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45章 恩难断1

"雪狐你疯了!? "香珠儿挥剑挡在羽君和雪狐之间。
"你们才都瞎了眼!香珠儿你让开,我杀了这个冒牌货!"雪狐步步紧逼,香珠儿毫不肯相让,羽君得以抽身出来,冷冷的盯住相爷问道:"沈苍澜呢?"
相爷大笑几声,拍了拍手,有人押着沈苍澜上来,羽君看了一眼,确认他没有受伤。
沈苍澜与她对视一眼,这一眼,两人心知神会。
几乎是在瞬间,沈苍澜臂肘拐向身后之人,令得颈间长刀一松,羽君趁机袭过去,打落长刀,沈苍澜拾刀在手,情况立刻有了转机,他上前去帮助香珠儿,雪狐以一敌二便显然吃力。
他犹不认输,奋力一击,仍旧想要突破二人向羽君出手,却反被沈苍澜长刀贯穿胸膛。
雪狐雪白的前襟迅速泅开一团殷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踉跄几步,眼睛却依然不肯离开羽君。"你不是......"
看着雪狐缓缓倒下,羽君不忍,她不是没有接触过死亡,但是雪狐虽然任性,终究不过是个孩子。一个内心没有长大的孩子。她走到雪狐身边俯下身去,听到雪狐依旧喃喃"你不是无双......无双不会这样对我......"他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仿佛能够得到些许的安慰。只要不是无双......
"对,我不是无双,你的无双不会这样对你。"她重复着他的话,给他一个肯定。似乎能够看到雪狐的神情渐渐安心,闭上了眼睛。
相爷对于雪狐的成事不足嗤之以鼻,羽君缓缓抬头盯住他,"雪狐不过是一心念着湘无双,你却连他的心意也要利用!"
"哼,你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的心意,代替了湘无双,让他心甘情愿替你办事!"相爷愤愤拂袖,"连老夫也被你骗了!还敢处处与老夫作对!既然你舍不得杀沈苍澜,就和他一起死在这里吧!你以为老夫当真会怕外面的包围吗?"相爷转身离去,吩咐晴暄:"此处既然暴露,把这里毁了 ! "
"是。"
羽君心中一紧,老贼定是有暗道离开,方一思及整个大厅的三面墙壁均有无数机关凸现,股股浓烟从数个小孔喷出一一
"姑娘!屏息!"香珠儿第一时间提点,迅速判断这毒烟毒性不强,却甚是妨碍视线一一此处非密闭空间,恐怕老贼早有防范,若用强烈的毒必然累及自己人,用此毒烟遮蔽视线,必有其他机关!
沈苍澜也已经想到,连忙拉住羽君,"我们快走!"
话音刚落,无数细箭已由墙壁射出,在烟雾中只闻箭声,却无法看清。羽君感到手臂上被一拉,跌入熟悉的怀抱......久远的气息,仿佛离别了一世,如今却再次紧紧环住她。
听到一声闷哼,她方惊觉沈苍澜竟用整个身体护住她,不觉惊叫"苍澜!"
一一苍澜。这般的称呼,这般的语气,仿佛与另一个身影重叠......沈苍澜不禁微微一震,却只更紧紧地抱紧了她一一他能够拥有的,不过只是这一刻。羽君死后唯一让他动心的这个女子,他却再无法伸出手去,连争取的机会也没有......为何偏偏是惊涛!
他的怀抱终究无法保护全面,羽君感到身体几处一阵刺痛,仿佛听得见细箭扎入皮肉的声音。沈苍澜见决不能再停留,提起内力向大门处跃去,此时整个大厅却轰然一声,天花板碎裂开来,碎石纷纷坠落......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被砸到几处,更看不清沈苍澜和香珠儿的情况,只感到沈苍澜的身子猛地一震,将她向门口处用力推了一把,再不见人影......
"苍澜!"她回头依然不见他,一阵慌乱,却感到一块巨石重重砸在身上,剧痛袭来几乎湮灭了意识。
恍惚中感到有人轻轻扶起了她,将她拖到相时安全的地方,轻轻拍她的脸颊。羽君费力的支撑起一丝意识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晴暄焦急脸一一他......竟然回来了么?
"醒醒!你撑住!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
羽君努力的对他笑了一下,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你忘记我了么...... 小狗子...... "说完她的意识已沉沉坠入黑暗......
一一你信,这世上有报应么?
脑中蓦然浮现无双一度重伤不治却醒来时问他的话,晴暄如雷击顶,征呆原地。
沈惊涛曾经一度后悔,他不该离开湘无双身边。
似乎从他们认识以来,每一次刀里剑里的出生入死,两个人都是在一起。他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一边等候着是这么难熬的一件事。
可是他答应过湘无双,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和香王爷等到最后,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用心,她费尽心思用这个责任让他呆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他情愿与苍澜交换,情愿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是自己。
直到那栋楼阁发出一声巨响簌簌塌落,他全身骤然冰冷,一甩马鞭直冲进去......
"湘无双!"
远远看见一袭蓝衣倒在楼阁之外,鲜血斑驳。那一刻心脏似乎停了,他跃下马来伸手去探她鼻息,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依然跳动,怦怦得仿佛要跃出胸口。将她身上伤势看了个大概,稍稍放下心来抱起她,然而,为何只她一人......
她静静横卧显然是被人带出来,是谁?大哥和香珠儿呢?
他呆呆看着面前已然倒塌近半的楼阁,一阵惶然。
香王爷着令手下在废墟挖到傍晚,终于找到沈苍澜和香珠儿,楼阁的倒塌并不严重,香珠儿因为所处位置只是受了轻伤,沈苍澜却已断气多时。
惊涛悲勃却已无泪可流,羽君之后,竟连大哥也去了。不知黄泉路上,他们是否相逢......
湘无双一直没有醒来,在深沉冰冷的黑暗里,她看到自己一一不是湘无双,而是她自己,朱羽君。
羽君愣愣望着眼前缓缓流动却死寂无声的河水,水中那张随波而动的脸眉眼鼻唇都是如此熟悉。为什么她变回了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怎么来到这里?
黑暗中只有嶙峋的黑石,死寂的河水,空气中阴冷幽森的气息让她忍不住微颤......她想起昏厥之前发生的事情,自己莫不是死了?
远处一行黑影闪过,她下意识的掩藏住自己,似乎完全出自本能。那些黑影在四周不断搜寻,羽君惶然中觉得似乎曾经见过这样的情景......她得逃!那些黑影是来找她的!羽君清清楚楚知道这个事实,她一定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眼见那些黑影越搜越近,忽然有一只冰冷的手捂住她的嘴巴,向后拖去一一
"呜一一!! "羽君无谓的挣扎,那双手干枯如骨肤色铁青,如铁爪一般紧紧禁锢着她,眼睛的余光能够看到一头灰白相间的长发和一张蜡黄的脸,眼窝深陷,如同病痨之鬼,让她一阵窒息。直到拖出很远再看不见那些黑影,那枯手的主人才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不用怕。"
那声音低沉,沙哑,宛若这幽冥地府一般空洞幽森,羽君却是熟悉的。她顿时停止挣扎,那双手也放开了她,蓦然回头唤道:"阿舟!?"
眼前的人未答,已是默认。
羽君从未想过阿舟会是这个样子的,然而面目虽令人胆惧,这却是曾一路如同影子般保护着她的人。她心下稍安,自南方与水匪一战之后便再不见阿舟,她料想他是回了地府,却也担心是不是遭了满巫毒手。
"阿舟,这里是什么地方?"
"黄泉。"
沙哑的声音,印证了羽君的感觉。
"我... ,【又】死了?"
"还未。只不过你的灵魂毕竟属于一个已死之人,才会魂魄离体回到这里,我会尽快送你回去。"他抬头望向那些黑影,"那是鬼差,不能被他们发现你。"
羽君点头,却见阿舟略略迟疑,似乎有话要说。
"阿舟?"
"......我本不该多事,但有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一一沈苍澜也在这里。"
羽君一惊,"他...... !? "
"他死了,魂魄正押往地府。"
最后那一刻发生的事她记得很清楚,沈苍澜是为了救她死的。她紧紧抓住阿舟的衣袖,"有没有办法救他?"
阿舟看了看她,道:"只要能带他回去。沈苍澜虽死,但他本命不该绝,阳寿更是未尽,倘若能带他的灵魂回去,便有机会复生。"
"我去。"
"他为你死,我不该拦你。但是他已渡河,倘若你追过去,便有被鬼差拘锁的危险。"
"阿舟,我不能看着他死。再帮我一次......"
阿舟缓缓点头,"渡人便渡到底......我在这里已经太久,是结束或是解脱对我都是好事,但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回不去,那么你欠了沈惊涛的债,便没有机会还清......"
羽君望着冥河的彼岸,"我一定得去一一我欠得债已经够多,不想再欠了他。"
"一一好,我送你过河。"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46章 恩难断2

浑浊的冥河水淙淙无尽,阿舟载着她悄然渡河,河的这端一条狭长的道路呈现在黑暗中,延向无尽的远处。
羽君沿着这条路一直追下去,已经能够看到前方沈苍澜的背影,有些茫然的向前走,一团黑影飘在他肩头上方,似乎在引导着方向。
"那是鬼差,他还未现形体,便没有攻击力,同样我们也伤不到他。我们一旦现身,他必然恢复形体来阻拦,必须要在惊动其他鬼差前来之前带走沈苍澜。"
他们紧随过去,那黑影在这一片宁静的黑暗之中未做任何防备,丝毫不曾察觉他们的靠近。羽君发现沈苍澜脚步虚浮如同神游,疑惑的看向阿舟。他低声答道:"阴魂渡过冥河,便处在混沌之中被鬼差引导,并无自己的意识。"
"我该怎么办?"
"喊他的名字,只要他能够将你的声音听到心里去,就可以回神。"
"......"羽君莫名觉得如果唯羽在这里,会冒出一句"KAO , 忒狗血"一一原来狗血这个词就是这么解释。
她冲过去,一把拉住沈苍澜不让他继续向前走,直视唤道:"苍澜!"
那双眼睛里,只有混沌。
漂浮的黑影受到惊动,开始缓缓扩散,渐成人形,羽君一急,抓住苍澜一通晃,"苍澜!!你醒醒!"眼前的人依然没有反应,那黑影却显出了人的轮廓,逐渐凝成实体,她抬手就朝沈苍澜脸上甩了一巴掌,苍澜的脸被甩向一侧,蓦然清醒。
他转头看到眼前的人,全身一震,整个人怔在那里。
"羽君......? "
羽君方想起自己此刻的模样会带给苍澜怎样的冲击。顶着湘无双的皮子太久,几乎要忘记了自己还是那个死去的朱羽君。
眼下,却不是他们‘久别重逢'的时候。
"有什么事情过后再说,先跟我走!"她拉起苍澜就走,然而鬼差亦凝固了形体,一身黑衣,单臂盘着铁索,抬手一挥那铁索如有生命般向他们袭来。羽君将苍澜往身后一拉正待还手,却发觉毫无内力,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魂体,再躲已是来不及,眼见铁索要缠上她的身,阿舟用长槁隔开了铁索。
"摆渡人!你竟敢擅离冥河!"
"鬼七,这两人,请你当他们没来过。"
"摆渡人,我知你要帮背负债孽之魂清债来减轻自己的孽,未过河者,你可帮其还阳。但是一旦过河,便不是你能够插手的!"鬼差再次出手,掠过阿舟直接向羽君和沈苍澜袭去,阿舟再次阻拦,与鬼差斗成一团。
"羽君,"苍澜突然反手握住羽君手腕,"真的是你!?这究竟......"手中所触,羽君的手腕惨惨的一片冰凉,自己亦一般无二一一他是死了么?所以才能够在这阴间,再见到羽君二......
"你,"羽君打断他,"别多话,别多事,别耽误时间跑路!"
沈苍澜微微苦笑,心中泛起酸涩,这的确是羽君,她如今就在面前。他忽然有种恍惚的错觉,也许是因为羽君的态度太过自然,让他觉得,她似乎一直都在身边......
他们方走出两步,阿舟终于不敌,鬼差的长锁向他们直飞而来,铁索顶端猛地张开一道铁爪,眼见就要抓到苍澜的肩膀,分毫之间却被一只手抓在了手里,扯住铁索的这一端。
鬼差顿时停住手,羽君也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衣衫雪白,翩翩而明艳,单是往这里一站,连幽冥地府都好像要明亮起来。
只见那人皓齿微露媚人一笑,"我来迟了,小姐见谅。"
"羽君不敢,月老贵人事忙,肯来相助已是感激不尽。"羽君浅笑嫣然,给圣月轻施一礼。圣月打量她两眼,笑道:"你倒是变了不少。"
他转回头,看着眼前的鬼差笑得妖烧魅惑,"我说小七,你不是这么不给面子,我革的人也追这么紧?"
鬼差额头的青筋一突一突,恼道:"圣月大人,这阴间的事情好似不在您的管辖内!"
圣月呵呵笑了笑,一边示意阿舟和羽君他们一起离开,一边跟鬼差扯皮,"姻缘殿在仙界虽是偏门了点,某些方面来说我好歹也算‘位高权重',怎么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给开个后门......"
"圣月大人,请莫为难在下。"
"...... 就是说不行了?"圣月收了笑容,正经道:"今日这两人我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出去的,你若就是不肯放人,别怪我翻脸。想当初我圣月也是上仙界第一战神......(以下省略两千字)......本仙跟随青帝平定妖界那会儿你连鬼都还没做呢,就算我被降了仙位不等于力量减弱,你小子若敢小看本仙......(以下省略两千字)......知道当年司日大人镇压灵界动乱那一战否?当年那便是我带军,要知道那个时候...... (以下省略五千字)......"圣月说得是眉飞色舞四处花开,眼见鬼七那张脸一分青似一分,羽君轻扯阿舟,"咱们......先走?"
阿舟。点点头,三人悄悄离去。
"阿舟,圣月不会有事吧?"尽管羽君觉得这句问得很多余,但是到底圣月是在帮他们,总要关心一下。
"他没事。虽然他确实管不到地府的事,但是鬼差不会真的跟他冲突起来一一尽管这个人聒噪了些...... 不过他说的那些却是真的。就算真动起手来,几个鬼差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这么强的一个人,他的‘战斗'方式倒是独具一格。
阿舟载着两人渡河,"我送你们回去。"
羽君方点头,苍澜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眼中似惊似喜,"我们!?羽君,你也一起回去!? "
羽君缓缓抽回自己的手,不语默认。
阿舟低低的声音打断他们,"上路了。"他们二人顿时仿佛被卷入旋涡,沈苍澜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羽君!"伸手却抓了个空,被卷入一片黑暗......
当光线再次透过眼帘,沈苍澜觉得全身冰凉麻木,身体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他慢慢活动手指,终于找回了知觉。
一一羽君呢!?
他猛地翻身起来,身体却使不上丝毫力气,跌在地上。
门外有人听到里面的声音推门进来,一个年轻的小厮瞪大了眼睛看了沈苍澜一眼,霎时青了脸色横冲出去--"王王王爷沈庄主作尸啊啊--"
沈苍澜看了一眼房间,这里是王府。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47章 恩难断3

走廊上一时脚步声乱,王爷走到门口,显然也是一怔,随后跟来的惊涛越过他俯下身来一把抱住沈苍澜,"大哥......幸好......"声音仿佛噎住,再说不出什么。苍澜心里也是一阵窝心,他们兄弟,好像已经隔阂了很久......
"我没事......"沈苍澜稍稍推开惊涛,反抓住他的手臂,"羽君呢!?她在哪里?"
惊涛一怔,疑惑的看着沈苍澜,香王爷也奇怪的看了看他,"苍澜想必是初醒来,还有些不清醒,快带他去休息一下...... 来人,准备房间,请郎中来!"
下人引着惊涛安排好沈苍澜,把他从停尸的房间移出来,香王爷笑道:"幸好还没有来得及通知臧云山庄你的死讯,不然这会儿一定乱成一团。"
这时却有下人来报,"王爷,无双姑娘醒了。"
惊涛面上一喜,对苍澜道:"我过去看看。"便匆匆出了房间。沈苍澜心里一阵窒闷,抬头却见王爷也若有所思的盯着惊涛离开的方向。
"这两个人......好似......?"
苍澜没有做声,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地府的那些事,绝非他的梦,他真的见到了羽君,羽君同他一起回来的!
醒来的无双,回到阳间的羽君......这一切,仅仅是他的妄念么?

惊涛匆匆赶到羽君的房间,见丫头已经扶着她坐起来,面色仍旧苍白,见到他来,苍白的脸上轻轻匀起一个笑容。
"惊涛。"
惊涛突然就很想骂她,狠狠地骂上一顿,她怎么可以把他搁在外面自己去冒险?可以受这样重的伤让人提心吊胆?她怎么可以让他这么不安......他以为,他会连她也失去。可是她如今就在眼前,依然对着他微笑。看着这样的笑容,他却一个字也骂不出。
"湘无双!"为什么每一次面对她,都只有无力感......
羽君却这时候才发觉,惊涛从来都是连名带性的喊,就算两人已算得上亲近,他的称呼仍未改变。因为这本不是自己的名字,她一直未注意到......
这样也不错,她也不喜欢听他亲昵地叫别人的名字......虽然叫的仍旧是她。
瞅着他那副气闷又担忧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她以前只觉得惊涛温柔沉默,虽然眼睛幽深如渊,却终究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从来不知道,惊涛可以也这么好玩。
如今的惊涛,仿佛卸下了什么东西,他的眼睛虽深,却静。再没有那种让人心痛的隐忍。
羽君对着他笑够了,才想起另一个人,有点觉得这个时候好似不该提起这个名字......
"苍澜......他没事了吧?"
惊涛心中一紧一一苍澜。她一时大意没有叫他沈庄主却只呼其名。而且,她为何问的不是沈苍澜怎么样,而是"没事了吧",就好像......她知道他的死而复生一样。
惊涛淡淡压下疑惑,应道:"大哥也刚醒,现在已经没事了。"他说得太过自然,以至羽君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误。她点点头,醒了就好。
"你要去看看他么?"
羽君下意识摇头,还去看他做什么呢?只要他平安,也便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羽君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不曾思索的摇头,让惊涛松了一口气。
"惊涛,这里是...... ?"羽君注意到这个陌生的房间,惊涛还未开口,香王爷的声音便从房门处传来,"是本王的王府。无双姑娘和你的随侍丫头都受了伤,沈庄主当时又是那种情况,一时紧急,只有我这里比较近些,好先到我这里疗伤。姑娘现在可好些了?"
"是,无双好多了,多谢王爷。"
香王爷看得出羽君似乎有话想要问他,碍于惊涛在,她并未问出口。王爷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泓香时派人向臧云山庄报了平安,沈苍澜死过一次的身体恢复很慢不宜奔波,暂时留在王府养伤。羽君的伤她自己不很在意,但到底算是严重,亦被挽留下来。
这一日她独自在园子里慢慢走,几支迎春已经开了,点点黄色,一丛丛映着她的水蓝衣衫,明媚耀眼。她静静等,知道香王爷会来,他是个聪明人,懂得她的眼色神情。
果然她没有等多久,身后便响起香王爷的声音,"无双姑娘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园子里风大,多加件衣裳才好。"那话里三分是客套,却有七分关怀。
羽君本是做了客套的准备,被他这几分真诚一闹,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思来想去,既然香王爷没有客套,她便也刹了,跟聪明人说话,还是不必绕太多弯子。"王爷,无双久候多时。"
香王爷笑了笑,也便收起了客套,只是他的优雅有礼是与生俱来,绝非造作。"无双姑娘,一起走走吧。"见羽君轻轻。点头,两人缓缓漫步。"你可是有话要问本王?"
"是。承蒙王爷相助,无双感激不尽。只是...... 无双不解,王爷一直都在帮助无双,恐怕不仅仅是想要无双的协助,却也一直不见王爷开口......不知究竟为何?"
私香时浅浅笑了,"难道是本王在官场混久了,言行难免端了架子,让人看起来便是满腹打算?"
"无双没有这个意思......"
"本王知道。只是本王的想法就算说出来,无双姑娘恐怕也是不信的吧。从一开始见到无双姑娘本王就知道姑娘是有所目的,只是那时候,还未知道姑娘是为了臧云山庄。"
"王爷知道?那还帮助无双接近沈苍澜......还有这一次,王爷帮了无双,不仅一口答应还未求分毫回报?王爷若是不说明,恐怕无双无法安心。"羽君停下来定定看着香王爷,这个人,她算不上了解,但是陆唯羽的经历让她知道这个人有多么不简单。
"有些话......本王若是对无双姑娘说明,姑娘恐怕只当了笑话。而这话从本王口中说出,怕是姑娘更加不信。但是...... 不知姑娘相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
话一出口,羽君当真就被唬了一跳,迟疑的看着王爷......这个人......一见钟情?对对对对谁?这话可不是随便说来吓唬人的!
王爷看着她的神情,早有预料的轻轻笑了,"我知道这话在无双姑娘面前说来有多么幼稚......但是,本王确实从第一次见到姑娘,便心心念念只有你一人。这便是‘一见钟情'吧......"
"可是王、王爷......"
"本王知道,姑娘似乎对沈惊涛有心。虽然不知道姑娘和沈家两个兄弟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但是本王不会放弃。哦,无双姑娘不必担心,本王自不会逼迫于姑娘,不必有所负担......只是本王相信金诚所致金石为开,必定有能够让姑娘明白本王心意的一天。"
这...... 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太雷了?
羽君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止运作,一个头变作了两个大。
汗......怎么会是这样......?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48章 恩难断4

羽君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等她回过神来,香王爷已经迈着从容的步子自认潇洒得留下一个远远的背影。
她定了定神,抚着胸口告诉自己:一见钟情这种东西,首先是基于外貌和气质,与内里无关,所以香王爷一见钟情的对象是湘无双,跟她朱羽君没啥关系,不必在意。嗯,不必在意,只要他没有拿身份权势来压她,随便他一边儿折腾。
想开了她便转身回房,毕竟春天凉寒,她这三番两次重伤的身体顶不住一再的折腾。她不痛,不代表她可以不在意。她苍白的脸色在蓝衣的衬托下显出单薄,连嘴唇也没有血色。转身,却蓦然见到沈苍澜伫立身后。微微一惊,不知他听到多少......不,王爷的心思,他怕是早就知道的。
沉默片刻,她还是疏离有礼的维持了一个招牌笑容,"沈庄主。"
她的苍白虚弱看在沈苍澜眼里,一阵心痛,那疼痛中却有什么隐隐的,即将喷薄而出......这般熟悉的一颦一笑,为何没有早日发觉......
"听闻沈庄主已经无恙,无双甚感欣慰。还未谢过沈庄主救命之恩......"
"何必谢呢?我不过救你一命,你却救我两次......"
羽君一顿,她不知何来两次,只觉得尽早结束这个话题得好。"沈庄主,无双稍有不适,先行告退,失礼。"她转身欲走,身后沈苍澜突然唤道:"羽君!"
她脚下一顿,缓缓转回身来,"还是瞒不过你么。"
惊讶震惊的人,不应该是羽君么?为何此刻反而是苍澜震惊得变了脸色一一他想过,猜测过,这是他自己猜出的结果。但是,竟然是真的。
湘无双,就是羽君!
沈苍澜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羽君不是没有想到的,之前为了接近沈苍澜,她暴露出来的线索已经太多。加上地府一行......沈苍澜猜中,不过是迟早的事。她避不开,不如面对。她定定望着苍澜,眼中毫无动摇。
"苍澜,倘若你我还有情分在,我只希望你为我做一件事一一什么也不要对惊涛说。"
沈苍澜微微一滞,"为何!?你难道不让惊涛知道你就是......"
"我是谁?朱羽君死了,你知道的。我除了是湘无双,还能是谁?但是无论我是谁,他愿意和我在一起,何必还要去扰乱他的心思平添纠葛?"
一一羽君和......惊涛!是,这是早已经明白的事情不是么?倘若当日羽君没有死于那一场大火,他们早已经拜堂成亲。这本是早已经做好准备的事,为何依然如此揪心......羽君依然还是那个羽君,却不再是他的羽君。她回来了,却是为了回到惊涛的身边......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跟他说明,她在找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他沈苍澜。她在[找],因为惊涛行踪不明。
沈苍澜闭了闭眼压住心底的波澜,睁开眼道:"不,惊涛有权利知道! "不能再让惊涛介怀于羽君的死,那是他心底的结,而能够解开这个结的人就在这里,为何不让惊涛知道?
"沈苍澜!你最好不要时他说一个字!倘若你定要告诉他,我可以马上带着他走!天涯海角远走高飞,从此远远的避开所有人!"羽君不管苍澜作何反应,转身就走。她不要惊涛知道,倘若一切揭穿,要惊涛把她当做什么人?朱羽君?她死了!湘无双?也死了!她不过是个死而复生雀占鸡巢的怪物!
她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跟惊涛一起过完这偷来的半生,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
她回到房间险些撞上正往外走的香珠儿,香珠儿稳住脚急忙伸手去扶她,"姑娘,您怎么一个人出去了?外面天寒,要当心身子......"
"香珠儿?你怎么不在自己房间躺着,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下来乱跑什么?"
"姑娘,我没事的,不过是轻伤......"
"再轻也是伤!"当自己和她一样,用的是别人的身体么?
主仆两人一顿磨叽,香珠儿还是坚持留下来伺候,羽君拿她没辙,只能留她下来陪自己。
"翠翠和绿绿怎么样了?"
"香王爷已经按姑娘的题点派人去救人,传话来说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这回任老贼的麻烦可是惹大了。"
任老贼和香王爷之间怎么斗,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想参合。眼下她要解决的,是自己的问题。
"香珠儿,我打算让玉貂接任我的位子。"
香珠儿动作一滞,虽然在上一次羽君提起时已经有了准备,但这次看起来却是去意已决。
"姑娘,您三思......"
"香珠儿,我知道你其实早看得出来,我和过去并不相同......难道雪狐说的那些话,你当真不在意?"羽君抬起头定定看着她,香珠儿也不再隐瞒,轻声应道,"是,我知道。姑娘和以前判若两人,我不是看不出......但是我自小便跟随姑娘,您的一毫一发香珠儿都不会认错,怎会将别人错认为姑娘?无论姑娘性格变成怎样,忘记了什么,香珠儿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姑娘没错,自无二心。"
原来过度的熟悉,也是一种误导。香珠儿认得的是这具身体,无关内里的灵魂。
"你不用担心,我说过我不会那么快走......至少,三年。我可以慢慢把事情交给玉貂,绝不会让花散里有任何的动荡。"
"姑娘......"香珠儿咬了咬下唇,突然间在她身前跪下,"香珠儿恳请姑娘让我跟随姑娘继续服侍......"
羽君扶她起来,轻轻摇头,"这里还有你要做的事,玉貂虽能干,毕竟年纪太小,还需要你的辅佐。"
香珠儿挣扎片刻,终于点头。
只要香珠儿肯协助她,一切都会容易很多。形式上她还要问过玉川的意思,但是玉貂和雪狐本来就是为了成为下一任蛇头候选,而一直在湘无双身边磨练。正如湘无双也曾经从小被带在前任蛇头身边。如今雪狐已死,能够继任的只刹玉貂,早晚而已。他自然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羽君找了玉川来,将自己的打算跟他说明。玉川静静看他,一双眼睛淡然而又坚定。最终只是略略一低头,"单凭姑娘做主。"
羽君噗嗤一笑,伸手去掐了掐他嫩嫩白白的脸蛋,"乖,好川川。"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49章 恩难断5(完结)

每到黑夜袭来她的身体便万分疲惫,灵魂仿佛要脱离而出,无法驾驭这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只有在这时羽君才能真正体会到那个时常被自己也忽略的事实一一她毕竟已经死了。
无法良好控制身体的无力感和黑暗一起席卷而来,羽君躺在床上,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一一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接近。
她能够感觉到,拼命想让自己动起来,却如同被屠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黑暗中有黑影凝聚,渐渐凝生成两个人形,向床边走来。
冰冷的压力像她逼近过来,她终于看清那两个人的脸,一个陌生,另一个她却是见过一一鬼差!
动啊一一身体快动啊!
"朱羽君,你以为逃到阳间来,便可以高枕无忧么?沈苍澜阳寿未尽,一旦还阳我们自无法再干涉,但是你一一已经死去多时,身体早已毁坏,还想霸占别人肉身瞒天过海么!跟我们走!"他说着抬起手臂,缠绕手臂的漆黑铁索飞出,顶端的菱形锤裂开来,伸出一个钩爪,倏地莫入湘无双的身体。
但见湘无双的身体毫无损伤,朱羽君的灵魂却猛地被揪住,硬生生地向体外拖离。
强大的拉离之痛让羽君终于发出声音惊叫起来,她不能离开身体!这个身体是她这一缕幽魂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层保护,决不能离开!
羽君的灵魂挣扎着,鬼七却毫不留情,然而此时门口响起香珠儿的声音,"姑娘,出什么事了么?"她听到羽君的叫声急忙起床来看,屋里却没有回应。"姑娘?姑娘我要进来了!"开门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两个黑影在眼前,定睛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莫不是她眼花?
"姑娘?"她走到床边,看到羽君冷汗淋漓,身体上的束缚终于消失,能够活动。"您没事吧,是不是那里不舒服?脸色好差......"
"没事......我只是做了恶梦......"羽君支撑起身体,仍旧全身冰冷,微微发抖。他们没有走,还在这个房间之中!
"姑娘......"香珠儿看了看羽君的脸色,"需要我留下来陪您吗?"
羽君点点头,却仿佛看到黑暗中浮起一张讥笑的脸。
"香珠儿,点上灯!"
"是。"香珠儿赶忙把灯点了,便在床边坐下来。她从没有看姑娘如此惊慌过,无论她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没有,直觉这并不只是做噩梦那么简单,但是姑娘不说,她也就不问。
羽君不敢再睡下,点上灯之后屋里的黑影仿佛暂时消失,她却不敢掉以轻心。香珠儿靠在床边,她想要陪着羽君说说话,然而一股强大的困意席卷而来,竟然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火烛的光跳了两下,倏地熄灭。
"香珠儿!"羽君用力推了她两下,香珠儿却睡得死死的,丝毫没有反应。
黑暗中阴影再次凝聚,她想也没有想,跳下床夺门而出。
她不要被带走!她和惊涛还有一辈子要过,绝对不能再一次死去,留下惊涛一个人!
身后两个鬼差紧跟上来,"朱羽君!乖乖跟我们走!"
"不!我不走!绝不走!! "
无论她跑到哪里,两个鬼差都如影随形,腕上的长索条条向她缠来--
羽君的声音惊动了旁人,沈家两兄弟最先跑出房间,惊涛看到羽君的身后紧紧追逐着两个模糊不清的黑影,他看不到鬼差,以为是自己眼花,而沈苍澜却一眼便望见羽君身后追逐的两个鬼差,心底一沉,不禁脱口而出一一"羽君!"从惊涛身边擦身而过,冲了出去......
......羽......君?
惊涛瞬间怔然,愣愣的看着苍澜飞奔出去,冲向羽君身后的那两个黑影。
那里......有什么?如同两团黑舞凝集不散,却分明没有人在......他刚刚喊湘无双......什么?惊涛的头脑无法处理眼前看到的景象,为何湘无双和苍澜在对杭着同一个敌人,而他却看不到?
苍澜已到黑影跟前,跟那一团黑雾缠斗起来,与此同时鬼七手上的铁索已经缠上了羽君,而另一个人则将铁索的钩爪没入羽君胸口一一鬼七单手应付苍澜,警告道:"沈苍澜!你既已还阳,就老老实实继续活,休要多管闲事!"
"羽君的事情,怎会是我的‘闲事'! "
鬼七恼怒的喊道:"十一,动手!"
另一个鬼差蓦然收紧铁索,铁索另一端钩爪所抓的羽君向前一倾,却又死死的抵杭住,不肯让魂魄离体。
"朱羽君,你乖乖离开这个身体,还会少受。获痛苦!"
"不!我不能走!!"撕裂的疼痛在胸口蔓延,她凄厉的声音却显示着无比坚决的意念,鬼差一顿,手上铁索微微松动。
"十一,你在做什么!?快把她拉出来!! "
鬼差默默看着对面的女人,那凄厉的声音仿佛直达心底,他曾经捕过无数魂魄,也曾经......见过如她这般女子。曾经......
"十一!!"
鬼十一在鬼七的怒喝声里,却突然收回了铁索的钩爪。
"我做不到。"他放下话,突然消失无踪。
鬼十一一走,鬼七单手应对沈苍澜,另一手的铁索缠着羽君,再无暇分身。他不禁一恼,朱羽君如今正是受伤体虚的时候,若不趁此机会带走魂魄,待她康复,只要她赖在身体里不出来就是鬼差也不能轻易动手!
一个沈苍澜他不放在眼里,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像苍蝇一样烦人,缠绕不休。
鬼七是个急脾气,暴躁得很,不禁脱口而出:"沈苍蝇!!你再纠缠我就把你一起锁回去!!"
......
............
沈苍澜的脸立马更加阴沉。
"鬼差,你莫要忘记羽君是上仙保的人!你再如此刁难,看来我只能请上仙出面!"
什么上仙,他不晓得。但是在地府时分明见鬼差对那上仙很是忌惮,他也不知道怎么联络那什么上仙,但是他是沈苍澜。自小被培养为臧云山庄的继承人,打理事务。这种三分真三分假有所保留和捏造的话,自然懂得其中技巧。
果然鬼七气愤不已,着实不想跟那个难缠的[前战神],现任的皮条王+八婆王一一圣月上仙大人再打什么交道。遂恼怒的撤回铁索,"不要让我再抓到机会,只要你再进了地府,就休想还能出来!"
鬼七也倏然消失,没有铁索的束缚,羽君无力的倒下来。
"羽君!"沈苍澜上前扶起她,急忙问:"你怎么样!?"
羽君轻轻摇头,一旦松懈下来,终于不支昏厥过去。
苍澜正要抱起羽君,忽见惊涛不知何时已经缓缓走到跟前,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眼睛平静得如同无底的深潭,死水无波。
"惊......"
如同看不到苍澜的存在一般,他的眼睛只看着羽君,缓缓附下身来从苍澜怀中抱过羽君,将她打横抱起来,声音淡远,"我带她回房。"
走出几步,身后的苍澜突然开口:"你不问吗?"
惊涛停住脚,低下头看怀中的羽君,声音依然淡得仿佛从远处传来:"问什么?她要告诉我的,自然会说。她不想说的......我何必问。她在这里,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他再次抬步,留下苍澜,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
翌日,湘无双携沈惊涛拜别香王爷,回到花散里。
两日后,翠翠和绿绿回来,翠翠亦向沈苍澜辞别,跟随在湘无双身边侍候。
同时,花散里蛇头的权利交割,缓慢进行着......

四年后。
"无双姑娘,您......真的要离开了么?"
"嗯。"湘无双依然是一身清凉如水的水蓝色长袍,却面容恬静,微笑从容,轻轻点头,"行装都已经整好了,如今玉貂已经独当一面,花散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了。"
"并不是这样说啊,无双姑娘......"
"袭花姐,"她轻声打断,浅笑依然,"今后我只想守着惊涛一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再不想身在这是非里风雨不断......"
"也是的,"袭花轻叹,"能够淡然退出,过上平静的生活,也的确值得羡慕。所以......您前两天才特地让绿绿回来我这里的吧......"
"我知道袭花姐一值很疼自己带的人,这一次我离开,只和惊涛两个人走,不能带着绿绿,把她送来你这里,也许是最合适的。我也要谢谢余花姐这几年来的照顾......"
"姑娘说的那里话,这不是见外么?看姑娘能有个好归宿,大家也很欣慰,沈公子人品好又俊美......也是个不容易的。你们俩人能在一起,也让人放心。"每一次,想起[羽儿]那个野丫头,想起沈惊涛对她的用心,不能不让人惋惜......
袭花姐正在慨然,有丫头走进来道:"袭花姐,外面有个姑娘说要投身咱们沉鱼坊,非要见您不可。"
"姑娘?"
"是,还带着一个绝色公子。"
啥?绝色公子?怎么听着觉得这么熟......
"没见无双姑娘在这儿,说我没空。"
"可是那姑娘见不到您,就是不肯走。"
袭花姐微微史眉,湘无双微笑道:"我没关系的,袭花姐,您就去看看吧,我在这儿等。"
袭花姐出去了,湘无双坐在那儿慢慢喝着手里的茶,能听到外间传来的声音:
"你们可有什么得手技艺吗?"
"就他这张脸,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
"那你会什么?"
"那个......不知道袭花姐又没有听说过,‘捆绑销售'? "
湘无双微征,这声音......?
她起身,走到珠帘后面,先是看到跟随女孩一起来的男子,愕然一一圣月?便赶忙去看那女孩子,正一脸贼笑道:"沉鱼坊在红业郡这么有名,又常常出入达官贵人的府宅......定跟聚翠园也有往来吧?"
"可是你们又怎么确定我肯帮你们?沉鱼坊送进去的人若然出了什么问题......" 袭花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妖饶而凌厉的目光扫过唯羽,摆明了沉鱼坊可不想淌那些个浑水。
女孩子隐隐有些失望,不知道珠帘之后正有个人看着她,蓦然轻笑
--为何,你又回来了?
"袭花姐。"湘无双在珠帘后轻轻开口,"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就收了他们吧。"
"无双姑娘?"袭花姐的神情一瞬间惊讶,一瞬间困惑,转而敛了去,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那女孩,终于说:"难得无双姑娘竟然上心,既然姑娘这么说,那就留下他们了。"
"多谢袭花姐。"湘无双略欠了欠身,便转身离去,消失在珠帘后。
她没有再等下去,回眸看了一眼花厅中的女孩子,便从后门离去。
马车早已经备好,惊涛站在马车前,只等她一人。
依稀间仍旧是那个温凉如玉,眼神深邃的男子,只是更加平静,周身有着安稳宁静的味道。见到湘无双回来,知道她已经处理完最后的事情,轻声道:
"走吧。"
"嗯。"湘无双淡淡应了,踏上马车。
惊涛坐在前面驾车,扬鞭而起......
从此,便是携手天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