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放心吧。”
离开报社,李谨言直接去找了萧有德。
“言少爷,您是说要派人去关北日报的报社外边守着?”
“恩。”李谨言点点头,“另外派人通知警察局的赵局长加强巡逻,最近城里可能要出事,还有,这样…”
李谨言示意萧有德靠近点,对他低声说了一番话,萧有德点点头,“您放心,这档子事兄弟们都是做熟了的。”
“你办事我放心。”李谨言揉了揉额角,“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没问出什么。”萧有德摇头:“他们都是刚加入情报部的,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弃子。倒是去找李锦琴的几个学生有些可疑。”
“怎么说?”
“我也只是怀疑。”萧有德说道:“在没掌握切实的证据前不好下结论,我已经派人去跟着那几个学生了,一有情况会立刻回报。”
“我知道了。”
李谨言没再多问,谁都有底线,李谨丞和李锦琴触到了他的底线,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理由,都改变不了他们做汉奸的事实!
这样的人,不能留。
回到楼家,李谨言恰巧遇上了来给楼夫人看诊的刘大夫。
楼夫人的月份越来越大,身体的情况也越发让人担忧,楼大帅现在几乎整天呆在家里,除非必要的政务,都推给手下人去做,就连在前边打仗的楼少帅,都差点被楼大帅抓了壮丁。
“刘大夫,娘还好吧?”
“无大碍。”刘大夫仔细看了看李谨言,说道:“倒是言少爷气色不太好。”
“我没事,就是一夜没睡。”李谨言摆摆手,“等下去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
“还是注意一些好。”刘大夫示意李谨言伸手,李谨言知道刘大夫是好心,只得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腕。
刘大夫两指搭在李谨言的腕上,过了一会才收回手,也没说什么,只是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养身的,每三天一粒,温水吞服。多吃些谷物,多休息。”
“我身体挺好的,不用吃药吧。”李谨言对中药和药丸什么的,当真是没办法。当初被二夫人和枝儿灌下的那碗苦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不要因为年轻就不在意。”刘大夫的神色变得严肃,“你以前生过一场大病又失于调养,身体已经有些亏损。若再不注意恐怕会影响寿数。”
“有这么严重吗?”
“有。”
李谨言还想说话,楼夫人被丫头扶着从房间出来,听到刘大夫的话,当即说道:“言儿听话。刘大夫,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都告诉我,就算是压着他,我也得让他把身体养好了。”
“有夫人这句话,老朽自当尽心。”
李谨言看着刘大夫重新坐下,拿起毛笔龙飞凤舞的写起来,嘴里忍不住的开始发苦。
早知道,他到工厂去转一圈再回来,这下倒好…
楼夫人自然明白李谨言在想什么,当天就将刘大夫的话告诉了楼大帅,楼大帅摸摸光头,直接给已经到了鞍山的楼少帅发去一封电报。
楼少帅看到电报,二话没说,当即回电,电报上破天荒的写了八个字:吃药,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李谨言嘴角直抽,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李三少当真很想威武不能屈的,奈何楼少帅实在太威武了,不屈不行啊…
皱着眉头喝完了一碗苦药,又猛灌了一大口水,勉强把嘴里的苦味压下去,哑叔走进来,将一张纸条交给了李谨言,李谨言看完之后,顿时一拍巴掌,成了!
连日以来,在文老板等人不遗余力的抹黑之下,关北日报的名声已经是臭不可闻,报社里的人也成了汉奸的代名词。
事实上也没冤枉了他们,这家报社的主编和大部分记者都和日本人往来密切,经常在报纸上发表一些亲日的言论。反倒是那个在报纸上说楼少帅是屠夫的记者和日本人没有太多的牵扯。饶是如此,他的言行却更显得可恶。
不是汉奸,不为日本人办事,却如此污蔑为国而战的华夏军人,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他现在几乎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被人揍。日本人揍完了华夏人揍,华夏人揍完了日本人接着揍,门牙被揍掉了四颗,脸肿得连他家人都认不出来。不得不辞了报社的工作躲在家里。
就算自诩正义之士,挨揍也是会疼的。阴差阳错之下,倒是让他躲过了一劫。
九月二十六日,关北日报报社被人在大门上写了卖国贼三个大字。
九月二十八日,关北日报主编被人套上麻袋拖进小巷打断了一条腿。
九月二十九日,关北日报的记者在采访中途被人扔的臭鸡蛋砸伤了一只眼睛。
就算如此,关北日报依旧死不悔改,继续在报纸上发表污蔑北六省军队,同情日本人的言论,甚至暗示给他们扣上汉奸帽子的报道很可能同楼家有关系,妄图以此来转移民众的视线,歪曲事实。
“这是打压言论自由!独裁,封建的军阀!我们是崇尚自由与真实的新闻人士,绝对不会向这样的恶势力屈服!”
此番言论竟然得到了某些人的同情,质疑楼家是否真的是幕后黑手。
可惜,李谨言不会给这群汉奸翻身的机会。
十月一日,关北中学和北方大学等四十多名学生,聚集在关北日报的报社门前,高举着标语示威!
学生们高喊着要严惩汉奸卖国贼,一个穿着关北大学校服的男学生,在路边捡起一块石头,从围墙外扔进了报社,大喊道:“这些甘心为日本人走狗的卖国贼,汉奸,必须得到严惩!我们的军人在前方流血,他们却在后方妖言惑众,造谣生事!大家说,能放过他们吗?”
“不能!”
“严惩汉奸!”
学生们的愤怒感染了路过的人,很多人问清是怎么回事之后,也加入了示威的人群,人越聚越多,场面随时都有失控的可能,
街对面的一条巷子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李谨言摇下车窗,对萧有德说道:“动手吧,那个主编只是幌子,副主编才是真正在为日本人做事的。让赵局长带警察过来,控制一下场面,报社砸了就砸了,最好不要出人命。”
“您放心,”萧有德说道:“凡是和日本人没有瓜葛的,现在都不在报社里,里面的可没一个干净的,就算是被打死也不冤。”
“我不是担心他们。”李谨言摇摇头,“我是担心那些学生,还有,去查查那个领头的男学生,没问题的话,我想见他一面。”
“是。”
混乱的场面引来了其他几家报社的记者。在拍照之后,立刻拿出纸笔当场撰写报道。他们手里的笔就是战斗的枪,他们所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世人,纵然有数典忘祖,为侵略者张目的无耻之徒,同样也有为了正义,为了民众,为了华夏敢于说真话的人!
最终,愤怒的学生砸开了报社的大门,萧有德的手下已经将报社副主编提前抓走,他还有用,不能就这么被打死了。
学生们冲进报社之后,警察也随后赶到,吹响了哨子,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整间报社都被砸得一塌糊涂,印报的纸张和油墨洒了一地,桌椅板凳也无一幸免。报社里的人大多从后门和窗口逃走,没有闹出人命。
李谨言得到报告后松了一口气。他果然不是搞阴谋的料,从刚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悬着,生怕事情闹大无法收拾。
“言少爷,您放心,出不了大乱子。”萧有德说道。
李谨言点点头。
这件事当天就见了报,有了关北日报的前车之鉴,之前那些让李谨言气得咬牙的人这次都没敢冒头,关北的各家报纸都对此次事件进行了报道,大部分都站在学生一边,也有少数认为年轻人血气方刚,手段有些激烈,却无一家为关北日报说话。看完全部报纸,李谨言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随后副官送来的一份电报,让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少帅发来的?”
副官点点头。
“写了什么?”该不会因为他闹出的这件事生气吧?
“您自己看吧。”
李谨言接过电报展开,整张电报上只有四个字:记得吃药。
李谨言:“…”

第八十九章

十月五日,关北火车站
李谨言走进站台,两个身着黑色短打的汉子跟在他的身后,另有数名不起眼的男人分散在人群中,时刻注意他身旁的情况。
自从李谨言在街上被人扔了炸弹,身旁的护卫就没再少于四人。楼少帅安排了一个班专门负责他的安全,其中就有李谨言熟悉的那个有鞑靼血统的兵哥。他现在已经升任班长,手下带着十一个大兵,见到李谨言依旧是笑出一口白牙,满嘴跑火车,说起话来就没完。
对于楼少帅的这番举动,说李谨言不感动是假的。当然,如果楼少帅不是每天一封电报催着他吃药,那就更好了。
李谨言是到车站来接人的,由于楼少帅和日本人打仗,从河北到关北的铁路也一度停运,宋老板和顾老板不得不推迟北上的时间。等到战事稍缓才最终确定行程。为确保万无一失,李谨言特地给楼少帅发了一封电报,询问他这两天是否要和日本人动手。电报发出去,李谨言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妥,这不是刺探军情吗?万一情报泄露,可就要出大事了!
为了补救,李谨言连忙又发了一封电报,电报上说,无论动手还是不动手,都不要告诉他!
楼少帅的回电很快,电报上依旧是四个字:记得吃药。
看到这封电报,李谨言半晌没说出话来,话说这封电报当真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事实上,李三少的确想多了。
从楼大帅的电报中得知刘大夫的一番话之后,楼少帅就给季副官下令,每天一封电报,督促李谨言吃药。
想到楼少帅当时说话的样子,季副官就为李谨言捏了一把冷汗,或许言少爷该祈祷这场战争打的时间更长一些…
北六省的军队截断了南满铁路,又在安奉铁路上扎下了钉子,完全阻断了通往大连和朝鲜的铁路线。日本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增兵救援,要么服软。
宽城子驻扎了日军一个联队,联队长小岛发回旅顺的电报中声称,若不给他调派援军,他很难守住宽城子。
身在旅顺的大岛义昌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即便是在华夏生活了几十年的“华夏通”,也从没想过战争会爆发得如此突然。楼盛丰这个人已经够他们头疼了,楼逍更是不按牌理出牌,他们本以为将刺杀事件栽赃到南方政府身上,可以轻易挑起华夏的内乱,坐收渔翁之利,这种手段之前就被用过,而且效果很不错。但是这一次,他们选错了对象,也错估了北六省情报人员的能力。
在查明动手的是谁之后,这场战争就成为了必然。无论是楼盛丰还是楼逍,都对日本人忍得够久了。
“阁下,要不要向朝鲜总督发电报,请求派遣援军?”
第五师团的师团长大谷喜九藏和大岛义昌一样脸色阴沉,眉头深锁,参谋的建议他们都曾经想过,可是朝鲜通往华夏的唯一一条铁路,安奉铁路被华夏军队阻断了,北六省的一个师不久前刚攻下连山关,随时可能进攻凤城。一旦驻朝日军出兵增援,必然会受到这个师的阻拦。
现在的大谷师团长和大岛都督都不再狂妄的认为大日本帝国军队可以轻易击败华夏军队。事实上,第五师团,这个曾经参加过日清战争,攻陷平壤,并在日俄战争中表现突出。在日后被称为“钢军”的日本陆军老牌劲旅,已经被楼少帅揍得满头包了。
从旅顺发回日本国内的电报大多经过修饰,写得还算好听,但是再好的措辞也掩盖不了他们接连被华夏军队打败的事实。
现在,一个问题摆在了日本人的面前,是和华夏人死战到底,还是主动要求和谈?
继续打下去,他们未必不能赢,甚至赢面更大。毕竟楼盛丰只是个地方军阀,而且华夏几乎没有海军。可是,在这期间,庞大的军费开支就可能先一步拖垮日本!而且日本陆军和海军向来不和,若是陆军向海军求援,不知道会被嘲笑成什么样子。
和谈的话,无论谈判结果如何,代表军方势力的桂太郎内阁都将倒台。而且,按照楼盛丰和楼逍的性格,他们很难从谈判桌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那么,打还是和?
相比起日本人的举棋不定,北六省上下则显得轻松许多,无论如何,华夏的军人都打出了自己的威风,先是俄罗斯,又是日本,在连篇累牍的报道之下,楼少帅几乎成了所有热血青年心中的当代军神,甚至有人翻出了之前纽约时报的那份报道,指着报纸说,连洋鬼子都佩服咱们少帅!
一些年轻的女学生更是将亲手写下的书信送到了大帅府,当然,没人大胆到直接写上自己的名字,信封上的署名,一看就是化名或者是笔名。李谨言拿起一个署名芳草的信封,暗道,这还没有新文化运动,青年们就已经如此进步了吗?
当然,打死李三少也不承认他是有些吃味,至于是吃谁的味…佛曰,不可说。
自从被刘大夫诊断出他的身体受了亏损,还“危言耸听”的说,可能会影响寿数,李谨言在楼家就成了珍惜保护动物,吃饭喝药都有人盯着。二夫人得到消息之后,更是将李谨言叫去狠狠骂了一顿,骂完了,眼泪扑簌簌的掉,只道李二老爷走得早,难道李谨言还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娘,您年轻得很,哪里有白头发?”
二夫人气得拍了李谨言好几下,到底心疼儿子没用力气,可红着的眼眶,眼角未干的泪,却让李谨言的鼻子也有些发酸。连忙再三保证,他一定好好吃药。
二夫人满意了。
除了每天捏着鼻子喝药,李三少的工作时间也被严格限制,楼夫人更是明言,李谨言每天在外的时间不得超过三个时辰,其他时间都要在家好好养着,直到养好身体,刘大夫说无碍为止。这次能亲自来火车站接人,也是李谨言好说歹说,就差赌咒发誓才争取来的。
“顾老板远道而来,我亲自去接,才能表现出诚意。”
顾家的事情楼夫人也知道一些,也不再拦他,只是亲眼见他吃过了药才放人。
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驶进站台,接站的人群变得拥挤起来,李谨言马上让身后的兵哥举起了牌子。
宋老板刚下火车,远远就见到一块大牌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再仔细看看,站在牌子边的正是李谨言,不由转头对身旁人笑道:“顾兄,李三少行事一向出人预料,你瞧,有意思吧?”
顾惟荣点点头,他从宋老板口中听到过不少和李谨言有关的事情,即便知道李谨言的年龄,看到本人还是忍不住吃惊,这未免太年轻了点。
李谨言见到朝自己走来的宋老板和顾惟荣,立刻笑着拱手道:“宋老板,久违了,这位就是顾老板吧?”
自从接到孙清泉转交的那封信之后,李谨言一直对顾家人很好奇,顾惟荣年近四旬,相貌普通,身材中等,虽是生意人,身上却有一股儒雅之气,让人不由得心生亲近之感。
儒商。
李谨言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词,再看顾老板,更觉得贴切。
站台不是说话的地方,寒暄几句之后,几人上了楼家的车子。
接下来的几天,李谨言和顾老板就合作事宜进行了商谈。顾家希望能从李谨言手中购买配方,李谨言却压根不打算和他们要钱,就连分红也不打算要了。两人差点因此争论起来,最终还是宋老板建议,仿照天津造胰厂的先例,李谨言以配方入股,年底分红。
顾惟荣没有异议,李谨言也意识到如果自己分文不要的确不太妥当,便没有再争辩。
最终,李谨言和顾老板签订合同,李谨言以配方入股,每年分得顾家皂厂一分的红利,期限十年。考虑到宋老板的情况,李谨言提出和他重新签订合同,将红利的分配年限也缩短为十年。这期间,李谨言每提供给两人一种配方,红利的分配年限都定为十年。十年之后,皂厂盈利李谨言再不要一分。
“李三少是个实诚人。”宋老板笑道:“顾兄的想法想必和我一样。”
顾惟荣点点头,“商人当以诚为本。”他说话时带着明显的湖州口音,却不会让李谨言听不懂。
谈妥了生意,顾老板提出到家化厂去看一看。李谨言没有拒绝,只是告诉顾老板,家化厂附近正在施工,可能会有些乱。
“施工?”
“对。”李谨言点头道:“我打算在关北城外建一座轻工业区,前期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现在正招募人手平整土地,铺设道路。”
孟波和孟涛兄弟都是实干型的人才,既然答应了李谨言帮忙,就用上了全部力气。在亲自察看了李谨言打算建造工业区的区域之后,他们开始着手对整片工业区进行了规划。
虽然看不懂他们画在纸上的条条杠杠,也听不懂一些专业术语,不过既然请了他们,李谨言就没打算对他们指手画脚。孟波和孟涛逐渐了解了李谨言的脾气,兄弟俩商量了一下,干脆又画了一张工业区建成后的图纸交给李谨言。虽然厂房不一定要按照图纸上来建造,但整片工业区的样子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考虑到工业区建设过程中的招工等问题,李谨言亲自去把在家“养伤”的沈泽平老爷子请了出来。李谨言本想自己负责这件事,奈何刚一开口就被打了回票。楼夫人直接告诉他,每天这么忙,坚决不行!
考虑再三,李谨言只得去请沈老先生出山,有他在,压得住场面,各方关系也好疏通,更兼沈和端同李锦书已经定了亲,请沈泽平主持工业区的建造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大帅府的车子停在了家化厂门口,陆经理和李三老爷同时迎了出来,李谨言安排陆怀德带顾老板和宋老板进厂里参观,至于宋老板想要看一看生产雪花膏和口红的车间,李谨言也没有拒绝,钱不是一个人能赚得完的,如果宋老板真打算生产雪花膏和口红,李谨言也举双手赞成,有竞争才会有进步。华夏生产这种产品的工厂多了,才能进一步占领市场,仅凭他手里的工厂,短时间内,不说国外,连国内市场都没办法做成太大的规模。
美国洋行的约翰为金属管口红申请的专利保护期限只有五年。一开始美国专利局只打算批准三年,而且见专利的发明人竟然是个华夏人,曾考虑过不批准这份专利,还是约翰多方走动,想了诸多办法,甚至给李谨言起了一个英文名字,才将专利申请下来。对于这种情况,李谨言气愤却也十分无奈,现在的华夏还很落后,在欧美强国的眼中只算三流国家,别说制定游戏规则,连参与到游戏中的资格和机会都少之又少。
美国号称自由民主,却堂而皇之的将排华法案写进了宪法,并且在半个世纪之后仍没有废除。
李谨言知道,只有国家强大了,才不会有人在公园的门口挂上一个“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也不会有国家胆敢将对华人的歧视写进法律。
拿着约翰申请下来的那份专利文件,看着上面的名字,李谨言狠狠的磨牙,等着,等到有一天…
宋老板和顾老板在关北只呆了五天时间,两个老板都是大忙人,李谨言也没多做挽留,只是在两人离开之前,对他们说道:“等工业区建成,希望两位能到关北来投资建厂。一定不会让两位失望、”
送走了宋老板和顾老板,李谨言依旧每天在工厂和新建的工业区中奔忙,建造工业区需要大量的人手,关北城内外的闲散劳动力和流民几乎全都被召集到工地上干活,工钱按天发,每天还免费提供一顿午饭,一人两个杂粮馒头,大碗的炖菜,菜汤上飘着油星,运气好的,还能吃到一两块大肥肉。
李谨言在巡视工地时,还见到了一些光着膀子的白种人,询问了沈泽平才知道,他们大多是察哈尔过来的,一些是有鞑靼血统的蒙古人,还有一些是俄罗斯人。关北城外有活干,工钱丰厚还能免费吃饭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再加上李谨言特地在报纸上刊登的招工启事,不断有人涌入了关北。
“身份都可靠吗?”李谨言皱着眉头说道:”要不要让伊万他们过来看看?”
“言少爷放心。”沈泽平笑着说道:“他们不是俄国人的探子,都是些活不下去的穷人,我特地派人看着,出不了事。况且他们干起活来格外卖力,一个能顶两个。”
“恩。”既然沈泽平这么说,李谨言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前些天还有日本人想到工地来找事情做。”
“日本人?”
“对。”沈泽平说道:“有直接找上门,还有混在流民里的,我一个都没收。”
“您做得对。”哪怕这些日本人真是来找活干的,李谨言也不愿意冒险。不过,这也给李谨言提了个醒,日本人自己混不进来,会不会有被日本人收买的华夏人?
“这事不用担心。”沈泽平虽然笑着,眼中却闪过一抹冷光,“都有人看着呢,真有那样的,我一定让他知道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李谨言搓搓胳膊,这沈老先生当真是军旅出身,够狠!看来,当初在西药厂为难自己时,这老先生连两分力气都没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