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世微微抗议,“你多少舍不得我一点好不好?”
雪崖温温浅浅的笑着,直接挂着这张贤淑笑容把他丢出门去。天天见,一天三回的见,要她怎么“舍不得”?

看着楚世离开,她收了笑容转回屋内,眼瞥见那把扇子,便搁在显眼的地方,免得他们的大忙人皇上忘记。

看着窗外有些耀眼的阳光,她走出房间,试着站在阳光之下。
先皇病逝,新皇登基,乌云笼罩着整个朱南几个月之久,才终于渐渐散去。原来不知不觉,天气已经开始炎热。刺眼的阳光让在乌云之下呆了太久的雪崖有些不适应,仿佛连自己也成为那阴暗的一部分,无法忍受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
她随楚世进宫……究竟多久了?
渐渐地恍惚了时间,好似她在楚世身边已经很久,久到可以遗忘了自己的身份,罪孽,还有楚城……只是原来,时间不过几个月而已。
“情”之一字于她太复杂,也许直到嫁给楚世之时她都不曾真正想明白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么爱他。可是现在,她不曾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即使沾得一身黑暗,能够看到眼前光芒依然的楚世平平安安,她没有半点后悔。
“寒妃娘娘,太妃招您前去。”
雪崖看了一眼前来通传的内侍,“请回禀太妃,雪崖身体微恙,怕过了病气给太妃,不便前往。”

太妃要见她是为什么事,她很清楚。这几个月以来她不仅成为朝中的众矢之的,更是太妃的眼中钉。这后宫除了她,再无其他嫔妃,如此迷惑君主的祸水,如何能容?
这一点,楚世早已经跟她说好,只要她不出桐宁宫的大门,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所以无论面对任何人,只要她不松口。她也绝对不可以松口,楚世要娶的人只有她一个,明媒正娶,她不是他的妃子,而是他的妻子,将来还要白头偕老,怎么能够让两人之间插入第三者?
楚世的心意雪崖一直很珍惜,作为一个帝王,她知道这有多么困难。可是楚世原以为她面对,她又何惧成为一个“妖孽”?无论面对朝臣还是太妃时,她从不退缩半步,却也按照楚世的嘱咐,尽量避免与太妃见面。她不怕,但是却不能给楚世增加更多的麻烦。
“哼,好个身体有恙!哀家看你好得很!”
雪崖回头,却看到梁太妃带着内侍和护卫走来——桐宁宫的护卫就是再尽职,毕竟不能阻拦太妃亲临。她全无被识破的尴尬,浅浅一笑,只略略低头颔首道:“见过太妃。”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妃么?”她四下里一打量,这桐宁宫虽然地方僻静,却着实优美非常。雕梁画栋,还移植了满园白玉兰……明明已介玉兰将落的时候,这里的玉兰却正值盛放,让人惊叹。
看来皇上对她,还真是用心!
太妃冷哼一声,端量着她的容貌,道:“以色侍君,能有几时好?再老的容颜也有衰老的时候——你空有美貌,却毫不贤良淑德,迷惑皇上专宠于你,你以为,凭你这般毫无背景身世,能风光几时?你可知这里是皇宫之中,居然一身丧气的白色!皇上能容你,哀家不能容你如此违犯禁忌!”
雪崖自浅笑一下,看来她在这里还真得很招人厌——可惜的是,就算太妃入土,楚世鹤发鸡皮……她年老色衰?这恐怕不太可能。
“太妃说的,雪崖记下了。不知太妃还有什么指教?”
“大胆!竟然如此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太妃,您说的话雪崖自是认真听着,几时不曾将您放在眼里?”她依然的温温浅笑,然而不卑不亢,没有丝毫惶恐。她的态度让太妃不由得怒从中来,狠狠道:“寒妃,你不要以为皇上护着你,便有恃无恐!哀家今日就要替皇上除了你这个魅君祸国的妖孽!实话告诉你——皇上不会赶来的,待哀家惩治了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服皇上!来人——把无礼的寒妃给我带回桐安宫!”
雪崖的笑容不易察觉地微冷——她不想出手,可是难道他们定要逼她?
心里蠢蠢欲动着,翻涌着自己也无法控制的阴暗情绪……内侍走到两侧,伸手便要去抓,雪崖眼神一寒,两个内侍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衣服,便宛若被寒气冻结,冰冷的痛从手指刺入,迅速向上蔓延。
手来不及收回,便听一声怒喝:“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楚世大步走近,身后跟着六王爷泓令时。两旁内侍立刻跪了一片,太妃看向楚世身后的泓令时,眼神带着责问——为何,他没有拖住楚世!泓令时无奈一笑,便移开视线眼神乱飘,飘到雪崖身上,终于不再动。
只怪楚世将这个传说中的美人藏得太好,他也不过是远远地看过一两回,今日如此近地看着,果真是绝代风华,宛若天人。难怪楚世会只为她一人,舍弃后宫三千,坐拥美人的机会……试问,世上能寻出哪个女子,比得过眼前佳人?
只是佳人如雪,虽美,却也冷。
“太妃,这又是怎么回事?朕记得曾经下过旨,任何人不得擅入桐宁宫!”
太妃冷冷地转过脸,“哀家既然掌管这后宫,如何能够看着皇上为一个妖女执迷不悟,不顾祖制,不纳妃嫔——难道要哀家看着皇上继续错下去么?”
“太妃,错与否,朕自有考量。雪崖既不曾谗言,又未曾干政,她自没有错。若错在朕,太妃何不冲着朕来,却要去为难一个女子?”
楚世始终敬梁太妃曾是先皇宠妃,且儿时照顾过自己,最重要的,她是狄南王的姨娘——如今形势未稳,朝中许多是情还靠狄南王的扶持,对于太妃,不得不迁就。
今日皇上既然赶到,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动寒妃,太妃冷冷看了雪崖一眼,吩咐道:“回桐安宫!”

待梁太妃离去,雪崖的注意力才放在一直盯着她看的六王爷,悠然一笑,方才的冰冷宛若错觉。
“看够了么。”
楚世头也不回,伸手把他越伸越长的脖子推回去。“若没什么事,你该回去了。墨枫,送客!”
这个时候雪崖才发现墨枫也在,似乎从上一次被他看到自己有些欠妥当的样子,几个月来几乎都没有见到他。不同于过去如影子般紧跟着楚世,他似乎在回避她,就算不得不进入桐宁宫,也极力地削弱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出现在她眼前。
她现在已是后妃,墨枫这样做,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当。
只是,纵然没有太多交集和谈话,她却以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过去那般自然的相处。原来,即使是熟悉的人,也可以突然疏远。
她只来得及匆匆瞥了墨枫一眼,楚世便两步上前揽住她的肩,将她带离泓令时的视线。


第三十章 天人隔2
“雪崖,太妃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进了房间楚世才完全露出自己的担心,细细地看着她的表情。跟他预料的一样,雪崖只是微笑着,应道“没事。”——是从几时开始呢?他开始看不透雪崖的笑容。明明和过去一样的温淡如画,却不似过去般清澈,而如同一层屏障,遮掩了她所有的情绪。
雪崖——难道,我就只能看着你想给我看的一面?
楚世抓紧了她的手,明明人就在他的身边,却有种无法保护的无力感,微微心酸。
“楚世,你不必把我这样好好的藏着,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若。你一个人面对那些压力,太辛苦了……”她的话音被埋在楚世的胸膛里,赤紫锦缎,光滑柔软却触感冰凉。楚世不想让她说下去,他并不辛苦……苦的,也许是这颗心。需要雪崖的是他,可是雪崖,并不需要他的保护。她总是一个人就可以面对一切,如玉兰花枝一般傲然高洁地立在那里,没有任何惧怕。
他爱上这样的她,却从不知道她的真正心意。
雪崖,可曾爱过他?
她为何会答应嫁他,有时,他会迷惑。
“雪崖,我想立你为后——也许会很难,但是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一切都会简单很多……你要在我身边。”

怀里的雪崖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意味着她必须和他一起面对朝臣,面对更多的阻碍——但是,心里很静,安宁得忘记了惶惑不安。

从桐宁宫出来,楚世回了御书房,提笔写下一张字笺,对墨枫道:“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在民间和朝中煽动。”

墨枫看了那张字笺,微微一怔——“皇上,这样妥当么?您要透漏寒妃的身份……”
“雪崖在朝中完全没有权利背景,那么,这就是最有力的武器——消息就从蜀州开始流传,‘二皇子身边有天人相助,才能顺利登基帝位’我要这个流言越传越大,我朝若有天人为后,想必也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是,臣这就去办。”
他要雪崖成为所有人心中一个神秘的存在,然后在祭天大典上隆重出面——只要见过雪崖,那些流言,便会在每一个人心里扎根。
楚世的安排并没有错,这是没有权势背景的雪崖最大的后盾——只是这时,他还无法预料这个举动会来带的后果。

新皇仁厚,本就为天下所津津乐道,而寒妃的流言,便迅速在朱南流传开来——
后宫有一个寒妃在,不知挡了多少重臣送女入宫的打算,此番流言无疑对他们更是不利。祭天大典,他们决不能让寒妃露面——
桐安宫内,梁太妃手中茶盏愤然落地,“什么!?皇上当真色迷了心窍,居然想立那个女人为后!”

“老臣惶恐,皇上此举,必是要替寒妃作势!恐怕皇上这一次,是定要册立寒妃!”
“哀家早知道这个女人的目的绝不简单!皇上登基之初,若不是哀家一力阻拦,他早已经立那个妖女为妃——”

“所以这一次,只能仰仗太妃,唯有太妃能够阻止此事!”
“好!皇上既然想让她在祭天大典露面,到时皇上忙于祭奠,哀家倒要看看还有谁能保住她!”他是皇上,却想要白首一人?这是如何的痴心妄想,皇上这般清明的人,怎么会如此天真?这后宫里,容不下这种天真,更容不下白首一人的感情。
新皇登基,祖制祭天。
连赶几天几夜,一袭金丝织就的华服送入桐宁宫中,雪崖微微惊讶,看向楚世。
“雪崖,你现在是我后宫唯一后妃,你随我祭天,没人能说什么。”
“祭天!?”雪崖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外面天空——
“雪崖?怎么?”
她苍白着脸色,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只能勉强撤出一抹笑容,“没事,一切有你安排。”她不能毁了楚世的安排,这是他们的机会。错过了,今后会更难。
祭天大典……
她不知,几时自己也变作亡命之徒,为了她和楚世的未来,赌上一切。并不是一定会被发现的……是么?是么……她该赌上这一把么?
“雪崖,倘若有什么不妥,你不用勉强。”
“不,我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不能总让你一个人顶着所有的压力,只不过是出席一下……”她的脸上重新挂起温淡笑容,已丝毫看不到方才惊惶。“你放心去安排吧,我没有问题,你知道,不用担心我的。”
楚世这才浅笑,拉起她冰凉的手指,“是,你总是如此,你可以处理好自己身边的一切,从来不用我担心……”手中传来的触感寒冷如冰,与雪崖脸上的笑容完全不同……雪崖,为何你定要如此,掩饰起自己,只给他看到最毋庸担心的一面——你在怕什么?

祭天大典在继续准备着,日子渐近,楚世却有些犹豫。
成亲那一日的场景犹在眼前,祭天大典,他真的可以让雪崖露面么?
或许该说他思虑不周,没有在一开始便向雪崖问清楚,但是现在箭在弦上,倘若雪崖不出席,之前所作的准备都将白费。
“皇上?关于祭奠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可还有什么需要添加?”
楚世叹了一口气,靠在椅上,望着华贵帐幔自语道:“我是否不应该让雪崖出席……?”
“皇上?”墨枫不解,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为何在这时——?
“墨枫,我心里总是不安,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祭奠那一天,你不要跟在我身边了,去帮我照看雪崖,千万不要离开她身边。”
墨枫片刻迟疑,方道:“是。臣遵旨。”
他会誓死保护她的,因为他保护的,是身为寒妃的她。
祭天大典——
雪崖静静站在镜子前,任侍女在脸上浓浓地上了一层妆……端庄华丽,真正的符合着贵妃的身份。

华丽的锦缎带着沉重的质感,将她盈盈的腰身束出,风姿一览无余。
侍女艳羡地道:“寒妃娘娘真美,奴婢在宫里服侍多年,也没有见过娘娘这么美的人……娘娘不常打扮还真可惜,虽然平时的绝代风华已经没有人比得上,但是娘娘今日的样子,比那画儿上的洛神还要美,一定会让皇上看呆了去。”
雪崖微笑不语,镜子里的人眉梢若挑未挑,唇角似勾非勾,端庄喜气,带着若有若无的高贵笑容——她也很满意这妆容,掩盖了微微苍白的脸色和眼角眉梢的一丝不安,宛若带了一层面具,牢不可破。
“寒妃娘娘,吉时到了,皇上与百官已到祭坛。”
雪崖回头,看一眼低头站在门口的墨枫,缓缓站起向他走去。在他身边略略一停,“你不在楚世身边么?”

“皇上命臣保护寒妃娘娘。”
“墨枫,你几时变得这般疏远的?”
墨枫低下的头未曾抬起看过她一眼,只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道:“娘娘如今身份不同,自不可同日而语。”

雪崖不置可否地笑下,“只是在我眼里,并无不同。——走吧。”她提裙迈出门外,墨枫稍稍落后她一步,紧跟而行。然而只走了几步,雪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出现的人,缓缓勾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雪崖见过太妃。”
站在面前的,还不仅仅是那个看她不顺眼的太妃,雪压倒不知道自己的面子有这么大,让三朝元老的太师与丞相没有留在祭典上,而是携几位大臣一起出现在这里。
她脸上勾着那端庄得体的笑容,看了看一脸仇视的几位大臣,笑问:“怎么,见了本宫,不拜么?还是本宫身份卑微,不值得诸位拜见?”
“放肆!哀家面前,哪有你开口的地方!”太妃一声喝斥,墨枫欲上前,雪崖却淡淡扫了他一眼,继续笑道:“太妃莫怪,雪崖只是替皇上委屈,如今皇上只得雪崖一个后妃,却被人这般怠慢,这岂不是……”
太妃恨恨地脸色几变,那些大臣更是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他们面前的这个女子,即使只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周身高雅的气质也让人不容亵渎。
“寒妃,你不用在这里兴风作浪——反正,你也没有机会再见到皇上了。哀家今日断不能让你这个妖孽踏上皇家的祭坛!”
“但是现在皇上人正在祭坛上等着,不知道太妃要如何面对皇上?”
“哼,你放心,太师和丞相已经安排好,只要拿下你……倒是后满朝上下联名上书,——你妖孽转世魅主祸国,到时皇上就算要救你也已经来不及,难道他会为一个女子,不顾朝廷安定么?”
“原来……太妃是想要先斩后奏。”
“哼!”太妃正要下令,却见到墨枫走出来,势将雪崖挡在身后。
“展墨枫!你一个小小武将胆敢违抗哀家!?”
墨枫恭敬却面无表情,道:“太妃赎罪,墨枫受皇上之命,在此保护寒妃安全,护她顺利入祭,还请太妃莫要为难。”
谁都知道墨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纵然只是个武将,却从皇上登基前就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他在皇上面前的话举足轻重,无论如何几分面子还是有的。只是今日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拿下寒妃,否则过了今日,她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
“展大人,得罪了,改日,自会好好向展大人赔罪!动手!”太师终于下令道,两旁侍卫上前,墨枫抽剑,冷冷的剑气逼迫而来,他挡在雪崖深浅,宛若最令人安心的屏障,任谁也无法越过。
雪崖看着他的背影浅浅一笑,却轻轻推开了他。
“寒妃娘娘?”
“没必要把我当弱女子一样保护,墨枫。”她的笑容傲然自信,亲自面对着太妃和诸臣。无论是谁都会认为她太不自量力,没有墨枫的庇护,她以为她还能逃得掉么?
“看来今日如果不做个了结,就算我过得了这里,却也没办法安静陪皇上祭天——我本无意与你们为敌,若现在让开,我还可以忘记今天的事。”
“好个狂妄的妖孽!”
雪崖突然一阵轻笑,笑得让人心里发寒——她似乎很努力才止住笑,墨枫微微蹙眉看她,带着几分担心。

“你们都称我是妖孽了,难道以为带着这么几个人,可以拦得住一个妖孽么?”
她说罢便向外走去,丝毫不顾面前挡住的人——她的周身一股寒冷的气流席卷,竟无一个人能够靠近一米之内,每一个靠近的人,无一不被卷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太师的一把老骨头险些就此了结。
雪崖越过他们走到门口,才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回过头,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如同无物,只对墨枫笑道:“怎么了,走吧。”

祭台九十九阶,她步步登上,不曾停滞,不需要人扶,那般姿态足以令阶下所有人倾倒。她浅笑盈盈,望着祭台之上,目光温和等着她的楚世。站在他身边,转身,金丝织就的华衣摆过一个弧度,铺展地面。她微笑站在君王侧,接受百官的仰视——无论倾慕或是敌视的目光,她都能够处之泰然,她的美不只是容貌,那千年间浸透在骨子里的优雅,即使黑暗也无法吞噬。
楚世执她的手一起转身,面对祭台,司仪的声音高高扬起,宣读起祭文……


第三十一章 天人隔3
“雪崖雪崖雪崖——!”
一回行宫,楚世避开他人,一把抱住雪崖,开心地转了个圈,“你看到没有?那些百官看到你时那副看到天神降临的样子,哈哈哈看看这回谁还敢说你是妖孽!今后谁还想要多事,我一定要他乖乖闭嘴!”
雪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即使能够镇住他们也没有感到有什么高兴。但是看到楚世开心,便不自觉地被他的笑容感染着,露出笑容。
他抱紧了雪崖,低喃:“雪崖……你等着。我一定立你为后,一生只白首一人,你肯嫁我,我决不负你……”

即使后位对雪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与皇上白首一人是痴心妄想,即使在别人眼里这是天大的宠幸……只有他自己知道,幸运的人是他。雪崖身为天人却肯下嫁,委屈的人,是她。他已经委屈了她,就绝不会再负她。
静静抱着雪崖许久,有句话,他一直没有问……只是……
“雪崖……你知道大哥去哪里了么……?”
雪崖睫毛微微一动,漆黑的眼瞳氤氲,一点点变深,便冷。楚世没有追问,尽管他觉得最后见到楚城的人必定是雪崖,却有些不敢追问。
“雪崖,我还要在行宫里留两天,祭典之后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让墨枫护送你回宫,后宫总比外面安全些……”

雪崖轻轻笑,“你还在担心什么?还怕我被欺负么?”不知道是谁刚刚说今后谁还想要多事,就要人乖乖闭嘴。“好,我回去就是了,你也别为我分心,我在宫里等你回来。”看到墨枫已经等在门口,看来楚世并不想让她在这里多留。只是他并不知道,该找麻烦的人,早已经来过了。
她轻轻松开楚世向门口走去,身后楚世突然叫住她,“雪崖……”
“嗯?”她浅笑着回头,她的那句“等你回来”,让楚世觉得那个冰冷的皇宫似乎变成了[家],似乎……如此地期待着回去。他……是不是可以有着期望……
“雪崖,我一直没有问过……你……爱我么?不,在那之前,似乎我还没说过——我爱你,雪崖。也许比我自己知道的,还要更爱。”
雪崖怔了一瞬间,忽而恢复了笑容,那笑容一点点漫进眼里,“我知道啊,傻瓜。”她转身走出门,最后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墨枫向楚世行了个礼,跟随雪崖离开。
雪崖没有回头,但是知道他跟在身后,走出院门,问道:“那些人没有多说什么吧?”
“没有。”
“谅他们也不敢说出去……擅自羁押后妃?呵……”
墨枫沉默地静静凝视她的背影,眼前的人,已经和最初相识时完全不同——除了这具依然风华绝代的皮囊,除了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她的内里却完全改变。这种改变,让人在莫名之外,隐隐感到胸口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