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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推了推眼镜,斯文地走向一株两人合抱的落叶乔木,他从口袋里又掏了一卷合金线出来,往上一抛就挂在了十米上的一根横枝上。
就算这个时候,他还很尽职地扮文弱,对白猩猩说:“真不好意思,麻烦您让一让。”
大块头傻乎乎地挪开了脚步,他完全是看傻眼了。合金线细细长长,要把它挂到三层楼以上的高空,需要速度、技巧与力量的完美结合。面前这个眼镜却是随随便便就达到了那个高度。在场诸位都是行家,也都顿时哑然。
杨拽住合金线一荡,往树干上蹭蹭蹭地就攀了上去,不片刻就上到树冠部。那棵树着实高大,他又如是再三,上到了三四十米的高空。下面的人变得甲壳虫般大小,都在仰头观望,也许为他捏一把汗。
终于可以晒到阳光,他往四周看去,满满地覆盖了各种树的树冠。其实天上的阳光格外灿烂,不过被这些高大落叶乔木遮挡,地上就仅能见到零星的弱光,除了一些不喜光的植物,几乎寸草不生。
他还没忘记自己做的孽,要在五分钟内取到足够的柴禾。地上阴暗潮湿,想要找到合适的干柴,只能往高处走。不出所料,在三十米以上的高空,寄生植物和藤蔓植物将高大乔木一层层地缠绕起来,上面摞满了断折的残枝和枯叶,被阳光晒得足够干燥。
杨把外衣脱下,往里面兜了满满的枝叶,才顺着合金线下去。
白猩猩傻在那里,其他学员也不免无语。见过能爬高的,见过能迅速爬高的,就是没见过长这么文弱还能爬高的。教官坐在一边记录选训中的各种细节,在杨的记录册上勾了一笔“表里不一”。
当然,牛人不止一个。
埃里斯不知道从哪里兜兜转转,摘了几个大果子回来。
奇斯与杨几乎是前脚跟后脚,很快也回到了集合地。他手中拎着一串鸟,大概能有五六只。那是一种头部和背部都是蓝色,而翅膀中央和尾羽呈橘红色的鸟类,两只手掌的长度。在□繁殖的季节,雄鸟求爱的舞蹈肯定会让尾羽如同火焰般抖擞。然而它们现在都被奇斯用鱼线捆住了脚。
埃里斯吹口哨叫道:“看上去很漂亮。”相比之下,他手里的六角形的果实就显得十分平凡不出众,尤其是棕褐色的外皮让人很不待见。
“而且味道也不错。”奇斯补充道。
坐在外围观察他们的教官突然说:“这是美洲红尾鸟,国家保护动物。”
奇斯转过头去,泛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不解地眨了眨,然后问:“教官,这是实战训练吧?”
“是啊。”
“在实战中,难道还要先论证是不是保护动物才能进食吗?”
“…”这是个很好的借口,至少在如今这个情境下理由非常充分。教官哽了,把眼睛撇向一边,当作没看见。
杨生了火,奇斯一手一个对小鸟进行了无痛安乐死,用泥巴连毛包了丢到火里。他看一下腕表说:“烧十分钟就足够,我们还有二十多分钟进食。”时间是足够的,但是好像缺了人,奇斯扫视了一周,注意到一丛矮蕨在晃动,紧接着李鹭钻了出来。
她提着两只野兔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那情景把白猩猩吓了一大跳。兔子的脑袋没了,仿佛是被什么锐器割断一样,毛皮上血淋淋的。
她走到火堆旁,皱了皱眉,指住那几团泥球问:“这是什么?”
奇斯说:“小鸟。”
“我不吃鸟肉。”李鹭说,“不过你可以吃我的兔子。”
奇斯垮下了脸,其实他对自己的烹饪技术很有信心,那是对于他师傅的信心。
杨在旁边嘿嘿干笑,被李鹭瞪了一眼。杨讷讷的,他低声抱怨:“真是个不可爱的人。”
埃里斯指住那两只血淋淋的死物问:“那是什么?”
“兔子。”李鹭无辜地回答。
“我知道它们是兔子,但为什么是这样?头呢?”
李鹭很伤脑筋地回答:“它们逃窜得太快了,为了避免麻烦,就把它们脑袋先弄下来了。”
“弄?”
“嗯。”李鹭手一挥,一道几乎让视线来不及捕捉的残影往上划过,刺啦几声细响,紧接着一段手臂粗的树枝掉落下来,砸在李鹭和埃里斯之间。她负责任地抱起树枝,把那段双面锯齿的特殊合金线卷了,送过去给杨:“这个也可以烧吧。”
伤脑筋的人变成了杨,他胡乱地点头,把树枝放到一边不提。
埃里斯削了几根树杈,递了两条给李鹭,其余都用来穿他带回来的那些巴掌大的果实。一边说道:“鸟肉、兔肉,还有猢狲面包果,真是一顿营养丰富的野餐。”他很有技术地将猢狲面包果实放在火焰尖上烧烤,不一会儿,外皮被烧成黑碳状,里面传出蓬蓬的炸裂声,白絮状的蓬松果肉露了出来,空气中泛滥了类似于烤面包的香气。像埃里斯这种常常在丛林深处执行任务的人,哪种植物能够食用,哪种植物可以杀敌,他是再清楚不过。
李鹭看着手里两根木叉,挠挠头,很干脆把它们扔进火里。顿时,冒起一股黑烟,呛得杨涕泪交流,他喊道:“你这个没常识的家伙,这是新鲜的树枝,不能拿来当柴烧。”
埃里斯也被雷到:“那是给你串兔子烧烤的。”
“兔子还用串吗?”李鹭问,紧接着她就做出了一个把各国与会人士雷得五体投地的举动,她把两只兔丢到了火里。
毕卜之声大作,紧随黑烟之后,丛林里冒出皮毛烧焦的臭气。
奇斯·威廉姆斯长这么大,尚是首次见识到如此粗暴的料理方式。他本来觉得那干瘦小孩挺可怜的,现在被其糟蹋食物的手法气得七窍生烟。
李鹭却只是举起手臂,看到被血液弄得鲜红的皮肤,好像感到很不愉悦,然后就非常自然地一口一口舔了起来。
李鹭的表情认真,动作也一丝不苟,意外地却让旁观者感到该人舔得真个是兴致勃勃哪而且乐在其中…
那个干瘦的绝对是不正常人类——有了如此感触的学员们纷纷抖擞精神,远离狂乱区域。
李鹭一抬头,看到白猩猩眼睛发直地瞪着自己,邪行地一笑:“味道不错,你也想吃?”说着晃了晃自己沾满血污油泥的胳膊。
白猩猩连翻白眼。
李鹭又问:“你该不会是对我的兔子垂涎欲滴吧。”说着拿棍子戳戳火堆里的碳团。
白猩猩瑟缩至角落…
期间杨又搜集了一次柴草,才把所有食物处理得差不多。
然而就在奇斯把泥团勾出来,埃里斯夹手夹脚地切分烤熟了的面包果,李鹭捞出她的碳烧兔时,教官突然站了起来,吹起了集合哨。
杨推了推眼镜,举手喊:“报告!”
“说。”
“报告教官,您说的休息时间是四十分钟,现在尚未到半小时。”
教官踱到他面前,嘿嘿冷笑两声:“难道在实战中,敌人一定会按预定时间进攻吗?”
“…”
“回答!”
“报告教官,不会!”
“给我夹紧你的屁股,接下去的训练内容是四公里逆流泅渡。沿途水道可能会出现有齿两栖类动物,每人配发一柄匕首,负重十公斤。”
尚未来得及进食的无国籍四人小组手提早餐,跟随大部队以急行军的速度来到贯穿丛林的一条河道旁。红树林在河道边盘根错节,河道中央水深在四米以上。
奇斯一路上把泥球剥开,肉香顿时四溢。李鹭犹豫再三,为香气所吸引,终于破除了不吃鸟肉的信念。
在下水之前,一顿烧烤猢狲面包果配鸟肉的大餐被众人狼吞虎咽下肚。李鹭满意地咂嘴,在下水的前一刻,还想到自己那两只碳球,很积极地询问:“谁要吃?”
不单杨和埃里斯等三位当事人,就连完全事不关己的各国与会人士都以外星人现形般的目光对她施以密切的洗礼,到最后,没常识如李鹭者也终于放弃,把两团球挂腰上说:“也好,一下子吃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就当下午茶吧。”
这不是饱不饱的问题吧…众人抓狂。
在场人士或多或少都是野外烹饪的专家。撇开烹饪技术不谈,如果必要,任是兔鼠虫蛇,但凡能提供蛋白质、脂肪、糖分甚至仅仅是水分的食物,不论生熟,他们都能够入口。但前提条件是,那些东西是能吃的食物,而不是能抹泥一肚子黑的碳。
*** ***
由于知道了规则,不论是先天强悍的奇斯和埃里斯,还是后天锻炼过度的杨,全都是奋发向上急流勇进,冲进前十上了岸。只可惜早到一步的教官语重心长地告诫他们:“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目的地也不一定会有食物,所以请你们饿一晚上等待明日的早餐吧。”
杨觉得崩溃,这超出了常识。记忆里的魔鬼训练的确很魔鬼,但决不至于到达愚人的程度。
在教官的鄙视下,他们只好乖乖等到大队伍集合,等到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赶回营地,等到营门关闭立入止禁。
李鹭腰上挂的那两个碳球终于实现了李鹭对它们的愿景,成为了四人当天的下午茶点。剥开烧得焦黑的外壳,里面还有一些骨肉没有碳化,四人连呼幸运,碎尸分食到渣都不剩。
事实证明奇斯同志的确具备浓重的圣母成分。他在这一刻发自心灵地承认李也是有烹调潜质的,即使把兔子烧成了黑碳,居然也能把骨头烧得如此美味——他压根没注意到周围闲人看得是多么苦不堪言。
第一日的训练只是个摸底,强度大约是各支特种部队年训的基准。可李鹭这一组参杂了老弱病残的四人小队居然能够毫发无伤的生还,让无国籍组别喜出望外。
基于白猩猩过于热切的目光扫射,李鹭开恩拨弄了一团黑碳给他,还热心非常地塞进对方嘴里。奇斯坐在旁边看得是心中感慨泪光涟涟,以前没看出这小子心地善良大公无私,觉得只是个垮掉的一代,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光看外表不看本质,该罚该罚惭愧惭愧——奇斯圣母本质再升级。
白猩猩满下巴黑碳,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用无人能懂的方言喃喃说:“野蛮的东亚病夫…”
该事件让所有无国籍人们又惊又囧,它充分展示出一条真理:珍爱生命,远离外星生物。
*** ***
一夜热闹之后恢复了平静,所有人沉睡在梦乡,为第二日更加严峻的训练任务积累体力。
奇斯与埃里斯并排睡着,空间有限,两人手脚不免挨挨碰碰。他的另一边是李和杨。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奇斯不太敢靠近李,宁愿和人高马大的埃里斯缩在一起。
细细绵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奇斯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
这样安稳的状态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大约凌晨两点左右,所有人最为深眠的时刻,奇斯·威廉姆斯警觉地睁开了眼。
对面是一双精亮的眼睛,黑黑的大大的,眼白在微光中闪烁。奇斯被吓了一跳,就手从枕下抽出一枚匕首,其间不过零点三秒的计时,偏偏动作幅度还很小,不至于惊醒别人。
李鹭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拉住他——大马士革钢材的黑白花纹在夜间变得十分朦胧,她知道那玩意儿有多锋利,能够媲美她带来的战俘刀。
“什么情况?”奇斯用耳语的声音询问。其实他已经感觉到帐篷外有不寻常的动静。
李鹭在微光里比了几个手势。
奇斯放松了肌肉,他浅而绵长地呼吸,让外人以为还在深眠中。
在有限的时间里,李鹭必须要叫醒杨,奇斯必须要叫醒埃里斯,而且还不能让他们两个惊醒,惊醒的大动作会引来敌人的注意,进而先行攻击。李鹭轻轻地抚摸杨的手背,这能让人缓缓地平静地清醒,这是凡学过护理课程的医生或护士都应知道的常识。出乎意料的是,奇斯也使用了这个方法,难道他除了急救常识外,还要学护理的课程?李鹭觉得很奇怪,单兵作战一般只需要知道如何迅速止血、如何缝补伤口,没见过还要学习如何叫醒别人。
潜伏,然后扑击,这是狩猎者遵循的行为模式。
从皮肤缝隙中、毛发间隙里,都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沉重的张力。然而埃里斯和杨始终没有醒来。时间已经紧迫,奇斯拍拍李的手臂,爬起身。这期间没发出一丝声响。他体型修长高大,深夜中的行动仿佛野猫一般的无声。
在四人对面的门帘突然开了一缝,一团硬物被掷了进来。
小型爆破弹!
奇斯回身就手扯起李,手中的钢刀向前突刺,从上往下一拉,划开一人高的大口,团身往外扑去,一步之差,里面响起了爆炸声。
作者有话要说:麦克?尼尔森大马士革烤彩剑 【奇斯用的不是这种刀型,但是材质是一样的,大马士革钢以其独特的深浅花纹著称,一些名家能够打造出如同眼睛一般的螺旋花纹。】
战俘刀 【李鹭带到轻骑兵学校的就是下面这款变形刺刀,表面涂有哑光涂层,潜伏在丛林里也不会反光,适宜于暗剑伤人。该刀主要用于处理战俘,因为国际公约不准屠杀战败投降者,所以战斗结束后用这种无声的杀人武器来暗中处理受伤未死者。该刀血槽深,横截面是丁字形,极其容易造成大出血,创伤难以缝合。刀尖经过特殊热处理,坚硬、锐利!可以轻松刺透普通的物体。】
【女人是魔鬼】
小鸟面包对话之A
奇斯:你是怎么想到要把兔子丢进火里面烧的?
李鹭:这是我从电烤箱烤熟食物的原理演绎出来的方法。
奇斯:电烤箱的原理?
李鹭:首先要有一个热源,
然后把食物放进热源里,
等待一会儿,
然后它就熟了。
奇斯:…
————————
从把人夹在腋下到破帐而出,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奇斯惟一的感觉就是触感硌手,好像夹了一块排骨。
迎接他们的是几管黑洞洞的枪口,奇斯顿时紧张起来。在阿富汗的时候什么阵仗都见过,还曾经有过百人武装围攻他们十几人的小队,或是以土炮步枪迎击敌人的榴弹发射筒以及机枪的战况。但是那时候,他身边都是信得过的兄弟,都是在鲜血里九死一生过来的,他们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生命。
现在呢?他不知道李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他不知道李能不能躲过流弹,能不能找到避过火力中心的死角。
李鹭瞬间推开奇斯,战俘刀亮出。
那是一把涂了哑光涂层的锐器,在黑夜里行动完全不见反光,劈风斩人完全无声。她往旁边滚开一跃而起,往其中一个人的喉咙刺下去。刀尖捅在当先一人的脖子上,暗沉的声音响起,却没有刺进去,那人的咽喉部位也有坚硬的护甲。李鹭心知不好,就着反弹的力道连退数步。
奇斯仅仅是一愣,紧接着也就行动了。他差点忘记了,使用战俘刀的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货色。
奇斯记忆中的师傅也常摆弄类似的玩意儿,那是一种三棱刺刀,被配挂在56式步枪上,据说是师傅家乡生产的物件。因为经过特殊热处理,刺刀本身就携带了毒素,被刺伤后难以凝血而血流不止。
李手里拿的是三棱刺的变形,血槽更深且一面开刃,变成了丁字形横截面的刀具。奇斯在冷兵器网页上也见过。光是看到黑色的涂层,就能联想到上面也许凝结了不知多少死者的血块。
这把刀很阴。有一个说法叫做“人如其刀”,从一个人使用的武器上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性格。单兵匕首有很多种,伞兵刀、潜水刀、格斗刀、救生刀、坎山虎…李偏偏选了这种最阴的冷兵器。完全是为杀人而准备。
奇斯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师傅告诫过他,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也许这块排骨杀起人来比其他人还要不手软。
——这个人应该是个可靠的战友,他想。
身后爆炸声连响,帐篷里燃起了火光,里面的人生死未卜…
*** ***
奇斯清醒过来,感觉到自己的状况非常之糟糕。他双手被反铐在背后,脚上也捆了铁链,虽然不至于被绑死,但双脚的活动距离不超过三十公分,想要跑是跑不起来的。
目前的状况不明,四周比较黑暗,奇斯感觉到身旁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情形。然后发现自己处身于一个石砖建筑物,四面封闭,只有一个砖头大的小洞通风透气。他像蚯蚓一样弓起了背,努力翻了个身,然后看到李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他。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他们用了瓦斯弹。”
“哦…”奇斯慢慢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喉咙里还有火灼一般的感觉。
他又问:“你怎么样?”
“先管好你自己吧,”李鹭说,“你的肩膀伤了一大块。”
“是吗?”奇斯动了动胳膊,紧接着笑开了,“还好,没残。”
“…”
“你有什么想法吗?”奇斯问。这样的突袭太不寻常了。
李鹭说:“回营后供给的饮水里大概放了安眠药,所有人都昏睡,我们是他们计划外的。这究竟是什么训练,从杨那里都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环节。”
“所以埃里斯和杨都叫不醒?”
“嗯。”
奇斯沉默下来,他回想着被绑到这里前发生的事情。然后他觉得肚子饿。
“现在过了多久?”他问。
李鹭摇头。
奇斯从通气孔里往外看,天色还暗,他估摸着说:“应该已经不是那一日了。可能是第三天。”
“?”
“难道你不觉得饿吗?”奇斯问。
李鹭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人对饥饿不太敏感。”
奇斯直觉地认为,这排骨如果双手自由,大概是要挠头的吧。这么近的距离,尽管光线并不充足,但对奇斯来说已经足够看清对面的人。他看到排骨的短发还很温顺地贴耳伏着,上面沾了一些灰土和草屑,让他心里有异样的感觉,很想帮排骨把脑袋清理干净了。愿望是好的,能够体现同志之爱。现实是残酷的,他们都被绑得结结实实的。
于是又沉默。
他和李不是很熟,除了一顿饭的交情外,似乎就没有什么话题好说。
这段时间里,天色渐渐亮了,从通气孔中透出微蓝色的光。他在想该如何出去,可是四周没有能够打开手铐的铁枝,门口紧闭,没有出路。
就在第一缕阳光照入囚室的同时,奇斯听见了军用皮靴敲击在石板路面的声音,接着紧锁的门口被打开,进来了几个身份不明者。他们身着丛林迷彩,全身标准配备。当先一个留了络腮胡子,下令把两人带出去。
橙黄的日光透过雨林,斜照在这一片不大的空地上。
奇斯不着痕迹地左右顾盼,发现原来此地是个被热带雨林完全包围的农庄,就是那种烧林种地围出来的不过四五十亩的一块小地方。
农庄里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小孩和老人,他们对于奇斯和李鹭的出现都是漠不关心的,看向他们的眼神有一种“啊,怎么又来了”的不耐烦。
两个人被带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落。络腮大胡推开房门,迎面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络腮大胡嘿嘿地干笑着,一脚把地上的一团障碍物踢开,用生硬的英语说:“两位还是先进来坐坐再说吧。”
奇斯和李鹭都清楚地看到,那一团东西鲜血淋漓皮肉交错,上面沾满泥灰碎草,正是前两天还活蹦乱跳地被李鹭塞下一团炭灰的白猩猩。
这不是演习,再严酷的演习选训也不会弄到把人的脑袋切下来当球踢的地步。
李鹭沉肃地抬头。
他们站直在一间足有教室大小的夯土建筑,地上染满血迹。与他们相距六米的对面,一个女人坐在窗台上。
黄种人,很高,也很结实。
她穿着一套全黑色的休闲衣,那衣服比她整个人还要大上三四个尺码,于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好像是偷了别人衣服来穿似的滑稽。
奇斯和李鹭却笑不出来。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和他们是一样的。她在吸烟,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眉毛纠结在一起,那夹着烟的手势好像是在握枪,那眼神也好像是在盯着猎物。
女人阴沉地说:“你们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和我是一样的人种。日本人吗?台湾人?香港人?还是大陆人?”
李鹭说:“和你有关系吗?”她话音刚落,打从斜刺里走出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他也留着络腮的胡子,可是比带他们进来的那个人还要高出半个头,手臂足有奇斯的大腿粗。
他一拳横扫,那力道很猛。仿佛是突然被一辆装甲车装在耳旁,李鹭的脑袋被打偏过了一边。奇斯往旁侧挡开,用身体阻在那大汉和李鹭之间,可是还是迟了,李鹭脑袋垂着,身体有些摇晃,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
怒气在心中迅猛地燃烧,奇斯却不能轻举妄动,他们的生命是对方的筹码,放任情绪激化对他们如今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
女人嘿嘿地干笑一下,吐了几个烟圈出来:“好吧,我不多说废话,你们可以叫我弗凯。本来想上演一出他乡遇故知的戏码,看来是没办法的了。”
“你想说什么?”奇斯问。
“听说过‘沙漠雏鹰’吗?”弗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