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羊奴中有十多个汉人,魏武和李达下令放箭。
箭雨飞过,歼灭剩余的鲜卑,也吓退部分野狼。
汉骑策马上前,将还活着的羊奴带出战场。就在他们离开的同时,退后的野狼一拥而上,吞噬残存的血肉。
羊奴们瘫坐在地上,汉人发出沙哑的哭声,胡人低垂着头,似在等待刀锋落下。
“先带回去。”李达对魏武道,“部都尉和军侯的计划,这些人八成能派上用场。”
就在汉骑剿灭鲜卑部,收拢部分羊奴时,卫青蛾一行伪做迁徙的小部落,开始向西行进。
起初还算顺利,除了遇上两支陌生的氐部,没发生任何状况。然而,就在接近汉骑经过的无名小河时,一行人-撞-上了匈奴骑兵。
借助投靠的羊奴,本可以蒙混过关。
未料想,大军中竟有汉人谋士,看到做鲜卑打扮的卫青蛾和卫夏几人,嘴角掀起,神情中尽是恶意。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谋士的恶意不加遮掩, 视线扫过来,卫青蛾立刻生出警觉。卫夏卫秋对视一眼, 同时按住藏在袖中的手-弩。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就会立刻射杀面前的匈奴,护着卫青蛾冲出包围。
千钧一发之际,几名游骑忽然折返, 上报万长,前方发现一处营地,并有大片清晰的马蹄印, 疑似汉军所留。
万长大为兴奋,命人吹响号角,集合队伍, 快速向东进发。
“追上汉军,斩杀一人,赏十头肥羊,五名奴隶!”
在万长看来, 汉军虽强, 到底不是刀枪不入。
听逃回的胡骑描述,这股汉骑顶天一千出头, 加上援兵也不足两千。经历之前一场大战, 必然有一定程度的死伤。加上困在草原多日,人困马乏, 缺少军粮, 指挥数倍兵力压上去, 必然能够一战而下。
万长立功心切,根本不在意几个过路的鲜卑。
这样的小部落,在草原上随处可见。牛羊没几头,勇士又被王庭征召,剩下一群老弱,除了两三个漂亮的女人,基本没多少价值。
等他歼灭前方的汉军,得到右贤王赏识,美人还不是任他挑?没必要为这几个鲜卑人浪费时间。
谋士想要出言,万长却不打算听。
千长吹响号角,众骑迅速聚拢,呼啸着冲过草原。
谋士不想被落在后边,只能上马紧追。在离开之前,调出五十名祖上投胡的汉人,命其解决掉这支鲜卑。若是情况允许,就留下队伍中的三名汉女,若是不能就一并杀掉。
“事情解决,速速赶来。”
“诺!”
骑兵领命,在大部队离开后,集体调转马头,刀锋指向卫青蛾一行。
知晓事情不能善了,众人也不再遮掩,纷纷张开弓箭,抽-出短刀,策马猛扑上前,只为杀出一条生路。
羊奴没有弓箭,有的甚至没来得及上马,干脆抓紧骨刀,就地翻滚,趁机斩向马腿。
卫青蛾张开强弓,连续三箭,精准射-入敌人的脖颈和眼窝。卫秋和卫夏借战马冲速,在马背掷出投枪,击中目标后,速度丝毫不减,手中短刀横扫而过,带起大片血雨。
可惜的是,众人持有的铁箭有限,之前又损失一部分,箭壶中很快告罄,而对面的敌人还有将近三十。若是放走他们,势必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卫青蛾心一横,打出一声呼哨,卫夏、卫秋和数名健仆快速聚拢到她身后。
浑身染血的羊奴冲出草丛,纵身跃上抢来的战马,挥舞着从骑兵手里抢来的兵器,发出一声声怪叫,似野兽对敌人呲出獠牙。
“杀!”
卫青蛾一马当先,冲向对面的骑兵。
领兵的百长知晓对方不是善茬,本已心生退意。不料想对方竟率先冲上来。当下一声狞笑,率三十骑正面迎击,拼着再死一半,也要将这些“鲜卑人”斩杀当场。
连续三次冲锋,草地和马蹄尽被染红。
浓烈的血腥味随风飘散,秃鹫开始聚拢,更有两只野狼远远眺望,发出刺耳的嚎叫。
最后一名骑兵倒下,战斗终告一段落。
卫青蛾拉住缰绳,回头看去,健仆和羊奴战死大半,卫夏伤了胳膊,半身被血染红,卫秋脸上横过刀痕,血肉翻开,左眼近乎被毁。
半空罩下黑影,卫青蛾仰起头,眉心微皱,扯下一条衣摆,绑住肩头的伤口,令众人上马,带上战死的健仆和羊奴,快速离开战场,寻一处土丘将尸体安葬。
“走!”
战马发出嘶鸣,撒开四蹄向前奔去。
马蹄声离开不久,秃鹫乌鸦先后飞落,野狼和狐狸也接连跑来,争抢中爆发冲突,一只狐狸因此丧命,被秃鹫按在爪下,非但没能填饱肚子,反而成了这些食腐鸟的盘中餐。
匈奴大军一路奔驰,踏过汉骑休整的营地,沿着战马留下的足迹,找到了残破的鲜卑营地。
“又是鲜卑人?”
营地中遍布血痕,四处都是倒塌的帐篷和残破的刀箭。尸体不见踪影,估计是被野兽拖走。
“没有活口?”万长问道。
“没有。”游骑指着东北方向,道,“万长,前方五里还有一处,从留下的痕迹看,应该是羊奴动的手。”
“羊奴?”万长诧异道,“你说这是奴隶做的?”
草原上,类似的事不多,但也并不罕见。
一些胡人部落被灭,不甘为羊奴,趁王庭征召勇士,敌对部落内部空虚,冲出羊圈大肆杀戮。失败的话,顶多提前结束一条命。若是侥幸成功,抢到战马牛羊,就有机会投靠其他部落,摆脱奴隶身份。
实在不行,还可以去草原做野人。即使被当成野兽猎杀,也算是报了部落大仇。
游骑带回的消息让万长疑窦丛生。
初见这处鲜卑营地,他料定是汉骑所为。可前方又发现奴隶-反-叛的迹象,这让他开始拿不准,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
“万长,发现骑兵踪迹!”又有游骑来报,言有大量的马蹄印向东延伸。
万长询问随军谋士,汉人谋士认为应该沿河北上。理由很充分,在草原上行军,绝不能远离水源,并且汉军缺少军粮,难保不会打部落的主意。
乌桓人则持不同意见,认为该循着马蹄印追击。
“向北皆为本部,多数丁口数千,大部愈万。这支汉军仅一千出头,是要去送死吗?”
彼此争执不下,万长只能下令大军暂时休整,放出全部黑鹰,期待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足足等了半日,放出的黑鹰始终没有返回。好不容易等回一只,竟然翅膀带伤,一只眼睛也被抓瞎。
“怎么回事?”
万长惊疑不定,单臂托起黑鹰,查看鹰身上的伤口,发现并非人为,是被其他猛禽抓伤。
凑巧吗?
看向黑鹰飞回的方向,万长表情凝重。思索片刻,决定采纳乌桓人的意见,下令全军上马,继续向东追击。结果这一追就偏离方向,非但没能追上汉骑,反而距目标越来越远。
匈奴大军离开后,一路追着黑鹰,潜伏在草丛里的斥候迅速跃上战马,沿来路飞驰赶回。
汉骑定计劫掠匈奴本部,并伪做鲜卑,引发草原内乱。要想事情顺利进行,必须设法摆脱追兵,至少要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为此,汉骑分兵,赵嘉携麾下三百人,一人三马,凭借过人的速度,假做大部队向东。魏悦和李当户率军飞驰向北,并派一队扫清痕迹,避免被匈奴人发现。
由于匈奴人追得太紧,又放出黑鹰,赵嘉所部一度被盯上。
三只黑鹰在头顶盘旋,季豹正-欲-开弓,被赵嘉拦住。
“阿金!”
手指抵在唇边,赵嘉打出一声呼哨。
金雕冲出云层,一对三,仍是游刃有余。只能说杀鹰杀出经验,熟知鹰身上的弱点,只要不被锁住利爪,三两下就能解决对手。
两只黑鹰先后坠落,另一只也被伤到翅膀。
赵嘉再打哨音,金雕发出鸣叫,显然不想停手。哨音持续不断,金雕到底抓瞎黑鹰一只眼睛,才不情愿地飞回赵嘉马前。
黑鹰带伤飞走,赵嘉派出斥候,命其跟上黑鹰,探明匈奴大军所在的位置。并率骑兵调转方向,准备同魏悦和李当户汇合。
双方合兵后,金雕落到赵嘉肩上,翅膀张开,颈后羽毛蓬起,明显还在生气。
赵嘉无奈摇头,用长剑挑起马背上的黑鹰,道:“给你,消消气。”
金雕的叫声瞬间拔高,仿佛在说:本来就是他宰的,这算啥,慨他鸟之慷?!
看到这一幕,李当户惊讶片刻,忍不住大笑出声。魏悦也勾起嘴角,觉得很是有趣。赵嘉一边安抚金雕,一边转过头,看向两位太守公子,眼神很是不善。
“阿多。”
魏悦咳嗽一声,想要出言补救。不料金雕突然间发飙,抓住赵嘉的头盔,振翅飞上半空,故意在他头顶盘旋。
赵嘉气结,对着金雕瞪眼。
李当户的笑声更为响亮,魏悦肩膀抖动,想好的安慰之语到底没能出口。
好在金雕的怒气没有持续太久,气消了,就将头盔还给赵嘉。斥候也在此时追了上来,禀报追兵超过五千,被赵嘉留下的马蹄印迷惑,已经向东追去。
“向东?”赵嘉戴上头盔,手指梳过金雕的胸羽,笑道,“甚好。”
魏悦和李当户收起笑容,下令全体上马,加速向北。
谁也无法断言,追兵会不会中途发现不对,突然调转方向。为今之计,必须争分夺秒,赶在追兵发现不对之前,拿下一支匈奴部落。
“阿金,靠你了。”
赵嘉抬起手臂,放飞金雕。
金雕展开双翼,振翅飞上高空,似一支利箭,向北疾飞而去。
临近傍晚,汉骑抵达河流上游,在一片稀疏的榆树林停下。
金雕从半空飞落,带回一截新鲜的羊骨。斥候也陆续返回,表情都有些兴奋,显然已经确定匈奴部落所在。
“帐篷超过五百,战马数千,牛羊上万,有百余辆大车,一顶圆帐上有鹰雕,确是匈奴本部无疑。”
斥候查探得十分详细,如果不是缺少隐蔽物,靠近会被发现,他们能带回更多有用的情报。不过,就目前制定的计划而言,这些细节已经足够了。
“魏武李达轮换带人警戒,余下退入林中休息。入夜后,马蹄包上兽皮,从营地南侧突袭。”
“诺!”
汉骑领命,陆续进入林中,借助林木和高草遮挡,抓紧时间休息,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赵嘉抓起几把枯草,编成粗糙的草环,试着套在头上。受他启发,汉骑纷纷仿效,头上身上都覆上草叶。
汉骑一个个“消失”在高草丛里,尤其是十多名更卒,近乎隐藏得天衣无缝,除非靠近查看,否则根本不会发现树林里藏着人。
赵嘉搓搓下巴,开始认真考虑,下批更卒入营,现有条章之外,可以继续尝试加码。
伙食跟上去,增强兵卒体魄,训练时兼取秦锐士、魏武卒和赵胡刀骑士之长,应该能锻造出一支强军。说不准,还能练出西汉版的特种兵。
如此一来,一个月的时间必然不够,初傅籍的更卒也会部分掉队。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越过更卒,直接挑选一部分正卒,进行专门性的训练。真要这么做,凭他区区一个县尉肯定不成,势必要和魏太守通气,或许还要请魏悦帮忙。
由于想得太过入神,魏悦走到身边,赵嘉都没有发现。直到肩头被拍了一下,方才仓促间回神。对上魏悦疑惑的表情,赵嘉咧了咧嘴,反正暂时无事,无妨将心中所想道出部分。
想到就做,赵嘉拿起一根枯枝,在草地上划过,开始逐条列举。
魏悦越听越入神,疑惑和明悟接连闪过眼底。听到最后,隐隐还现出一丝激动。
李当户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发现赵嘉的声音越来越低,实在耐不住,直接凑过来,不顾魏三公子刺来的目光,坐到赵嘉身边,就方才没听清的部分,向赵嘉进行询问。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西沉,天边泛起红霞,倦鸟归巢,扑簌簌的振翅声响彻林中。
赵嘉三人不再说话,和骑兵一起潜伏在草丛中,等待-夜-色-降临。
随着天边最后一缕光亮消失,外出的牧民归来,匈奴营地中升起篝火,隐隐还飘出烤肉的香味。
夜色渐深,匈奴人大多回到帐篷,陆续进入梦乡。几个牧民负责守夜,在营地四周巡逻过一遍,实在耐不住困意,坐在篝火旁不停打着瞌睡。
整片营地中,除了噼啪作响的篝火,再不闻半点杂声。
榆林中的汉骑开始行动。
包裹着兽皮的马蹄踏过草地,千余汉骑分成两队,如捕食的狼群,悄无声息,距匈奴营地越来越近。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夜深人静, 帐篷里的匈奴人陷入酣梦,睡得极沉。处于草原腹地, 又是右贤王的草场,呼衍部压根不会想到,自家营地会遭到袭击。
身为匈奴贵种,最鼎盛时期, 呼衍部中能战的勇士达到数万,傲视整个草原。
老上单于后期,呼衍氏开始衰弱, 部落分-裂,实力再不比从前。
饶是如此,呼衍各部的人口加起来, 在本部中仍是数一数二。即使是同为贵种的兰氏和须卜氏,早几年间,也对呼衍氏难忘项背。
只可惜,呼衍各部首领一直不和, 在军臣单于的“调和”下, 更一度爆发冲突。裂痕不断加大,始终难以弥合。
回忆起呼衍氏衰落的因由, 部落中的长老都是咬牙切齿, 对单于身边的汉人谋主深恨不已。
中行说背汉投胡,祸害边民, 在匈奴内部也没少-搅-动风雨。为确保大单于位置稳固, 同样为保证自己的安全, 阴谋算计草原各部,他向来是不遗余力,毫不手软。
呼衍氏是他的第一份成就,也是他对大单于的投名状。
解决了匈奴本部最具威胁的贵种,将数万人的势力拆得零零散散,中行说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获得大单于信任和赏识,本该就此停手,可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出身长安宫廷,中行说深谙“生存”之道。
一旦匈奴各部相安无事,军臣单于感受不到身边的威胁,他至少会失去一半的价值。
对大单于用处减少,难保不会被恨他入骨之人寻仇。例如左贤王和大阏氏,只要有机会,都乐于取他项上人头。
为了自己的安稳,中行说不会让匈奴各部真正和平。继呼衍氏之后,兰氏、须卜氏乃至王庭四角,都是他下手的目标。
大单于同左贤王父子不和,左谷蠡王和左贤王叔侄相争,右贤王和右谷蠡王麾下贵种矛盾重重,这一切的一切,背后都不乏中行说的影子。
哪怕没有直接证据,回忆呼衍氏的遭遇,明眼人都能猜出一二。
经过几次交锋,左贤王和中行说结下死仇。中行说想保住脑袋,就绝不能让於单继承大单于之位。
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中行说找上伊稚斜。后者也对这位大单于谋主释放善意,双方一拍即合。伊稚斜更做出保证,日后掌握王庭,必会以中行说为谋主,给予他不下今日的地位。
有了伊稚斜的承诺,中行说行事愈发狠辣,不断挑起军臣单于的疑心,使於单的继承人地位越来越不稳固,
左贤王明里暗里没少吃亏,除了军臣单于,和右贤王的关系也越来越僵。
被汉骑盯上的呼衍部,本是右贤王麾下,部落中勇士超过三千,极其骁勇善战,十分得右贤王看重。
军臣单于听了中行说的建议,要将这支本部调入左贤王麾下。
虽然只是暂时,但人到了於单的地盘,还会原样还回来?
根本不可能!
呼衍部首领接到王庭调令,也是嘴里发苦。奈何大单于之命不可违背,为向右贤王表示忠诚,咬牙率全部勇士出战,并叮嘱留下的部民,尽量拖延迁移速度,若此战顺利,右贤王亲自开口,大单于应该会收回成命,允许他们继续留在右贤王的草场。
正因如此,汉军斥候在部落外打探,才会发现营内有象征匈奴贵种的鹰雕,大大小小的帐篷数百顶,战马上千,牛羊数万,守卫力量却十分空虚,连游骑都没有。
这样的匈奴部落,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夜色中,汉骑离呼衍部越来越近。
赵嘉率领一百汉骑在先,每人马上都携带引火物和毒-烟-筒。
毒-烟-筒数量有限,为保证计划顺利,必须尽量靠近营地,抵近帐篷再动手。
为此,赵嘉刻意让众人降低马速,直至距营地不到三十步,方才发出讯号,百骑猛然间提速,如凶兽亮出獠牙,自营地南侧呼啸冲入,先掷引火物,后掷毒-烟-筒。
部分汉骑艺高人胆大,在奔驰中侧身,捞起匈奴人-插-在地上火把,翻上马背的同时,火把也投向了匈奴人的帐篷。
顺着汉骑突袭的路线,火龙蔓延开来,火光冲天而起。
匈奴营地不设栅栏,营内也没有岗哨,仅有的十数个护卫,根本无法阻挡汉骑冲锋的脚步。
有的刚被马蹄声震醒,睁开双眼,入目即是熊熊火光。来不及确认敌从何来,锋利的箭矢已经穿透脖颈。
在战马擦身而过时,人仰天栽倒,空洞的双眼正对夜空,脸上犹带着惊异和无法置信。
烈焰熊熊,浓烟弥漫。
匈奴人大叫着冲出帐篷,多数来不及套上皮袄,手中却都牢牢抓着武器。
呼衍氏虽然分-裂,各支仍算得上是大部落。
成年男子随首领出征,部落中还有为数不少善战的老人、妇人以及能上马开弓的少年。在最初的骚-乱之后,祭师走出帐篷,高举木杖,组织牧民进行反击,包围闯入营地的汉骑。
“放弃起火的帐篷,包围敌人,用弓箭!”
祭师满脸沟壑,身形伛偻,却是声如洪钟。站在火光中,表情凶狠,不断发号施令。十多名健壮的牧民护卫在他周围,用身体组成盾牌,提防可能飞来的箭矢。
在祭师的指挥下,部民手持弓箭骨刀,飞速上马,开始对汉骑围追堵截。
赵嘉一路飞驰,发现前路变得狭窄,越来越多的匈奴人从两侧冲出。更有十多人挡住前路,弓弦已经拉开,骨箭破风,正迎面袭来。
“刀出鞘!”
避无可避,眼前的情形,除了硬冲别无他法。
赵嘉下了狠意,命有全甲的正卒冲在最前,仅有胸甲的更卒退到中后。自己作为锋头,放开缰绳,双手持刀,凭甲胄挡住骨箭,猛扑向前方挡路的匈奴人,刀锋用力砍下。
匈奴人熟练地举刀格挡,奈何铁器锋利,赵嘉用足力气,骨刀被当场斩断。
长刀去势未收,径直从匈奴人的肩头劈落。
一条断臂凌空飞出,匈奴人发出惨叫,赵嘉目光冰冷,很快补上第二刀。
无头尸体从马背跌落,鲜血从断颈喷出。战马受到波及,脖颈留下一道狭长的伤口,血肉外翻,在疼痛中发出阵阵嘶鸣。
这凶残的一幕震慑住了匈奴人。
听到祭师的吼声,因刹那的胆怯感到羞愧,继而彻底爆发出凶性。
“杀!”
匈奴人惧也好,凶也罢,赵嘉手中的刀始终未停。百名汉骑紧跟在他身后,不断地击杀敌人,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
火光蔓延,赵嘉不断策动战马,甲胄上覆盖一层暗红。
“杀!”
又一阵喊杀声突起,随之而来的,是匈奴人愤怒和慌乱的大叫。
就在赵嘉入营放火,吸引匈奴人的注意时,魏悦和李当户各率三百汉骑,自营地两侧杀入。
另有两队骑兵奉命杀向羊圈,砍断绳索木栏,千余战马和数万牛羊被驱赶,在帐篷间横冲直撞,使得局面更加混乱。
匈奴人猝不及防,支应不暇。汉骑在混乱中冲锋,大肆进行砍杀。
魏悦和李当户都是全身黑甲,手持长兵,凡其过处,皆是血光飞溅,身后留下一条血路。
面对这两尊杀神,匈奴人再是凶狠也无济于事。
发现赵嘉被困,魏悦当即调转方向,从匈奴人的背后杀了过去。刀锋挥落间,马蹄下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距离赵嘉不远,魏悦遇到拼死阻截。
长刀斩入敌人肩头,被死死卡住,魏悦直接松手,抄起一根斜-插-在地面、被大火烧去小半截的长矛,策马继续前冲。
依靠战马的冲击力,长矛穿透了敌人的胸口。
魏悦没有减速,而是继续带着尸体前冲,直至-撞-开匈奴人的包围,才丢开长矛,收回卡在尸体肩头的长刀。
鲜血浸湿马蹄,火光中,匈奴人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
他们已经认出袭营者是谁。
汉军!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无暇去想,汉军怎么会出现在草原腹地。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面对这样凶残的杀神,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拼命!
魏悦和赵嘉杀出包围时,李当户策马冲向祭师。飞驰中,挥刀斩杀阻截的牧民,同时举起左臂,挡开从身侧飞来的骨箭。
一路驰到帐前,李当户驱策战马,撞飞一名健壮的牧民,随即猛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马蹄当头踏下。
祭师瞳孔紧缩,千钧一发之际,丢掉木杖,倒地翻滚。侥幸避开致命一击,身上的皮袍却遍染血水,显得异常狼狈。
李当户冷笑一声,无视祭师和牧民的诅-咒-怒骂,再次拉动缰绳,不把这几个匈奴人踏成肉糜誓不罢休。
李达紧随在他身后,心知大公子此举,必是报复五年前发生在上郡的惨事。
那一次,匈奴大肆扰边,冲破雁门,侵入上郡,整整一个村寨的边民被砍断手脚,活生生踏死。据抓到的杂胡供称,是一名部落祭师的主张,以此祭奠战死的部落勇士。
李当户一直记得那一幕,日夜都不敢忘。
他曾抓起染血的土,对天地立誓,血债血偿,匈奴杀汉一人,他就杀其百人、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