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怀恩气得手直抖,那个正慷慨激昂大发言论的老头,不是直到昨天还病在床上起不来,眼看着就要办丧事了吗?!
没奈何,形势比人强,若想保住他大总统的宝座,郑怀恩只能向这些人妥协。刚买到手的军火,直接被三下五除二的瓜分干净。就连宋舟也没和他客气,日本步枪他不稀罕,但山炮野炮却是多多益善。
今井一郎做成了这笔“大生意”,立刻受到了泰平组合上层的嘉奖,这个表现得比大阪商人还要大阪商人的华夏人,用无比谄媚的语气给在日本国内的上级发了一封电报,直言华夏市场大大的好!金银大洋大大的有!宋武阁下对日本大大的亲善!曾帮助他同南方政府牵线搭桥的川口今造,不幸身亡却是大大的遗憾和倒霉!
泰平组合上层对于能赚更多的钱十分有兴趣,至于在帮他们赚钱这件事上“居功至伟”的川口今造,则是选择性的遗忘了。
对于商人来说,死人,就像被废弃的钞票,毫无用处。
宋武和今井一郎依旧保持着联系,虽然川口今造是从他宅邸离开后遇袭身亡的,可无论是驻华公使伊集院还是其他潜入南六省刺探华夏情报的日本人,都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怀疑。只有本多熊太郎提了一句,却很快在今井一郎的电报面前变成了一句笑话。
安徽这边打得热闹,北方各省的督帅也开始蠢蠢欲动,陕甘的马庆祥和青海的马庆瑞不止一次向司马君请战,只要大总统一声令下,立刻率领大军南下!司马君一直没松口,他也知道,把这群马匪胡子放出去可没个好!只得好言安抚,道新疆和西藏尚不安稳,英国人向来喜欢在这里鼓噪生事,若调走甘陕和青海三地驻兵,恐怕生变。
马庆祥和马庆瑞商量了一下,干脆发电报给司马大总统,道:既然大总统担忧,他们兄弟两个就先带兵去新疆西藏走一圈?
反正对马匪出身的马家兄弟来说,去哪都是“做买卖”,打谁不是打?
接到这份电报,司马大总统的头也大了,遇上这样的,头不大也不行。和南方的郑怀恩比起来,也不知道谁的脑袋现在更大一些…
前方战况焦灼,司马原本想调北六省的军队南下,可问题又来了,北六省军队南下,势必要借道河北山东等省,河北在司马大总统的控制下,倒没什么问题,韩庵山却在山东边境布置了重兵,全副武装的北六省军队想要进入山东?想都不要想!山西河南也是一样。至于甘肃陕西…道太远了,沿途既没铁路又没公路,等楼大帅的队伍绕道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事实上,这并不是韩庵山等人无理取闹,实在是逼不得已。
就像另一个时空,委员长的军队追着太祖的军队跑到了一块军阀的地盘前,后者想要借道跑路,可以,前者想要踏进地盘一步,休想!
这并不是说某些军阀的革命觉悟有多么的高,归根结底,是担心委员长的军队借着“剿匪”的名义进了他们的地盘,万一赖着不走怎么办?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到时候,他们是和占着中央大义的军队开打啊还是开打啊?打赢了尚且好说,打输了怎么办?老窝都得被人给端了。
对军阀来说,地盘,军队,就是立足的根本。
虽然楼大帅没有前科,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有“后例”。若他真是个走过路过秋毫无犯的,他手底下那么大的地盘怎么来的?
都敢和老毛子动手抢地盘了,他们这点家底,还不是说吞就吞了?
楼大帅得到消息后有些傻眼,摸摸光头,这军队太能打也是错?看看站在跟前的下属,蹦出了一句;“要不,咱就不掺和国内这点破事了,咱们接着和老毛子抢地盘去吧。”
师长们:“…”
北六省军队暂时不能南下,楼家两个小姐拖了快一个星期的婚事终于能办了。
楼夫人为了这事还念叨了几次,只说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赶在了那个寸劲上,“多好的日子,就这么错过了!”
好在公历五月二十八,农历四月十二也是个不错的日子,只是不如先前选的日子好,而且又是和七小姐的八字犯冲。楼夫人有些无奈,谁让楼大帅非要两个丫头的亲事一起办的?
五姨太知道了这事,再看七小姐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私下里和六小姐说:“她那个娘就不是省心的货色,她也一样,都是楼家的姑娘,前边几个再加上你,都没什么说道,偏偏只有她这也犯冲那也犯冲的,你今后离她远点,省得被带累了!”
六小姐也不能反驳五姨太,说这事怪不得楼七,只得笑着把话题岔开,谁都有个亲疏远近,她是想着帮衬一把楼七,可事关己身,到底五姨太还是为她好。
李谨言不知道楼家女眷们私底下的暗潮汹涌,楼夫人一撒手,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这才知道,管理一个家并不比管理一个厂子轻松多少。尤其是在工厂里做工的人犯了错,可以按照条例扣工资,严重的直接开除了事,但是在家里总不能这么做吧?丫头仆役倒是可以处罚,轮到大帅的几个姨太太和两个小姐他就没辙了。家里的一些下人也仗着脸面,欺他年轻,面上恭敬,背地里偷奸耍滑,浑水摸鱼的事情层出不穷。
一来二去,李谨言终于被惹火了,狠狠发落了几个人,总算是让这些人消停了不少。其中有个被解雇的管事妻子是楼夫人的陪房,找楼夫人哭诉,楼夫人一直等她说完,才开口道:“你说言儿这么做是不给我脸面?我看真不给我脸面的是你。”楼夫人轻声细语,就像是在闲话家常,“言儿是我的儿媳妇,正儿八经的楼家人!你们算什么东西?早些年,这些没上没下不懂规矩的都要被打上几十大板,打不死的发卖了事!现在民国了,不兴这些了,你们也别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好歹。”
那女人立刻不敢哭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发白,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夫人,奴婢错了,再不敢了!”
楼夫人这番话传出去,再不敢有人轻慢李谨言,李谨言做事时轻快了不少,偶尔也能松口气了。
这期间,李家派人给他送来了喜帖,李锦琴出嫁了,李谨言看着大红的喜帖,突然想起了自己离开李家之前,二夫人坐在桌子前,拿着毛笔,桌上摊着大红的纸,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的样子,不由得心口一堵。
让他去参加李锦琴的喜事?八成是老太爷的意思,他的态度还不够明白?
李谨言淡淡的对来送喜帖的李东说道:“和老太爷说,我这几天忙,抽不出时间。”随即让丫头取过了一个盒子,“这盒子里的东西就当是给锦琴添妆的。这几块大洋你拿着喝酒吧。”
李东瞅着李谨言的脸色,一句话没敢多说,接过大洋攥在手里,点头哈腰的行礼,心中暗道,三少爷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一出手就是五块大洋!
眼珠子转了转,探手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份喜帖,开口道:“三少爷,我这还有一封喜帖是给二夫人的,您看?”
李谨言看着大红的喜帖,半晌没说话,眼神愈发的冰冷。李东的额头开始冒汗,低着头,背后一阵一阵的冒凉气。又过了一会,头顶才传来李谨言的声音:“放下吧,去和老太爷说,我娘最近也没空。”
“是。”
李谨言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李东腿肚子都有些打颤,再不敢多留,捏着李谨言给他的五个大洋后退着出了房门。不想迎面遇上了刚从军营回来的楼少帅,被那双仿佛带着刀子一般的眼睛扫过,李东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楼少帅的大名早就传遍了北六省,都说这是个杀神,砍洋人脑袋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可不能惹!
楼逍没理他,直接越过他走进了屋内,李东停住脚,听到室内隐约传出的说话声音,心想,三少爷当真不是一般人!看来,他当初投靠了老太太,还真是走对了棋!
屋内,李谨言正打算把那两封喜帖收起来,就见到楼少帅走了进来,诧异道:“少帅,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恩。”楼逍的视线扫过李谨言捏在手中的大红喜帖,“怎么回事?”
“李家办喜事,请我回去喝杯喜酒。我没空,给推了。”李谨言三言两语把李锦琴的婚事说了,特地提了邢长庚一句,“说是大伯去世前给定下的,家里人之前都不知道。”
“邢长庚?”楼少帅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那个小儿子?”
“是啊,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楼少帅摇摇头,手指擦过李谨言的眼角,能清楚看到他眼中的血丝和眼底的青色,蹙了一下眉,突然站起身,把李谨言腾空抱了起来。
“少帅?”李谨言本能的搂住了楼少帅的肩膀,不出意外的被肩章又扎了一下,“你做什么?”
“睡觉。”
楼少帅几步走到床边,把李谨言放在床上,自己脱掉了军装外套,也躺了上来。
李谨言以为他又要来一出饿虎扑食,下意识的往里面躲,他这几天忙得整个人都找不着北了,再被楼少帅没轻没重的折腾,他小命就要没了。
奈何床靠着墙,就这么大的地方,再躲又能躲到哪里去?李三少只扑腾了几下就被楼少帅给抓了回来,搂在怀里,一条长腿压住了他的两条腿,“别闹了,睡觉。”
说着,把李谨言的头往胸前一按。
李三少眨眨眼,楼少帅的意思,当真就只是“睡觉?”
再眨眨眼,头顶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在楼少帅抱起李谨言的时候,房里伺候的丫头已经知趣的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屋子里只剩下了李谨言和楼逍两人,一下子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掰不开楼逍环在他身上的手,李谨言只能尽量挪了挪,给自己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头靠在楼逍的胸前,听着一下下有力且规律的心跳声,就像是被催眠一样,渐渐的困意涌上,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抵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的沉入了梦乡。
等到李谨言睡着,楼少帅才睁开眼,静静看了他一会,唇落在他的额前,滑过眼角,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可惜李谨言睡得太沉,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五十一章
李谨言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着一句他听不懂的话。醒来之后,梦中的一切都不可寻,只有那句话仿佛仍在耳边流淌。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做梦。
那句话他听不懂,却能记得发音,音调有些奇怪,不是国语,也不像英语,倒有些类似楼少帅和乔乐山交谈时经常使用的德语。
李谨言仰躺在床上,看着帐顶,模仿着梦中的音调,尝试发音。
站在床边系军装纽扣的楼少帅动作一顿,转过头,看向毫无自觉的李谨言:“你在说什么?”
“啊?”李谨言愣了半晌,刚醒过来,他的头还有些迷糊,压根没意识到楼少帅就在床边,直到对方单膝跪在床沿,两只手撑在他的头旁,才反应过来,“我没说什么啊。”
李三少十分无辜的看着神色不明的楼少帅。
楼少帅:”…”
门外传来丫头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
“少帅,言少爷,起了吗?夫人让言少爷洗漱过后早点过去。”
事实上,楼少帅昨天刚回家就被楼夫人抓住耳提面命,告诫他:“明天你两个妹妹出门子,你媳妇要忙一整天,你今天老实点,不许折腾他。”
结果楼夫人还是不放心,一大早就派丫头来叫人,生怕楼少帅一时兴起,李谨言起不来,那楼家今天可就要出笑话了。
听到丫头的声音,李谨言暗松一口气,楼少帅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带着一股懊恼,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撕成一块块,嚼吧嚼吧吞下肚子一样。
早餐已经摆好,除了六小姐和七小姐,楼家人都在。
天还没亮,六小姐和七小姐就被丫头叫起身,开始为婚礼做准备。两个小姑娘都是一夜没睡好,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过了今天,出了楼家的门,她们的生活就会变得完全不同了。
五姨太坐在桌旁,频频看向门口,当看到楼少帅和李谨言出现时,不由得松了口气。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明显,转头就见楼夫人正在看她,只得尴尬的笑笑。
“父亲,母亲。”
楼少帅的问候一板一眼,李谨言则是脸带微笑,“大帅,娘。”
“恩,坐下吃饭。”
楼大帅从盘子里拿起一个鸡蛋磕碎了,没送进自己的嘴,反倒放进了楼夫人的碗里,“多吃点。”
楼夫人点点头,桌旁的几个姨太太看得心下发酸,就算是二姨太,也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可到底在楼家后宅过了这么多年,三人心中的酸意都没在脸上露出来。
楼家的早餐很简单,米粥小菜,煮鸡蛋再加上烙得薄薄的葱油饼,李谨言昨天没吃晚饭,闻到米粥和烙饼的香气,肚子早忍不住叫了起来,一连喝了两碗粥,吃了一张烙饼一个鸡蛋才放下筷子,再看看坐在他旁边的楼少帅,已经三碗粥,三张饼,两个鸡蛋下肚,正端起第四碗粥。楼大帅也不遑多让,父子俩仿佛是在比谁能吃得更多一样。
楼大帅和楼少帅没放筷子,其他人也只能陪着,李谨言干脆从盘子里拿起一个鸡蛋,剥掉壳,递给楼少帅,不想楼少帅没伸手,直接偏过头,一口咬掉了一大半,他们两人没觉得什么,反倒是把桌旁的其他人看得不太好意思。
正喝粥的楼大帅哼了一声,转头去看楼夫人,楼夫人没看他,只是用手绢掩着嘴,楼大帅以为她不舒服,仔细再看却是在笑。
吃过了早餐,楼夫人直接把李谨言拉走了,虽然因为外边打仗,不好太过张扬,可楼家嫁女,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
五姨太有心上前听两句,却被四姨太拉住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千万别犯糊涂。万一好心办了错事,让六丫头脸上不好看。”
听到四姨太这番话,五姨太也只得作罢。
这边,楼夫人坐在沙发上,一项项仔细嘱咐着李谨言,“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下头的人去办,礼单也由刘管家带着人负责,那些你不方便出面接待的,自有大帅和逍儿,你只要做好我交代的几件事就成了。”
李谨言点点头。
“别担心,也不用紧张。”楼夫人拍了一下李谨言的脸颊,“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我看第一眼就知道。”
被楼夫人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李谨言竟一点没觉得不自在。或许楼夫人给他的感觉同二夫人太像了,她们都是自己的“母亲”。
又过了片刻,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已经有贺喜的人到了,请言少爷出去。
“去吧。”楼夫人又拍了一下李谨言的手,“记着你是楼家的人,整个楼家将来都是你和逍儿的。若是有人敢自讨没趣,不用忍着,也别手软”
李谨言应了一声,出去了。
房门关上,楼夫人靠在沙发上缓缓舒了口气,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揉着肩膀。
“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回夫人的话,我娘让我告诉夫人,那姑娘的确是王家失踪的那个。”
“还真是她?”楼夫人半闭着眼睛放松了身体,“逍儿就带人把她抓起来,没别的吩咐?”
“人的确是给关起来了,还是关重刑犯的地方。少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是南方的奸细,早晚会处置。”
“这事不能拖。”楼夫人倏地睁开眼,“当初有胆子跑,如今却腆着脸回来,还当街喊出那样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夫人的意思是?”
“你去告诉你娘,让她…”
楼夫人示意丫头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记住了吗?”
“我记得了,夫人。”
“恩。”
丫头口中的王家小姐,此刻正被关在城中一所专门关押重刑犯和死刑犯的监狱里。虽然她一个人“独占”了一整间囚室,可透过铁栏杆,还是可以清楚看到对面囚室中的情形,那些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的男人,朝她说着下流话,做着下流的动作,还…
王小姐蜷缩起身体,紧紧的靠在墙边,偶尔有一只蟑螂或者老鼠爬过脚边,都会引起她一声尖叫,其他牢房里的犯人们便会发出一阵大笑。
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滑落,她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境地?
她明明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竟会变成这样?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若是知道楼逍是那样一个人,她根本就不会逃婚!更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楼家的少夫人本该是她,和那个被报纸上称为“民族英雄”的男人并肩的本该是她!
在丫头和奶娘的帮助下,她费尽千辛万苦从家里逃出来,却在路上遇到流匪,就在奶娘被杀,她也陷入绝望时,一个好心人救了她…
牢房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狱卒见闹得实在不像话,站在牢房门口用力的敲着铁门,“闭嘴!都给我闭嘴!再不闭嘴老子赏你们几鞭子!”
“呸!”一个长了满脸络腮胡子,粗壮得像熊一样的男人大声骂道:“去你X的!和我震关北抖威风,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那能耐?!”
“你!”狱卒被气得脸色铁青,大汉却更起劲了,一把扯开早就破烂不堪的囚衣,“来呀,你个狗X养的!他X的披了身狗皮,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你,今天我非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狱卒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大汉的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表情,愈发起劲的叫嚣:“你来呀,你不来就是孙子!”
就在这时,狱卒的肩膀被一只大手扣住了,回过头就要破口大骂,等看清身后人的脸却立刻没了声音。
“萧、萧先生…”
萧有德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温和,“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热闹?”
狱卒生生打了个激灵,这个萧先生可不是好惹的,凡是落到他手里的不死也要脱层皮。想到这里,狱卒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毒,便将刚刚大汉的所为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哦?”萧有德听得有趣,“震关北?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两年前被少帅掀了山寨的胡子?”
“可不是。”狱卒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他几个匪首都砍头的砍头,吃枪子的吃枪子,就这个家伙,一直关在这里也没个说法。”
萧有德点点头,示意狱卒打开铁门,“你们都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是。”
跟着萧有德的大汉都是一身黑短打,腰际鼓鼓囊囊,一看就揣着家伙,满身彪悍之气。狱卒常年跟牢里这些穷凶极恶的犯人打交道,自然能看出他们都不是善茬,不由得退后两步,一声不敢再吭。
萧有德一间接着一间牢房的走过,路过关押王小姐的囚室时,脚步顿了一下,“王典茹?”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王小姐立刻抬起头,看到站在囚室门口的萧有德,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扑过来,跪在地上抓紧了囚室前的铁栏杆,“你是来接我出去的,是不是?!”
萧有德摇摇头,似乎在笑她的天真,不再理她,转身走向对面的囚室。站定了,看着囚室里满身戾气的大汉,开口说道”“震关北,或者该叫你孟二虎,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出去?”孟二虎嗤笑一声,“去哪里?法场?”
“西伯利亚。”萧有德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你被抓到后一直关在这里,可想过为何没有杀你?无非是你虽为匪徒,却不失侠义之心,只抢劫劣绅贪官,从未伤害百姓,对孤寡贫苦多有周济。少帅敬佩你的侠义,打算给你个机会。”
“西伯利亚?”孟二虎掏掏耳朵,“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萧有德笑了,“你被关在牢里,恐怕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事情。就在几个月前,少帅带兵在满洲里狠狠修理了老毛子一顿,还从老毛子手里抢了地盘,要了五千万大洋!”
“什么?!”孟二虎瞪大了一双虎目,“你可别诓我!”
“我有什么必要诓你?少帅的本事,你不是亲身领教过吗?”
孟二虎不说话了,萧有德接着道:“如今,少帅打算再和俄国人讨点利息。孟二虎,据我所知,你一家子都是被老毛子给祸害死的,走投无路之下才落草为寇,如今给你报仇的机会,怎么样,做不做?”
听着萧有德的话,孟二虎一双钵大的拳头狠狠的捶击着地面,想起当年在海兰泡惨死的家人,胸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报仇?杀老毛子?
“我做!”孟二虎猛的抬起头,“只要能让我报仇,老子什么都做!”
“好,是条汉子!”
萧有德一声大喝,叫狱卒来打开牢门,狱卒还有些不情愿,只说这孟二虎狡诈多诡,又力大无比,若是…不想孟二虎一瞪眼,高声道:“我孟二虎对天发誓,如有虚言,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就算投胎也做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