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麻烦?早知道让你换过衣服再出来了——”
“那些地方,不去也罢。”
莫小铩是在恶人谷长大的,虽然这些年恶人谷已经鲜少踏足江湖,但谷内显然不会规规矩矩过日子的。
“那是你没玩过,玩运气赌身家的都是门外汉,真行家才能体味出其中门道——你将来要跟我进了恶人谷,这种小消遣都不会玩不是闷坏了?”
苏小昭自动忽略过跟他进恶人谷什么的,“那我去买身衣服换下来。”
莫小铩其实想说好可惜——左右看看来往的人都在注意着苏小昭,虽然他们更多在意的是七秀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对莫小铩来说没差。反正他选的媳妇很漂亮,他乐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看看。
“俗世里果然麻烦,比不得恶人谷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你真该跟我去看看。”
他们一路寻成衣店,苏小昭慢慢盘算着,“小铩你为什么出谷呢?”
“是小昭我才告诉你,我是来找人的!”
“什么人?”
“——花楼的人!”
“……”
她有一点小凌乱,莫小铩当然没可能知道她的身份的,但他偏偏就瞧上了她不放,这是怎样一种巧合……或者,也可以称为一种野性的直觉……?
“也不知道花楼是不是真的那么神秘,问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肯告诉我。”
默……如果你要一直像那样在大街上或者茶馆里抓着人就问的话……
“但是爷爷说过如果要找花楼花银子买消息也只是浪费,不会有效果的,果然只能自己想办法找么?”
这个,她也很遗憾,爱莫能助了。
“我去那家店里看看,你在外面等我好么?”
莫小铩挑了挑眉表示,我不可以进去吗?——他可以替小昭卖新衣服,他喜欢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苏小昭客气笑一下,礼貌但是拒绝。莫小铩只能耸肩,“外面的规矩就是这么麻烦,不过你在意那我就照做好了。”
莫小铩果然老实呆在店门口,蹲在门旁的石柱上,看起来像一只忠心的大狗。
对于这种视觉上的错觉,苏小昭和店家一样感到囧囧有神。她只能尽量保持蛋定的笑容,“把你那奇怪的目光收起来。”
“抱歉,不过看起来倒是个很痴情的小伙子。”
“只要不会耽误你做生意。”
“没关系,可以不用在意。”
苏小昭稍稍无奈地看着门外,他这副样子实在看不出他不久前使出的那一手让人惊诧的好剑法。
但他这样蹲在门口,对她来说依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走到门口,“小铩,你可以先去对面玩,我买好会去找你的。”
“要那么久?”
“嗯……”
“噢,我知道,女孩子么。谷里那些‘姐姐’打扮起来也得个把时辰,我差点都忘了。那我去看看,一会儿回来接你,免得你找不到我。你可得等着我别乱跑!”
“嗯。”
苏小昭目送他进了对街,才转身回到店里。
“那么,阿枭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
苏小昭边往铺子后面走边道,“确保他如果回来找我,把他挡在外面。”
“等一下阿枭姑娘,公子说白天太容易暴露,让你稍安勿躁。”
苏小昭脚下略停,“我猜没什么是公子料不到的吧。”
“在下觉得你应该听公子的。”
“但是没那么多时间,我得试试。”
“——当然,这由你决定。”
苏小昭绕到铺子后面,取了一件轻装换好蒙上面巾。她知道白天和黑夜的不同,她这个暗夜之枭在白天毫无长处。
莫小铩喜欢热闹,而花街一条巷显然是扬州最热闹的一处。苏小昭或许可以庆祝一下这个巧合带来的便利?因为,扬州凤翔赌庄就在这条街上。
凤翔赌庄今日便已经恢复生意开了门,一进大门便能见到摆到院子里来的赌桌,院子三面房间里更是吵吵嚷嚷赌得热火朝天。正对面那间通透的大屋则是通往后院的大门,过了这道门便闲人免进,是赌坊的仓库和账房了。
苏小昭擅长的潜行在白天派不上多少用场,她闪进后院,无奈地在角落里看着被砍光了所有树木的院子,真是不给闯入者任何藏身之地。所以唯一的办法是杀进去,但那却不能保证她可以在被抓到之前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这次任务变得有多艰难——因为一个莲九笙。
她现在只想长叹一声,还得从这个狭小的藏身之地悄然出去,不被任何人发现。
“嘿,大姐你是从那里面出来的对吗?”
她没有想到,刚飞上房顶,就看到莫小铩蹲在那里,灼灼着一双小兽似的眼,一如既往的笑。他看起来轻松寻常,却是牢牢盯住她丝毫也不松懈,像一只猎狗。
她侧目看一眼身后的赌庄,这里显然还在凤翔赌庄的视线范围内,在这里被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情况比她刚才预料的又糟糕了一些。尤其在她见识过莫小铩的功夫之后。
“大姐你是花楼的人对吗?”
苏小昭没有回答,在没有语言沟通的时候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拔剑。
很显然莫小铩在这里可不是碰巧,他的目标就是她,也许从一开始他到花街来就不是全无目的。苏小昭小看他了。
她疾驰向前,只带了一把短刃向莫小铩直刺,他抬剑一挡她却只是一个虚招便侧身闪去。莫小铩一见便挥剑紧追而且,犀利的剑风仿佛已经劈到身后。
苏小昭可不认为她携带的短刃适合跟莫小铩那把大剑对打,莫小铩在身后紧追不舍,他们在房顶上飞奔已经足够惹人注目。
苏小昭突然回身甩出一溜暗器,莫小铩抬剑去挡时她已经一跃来到他身后用刀柄砸下去——
莫小铩眼前的黑暗和晕眩过后,他显然不会再看到他的目标。等他揉着脖子回到成衣店,只会看到一身新衣的苏小昭而已。
“你的脖子怎么了?”
“撞了一下而已……”
——撞到脖子?苏小昭当然不会多问,“既然你不舒服,我们回秀坊去吧。”
“我还没带你去玩,你一定得试试!”
好吧,看来她是劝不动这个执拗的大孩子。
他们一同来到凤翔赌庄,从正门进去显然和从屋顶上看到的感觉不太一样……她很快就被淹没在人声鼎沸的激情里,如果不是莫小铩拉着她她觉得自己会在这几丈见方的房间里连方向都找不到。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生出这么多狂热?
“热闹吧?”
“……”——是吵闹吧?
“来,试试看,懂了里面的门道你会喜欢的!”
苏小昭扯了扯笑容,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的。
“这位少侠,幸会。”
一个锦衣罗衫美髯长须,看似总管模样的中年人在身后叫住他们,房间里人声鼎沸每个人都在吼,他只是客气几句,却清晰的传进他们耳中。
莫小铩依然如常,苏小昭都不知道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注意到还是深藏不露,他只是压好注,转身问道,“是叫我?”
四周的人声并没有因为中年人的到来而受到什么影响,所以他的话可以平静的混在其中,不被其他任何人察觉——
“在下凤翔赌庄总管金福,方才恰好看到少侠在屋顶的英姿,很想与少侠结识——后院有为贵客专设的房间,少侠有没有兴趣玩两把?我请。”
“哦?既然这么大方,似乎没理由不去。”
金总管引路至雅间内,吩咐了下人去取来本金相赠,屋里有几个衣着各异的人被精心伺候着正在赌局中,见到他们进来有点惊奇,“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也想来一局么?”
“嗨,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来,坐这边——”
莫小铩也不客气,拉着苏小昭过去坐下,“我们玩什么?”
“哈哈,年纪不大,气派倒是有了。你想玩点什么?牌九对你这个年纪有点难吧?”
“那些花哨的东西我才没兴趣,我们玩最简单的~”
“哈哈哈,当然。”
其他人似乎也都没什么意见,庄家收了桌上的牌九拿来骰子,“哪一位先请?”
“这里不必讲什么规矩,就让新来的小伙子先来吧——希望你带够了本金,当然不够也没关系,不过那你得只穿着兜裆从这里走出去——哦,希望不会让我们漂亮的姑娘感到太难堪。”
“大叔们只要但愿自己今天穿的兜裆够干净光鲜就好。”
苏小昭默默别开头,但愿这些光鲜的大叔日后不要在七秀坊认出她……恶人谷出来的孩子果然是不一样。
可惜她努力无视现实显然没有什么作用,莫小铩拉过她的手将骰子放进她手心,“来个开门红。”
“我?”
“小伙子可要想好,输了可不要赖上人家姑娘。”
莫小铩笑笑,拍拍苏小昭的手,“别担心,就算输了,后面我也会全赢。”
苏小昭艰难笑笑,但她不太想冒跟只穿兜裆的人一起走出去丢脸的危险。她忙把骰子丢进盖子里晃晃放在桌上,略显局促地收回手。
“小姑娘别那么紧张,可能第一次玩也难免。”
此时庄家已揭开盖子,那位大叔似乎只能把话吞回去,看着躺在那里的三个六点改口道:“小姑娘……手气真好。”
第五章 花街,凤翔赌庄(下)
莫小铩就知道他的小昭是他的福星,有她在赢到那些看起来脑满肠肥的家伙老本赔光也没问题——这种自信不需要任何理由。当他春风得意地走出雅间,一切自有证明。
不过他当然也还没有不识抬举到真的让屋里的大爷们只穿兜裆,走出雅间便看到先前的金总管已经客气地等在那里——他当然也没忘了他。
平白给了这许多本金,自己又赢得满盆满钵,莫小铩自然是要给人几分面子的。
“有劳久候了。”
“哪里,少侠玩得尽兴就好。”
“那就别绕弯子了,直说,想要我做什么?”
金总管笑得客气依然,恭维道:“不愧英雄出少年,少侠好率直的性子。既然如此,老夫也就失礼直言了,还请借一步说话。”
待到另一个房间沏好了茶,金总管才道:“实不相瞒,凤翔赌庄最近遇到一些问题,想必少侠已经有所耳闻了。”这是想暗示他如果没有耳闻也不会跑到人家屋顶上么……“方才少侠在屋顶见到的蒙面之人,恐怕与敝庄日前被歹人纵火有关,看起来少侠与她却不是同路。”
“当然,我对放火没什么兴趣,对你们的什么库房账房也没兴趣。”
“那么,容我失礼问一句,少侠所为何来?”
“因为我碰巧要找刚才房顶那个蒙面人。”
“那岂不是正好?少侠与敝庄虽不是利害一致,却有共同的对手,少侠何不与敝庄联手,既可以给少侠方便,更不会亏待了少侠。”
莫小铩才不像他说那么多好听的话,“就是要我给你当打手嘛,干了。”
这么直的人大约也真少见了,亏得金管家见多识广也只是一笑,“少侠爽快。”
莫小铩摸一下鼓鼓的腰包,“你都这么大方了,我没理由不做。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媳妇要养。”
金总管客套道:“两位果然是郎才女貌。”他的目光在苏小昭身上扫了一圈淡淡收回,苏小昭也只是微微颔首,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哀嚎——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就算早已经知道莫小铩在寻找花楼的线索,她也绝不会希望他跟凤翔赌庄扯上什么关系。
而这一点似乎都不是最不幸的,她好像所有的霉运都要在这几天一齐到来似的,很难不去注意到这位金总管那些微的口音——长安的人已经到了。
凤翔赌庄的改变不仅是恢复开门做生意而已,它没有了先前那种乱成一团的感觉,一面开门做生意一面重新安排了巡视,一面却在整装待发。
这是她第一次有种感觉自己最好别管什么任务干脆就这么跑路算了。
可是当夜晚来临,她还是得换上夜行衣,顶着那种莫名的压力,去当她的怪盗或是纵火犯或其他什么。随便什么都无所谓,但当她看到莫小铩就抱着大剑盘腿坐在打包装车好的马车上时,她的头都大了。
她很确定长安来的那个金总管应该是打算明天一早出发的,所以她也可以确定密室里那些最重要的东西都打包在这车上,她甚至可以完全无视四周的守卫,但能不能让坐在那一堆货物上的那只从那里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莫小铩这么头痛,是他的剑法还是他的来历?或者是他那让人囧囧有神的野性直觉?
——她不能去,她的直觉是这样告诉她的。也许从白天以花楼枭的身份遇见他她就在避免开口说话,如果被他认出来,堵住他的嘴或是杀他灭口,她都不觉得是一件容易的事。
今晚她需要跟公子谈谈。
她没有出手,就这样在黑暗里暗暗潜去,马车顶上的莫小铩却突然一个激灵跳起来,“来了!”
四周一阵警戒,他那一声愣是吓得苏小昭趴在房顶没敢动,片刻之后见没有丝毫动静其他人便怀疑起来,“莫小弟你该不会太紧张?”
“是啊,哪里有人?”
莫小铩却不理会,一双小兽一样的眼睛灼灼着,连皮肤都在捕捉着风力的每一个微动——苏小昭不能留的更久了,现在她面对的不是一只大狗而是一匹真正的狼,纵然尚且年幼却野性十足。那就像山林里的捕猎,瞬间生死。
苏小昭等到其他人松懈的一瞬间倏然离去,莫小铩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跃而起紧追其后,二话不说抬剑就抡——他是见识过丫逃跑速度的,给丫跑了他可就追不上了——
苏小昭是很想无视掉他的攻击干脆直接跑掉算了,无奈身后剑风太过浑厚让人有种再不抵抗会随时被腰斩的感觉。
苏小昭尚未完全摸清莫小铩功力深浅不打算冒这个险只得停下还手,莫小铩摆开架势,脸上甚至显出几分兴奋,“大姐功夫真好,方才潜在那里我竟然一点也察不到,我们就好好比个输赢怎么样?”
苏小昭微微压低着声音,用“花楼枭”的声音道:“在这里?”
那一瞬间莫小铩皱了皱眉,似乎哪里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他只能暂时把那种感觉放一边儿,“怎么?”
“你的帮手随时会来,你们这么多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比个输赢?”
莫小铩的眉头又拧起来,这话好像对,他也不想有人碍事,但若放过此次机会这女人跑了可就未必还能抓得找了,比较之下,他可以根本不去管什么公平不公平——“少说废话,打了再说!”
——莫小铩你个混蛋。
苏小昭一面跟他纠缠一面却见凤翔赌庄的护卫已经追到,她一面打,压住他的剑问道:“这么纠缠不放你到底想要什么?”
“让我见你们花楼的当家!”
她推开他的剑,“花楼当家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那就先抓了你,看你们当家打算做什么反应!”
真是纠缠不休!苏小昭看一眼正想要四面围来的赌庄护卫,看来今日逃不过大开杀戒,但她最该杀了的却是眼前的莫小铩,莫小铩不死她如何脱身?
然而交手数招她却依然没出杀手,被莫小铩纠缠着越发进退两难。
正此时突然一声鸟飞惊天,想要四面围来的赌庄护卫只觉被一股气劲推开,眼前银衫碎月一掠而过,抄起苏小昭一旋到身侧,在苏小昭和莫小铩中间只单手一推,毫无防备的莫小铩顿时退出数尺。
——莲九笙!
苏小昭人已被抄在他怀里便要挣脱,莲九笙轻巧拿住她脉门,略略低头声音在她耳边低响,“你想留在这里继续打?”
她一顿,抬头对上莲九笙的目光,瞪过去——她是不想,但也不要他出手。
莫小铩已站稳,便又直跃而来,“你是什么人!?”
莲九笙微一勾唇,“你既不知,我又何必告诉你。”
他一拉,苏小昭便觉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两人从众人头顶飞过。莫小铩提剑便追,莲九笙回身甩手一道五寸长针,莫小铩抬剑去挡,竟一震被退了开去,待稳住脚,人却已踏月而去。
远处两道人影看向这边,一人恭敬问道:“总管,可要去追?”
“不必,由他们去折腾,你们只管守好货物。看来这次扬州分庄还真是收了好东西,走,我们回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花楼和邪侠都引了来。”
银霜踏月,碎一地寒芒。
他们在一片林子里方一落地苏小昭便挣开,退出丈外。莲九笙对她的戒备只是轻笑,从容站定,“不谢我么?”
苏小昭站定看向他,月光之下他面上半张银质面具光影若狐,她摸不清他的心思,但还没忘事情发展至此全是拜他所赐。
“若我谢了,我们可否两清?”
莲九笙微微侧头仿佛思考似的,浅笑依然,“我们何来清欠?”
——那最好,欠他的人情显然是件麻烦不断的事。
“既然如此,可否请邪侠从此江湖陌路永不相见。”
“你难道不知莲九笙从不做任何承诺?——只要必要总会背弃的东西,做来作甚?”他的声音是风里的轻絮,飘荡回旋,平缓悠扬。既远又近,仿佛难以捉摸,却又像要勾起人心里的一些东西,有着亲切的错觉。她只能忽略,只怕这般听下去,不知何时便会着了魔。
没错,要莲九笙做承诺,不是很蠢么。
他自来随兴而为从不为任何事牵绊,一个承诺又怎么挡得住他的脚步。
他从容上前,挑起苏小昭下巴,看着月光下她的脸——“你若愿记着,就算你欠我个情。若不愿,忘了也就罢了。”
即使面具遮了脸,她依然能够感觉到藏在面具后面的探寻。她试图回视着,也从那张脸上搜寻出什么,只可惜半逆着月光,只是让那半张面具越发显得诡异,面具上的花纹蔓延着,仿佛也蔓延到了那白玉一般的皮肤上……
“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莲九笙没有刁难,微凉的手指放开她,“我们——下次再会。”
纤长手指轻轻撩过她的头发,转身便又投进那如轮的月色里。
银霜踏月,邪莲,九笙。
——※——※——※——
——花楼公子是个好脾气的人,他那张如在红尘里滚了几千滚的漂亮脸蛋总是挂着笑,就好像是长在上面的,大约没什么人看过他不笑的样子。
他这几天迷上赏花,嫌在外面赏得不够,干脆搬进屋里来,一枝枝插进瓶中。
“我以为,你今晚该在凤翔赌庄的。难道这么快就得手了?”
“属下的确去过,但尚未得手。”
“哦?所以你这样就回来了?”花楼公子这才把视线从花枝上移开,笑得玩味,“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于你可是从未有过。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你分心的事——我可是听说,你养了只颇有趣的宠物。”
——她就知道。既有人见过了莫小铩,公子岂有不知的道理。还不知传进公子耳朵里的是什么样的版本呢。
“属下正要向公子禀报此事,只怕属下难在扬州拿回玉匣。”
花楼公子微一挑眉,这才放下插花,百花的似锦长袍一旋,在椅上坐下来——看来,倒是有许多他不知道的内情可以听了。
“——恶人谷,莫小铩?”
嗯哼,这倒的确算得上一桩意外了。
“既是他缠着你,为何上一次你一字也未提及?我也好找个人帮你打发了他。”
“只怕让公子费心,”——丫怕的就是这个,她在七秀坊已经没少让人笑了,还不想给花楼也添点谈资,“我原想他来来既走,没什么必要多生事端。未曾想到他对花楼却这般执着。”
花楼公子哼笑道,“这倒奇了,我们还未曾招过恶人谷,他倒先找上门来了。不过这放一边,你又何必这般忌讳,以他年纪,武学修为也不该高得太离谱,你该不输他才是。”
“是……他曾败在颜如烟剑下,我大约不会输他,只是……我说不上,只是觉得他很难应付,他的直觉很准,我只怕被他认出……”
花楼公子笑一下起身走近,“阿枭,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你很得力,所以失败的经验太少,当有意外时你便格外谨慎,因为你不自觉的便会担心自己处理不好。你要相信,花楼的易容和训练的确能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无论外貌,声音,气质,神情——阿枭是阿枭,苏小昭是苏小昭,毫不相干,何必怕被‘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