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扬州到长安,她怎么可能去?

花楼公子也不急,斟了酒,才慢悠悠道:“这次对你本不是难事,今夜的失手可有些不像你。”
“今夜莲九笙也出现在凤翔赌庄。”
花楼公子手中酒杯一顿,“邪侠莲九笙?”
她默默点点头,花楼公子又缓缓放下杯,“那你倒是吃苦头了吧。”
“也没有……”想到莲九笙没有揭露她的行踪反倒招摇而去引开了赌庄护卫的视线,当真如传言一般让人琢磨不透。
“公子,莲九笙此人究竟什么来历?”
花楼公子妩媚一笑,“你想知道?”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不该问的感觉——
“正好,我也很想知道,那不如你去查喽。”
“……”
她面前的人不是之于江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花楼公子么?为什么现在她却好像要揽了一个大麻烦上身?
“开个玩笑罢了,不必有压力。任何秘密都是需要去发掘的,若你真能挖到他的身份倒好,那么将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花楼能知道莲九笙的身份便是你的功劳。只可惜莲九笙此人没有来历没有朋友,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有所瓜葛,就算要查,也无从查起。所以,我们暂时也不必在他身上费力气——只是他今夜去凤翔赌庄是为了什么,这却要弄清楚,免得日后再生变故。”
“……”
为了什么……她要说他是去看热闹的么?这种理由连她都信服不了吧……
“你先回去吧,莲九笙要来,我们也挡不住。小心避开,不要招惹到他就是。”
“是。”她抬头见花楼公子似乎若有所思在考虑什么,连任务之事也没有再提,便不再打扰,告退离去。

江湖之大,似乎总有那么几号人物几处组织,他们亦正亦邪,行事或低调或高调,却都神秘莫测,叫人防不胜防。花楼从不评价他人,因为他们本身亦是如此。但即使身份不明,也总有一个目的,例如,钱。
不管什么来路,有目的有欲望就不难应付,但是莲九笙不一样。
没有目的,没有顾忌,他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束缚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性而为。这样的人才是最惹不得的。
——世上,真的可以有这样的人么?
她坐在镜前,对着镜子细细卸下易容的妆容,看着镜子里那张“苏小昭”的脸。清眉秀目,眉眼顺和,染不上半分杀气的宁静。
当她是花楼枭时,她似乎也可以抛开些许顾忌,即使杀了人放了火,转身卸下容妆,那一切便于她无干,没人可以找上她。但她依然生在世上,身在世俗,如何抛得开一切束缚……
她懂的,公子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换好衣服,她如常潜回七秀坊,在沉睡的寂静里无声回房。
她在七秀坊十一年,没有一个人会怀疑那个简单,干净,甚至有点呆拙的苏小缺,直到今晚。
闪进房间的瞬间她已经感觉到那毫不收敛的气息,带着天然的野性难驯,直率得没有半分遮掩。让人印象深刻立刻便能想到一个人。
她没有停下脚步,只若无其事地走到屋内,然后故作被床上一跃而起的人影吓得一退,随即却被捂住嘴——“别叫,是我~”
苏小昭瞪一眼冲她嘿嘿笑的莫小铩,莫小铩被她瞪得讪讪放开手,好像……自己跑来她房间是不太好?可是在恶人谷都没人在意啊……
“你去哪里了?”
“睡不着去找师姐聊聊天,你呢,三更半夜跑来我房间做什么?”
莫小铩嘿嘿笑,“我也睡不着,来找你聊天~”——你能找别人聊天,我也能找你聊天喽~
看着毫不在意的莫小铩,苏小昭的确没想到他会跑来——七秀的规矩拦得住别人,却拦不住他。她走到桌边坐下来,莫小铩见她不说话自当她是生气了,果然外面的女孩子还是跟谷里的不一样。
“那,我以后不会了,保证不进你的房间好不好?”
苏小昭这才抬眼,“今夜你来过的事,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说。”
“嘛?”
“你也不想想七秀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闯入内坊,你想给师姐们揍一顿赶出去,从此不许再踏足七秀坊么?”
“这么严重?”
“这都算是照顾你了,夜闯内坊,就算就地格杀了也不为过。”
莫小铩却顿时释怀,一跳坐到桌上,好像对他来说前面一个还比较严重一点呢,“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杀!你果然还是担心我吧~?”
“……”他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只要他不会把她夜里不在房间里的事透露出去,其它的她并不关心。
“那你不生气了吧?”
“你现在马上走我就不生气。”
“不是吧~~我才刚等到你回来——”
苏小昭不凉不淡地瞪着他,十几年都无拘无束惯了从来没人能管得住他的莫小铩居然就有点怵。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怕老婆?明明苏小昭长得清清秀秀一团和气一点也不凶悍,可是,他就是拿苏小昭没办法……
“你说什么,那就什么呗……那你明天要陪我!”
“我还要练舞。”
“天天练?偶尔休息一天不会怎么样啦……”
苏小昭这个时候倒感激起颜师姐来了,“这我又说了不算,得听颜师姐的。”
“好,那明天我去跟她说!”
苏小昭淡淡一笑,去找颜师姐,可要他可要祈祷自己能囫囵个儿回来了。

夜里四处奔波这种事虽说习以为常,但偶尔回来的太晚还是有些睡不醒的困顿。一早起来被师姐妹们嘻嘻笑她一气睡不醒的小懒猪,反正她往日里也是这副惺忪样子,笑笑也就过了。却不知哪位师姐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像你这样,将来可怎么嫁得了人呦。”
“小铩不会嫌弃她的~”
“说不定要做好早饭打好洗脸水给她送到床头上呢~!”
苏小昭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昏昏欲睡地往前飘,却被师姐们拎回来,“小昭,你不满意小铩哪里?”
苏小昭还茫然着一张脸,“我没有不满意他哪里,我们又不熟……”
“……”
“……”
这话……怎么听着更狠……
师姐们对视一眼,仿佛有什么在暗暗进行着,玉师姐端着温婉端庄的笑容劝道,“小伙子看样子对你挺一往情深的,模样也招人喜欢,性子也率直——若不得真心人也就罢了,若遇到了,可要好好把握,好过把大好年华耗在秀坊吧?”
“——耗在秀坊怎么了?”
颜师姐的声音差点让玉师姐一身毛都炸起来,她端庄的姿态微微扭曲了一下才努力若无其事,转身笑道,“哎呦,随便聊聊天嘛……”
苏小昭那双藏在茫然懵懂的眼里的目光打量着玉师姐,她分明是心虚,不然怎么会怕颜师姐。
“你们谁嫌在秀坊耗费了大好年华尽可以出去找人嫁了,别在这里瞎蛊惑小缺!”
——嗯,苏小昭也这么觉得。
颜师姐真是她的保护伞,有她在,她就可以不用去应付那些师姐甲乙丙丁的奇思怪想。不过她对师姐们在打什么算盘不感兴趣,她的保护伞却太过犀利了些——
“从昨天你们就一个劲儿的撮合小缺和那个野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玉师姐端好仪态,义正言辞道:“我们也是为小昭好嘛……哪里就说的好像我们有什么企图似的……”可惜她气势上就差了颜师姐太多,被颜师姐一个冷眼扫过去顿时噤声。
“不打算说是吧,那我就去告诉公子,你们动了春心想嫁人了,叫公子放你们出去找个好人家!”
“喂喂不带这么损人的……”
“那你们对小缺做的算什么?别告诉我把她推给那种来历不明的野小子真是为她好!”
师姐们默,她们面面相觑片刻,在颜如烟摆明了不说实话决不罢休的压力下吞吞吐吐道:“我们也不是真想把小昭配给莫小铩的……”
“我们也是她师姐,当然希望她嫁得好。莫小铩人再不错,也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我们就是想看看,如果小昭真的跟莫小铩好上了,公子会有什么反应……”
颜如烟眉头一挑——“什么?”
她这一眼让师姐甲乙丙丁更局促了,“那也不是我们说的,私下里已经有了不少传言,说公子对小昭……”
颜如烟顿时眼光如刀,“信不信我先撕了你们的嘴!?”
“都说不是我们说的了,是那些初级弟子……”
“她们胡说,你们也跟着犯浑?想把这七秀坊搞到乌烟瘴气吗?”
苏小昭心里只是有些凉凉沉沉的默然,她比谁都知道,成为这个留言里的女猪脚这有多可笑。在她都只能仰望着七秀公子,连一抹衣角都触及不到的情况下。

“姐姐们起得好早,都在呢!”
莫小铩的人生里显然没有尴尬二字,他就这样闯进僵持的气氛里丝毫没有察觉什么异常,不过在这种时候出现的莫小铩,对颜如烟来说显然比平时更叫人可恨——
“有什么事?”
面对颜如烟的冷气压压力,也只有莫小铩这种不知压力为何物的人还能说笑如常,“我来跟七秀大姐说说情,小昭天天练舞也很累了,就让她休息一天如何?”
颜如烟捏得骨节轻响——他妹的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操闲心!
“你倒是好大的面子。”
“我的面子大不大倒不要紧,七秀大姐难道不疼自己的师妹吗?”
——废话!她不疼自己的师妹难道要他来疼么!?
旁人光只看着颜如烟的神情都能够感觉到她对莫小铩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七秀大姐别总是生气嘛,虽然大姐生气的样子很好看,不过笑一笑绝对更好看!不如大姐跟我打个赌?”
颜如烟微微一眯眼,“赌什么?”
“都说七秀冰心剑法名震江湖,我早就想找人比试比试,只是怕伤了娇滴滴的姐姐们。大姐既然是大师姐剑法一定很好,不如就跟我比试一场,我赢了,你就让小昭休息一天!”
他话说完七秀师姐们却都沉默了,不知是该吐槽他怜香惜玉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跟颜如烟比试?
没见颜如烟那么不待见他啊?还不得操练死他!
颜如烟这时竟一笑——不是要看她笑么?就笑给他看一回,“好啊,那就陪你练练。”
完了,真的要被练到死……
剑在手边颜如烟也不废话抽剑指向他,莫小铩毫不怯场拔出背后大剑,竟有几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看来足有百十斤重的大剑在他手中竟丝毫看不出重量,挥动大剑一跃而起——

好小子。
原本困顿惺忪的苏小昭眼里暗暗亮了起来,原本只看莫小铩那飞扬跳脱的混才模样绝看不出他的武功造诣。就算放了他在江湖里只怕也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颜如烟蓦地收剑,盯住他——“小子,你到底什么来路?”
莫小铩看一眼苏小昭,媳妇不让说,他当然不说。故意激道:“大姐要认输么?”
“做梦!”剑再出,颜如烟此回手下绝不留情——
苏小昭知道颜如烟可能隐约察觉到什么,但这里只有她知道莫小铩的来路,也就只有她知道颜如烟所察觉到的那些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红尘一脉!
一醉江湖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
那恐怕,就是传说中恶人谷十大恶人之首——白衣雪魔王遗风的红尘剑法。
红尘一脉,竟是没有失传。只可惜,火候尚浅。
颜如烟双剑一转,她可不平白当了昭秀一支的大师姐,出手顿时犀利再无留情——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那便是,七秀冰心剑法。
莫小铩愣愣地被掀翻在地上,长剑几乎指到他的鼻尖,“从今往后,给我离小缺远点!”
“那可不行,”莫小铩一跃而起,丝毫没有被打败的气馁,“我虽然输了,但刚才我们的约定里可没有不能靠近小昭这一条。”
众师姐都只能目瞪口呆看着对已经开始发出杀气的颜师姐依然若无其事的莫小铩,苏小昭觉得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上前轻轻拉了拉颜如烟,“师姐,我们该去练舞了……”
那似乎不是她的错觉,颜如烟周身的杀气在一瞬间刷地无影无踪,顿时焕发出一种让人说不清的澎湃感——“还是小缺最乖了!我们去练舞,不要理会这些不相干的人!”
这回换苏小昭被愣愣地被挽走——如果她没有记错就在一天以前她还每天都在被颜师姐呼来喝去岂止是恨铁不成钢那是想把她这不成钢的嚼了!
一日之间冰火两重天,面对颜师姐的热情她又岂止是受宠若惊。

——※——※——※——

“小缺,外面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绝对不能轻信他们,懂么?”
直到颜如烟紧紧握住苏小昭的手目光灼灼盯住她时,她才隐约感觉到颜师姐严厉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太多让人微微脊背发凉的用心良苦……
当外来的威胁将那些被掩盖在严厉之下的激情挑拨起来,饶是苏小昭也着实没有应付过这种状况,一时脑袋打结仓促间落荒而逃……

 

 

第四章 花街,凤翔赌庄(上)

漪公子路过二十四桥时,一眼便看到苏小昭满脸囧然无措躲在桥根底下纠结,他驻足,身后跟随的两名弟子奇怪的问道,“公子?”
“公子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没事。”细长眉眼淡淡扫过,他悠然一笑,“你们等在这里。”
“诶?”
不等两名弟子反应,红影一掠漪公子已飞身下桥伸手一抄,便揪住愕然的苏小昭拎上桥来——两名弟子本想说倘公子落了什么东西在桥下她们去取就好,却无语地看到傻愣愣被拎上来的苏小昭。
默,公子怎么知道苏小昭在桥下的……这样都能看到,那些传言真的只是空穴来风么……这一点,作为公子贴身随侍弟子的花年花岁才是最想不明白的。

苏小昭直到被拎上来都还是一脸茫然,花年花岁说她傻愣愣的一点都没过。她甚至还没有察觉到公子是几时靠近,衣袂风动时眼前已经只剩一片红袖翻飞,来不及反应人便已经给拎到桥上。
但她知道那是谁,所以未作抵抗,手指隔着衣服的碰触让她有些想不起上一次他们可以如此接近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甚至还不曾碰到飞扬在眼前的一丝黑发,漪公子已轻巧将她放下,移出几步之外。那么自然,一如这十年来他们之间无法碰触的距离。
“原来是小昭嘛,公子你也真是,你说一声,我们下去把她喊上来就是了,怎么能劳动您亲自下去。”——对于负责伺候公子起居的花年花岁来说,要照顾到无微不至才是她们的骄傲。
漪公子只是笑一笑,“我若再这么闲着,只怕骨头都要僵了。”
——严重怀疑这是敷衍!他是想敷衍掉她们好跟小昭说话咩?花年花岁岂会不了解公子,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能让别人替他走一步他就绝不多走一步。这样的人也会想到松筋骨么?
果然他说完这一句目光一转就已经落到苏小昭身上,“躲在下面做什么,难道如烟又管得太严厉,把你吓得跑出来了?”
“没,没有……颜师姐……对我……还好……”她越说自己的口气都越显得忐忑,现在她宁可颜师姐严厉一些,她多么怀念以前的相处……
漪公子轻嗤一笑,苏小昭是有多熟悉他的这种笑……如水面一点轻漪在扩散而去时便已消失,她真的很喜欢看他笑,像要印在眼底一般默默看尽他眼角眉梢的每一个弧度……只是,可不可以不要每次被笑的人都是她……
笑容散开,却留在眉梢唇角没有完全褪去,漪公子即使只是看着她的表情似乎也能猜到什么。既是迟早的事便没什么值得惊讶。
“来一起喝杯茶么。”
苏小昭惊讶地抬头似乎有些不能确认,“我……?”
漪公子漫不经心弹弹衣袖,“不然呢,这里还有别人么?”
因为他从来,都只是远远看着她而已……只是远远看着她练舞,对她那蹩脚的舞不置评价的轻笑,却从来不曾单独见她一次——
“不来么?”
苏小昭忙回神急急应道,“蒙公子盛情,却之不恭!”
漪公子又轻轻一笑,仿佛在说:不必这么急,跑不了你的。苏小昭也只能为自己的急促微囧,但又不是人人都有漪公子那般姿态,永远都能不急不缓地悠然妩媚。

花年花岁在听香坊的小荷池旁置了桌椅茶果,漪公子若有若无地盯着苏小昭一杯热茶下肚,才开口道,“是被如烟吓到了么?”
“……公子知道?”所以方才那杯热茶,是给她定神的?
公子也不答,只闲闲道:“爱之深,责之切。”
那便是说,苏小昭没有会意错了……
往日颜师姐那一声声责骂里是藏了多么森森的爱,苏小昭一想到就有点肠子打结。
漪公子亲自替她添上茶水,“如烟不过是过激了些许,倒也不用避如虎豹。你自如常过你的生活,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不会让她影响到你的生活便是了。”
苏小昭默默品味着这句话,公子的话是——为她?还是为颜师姐?
她仿佛觉得他是为了让她安心而特地找她来说这一番话,但又不着痕迹到连她自己都没办法感觉得确切。她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从他把她抱回七秀坊,过了十余年,她才坐到他面前,有机会这么近的看着他的脸。
“——你总是这样看别人么?”
面对她那样直视的目光公子也不恼,只是似笑非笑间回视,苏小昭这才察觉自己的失礼,稍稍垂下目光乖乖收敛。
漪公子微微弯起眉眼,却仿佛只是一个弧度,看不到里面的笑意,“只是在坊里倒也罢了,若是出去了,可不要用这样毫无防备的目光直盯着人看——很容易让人心生歹念。”
——退立一旁的花年花岁无限远目~~她们什么也没听到啊没听到~~
公子你心生歹念了咩??

若要比囧的话现在没有人比苏小昭更囧。
被公子那一双漆黑得宛若无底的双眼直视着,只觉得在那双有着完美弧度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温度,连心脏都像被揪紧一般,一面想要狠狠跳动一面却又动弹不得。
但那一切悸动她都只能深深压了下去,她可以心动,因为人人皆知苏小昭喜欢七秀公子。但花楼枭却不能乱了心。
她憋了半天几乎要涨红了脸,嗫嗫道:“公子是,拿我开心么……”
漪公子这才恢复了些许笑意,缓缓从眼底漫起,“是你看起来太没有防备,才让人想要作弄。”
是——作弄。
花年花岁恍然大悟,就说呢,她们伺候公子这么多年了,且不管传言如何,也不管公子对小昭态度如何,至少她们从没有见公子跟小昭有什么接触。
——所以,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吧。

直到从听香坊出来,苏小昭都依然像掉在一团云雾里,在七秀坊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十年,却在一日之间起了比这十年里都多的波澜。
只是她目前似乎没有太多精神去纠结这个,摆在她眼前的,是即将从长安到来的凤翔赌庄总管。
“小昭!你在这里——我以为你给那个厉害大姐抓去练舞,到处找了你一圈呢~”
莫小铩远远瞧见苏小昭便一个跟头飞跃过来,再见到他苏小昭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她唯一的保护伞都已经没有了,人类已经不能阻止莫小铩了……
“呐,既然都不去练舞了,我们出去走走,扬州我还没机会好好逛呢~!”
莫小铩不由分说便将苏小昭拖出去,她半推半就,方才就那么落荒而逃,这时候留在秀坊里倘若遇上颜师姐的确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跟莫小铩一起出去走走也好,也许莫小铩的到来,倒是她可以外出的一个好理由。

莫小铩的脾性不难理解,哪儿有好吃的往哪儿去,哪儿热闹往哪儿去。苏小昭起初也只是随着他乱逛,莫小铩给她买了零食便吃着买了小玩意儿便拿着,看不出来他穿的一身简简单单甚至有些风尘仆仆盘缠倒挺足。直到越走越热闹,热闹里却带了乌烟瘴气,苏小昭才迟疑一下拉住他,“那边还是不去的好。”
“为什么?”莫小铩灼灼而率直的目光在提醒着她他的出身,想必他根本就不会避讳,没准儿还对这些三教九流的东西熟悉的很。只是,她一身七秀轻罗,出现在那种地方却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