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两个泥猴的笑容僵在灿烂无比的一瞬间。
亚瑟终于耐不住好奇走到门口来看个究竟,可是他的眼睛刚刚瞄到门口两个灰头土脸满身风尘的乡下猴子,立刻抱着独自又滚在地板上笑去了。
宗巳和巫燏赶了几天的路,坐车坐得骨头都要散了,终于满心欢喜的看见了家门,却委屈的站在门口让人笑。
可是,他们满身的泥和灰尘也就罢了。流青瞅着他们两个身上背着身后拖着的几个大布包,“那是什么?”
“土产。”
流青侧侧身让他们进了门,看他们把大包朝地板一堆,又兴冲冲的打开。
“这些都是百鬼村外村自产的,绝对香甜的超人地瓜,城市里绝对见不到的超大芋头,还有一个壳里能长七八粒的花生……”
……还真是“土产”啊。
亚瑟终于笑够了,撮着下巴认真看看这堆东西,看来他们家这个月就吃这个了。“啊,正好,流青把那个小梦小姐也请来吃地瓜吧。”
流青看着亚瑟胳膊勾上他的肩膀,展露那张看似很真诚的笑脸,始终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不是认真的。
――――― ※ ※ ※
巫子桐当时一句“洗干净再来。”就把两个泥猴关在书房门外,所以当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巫子桐细细看了巫燏,似乎渐渐显露了感情,只是反应却异常的迟钝。
从轩辕那里已经听说过关于三生虫的事情,“三生虫在冥府忘川的泥土里吞食亡灵的感情和记忆成长,活人吃了三生虫,吃雄虫便能在灵魂里结茧找回前世今生的感情,吃雌虫则一旦羽化会反被虫支配感情……可是,按照轩辕所说应该还有一个关键吧?”
宗巳老实的点点头,“太婆说,虫在体内结茧之后,必须有一个契机,来引发心底最深刻的感情才可以完全恢复自己真正的情感。”
最深刻的感情吗……
巫子桐看了看巫燏,这孩子从小就不在父母身边,虽然由她一手带大的但究竟不是亲生,因而亲缘观念并不深刻。而她所爱过的,却又偏偏是早已消失在黄泉深处的前任守门人宗巽……
“爱”已经不能利用,那么……
宗巳仿佛看到巫子桐的嘴角微微露出一抹莫名令人心寒的笑意,随手翻了翻最近被送来的一些报纸和材料。
“小燏啊……”
一贯的不急不缓的口气,巫燏瞬间打了个冷颤。
“……最近你们都在百鬼村,城市里很多事情不太清楚吧?传闻最近在各个医院频繁发生死人诈尸……”
巫燏的脸色开始渐渐发白,细小的汗珠冒出了额头……
“虽然还没发生什么大事,但是医院方面很为难,找到了巫家——你知道家里的责任就只是看管阴阳两界的门户,遣返恶灵,对于死尸方面就不太在行……正好你也回来了,就麻烦你去一趟牙尸家,找他们帮个忙吧。”
书房里的空气刹那间降温,凝固。
宗巳被这不自在的气氛微微一震,莫名其妙的看看依然悠闲却不容反抗的巫子桐,再转头看旁边的巫燏……巫燏?
他只看到旁边一个好像救难队刚从冰山里凿出来的冰人,冰冷铁青的脸色,全身僵硬。
“巫燏?”他伸手一推,冰人呈原姿势生生撞倒在地板上……睁着眼睛晕了。
――――― ※ ※ ※
(二)牙尸
车子越驶越偏,路上已经渐渐不见了行人。
宗巳坐在车上好奇的看着四周的景物,虽然他本人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却也知道现在在走的是去往殡仪场的方向。
巫燏坐在后座紧紧抿着唇,脸色发白不发一语。从来就话不多的流青更是专心开着他的车,吞云吐雾不时向车窗外弹一下烟灰。
最近几天阳光都还好,但是天气渐渐冷了,在这金黄一片的阳光底下凭添了一份寒冷。车子开出了市区,在偏郊停稳,四周的山上树木开始落叶,枯黄一片,隐约可以看见散布的坟场,白色的墓碑。平坦宽阔的水泥路上空空荡荡,偶尔驶过的只有挂着黑绸的白色灵车。连宗巳也不禁搓搓胳膊,安慰一下竖起一身的鸡皮。
流青轻车熟路在前面领道,转过了弯,果然看见那白墙绿瓦的建筑,风格古朴得像是两三百年前的别墅大院。如果不是大门旁边那块漆黑的写着白色“殡仪馆”字样的牌子,几乎要以为这里是私人的文物馆。
他好奇的看一眼流青,流青正用他钳子一样的大手牢牢抓住巫燏防止她逃走,接收到宗巳的目光,回答道:“牙尸家世代都是开殡仪馆的。”
……好奇怪的家族事业。虽然,应该很赚钱吧。
“就因为牙尸家开殡仪馆,所以虽然他们没有灵力,却反而对僵尸和行尸一类的东西很有一套。”
难怪巫子桐会特地要他们来找牙尸家帮忙。
只是,宗巳不明白,这跟巫燏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没有等他多想,流青已经牢牢抓着跟小孩一样死赖在原地不发一语的巫燏拖拖拖拖,进了殡仪馆的大门。
一阵阵哭声从院子里传过来,原以为在这种地方听到哭声,必然幽幽的令人毛骨悚然,结果如此撕心裂肺的哭嚎,听得人心惊胆颤。
几个人推着个移动式的床匆匆从他们身边跑过,床上蒙着的白布上斑斑血迹,覆盖下面人形的躯体。推床走过,留下一路淋淋血迹……
“你很冷吗?”流青突然被他抓在手里的巫燏,她没有反应,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眼睛紧紧盯着地上那一路鲜血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立刻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拿着工具,水管,手脚利索的清理了地上留下的血。
流青拉住其中一个人,问,“请问,副管事在哪里?”
“哦,”那个人看见流青便笑了一下,“是巫家的少爷啊,今天车祸送来的比较多,人大概都在化妆间那边。”
车祸……跟化妆间有什么关系?
宗巳从踏入这里便只能按耐着跟在流青后面,流青这个人不喜欢说废话,也不多作解释。巫燏更是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消极的跟流青的力气抵抗着死都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流青似乎熟悉这里的每一处,毫不犹豫的走向一个典型东方古式的长廊,两边观赏植物依然苍绿,却只盛开着白色的花,一如这里的建筑,白的墙,绿的瓦。
有亡灵漫无目的的从他们身边飘过,偶尔在他们身边稍稍停顿,缓缓转头,裂开冲他们嘴露出诡异的笑容。宗巳的心里惴惴不安,旁边的巫燏更是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颤巍巍的被流青拖着。
转过几个弯,进入了室内。一路遇见的人似乎也都认识流青,稍稍点头示意,没有人阻拦他们的闯入。在挂着止步牌的最里间,流青停在门口,宗巳赫然注意到这里竟然就是刚才遇见的那辆推床的目的地,地上刚刚冲洗过的血迹还依稀可见。
呕吐声从房间里传来,仿佛已经吐得无可再吐的干呕声音,然后是水声,奇怪的咔咔声交杂在一起。
流青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般,伸手轻轻敲两下门。
一会儿门便被打开,巫燏的身子瞬间一僵。一个同巫燏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探出身来,巫燏又似乎松了口气。
宗巳奇怪的观察着巫燏的反应,又看看那个女孩。苍白。似乎只能说她苍白,那种带着些许病态的白,憔悴的神情,虚弱的身子。第一眼看过去,便感觉她像一个久病的很少见阳光的人,却出奇的有一种纤弱的美。
流青拉紧了巫燏的手,才向那女孩问,“你哥哥在里面?”
话一出口果然手里的巫燏冰冷僵硬,本能似的开始了挣扎,却怕被什么东西发现似的不发出一点声音。流青的手强大有力的将她禁锢住。
女孩子摇摇头,声音也纤细好听,“不知道哥哥跑去哪里……”
仿佛天籁啊……
巫燏望着那女孩的眼睛充满感激,好像她刚刚说的是在赦免她的死刑,刚刚放松了神经,一个血淋淋的人形的东西流着灰白的脑浆穿透巫燏旁边的墙壁突然出现在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像一把尖锐的小锯子从耳朵钻进脑袋嗡嗡流窜遍了整个脑袋——发出尖叫的罪魁祸首已经干干脆脆的晕了过去,剩下屋里屋外的人顿时跟傻了一样定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留下一遍又一遍的回音。
喀嚓。
化妆师手里刚刚整完的活又散了开,半晌才从脑袋里嗡嗡的声音里摆脱出来,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唉,又得重新来。
宗巳似乎是唯一一个和巫燏同时看到那个血淋淋惨不忍睹的倒霉鬼魂的,因而在看到那个鬼的一瞬间便料到了如此情景,可是仍旧没来得及捂住耳朵。他的脑袋嗡嗡响了半天,才好奇的从刚刚打开的门向里望了一眼……
台子上一具被车祸撞的脑袋碎裂的尸体,血汩汩的流了满桌满地,已经干涸发黑。化妆师带着薄塑胶手套,将碎裂变形的脑袋重新拼合,骨头的碰撞发出了刚刚曾听到的咔咔声……
呕……宗巳胃里一阵翻涌,一个塑胶袋递到他面前。
刚刚那个女孩虚弱的对他笑笑,笑容淡得几乎无法分辨。她将塑胶袋递给宗巳,便轻声说了句,“我该回去做事了……”
她瘦弱的身子仿佛随时会倒下去,回去了化妆间。宗巳的视线跟着她的身影进入房内,余光刚好瞄到化妆师将一颗掉落的眼珠重新按回眼窝里……
呕呕呕呕————
女孩刚走进屋里立刻俯下身去干吐,门外的宗巳已经抱着塑胶袋蹲在了地上……
****
牙尸冴从化妆间走出来,已经面色发青身形恍惚。
她来到院子,对等在那里的流青和宗巳笑了笑,在晕倒的巫燏身边坐下来。
流青简单对宗巳介绍一下,“这是牙尸家的小女儿,牙尸冴。”
宗巳点点头,一看到她刚刚的一幕便在脑中重现,努力想对她笑一下,结果笑得很是难看。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刚刚那个……就是你的工作?”
牙尸冴细细的声音像在空中漂浮,“也算一部分吧……我还在学习,只是在旁边观摩而已。因为要接掌牙尸家的殡仪馆,所以不得不了解各个环节的工作。”
好像刚刚有听到牙尸冴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却为什么要妹妹来接掌家族事业?宗巳虽然感到奇怪,对于别人家的事情却也不好多问。他一张脸,明明白白写在上面的是对学习这项“事业”的牙尸冴的同情。
牙尸冴似乎看懂他的表情,淡淡笑了笑,轻声的,像是说给自己听,“没关系,其实吐啊吐的,也就吐习惯了。”
漆黑的头发,苍白的皮肤……牙尸冴人长得很美,却给人一种幽幽的凉意。
“小冴,”流青突然开口,手掌轻轻摸了摸枕在他腿上的巫燏的头,“其实我们这次来,要你帮忙去医院解决最近出现的行尸事件只是个借口……主要的,是带巫燏来找凛。”
牙尸冴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不解的看看流青,又看看依然昏迷中的巫燏……其实,就算他们不去找阿凛,刚刚巫燏那一声惨叫,已经暴露了她的到来,早晚阿凛也会主动来找她,只是……
“带小燏……来找哥哥?” 牙尸冴不确定的反问。
流青点点头。
宗巳感觉到当中似乎有什么缘故,却猜不透。
而拼命想逃避现实的巫燏,却连在昏迷中也无法摆脱大脑深处对于最恐惧的记忆的压力……
巫子桐说,如果“爱”这种感情已经不能利用……那么要刺激到巫燏最强烈的感情的,就去牙尸家,让她“好好体味”记忆中最深的恐惧吧……
(三)牙尸凛
巫燏从恍惚间转醒,不适应的揉了揉眼睛。
四周的光线,似乎并不是她晕倒之前的感知,在一片昏暗之中,难以辨别自己的处境。
“醒了吗?”
幽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似乎陌生,却让巫燏感到一种熟悉的阴森,从后腰一点点蔓延到整个脊梁……她的头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青年就坐在她躺着床边,女人般美丽的脸上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森森的,幽幽的,连那声音也鬼魅般冰冷,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专注的看着醒来的巫燏……
久别了10年的容貌和声音——
牙?尸?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巫燏立刻决定再次晕倒,逃避眼前将要面对的一切……耳边的声音却突然间靠近,紧贴着她的耳廓,刻意压低的嗓音充满了森森凉意的魅惑。
“你如果再晕过去,我可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
在昏厥边缘的巫燏瞬间清醒,眼泪哗啦啦涌上来,眼睛紧紧盯住眼前苍白美丽的青年充满了恐惧——恶魔!
****
汽车载着宗巳和牙尸冴缓缓发动,宗巳犹豫的看看那一排排白墙绿瓦的东方古代风格的小院,心里始终觉得不安。
“把巫燏自己留在那里真的没关系吗?”
“嗯。”流青什么解释也没有,只是说,“没事,把小冴送到医院处理完那边的事情我们就回来接她。”
只要把巫燏留在牙尸家,无论她在哪?个?角?落,牙尸凛都会准确无误的找到她。
流青含糊的回答和牙尸冴一脸带着歉意的苦笑,宗巳的心始终悬在那里。
殡仪馆的院子深处,突然传来巫燏凄厉的惨叫——
宗巳跳下车,对流青说了句,“我去找她!”
“……好。但是记住,无论跟巫燏去哪里也好,都不可以踏出牙尸家。等我回来接你们。”就算多了一个宗巳,也不会影响到什么吧。
宗巳点点头,顺着原路跑回去,在空荡的走廊眼前突然一个小小的人影闪过,金色的卷发,黑色小西装和一对兔耳朵……宗巳来不及细看自己是否眼花,奔到了最深处的那间房间。
“巫燏!”打开之前安置巫燏的那扇门,他的目标就横冲直撞了出来一把抱住他死不撒手,“宗宗宗巳,救命啊啊啊啊!!!”
巫燏吓得两腿发软,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宗巳身上,眼泪鼻涕一把。
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在黄泉见面时的那个把他当成鬼的胆小的巫燏,宗巳嘿嘿就觉得想笑。“怎么了?”
“那那那,他,他他……”巫燏手指着屋里,舌头已经不太听使唤,宗巳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昏暗的屋里弥漫森冷的空气,诡异得不禁让人打了个寒颤,却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谁?”宗巳低头问树熊一样挂在身上的巫燏。
巫燏一愣,缓缓回头——没没没有人!?
牙齿咔咔打架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清楚的回响。
“我们先出去吧。”宗巳犹豫的看了巫燏一眼,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很难想象自己的耳膜能否承受新一轮的尖叫挑战。
走出最里间的房间,霍然明亮的大房间里,空气保持着低温的寒冷,一排排推床并列,承载着蒙上白布的尸体……
停,停停……停尸间?
咕咚一声,巫燏的两条腿已经彻底承受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跌在地上。
宗巳在之前送昏迷中的巫燏来这里时已经在奇怪,这里又不是医院,只是殡仪馆,殡仪馆呐。死人送来了这里,追悼完不就直接烧掉?怎么会有这么大一间……不,同样的屋子恐怕有十几间都停满了尸体。
“宗,宗巳……我们快逃,逃逃……”
咦?宗巳低头看看巫燏,逃?逃什么?这里只有死人,死人又不会动……不会动?
白色的罩单缓缓移动,无声息的落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第一具,第二具……暴露在寒冷空气里的尸体显然死去很久,皮肤都已经变成灰黄的颜色,却在缓缓挪动着,身体的骨头发出碰撞的咔咔声,从推床上坐起……斜歪歪的脑袋困难的扭转,冲他们露着似笑非笑的阴冷表情。
为什么每一具尸体的脸上,都似乎用类似签字笔的痕迹,画着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宗巳来不及观察那脸上究竟画了什么东西,耳膜已经惨遭虐待传来了巫燏高分贝的惊叫,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意识恢复的刹那,看到原来坐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巫燏已经“噌”一下跳起来,抓住他的胳膊嗖嗖跑得飞快……
“巫燏!等一下,停下啊——!”
他的声音丝毫传不进巫燏的耳朵,仍旧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逃,然而这里停放尸体的屋子却屋屋相连,似迷宫一样没有出口,渐渐迷失自己的所在……
宗巳终于横腰一把拦住巫燏,停止了她没有目的的逃窜。巫燏的大脑从无理智状态下转醒,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处境……无论怎么跑,无论跑到哪里,看到的仍旧是阴冷的停尸间,间间相连,陆续的尸体从自己的床上走下来,用别扭迟钝的步子,缓缓靠近。
一点都不用怀疑,巫燏和宗巳就是他们的目的。
“我们怎么办……怎么出去……?”巫燏的声音颤巍巍的带着哭腔,宗巳看一眼这个让他们在这里迷路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巫燏这一通乱撞,也不至于高不清楚身在哪里。宗巳叹口气,谁让他自己要回来陪她,谁让他说过要代替宗巽来娶巫燏。
他低低的呼唤一声“净魔。”
瞬间手中有黑色的影像,仿佛一匹纯黑的丝绸渐渐纠结,聚合,慢慢形成了一把通体乌黑的铁剑。
顾不得这里是别人的家里……(别人家里的停尸房?)乌黑的剑锋向靠近的尸体横扫过去,泛起一片沉重凛冽的气。
巫燏看着宗巳的背影有一瞬间愣住,她不知道这个终日嘻嘻哈哈的少年,何时也变得这么可靠,那净魔扫过的一击竟然也有几分……帅气。
只是这短短的发愣,耳边竟突然又响起了那鬼魅的轻柔却冰冷的嗓音,“看来有人跑来打扰我们呢……很碍事哎……”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宗巳被那尖叫震得脑袋哄哄响,“又怎么了!?”他转过身去看巫燏,只在这一转身的功夫,牙尸凛已经又没有了踪影,临走前冰凉的手还邪魅的拍了拍巫燏的肩膀。
巫燏一脸欲哭的表情冲上前紧靠着宗巳,不让自己再有落了单被牙尸凛逮住的机会。
“这停尸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多尸体?”
虽然巫燏看起来十分不可靠,却是现在唯一可以询问的人,巫燏躲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口上方的一个小牌子。
一直以来并没有注意到那里的牌子,宗巳顺着看过去,那小牌子上赫然贴着三个字——僵尸房。
背后的巫燏跟筛糠一样的抖,宗巳稍稍转头看她一眼,“怕啊?”
废话。
手上的净魔莫名的变得沉重,虽然成为净魔的主人时间并不久,但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宗巳直觉事情有些不妥。
被剑锋带起的压力赶走的僵尸渐渐又围拢了过来,死人脸上和手上的尸斑清晰可见。只是几个……呃,几十个“死僵尸”,为什么会让宗巳感到古怪的不安?
“巫燏,下符!”
“下,下下什么符啊……巫家的符对僵尸哪有用啊?”
“那你召唤小貘啊!”
“小貘不来嘛!”
这里是牙尸家。牙尸的眼睛看不见阴界事物,在牙尸的领域里死灵也无法作乱,而幻界的貘,根本进不了牙尸的门。
这种情况……只能用体力硬拼了哈?
宗巳压下心里的不安,终于将净魔再次举起。
净魔的光只能砍中阴界的事物,仅靠剑锋的压力驱赶僵尸只会没完没了。宗巳渐渐被僵尸纠缠住,包了个严实。巫燏的惊叫声再次响起,那个丫头,他得照顾她。
下了狠心,放手将包围自己的僵尸一剑横腰砍断,冲了出来。巫燏已经被两个僵尸抓住,她只能赶苍蝇似的胡乱甩着胳膊试图甩开,僵尸铁钳般的手牢牢禁锢着她,但是瞬间之后脑袋和身体已经分离。宗巳一剑下去一只僵尸的脑袋远远飞离,身体抖动几下,却仍旧抓着巫燏不肯倒下。
颈部根本没有血液流出来,巫燏清楚的看到脖子的断面,那已经灰黄的肉和白色的骨头。
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睛定定看着那紧抓住她的没头僵尸,寒气从脚底直冲上来。
“宗宗宗宗宗宗巳……”
巫燏的身体抖的比没头僵尸还厉害。
宗巳挥剑砍断了僵尸的手臂,那只手终于从巫燏的胳膊上落下来。
为什么……净魔好重,好重……脑子里变得混乱一片……
“宗巳……”巫燏习惯性要靠近宗巳的身体突然僵在那里,她呆呆站在原地,傻了似的盯住宗巳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