出来吧。”
桂花不多时端着一小木盆子鸡蛋出来,盆子里盛着冷水,刚出锅的鸡蛋很烫,泡在水中的数目正好一人一个,不包括桂花。秋娘拿起两个,一个放到弟弟跟前,一个放到孙璟瑜跟前,最后把自己的一个递给了大嫂的长女茗意,这小侄女最爱吃白溜溜的煮鸡蛋了。
孙璟瑜失笑:“你自己不吃?”
秋娘莞尔:“我已经吃饱了。”
孙璟瑜不再强迫,瞅着面前的两个鸡蛋叹气:“我也饱了,只能吃一个。”说着拿起秋娘给的慢慢剥蛋壳,瞥了眼旁边站着的桂花,道:“桂花你去厨房吃饭吧,不用站在这里。”
“使不得。”桂花摇头。
孙璟瑜见她年纪尚小,又想起那日她挺身出来挨打,不由得道:“这个鸡蛋给你吃。”拿起本来属于自己的那个塞进桂花手里,孙璟瑜没丝毫犹豫和多想,吃掉秋娘的鸡蛋拍拍衣服起身:“好几日没出门,我今日想出去转转。”
“去哪儿?你身子还没好,别折腾自己。”李氏严肃反驳。
“娘,不碍事的,伤口不是很疼,待在屋里不舒坦。我不走远,就去田垄和湖边看看。”
李氏见儿子坚持,只好妥协:“别走远了,早点回来。桂花你陪着一道去,别准他瞎闹。”
桂花忙点头应是。
孙璟瑜摇头一指秋娘和吕秋明,以及弟弟小虎子:“桂花还是留在家里吧,我让秋娘陪我去,小明和小虎子跟着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就去旁边玩玩。小虎子记得带好笼子和鱼钩网子,呵呵,咱们钓鱼去。”
李氏闻言无可奈何地笑允。
“我我我,我也要去…二书带我去…”不足五岁的小侄女抱着鸡蛋跌跌撞撞扑到孙璟瑜身前嚷嚷,小脸蛋满是食物碎屑,孙璟瑜哈哈躲开她:“别弄脏二叔的衣裳哦,哪有你这样不讲干净的小姑娘。”
小侄女嘟起嘴巴,委屈的瞪着孙璟瑜,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孙璟瑜投降,忙过去牵起小侄女朝外走:“行了大小姐我怕你,可别给我哭出来,二叔带你出去玩,你得乖乖的别乱跑。”
一屋子失笑,秋娘提着裙子跟上孙璟瑜,小虎子和小明匆匆拿好东西快步追上,几人热热闹闹的离开家门。
“哈哈,我也好久没有钓鱼抓虾了。”吕秋明快步走在田埂上,很是开心的东看西瞧,在镇上学医没几日歇息,来到这里全当出游。
“二哥想去哪里钓鱼?”
孙璟瑜抬头扫视一望无垠的田地,正是春耕农忙时候,田地里人头攒动,皆是忙碌的身影。
“先走走便好。”孙璟瑜缓步前行,踏在这片土地上,心中尤其舒坦安心,什么功名利禄,似乎从心里淡去不少。
秋娘紧在其后,笑指一方田地道:“那儿是咱们家的田。”何止那一方,旁边一圈如今都是孙家的财产,只是秋娘记忆深刻的是当年亲自劳作过的地方。
从未下田耕作过的孙璟瑜微笑叹息:“咱们家的田地,我还没你记得清楚。”
“那是自然,你何时下过田。”秋娘嬉笑。
孙璟瑜点头承认:“以后若不做官,便回来学种地。”
秋娘正要回话,跑出老远的小虎子和小明冲二人高喊:“二哥嫂子快过来,我把笼子下了,待会保准可以抓鳝鱼,呵呵,咱们先把笼子下好了,过会去大伯那头的湖岸钓鱼,干脆中午就在那里吃饭好了。前日大伯来家里还说要让芋头念书,想请二哥开导下。”
孙璟瑜一听抓鳝鱼忙小跑过去,爽声应道:“好,中午就在大伯那里吃,我好久没见他们了。”说完和小虎子等人一块蹲着,认真的琢磨笼子。
秋娘站在旁边笑看他们玩闹,顺势接话:“你们多抓几条鳝鱼,中午去了大伯家加菜,大伯母的厨艺可了不得。”
“是啊,有口福。”
几人围在一起玩的忘乎所以,连站立一旁的秋娘都未发现他人的靠近。
“孙举人真是好雅兴。”陌生的清俊少年骤然上前搭话,秋娘等人惊讶不已,孙璟瑜放下活计,匆忙洗净满是泥巴的双手,困惑的望着少年道:“阁下是?”
少年躬身拜会:“见过孙举人,孙夫人,小生方世博,早闻孙举人才学了得,十二岁得廪生,小生神往已久,今年年初方来嵩山书院求学,按辈分来算,小生便是孙举人的师弟。”
孙璟瑜闻言礼貌回道:“原来是方师弟,方师弟怎在渔家村?”
方世博忙道:“小生同窗好友乃张远山,前几日张兄嫁妹,小生过来喝喜酒,甚是喜爱渔家村民风淳朴,便留下多住些日再走,有幸遇到孙举人,真是小生福气。”
“原来如此。”竟然是梨花她哥的同窗好友,孙璟瑜立时没有多说的心情。
方世博倒是识趣,随意寒暄几句便自觉告辞离开。
方世博回到张家,满脸不明寓意的笑容弄得张远山好奇不已,方世博回房取出一幅画,那画中二人正是秋娘和桂花主仆,张远山见罢嗤笑:“你这家伙走火入魔了,孙璟瑜的婆娘有何好看,青楼里随便挑个姑娘都比她美。”
方世博心里冷哼,面上淡淡回道:“谁叫你们村没一个能看的女人。”
“呵,你这话可真难听,我妹子梨花就比她好看。”
方世博忍俊不禁,心道别说梨花那破事,没那事光凭面相身段哪里比得上孙璟瑜的夫人,可惜美人已是他人妇,只可远观一解眼馋。
伯母训话
一行人拎着鱼虾跑去湖边的大伯家,这位大伯乃孙铁锤的嫡亲大哥,在渔家村有房有田地,只不过当家的仍是带着好几个兄弟侄儿与人合伙养鱼,因此常年居住在湖边小屋里,回去村子的时候不多。孙铁锤与李氏等人辛苦一生,长年累月经历风吹日晒因此皮肤尤其黝黑粗糙,然这大伯一家住在毫无庇荫的湖边小屋,出门便是天与地,那脸皮比村里人更黑更糙。连大伯家不满十岁的孙女也黑不溜秋的不好看。
湖边的小屋都建得矮小,大伯家也不例外,孙璟瑜等人的到来使得原本不大的屋子更加拥挤不堪,可大伯母王氏却乐开了花,欢天喜地的让众人入座喝茶,手脚麻利的拿出几样零嘴招待,虽说孙璟瑜是她侄儿,可孙璟瑜常年深居简出,王氏与他并不亲络,如今孙璟瑜已是举人老爷,王氏见他来玩,心里还怪紧张。
“璟瑜啊,秋娘你们中午可得留下来吃饭,哈哈,叶子他们跟他爹下湖去了,要是知道你们来肯定很高兴。”
“大伯母别忙乎,我是闲着没事过啦钓鱼了,呵呵,中午就在这里吃,麻烦大伯母了。”王氏闻言笑容更深,忙哈哈道:“行行行,你们坐着,我去园子里摘菜,春花别傻杵着,去喊你爷爷他们回来,记得带几条新鲜的大鱼回来。”
十岁的春花应声点头,麻利的跑出了门。
王氏提着菜篮子要去菜园,秋娘起步跟上:“我陪大伯母一块去摘菜,璟瑜你就找个地钓鱼吧,这前后左右都方便,呵呵。”
“秋娘你坐着,大伯母哪能劳烦你跟我下地。”
“大伯母严重了,摘菜而已,我又不是没做过的。再说我可不会钓鱼,坐在屋里乏味。”
“是啊,大伯母尽管让秋娘随你去,这里有我们。”
“呵呵,那好,你们自己玩啊,想吃什么在屋里找。”
王氏和秋娘笑着出门,菜园子很近,就在另一边湖水岸上,那一边全是开垦出的菜地,养鱼的几乎人家各自划分,如今这时节,蔬菜葱郁茂盛,有开了花的豇豆,有结了骨朵的番茄,秋娘提着裙子割了两把韭菜和几颗葱,暗道韭菜炒鸡蛋挺好,烧鱼少不了葱姜,大伯母家的菜地长得好,各样菜都比孙家的肥硕水嫩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