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摇头,“没有,倒是两次碰到人让我们去拜拜。”
“可别去”伙计啐了一口,“让你们去拜的都是些老不死的吧”
陈海想了想,三焦城的掌柜不算老,但也两鬓霜白了,之前那个送肉的倒真是老头了。
郑墨回答道:“一个中年人,一个老人。”
“我看在这位道长面子上,就对你们说一句,你们这种外来的千万别去城隍庙。”伙计眯缝起眼,有了点儿精神。
“这是为何”郑墨赶紧追问。
“你们光知道胡人老是来漠北,但我告诉你们,咱这块儿除了那些挨天杀的胡人,还有一群狗娘养的东西呢”伙计恨恨说道,“他们是原来沙漠里头的马匪,这不是沙漠没了,长草地了,漠北这块儿有人、有城了,他们跟着改行,人多的地方就有他们,建城隍庙,然后看到外来的人就抓起来,女的进窑子,男的去当苦力。随便扯点碎布头,占了鸡血,然后出城、回城这么走一趟,就可以对官府报一个被胡人杀了,没人再去找。那些招呼你们去城隍庙的老菜帮子都是被马匪害了的,现在反过来给马匪送人。”
陈海、黄南和郑墨都头皮发麻。听伙计这意思,这群人已经在这里做这种买几百年了。
“真的假的啊”郑墨忍不住就怀疑起来,“漠北有沙漠的时候,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就算是那时候的马匪建了城隍庙,还真能一代代传下来皇帝都换了三家人了吧”
“哼”伙计撇嘴,“我爷爷就是这么被给人当奴隶的。好不容易大户人家放了身契,他还想着带我奶奶回老家呢,结果他那老丈人直接就将我爷爷给绑了,又了一次,我爷爷才知道我奶奶家原来也是这样被绑了之后给人当奴隶的,之后就给那群狗娘养的通风报信,拿打赏的钱。我爷爷还去过那群马匪的老窝,是个地窖,铺了黄沙,还供了个奇怪的像,那群马匪说那是以前他们先祖出去打劫前拜的神,有鼻子有眼的。”
“你爷爷去过马匪的老窝”黄南瞪眼。
伙计扭过头,“这里的人都这样,你们要是过个几十年再来漠北,还能碰到我,那时候我就该劝你们去城隍庙了。”说完,他不再等众人反应,直接出门下楼去了。
“这里也太奇怪了吧”郑墨半天就挤出这么一句话。
“不要相信这里任何一个人的话。”张清妍淡淡说道。
第三百七十六章 来信
“你们还没发现和我们所知有出入的东西,这里的人说起来都特别详细,有很多细节来证明他们说的是真的,并且这些细节在不同人口中都能对应得上。”张清妍缓缓说道,“你们现在去街上找一个老者、一个年轻人,打听城隍庙的事情,就会跟那个伙计说的一样,老者劝你们去城隍庙拜拜,年轻人则会阻止你们,并且有可能说出马匪的事情来。”
三人怔愣。
“至于为何会如此那个伙计说他将来也会变成老人,也会改变说辞,我想这是和在漠北呆的时间以及去城隍庙的次数有关。就像那个宅院,从凌家变成花家,花了一定的时间,所以我们最初看到的影壁是莲花纹,等出来后看到的是祥云纹。”
“那,我们会不会有危险”郑墨打了个哆嗦。
“目前是没有。不要去城隍庙就行了。”张清妍淡定说道。
不同的脚步声响起,那个伙计又上了楼,这回带了两个男人一块儿上来。其中一人陈海一眼就认出来是今早入城的时候碰到的守城兵。另一人一身劲装,身体健硕,可三人中就属他的脚步最轻。
伙计对一行人说道:“几位客官,有人找。”
那个劲装男人视线锐利扫过一行人,然后对着伙计和守城兵一拱手,“有劳两位了。”
守城兵点头哈腰地离开,伙计依旧懒洋洋的,招呼完了,扭头就走人。
劲装男人等那两人走了,进屋关门,对着张清妍一行礼,“张大仙。”
“你是喻家的人”张清妍看到了他身上的煞气。
男人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在下是二少爷的侍卫,二少爷有信要交给大仙。”
张清妍接过信封,一摸,还挺厚的,拆开后才发现喻鹰洋洋洒洒写了好些内容。
那日,张清妍对七爷发了脾气,闭门谢客,歇息了没两天就启程往漠北来。张清妍出发没多久,皇上就下旨封了喻庸为镇北侯,又命他率军重征蛮族。喻鹰推测,他父亲和四皇子的事情不便公开,所以夺了喻父的爵位,而四皇子那儿应该很快就会传来受伤归京的消息。喻父知道自己事败,便同家里面撕破脸皮。喻父、喻母开始整日吵闹,喻父又仗着自己长辈身份,对喻庸和喻鹰指手画脚,甚至要干涉两人的婚事,让两人不甚其扰。喻鹰和詹文鑫一合计,就准备来追张清妍,到漠北一游。喻庸听说后对喻鹰欲言又止,喻鹰还当喻庸是因为他们父亲的龌龊而介怀,没想到喻庸是阻止他去漠北。
喻庸说,漠北很奇怪。他整个童年都在漠北长大,直到五年前才调去了西南,同蛮族作战。可自从他离开漠北后,他对漠北的印象就朦朦胧胧的,好像那些回忆都蒙上了一层纱,看不真切。事实上,这种感觉在他年少的时候也经常出现,每次跟着喻老回京,都会这样。但等到再去了漠北,这种感觉又会消失。
喻庸认为漠北有危险,不想弟弟涉险,喻鹰也知道好歹,跟张清妍同行还好说,此刻再要来追张清妍一行人,免不了要在漠北独行一阵,可不保证安全。
等到喻老进京,听说此事,就神情严肃地命他送信来。
喻老是梦到了然逝去,这才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的。天灵寺闭山门,他没能得见了然的遗容,只是和谭老太爷喝了的酒,祭奠了了然。之后回到喻家,听说了自己儿子对孙子做的糟心事,喻老一大把年纪,从江南日夜兼程骑马归京都没事,听到这消息就大病一场,将喻父好好收拾了一顿。后又听闻张清妍去了漠北,即使在病中,还是盯着喻鹰写信送来。
喻鹰将这些有的没的都写了下来,接下去才说了正事。
据喻老所说,漠北大城镇中都有个奇怪的城隍庙,这些城隍庙的不是菩萨佛陀、土地老儿,而是一种叫五脏神的奇怪神祗。五脏神雕像同一般菩萨无二,但每一个五脏神都身穿宝衣,不将身体露出分毫。漠北人有一种说法,五脏神的衣服下没有皮肤,没有肉,只有五脏六腑,怕吓到凡人,所以才将自己裹得严实。而供奉五脏神,除了平日里烧香、添香油钱,逢年过节或是还愿的时候,漠北人会供上新鲜的内脏,猪牛羊、鸡鸭鹅、猫狗马驴都可以,只要是完整的一副内脏。
为此,在喻老年轻时还发生过一桩案子。某人在还愿的时候供了一副内脏,被发现那些脏器不是畜生的,而是人的。当时一个刚调任去漠北的知县惊怒交加,彻查此案,同时又查了那座城隍庙,发现里头那座五脏神的雕像是中空的,里面塞满了人的脏器,都用丹砂做了处理,薰了檀香,所以一直都没人发现。这些脏器从何而来已经不可查,那个知县便下令毁了雕像,废弃了这座城隍庙。他将此事上报,想要查一查漠北所有的城隍庙,当时的漠北将军本是帮着协同处理此事,可恰好胡人来犯,其他的事情都要暂且搁置,等到打退了这拨胡人,那位漠北将军战死、知县也被杀,没了起头的人,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等到喻老掌军,他还记得此事,旧事重提。可查了几座城隍庙,都是普通的神像,想来那座神像只是意外,并非所有供奉着五脏神的城隍庙都有猫腻。没想到神像没查出蹊跷,却是查出来有两间城隍庙的庙祝在暗地里做着人牙子,悄悄绑了外地旅人,将人当奴隶给了。审问那些庙祝后才知道,从这两间城隍庙建立之初,就有庙祝做这种黑心买,传到今天都不知道多少代了,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衙门和漠北驻军联手清查,还发现了这两间城隍庙中的暗道和地下祭坛。祭坛内铺满黄沙,供奉了五脏神,却不是摆在外头的那种。那些神像没穿宝衣,露出下面只有脏器的身体,脸孔也不再是慈眉善目的菩萨脸,而是一脸诡笑,满脸满身赤红,由鲜血染成。那些庙祝说他们是漠北沙漠马匪的后代,这是他们信奉的五脏神,当了马匪就得给五脏神祭血,神像上的鲜血就是他们祖祖辈辈出生的时候浇上去的。
这些事情没有对外公布,怕引起恐慌混乱,所以只是偷偷将这两间城隍庙悄无声息地给处理了。
喻老觉得事情有异。他和喻庸不同,喻庸回忆起漠北的事情总觉得遮掩了一层迷雾,他却是全都记得清楚。
包括姚容希说过的凌家的异常。
喻老将此事同了然提过,了然却说他不能管漠北的事情。漠北属于陵渊,天灵寺不能越界。还顺嘴说起,邙山已消失,陵渊只隐世,故此天灵寺可以插手天下事,唯独漠北,不能踏足半步。喻老只是凡人,除了了然,也没接触过其他能人异士,在漠北从未听说过“陵渊”这么个词,但漠北人的确是对僧人道士、算命师父、风水大师敬而远之,这些人在漠北,无人敢得罪,却也无人敢深交。而那些人,无一幸免,都会在漠北消失。
喻老连遭打击,听说张清妍去了漠北,心中担忧不已,这才让喻鹰派人送信来。
喻鹰倒是对张清妍信心十足,还让张清妍回京的时候给他带一些漠北的土仪。
张清妍将信纸递给姚容希,若有所思地轻轻敲着桌面。
“大仙,可有给二少爷的回信”喻家的侍卫问道。
张清妍摇头,“你回去转达我的谢意就行。”
侍卫便告辞了。
姚容希看信的速度比张清妍快多了,一目十行,就将信的内容全部看完,抬头见张清妍正看着自己,微微摇头。
他游学来漠北的时候听闻了五脏神的名字,却是没有细问。而这种没有皮肉,只有脏器的邪物,他闻所未闻,无论是在大胤朝,还是在张清妍的时空。
第三百七十七章 书生(一)
“喻老身负煞气,百邪不侵。喻庸那时候年幼,还没有如今玉面阎王的名号,身上的煞气也是不足,所以受到了这种奇怪的影响。”张清妍点了点信纸,“现在看来,这个五脏神的神通真是不小。蒙蔽了整个漠北的人,而且还能改变实物。”
“陵渊不可能不知道五脏神的存在,即使隐世,也不该放任五脏神如此肆无忌惮地作祟。”姚容希说道,“既然五脏神能改变漠北的一切,那么有可能,它并没有这么长的历史。而从南溟死亡、陵渊隐世,一直到五脏神盛行,这段时间内,陵渊应该是出了事情。”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张霄为何没有从一开始就选择现在这条路了。陵渊出了问题,不光是陵渊一脉出了差错,很有可能是南溟开辟出来的小世界有了问题,只进不出,或是完全无法进出。陵渊管不了漠北,张霄也怕风水大阵运转后,陵渊的那个问题影响到整个风水大阵,稳妥起见,才选了事倍功半的夺龙气。
这对张清妍来说倒是好消息了。
“大仙,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陈海问道。
“我们什么都不做,还是去找沈家。”张清妍笑着说道。
看张清妍拿定了主意,那三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人挤了一间客房,安安分分地呆在屋子内,不敢乱走。
翌日,一行人再次启程,快马加鞭到了沈家所在的费左城。
费左城的建城者就是个叫费左的庄稼汉,在中原受了灾,逃难的时候慌不择路,没有去中原富庶之地,反倒跑到了漠北来。当时的漠北没人管理,费左就带着一家老小开垦荒地,搭房建屋,安顿了下来,和同行的其他流民聚成了村落。碰上胡人来犯,费左就提议围墙抵挡。土墙逐渐变成了石墙,石墙越堆越高,小小的村落变成了城镇,对外人说起,这是费左提议建起来的,这里便被叫做费左城。
费左一家子在胡人数次抢掠过程中陆续死亡,费左自己则死在了疾病上,时代变迁,如今连座坟都找不到了,只有他的名字因为这座城而被世人铭记。
费左城和忻城不同,城墙很高,如同壁垒,远远看去,就是一座俯卧在草地上的庞然巨兽。因为这座墙,费左城百余年都免于战火,没有一个胡人能够攻入费左城。
比起漠北的其他城镇,费左城太平安详,民风也没有那么彪悍。
陈海进城门的时候就同守城兵打听沈家。
“你问的哪个沈家”守城兵问道。
“呃”陈海语塞。
他们要找的沈家自然是和凌家世交的沈家,可漠北人现在都说凌潇肃绝嗣,那沈家就和凌家没有关系了。
如此一想,那个嫁给沈长风当平妻的凌氏女如今是什么身份
“我们是来找沈长风的。”陈海回答道。
“沈长风那是谁”守城兵挠头,“你光给我个名字,我怎么知道整个费左城那么多人,沈家人更有上百口,我哪能全认识啊”
“那么”陈海为难了,看向郑墨。
黄南这时候是顶不上用的。
“他们原来在京城做官,后来”郑墨说道。
“哦是沈穷酸啊”守城兵恍然大悟,“他家住在城北,你们到了那儿,找最破的一间院子就是了。”
郑墨瞪大了眼睛,“沈穷酸”
“这位兄弟,你给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我们也就是受人所托,倒是不知道他们家是这种情况。”陈海将马车赶到一边,给守城兵塞了碎银子。
守城兵笑眯眯地将银子赛怀里,嘴上说道:“没想到沈穷酸在外头还有朋友呢。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家是遭了报应呢。”
“报应这话怎么说”
“喏,你们知道他当了京官吧那时候眼高于顶,将自己一房的人都搬到了京城去,和这边的沈家断了。后来灰溜溜地回来了,嘿,没钱没房,又觍着脸去找沈家要住到族里面去。要说沈家真真是至善人家,还送了他一间院子,给他分了一些田产。结果呢衙门红契一办好,就翻脸不认人,又和这边的沈家断了。他原来只是没地住,可手上真金白银不知道多少,转头就盘了铺子,做起买来了。做买,还瞧不起生意人,觉得自己读书人家清贵,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咱们这里的人可看不上他,他生意赔了,又去找沈家,沈家又不是傻子,帮一次、被骗一次也就到头了。他现在就给人写写书信赚墨钱,就这样还不消停呢,给人写信还指手画脚的,又穷又酸”
“这和报应没什么关系吧”陈海不解。
守城兵的笑容没了,张望了一下四周,拉过陈海,附耳说道:“你道他为何从京城灰溜溜地回来那是他搬走的时候得罪了五脏神,这才遭了报应。”
怎么又是五脏神
陈海纳闷,“怎么得罪了”
“没还愿啊。他能当京官,就是靠五脏神保佑,还许了愿的,没还愿就搬去了京城,这不就回来了吗”守城兵一摊手。
郑墨听了半天,只觉得不对,问道:“那个沈穷酸多大年纪,家里面有些什么人”
“得有五十了吧老光棍一条,家里面的婆娘在生意败了之后就带着孩子和嫁妆回娘家了。他那时候还想要拦,满口什么什么的,哎,那文绉绉的话我可不会说,最后被那婆娘啐了一脸,哈哈哈”
“他那位娘子是哪家人”郑墨又问道。
“不知道,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守城兵摇头。
“难道是忻城的”陈海头皮发麻。
守城兵想了想,“哦,对就是忻城的呢她雇了车送她回忻城来着,还说沈穷酸要是敢进忻城,她就让人打断他的腿。”
陈海和郑墨对视一眼,陈海同那守城兵道了谢,赶着马车往城北去了。
“少爷,大仙,好像不太对啊。”郑墨撩开车帘,对里头两人说道。
“嗯,是不对。沈长风一家搬到京城是因为他曾爷爷当了京官,举家回到漠北则是沈长风这一代。”姚容希说道,“但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姓沈又来自漠北的京官了。”
在那个守城兵口中,这中间的两代人和无数时光都被抹去。
“那是怎么回事那个大兄弟记错了”黄南插嘴问道。
“除了这点,其他地方都对得上。”姚容希摇头。
跟着沈长风回来的女眷只有凌氏女,凌家若是没有消失,那么的确是在忻城的。
“先去看看那个沈穷酸吧。”张清妍说道。
马车到了城北,果然同那个守城兵所说,这一片有一处小院最是破败不堪,突兀地被挤在其他房屋中间。
陈海停了马车去敲门,敲了好几次,才有人来开门。是个穿着儒袍的老书生,须发皆白,头发凌乱,满脸褶子中是不耐烦的神情。他面若菜色,身上也有中奇怪的酸臭味,好似许久没有洗过澡,那身儒袍上还沾了不少污渍。
“要写信等明天。”老书生不耐烦地说道。
“请问你是沈长风吗”陈海问道。
老书生关门的动作一顿,“你们找我哥哥”
一行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陈海看向姚容希。
姚容希想了想,点头,“沈长风的确是长子,后头还有几个兄弟。”
老书生看向姚容希,打量了一下一行人,沉默了片刻,将门拉开,“进来吧。”
屋内同屋外一样破旧,桌椅板凳还积了灰。老书生也没有招待几人的意思,自己往椅子上一坐,视线再次扫过众人,落在了张清妍身上,眼中流露出痛恨之色,复又看向姚容希,问道:“你们找我哥哥做什么”
“沈长风不在吗”姚容希问道。
老书生不答。
“那你知道忻城凌家吗凌潇肃大人的凌家。”姚容希接着问道。
老书生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又暗了下去,叹了一声气,“你们去过忻城了”
“是,去了凌家,但那里已经不是凌家了。”姚容希坦然说道。
“呵呵,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要是你们在漠北住一阵,就习惯了。”老书生淡淡说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 书生(二)
姚容希问道:“因为五脏神”
老书生没回答,问:“既然你们来找我哥哥,又提到了凌家,是为了贤悦长公主的事情吧”
姚容希点头,“不光是为了贤悦长公主,还有遗珠的事情。”
老书生又是沉默,脸上划过犹豫之色,很久之后,才喟然一叹,起身对一行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他们转去了隔壁,这是一间书房,和之前正厅的破败肮脏截然不同,被收拾得很整洁。和花家的那件书房有些像,但显然是没有花家的富贵,书也少了许多。
老书生没有看那些书,从柜子里面取出了一个包袱,他解开外头包着的花布,花布里面画了红色的奇怪图案,非常复杂,只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比花家的祥云纹更加不可思议。花布里头包着的是一个带锁的盒子。老书生又从衣领里面抽出了一根红绳,红绳上系着一枚钥匙。
盒子被打开,内壁上贴满了符纸,符纸上也是那种奇怪的图案,密密麻麻,好像一条条红色的虫子趴在符纸上,看久了,那些线条都舞动起来,狰狞可怖,但一眨眼,又成了死物,好像刚才只是眼花。
张清妍看到那些红色图案就是瞳孔一缩,再看到盒子内的符纸,眼皮就忍不住跳了跳。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个五脏神是”张清妍脱口而出。
老书生手一顿,看了眼张清妍,又垂下头,小心翼翼地花布包着,将盒子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盒子中装着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是一些文书。
他将那些文书一样样铺开来,让一行人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
族谱、家规、邸报、任命书、公文、红契、婚书
“我一家子都在这里了。”老书生坐了下来,怔怔看着那些文书。
郑墨想要将东西拿来给姚容希细看,被姚容希制止住了。姚容希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张清妍。
“真的是神仙呢。”张清妍苦笑,指了指花布上的图案,“这是封神咒和封神符,有了这东西,神仙的力量就无法影响被它保护的东西。”
那三人头皮发麻,惊骇地叫出声来:“神仙”
老书生嘿嘿一笑,笑声中充满了鄙夷,“那样的东西也叫神仙”
“我说的神仙,不是你所说的神仙。”张清妍叹气。
姚容希意会,有些惊讶地看向张清妍,“难道是张霄”
“大概是他。”张清妍依旧叹气。
两人打哑谜,那三人一头雾水。
黄南问道:“大仙,你说的神仙是什么”
“是我家族的称呼。对于不属于我们那儿的神鬼之物称呼为神仙。”张清妍含糊地说道。
张龘当年就有破碎虚空的能耐,而早在那之前,天道未变,张龘之前的先祖们更是神通盖世。当时和张家一样有神通的修士不在少数,破碎虚空这种事情也不光是张家能够做到。
传说,远古洪荒,盘古开天辟地,当时并无三千世界一说,宇宙世界是统一的,仙人、凡人、鬼魅共居一界。其后,天道应运而生,是这宇宙洪荒的共同意识。在天道诞生的刹那,世界分裂,化作三千小世界,但三千小世界紧密相连,虽然各自发展,但有神通之人却能在这三千世界中穿梭自如,即便是天界也是如此。